个男人,宁可牺牲全族的人……那种女儿,不要也罢!
她漠然地垂下头。乌雅氏不是一般人,不能随便处置。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的事情,她只要坐着看就好。
那拉氏皱了皱眉,对着跪在下面涕泪横流的素香问道:“既然认了罪,你最好从头到尾将事情讲清楚,不然,你和你的家人,以及你想维护的那人,都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素香瑟缩了一下,哆哆嗦嗦道:“今日早上,乌雅格格身边的来运,将奴婢叫到院子外面威胁奴婢,说是今日全府都在为小阿哥举办抓周宴,没有人注意到后院,他要奴婢……要奴婢……”她犹犹豫豫地重复着那句话,最后闭着眼睛咬牙道,“要奴婢让郭格格一尸两命!”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耿氏,喜塔腊氏,宋氏等人心头都跳了一下,不自觉地扭着帕子看向四阿哥。只见四阿哥眼眸宛若无底黑洞,深寒渗人,周身满是冷煞之气,唬得她们立刻收回视线,端坐在椅子上,就怕一不小心被牵连上。
在座的唯一不受四阿哥影响的,就是端庄威严的那拉氏和漠然喝茶的齐布琛。
那拉氏拧着眉看向素香,道:“你继续说。”
素香看了眼那拉氏,又看向浑身冒着寒气的四阿哥,眼泪簌簌往下掉,颤抖着道:“奴婢没有办法……本想着趁着郭格格散步时,散步时……可是没想到,常月冲了进来。奴婢也是没办法啊……求主子饶命!求主子饶命!”
那拉氏又让人将来运押了过来。才打了十几板子,来运就鬼哭狼嚎地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事情真相大白了,乌雅氏心怀怨恨,要在弘昭周岁宴会这一日让郭氏一尸两命,顺便趁机给齐布琛一个没脸。
众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四阿哥的决定。
四阿哥冷冷地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素香和被打了板子扔在地上的来运,冷冷道:“这两个人,杖毙,他们家所有的人,都赶出府!顺便去和顺天府说一说,这两家子的人,和府里再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乌雅氏,哼!二格格怎么能养在那种心狠手辣的毒妇手中,”他环视着在场的女人,而那些听明白他的话的人,例如宋氏,武氏等,眼神都亮了起来。四阿哥的目光落在贾氏身上,道:“先将二格格抱到贾氏那里养着!”
数道妒忌、怨恨、不满的眼光立刻落在贾氏身上,贾氏却恍若未觉,喜悦地起身,朝四阿哥行了礼,欢喜道:“婢妾一定好好抚养二格格,多谢爷的信任。”
回到繁景院的时候,和言有些担忧道:“主子,贾格格得到的恩宠似乎越来越多了。爷当初还责骂她是蛇蝎妇人,为何如今又如此信任她,将小格格交给她抚养?”
齐布琛让和言拿过装着绣活的小篮子,神情自若地从里面挑出未完成的绣活,边绣边道:“这未必是好事。宋氏,武氏,贾氏,张氏,无论此刻她们中的谁能够抚养小格格,最后也只是空欢喜一场。”
和言疑惑道:“主子为什么这么说?难不成爷还会把小格格还给乌雅格格?”
齐布琛勾了勾唇,道:“谁说不会呢,你要知道,乌雅格格毕竟姓乌雅。尽管她生了个女儿,以后不能再怀孕,可她毕竟是德妃娘娘的侄女。而且乌雅氏这一支,娘家不显,没有什么支撑地起场面的人,唯二在皇家的女人,就只有德妃娘娘和乌雅氏。实际上,以乌雅氏的身份,根本就不够格做贝勒府的格格,乌雅家要再送女人进来也难。你要知道,只要和皇家沾上一点关系,娘家就能享受无尽的荣耀。乌雅氏是她自己想偏了。不久后,为了顾全德妃娘娘的脸面,小格格一定会回到乌雅氏身边。”
贾氏看上去越来越受宠,再加上今日这一遭事儿,恐怕已经被全府的女人惦记上了。四阿哥给贾氏的,不是恩宠,而是女人的仇恨。
倒是郭氏肚子里的孩子,如今也只能由耿氏抚养,才能压得住场面了,毕竟,她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
“对了,”齐布琛又放下手里的绣活,对和言道,“你去备些赏赐,赏给常月和小福子。不要在这几天赏,也不要一起赏,至于说法,林嬷嬷知道的。”
“嗻,”和言伶俐道,“主子放心,您之前已经嘱咐过一次了,林嬷嬷都准备好了。”
乌雅氏的澜枝院内,则上演了另一场风暴。
乌雅氏死死地抱着女儿,双目赤红地看着奉四阿哥的命令来抱孩子的嬷嬷,大声吼道:“谁允许你们动我的女儿的!滚!滚出去!”
那小婴儿或许是因为被抱得太紧了很不舒服,一直声嘶力竭地大哭着。
两个嬷嬷面无表情道:“回乌雅格格的话,奴婢是奉贝勒爷的命令,将二格格抱给贾格格。”
乌雅氏咬牙切齿道:“贾氏!我就知道一定是贾氏在搞鬼!我饶不了她,饶不了她!”
正在这时,门外踏进一个浑身冒着冷煞之气的身影,两个嬷嬷立刻跪在了地上。
乌雅氏则怔怔地看着他,泪水倏地从眼角滑落。
四阿哥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道:“怎么到现在还没办完。”
两个嬷嬷跪在地上,忍不住抖了抖,乌雅氏则流着眼泪摇着头,拼命地往后退。可她原本就是靠坐在床上,退无可退。
四阿哥冷冷地看了乌雅氏一眼,扫向其中一个嬷嬷,道:“还不快把二格格抱过来。”
那个嬷嬷立刻低应了一声,起身走到乌雅氏窗前,朝她伸出了手,道:“格格,还是把小格格给奴婢吧,您看看,小格格哭得嗓子都快哑了。”
乌雅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四阿哥,喃喃地摇着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接着,她似乎猛然醒悟了一般,抱着孩子跪在床上,不住地磕头,道,“爷,婢妾知错了!婢妾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不要抱走婢妾的孩子,婢妾知错了……求您了,求求您了。”
四阿哥的眼眸原本就幽冷,此刻更是恍若千年寒冰,说出的话都犹如冰渣子般戳在乌雅氏的心上:“如果你不想去陪李氏的话,就松手!”
乌雅氏跌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嬷嬷趁机抱过孩子,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四阿哥的身后。
四阿哥又扫了那个哭得嗓音嘶哑的孩子,拧了拧眉,道:“照顾好小格格,将她送到贾氏那里去。”
两个嬷嬷立刻哄了哄正在哭泣的小格格,然后抱着她退了出去。临走前,她们轻轻带上了乌雅氏房间的门。
四阿哥居高临下地看着哭泣的乌雅氏,道;“今年年末宫里会有一次大封赏,爷原本想看着额娘和小格格的面子,在封赏后,为你递个折子。哪知道你这么不识好歹。须知,爷能抬举你,也能让你跌入泥潭,永世不得翻身!”说道最后一句话时,他的眼中猛然迸出杀意,令乌雅氏浑身都打了个冷颤。
乌雅氏呆呆地坐了许久,在四阿哥将要不耐烦地转身离开时,往前爬了几步,跌落在床下,死死地抱住四阿哥的腿,大哭道:“婢妾知道错了,婢妾什么都说!”
月明星稀。
四阿哥从乌雅氏房里出来后,迎面而来的凉风瞬间吹散了他身上的抑郁之气。出了院子后,他大踏步朝齐布琛的院子里走去,身后跟着他的大总管高无庸。
到了繁景院后,他挥退了要上前请安和去通知齐布琛的丫鬟,径自进了齐布琛的房间。他扫了一眼,却发现房里没有一个人。
林嬷嬷对他福了福身,道:“爷,主子在弘昭阿哥那里。”
他脚步一转,立刻往弘昭所在的房间走去。
刚沐浴完毕的齐布琛,只穿着里衣,披散着头发在给已经睡着了的弘昭唱歌。她唱的依稀还是之前那首只有一句词的歌曲,语调温柔。
齐布琛见他进来,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她轻轻起身,给四阿哥福了福身,然后帮小弘昭拉了拉盖着的摊子,轻而快地走到四阿哥身边,低声道:“爷,咱们先出去吧,不然吵醒了元旭,又要闹的不得安宁了。”
四阿哥微微颔首,牵了她的手去了正房。
和言带着人将毛巾、水都端了进来,然后静悄悄地退了出去。齐布琛帮坐在榻上的四阿哥擦了脸,又帮他擦了手,才在他身边坐下,道:“妾身还以为,爷不会来了。”
四阿哥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手指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抚摸,道:“爷刚从乌雅氏那里回来。”
齐布琛轻叹了一口气,道:“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抱走,乌雅格格想必非常痛苦。”
四阿哥冷哼一声,一把搂过她,将她抱起,让她横坐在自己的腿上,道:“那是她自找的。”接着,他又叹了口气,略带歉疚道,“只是,爷留着她还有用,不能怎么动她。但是爷保证,一定会给她应有的惩罚。”
齐布琛靠在他怀里,搂着她的脖子,轻声道:“我自然知道,你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用意。我心里或许有些不快,但又不是那种不知大局的?你这么说,不是不信我么?”
四阿哥薄唇紧抿,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吻了吻她嫣红的唇,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边。
贾氏也有着玲珑心,自从抱养了二格格后,悉心照顾,精心养育,很快,二格格就被养得白胖了,与在乌雅氏那里时完全不一样,惹得四阿哥对她越发地好了。贾氏立刻抓住机会,将四阿哥往自己院子里引,使出千般温柔,留住了四阿哥。于是,四阿哥去贾氏院子的时间越来越多,最后与齐布琛,武氏的时间相齐平,一举成为四阿哥后院里看起来最受宠的女人。
而府里其他女人眼里的刀子和手段,全部都飞向了贾氏。那拉氏也需要有人敲打贾氏,经常在四阿哥面前说武氏、喜塔腊氏等人的好话,气得贾氏牙疼的厉害。
武氏、喜塔腊氏等人立刻抓住机会,使出各种手段,想要将四阿哥留在自己院子里。
一时间,后院里热闹非凡,齐布琛也乐得看戏。
白苏、和雅、和秀、和宁这四个丫头,也陆续嫁了出去。芳华等人正式成为二等丫鬟,开始办差。
九月,佟佳达哈苏平调至四川巡抚,代替了历史上年羹尧开始发迹的位置。
十月的一日晚上,齐布琛正在为四阿哥布菜。突然,一阵鱼香飘进齐布琛的鼻子中,齐布琛却觉得腥味难忍,胃里一阵翻滚,跑出房间就开始干呕。
和言,芳华等人立刻急了,拿水的拿水,拿毛巾的拿毛巾。四阿哥皱着眉头轻轻地拍着她的被,对旁边的高无庸道:“快去请太医。”
齐布琛拉住他的手臂,有些虚弱道:“这么晚了,会不会不方便?”
四阿哥下意识地放柔声音,道:“无事,你的身体最重要。”说着,打横抱起她,轻轻将她放在榻上,帮她盖好被子,在她身边坐下,“爷陪你一起等吧。”
没过多久,林太医就气喘吁吁地到了。
四阿哥立刻又抱起齐布琛,将她放在床上,又拉下了帘子,才许林太医进门。
林太医在四阿哥锐利的视线下,哆哆嗦嗦地搭上了齐布琛的手腕,许久以后,他才面露喜色,道:“恭喜贝勒爷,佟侧福晋有喜了。”
四阿哥一听,面色立刻缓下来了,心中的担忧和焦急也变成了喜悦。他起身高声道:“高无庸,赏!”
林太医立刻乐呵呵地跟着高无庸下去了。
四阿哥撩开帘子,扶住想要起身的齐布琛,在她身后放了一个枕头,道:“之后可要小心一点了,院子里,爷会加派人手盯着的,明日也别去福晋那里请安了,你安心养胎就是。”
齐布琛点了点头,推了四阿哥一下,道:“妾身知道了,爷还没用晚膳呢,快去用一些吧。”
四阿哥不理,只让云姑姑送了些适合孕妇吃的东西,陪着齐布琛一起用了一些。
第二日,康熙下旨,册封皇三子胤祉诚亲王,皇四子胤禛雍亲王,皇五子胤祺恒亲王,皇七子胤佑淳郡王,皇十子胤俄为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禵俱为贝勒。于京西畅春园之北建圆明园,赐予皇四子胤禛居住。
顿时,府里所有女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齐布琛的肚子。
宋氏搅着帕子,笑道:“佟侧福晋肚子里的孩子,果然是个福气大的。他一来啊,咱们爷就封亲王了。”
那拉氏面上微笑,心中却恨得掐断了自己的一根指甲。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猜这一胎有几个?是男是女?猜中了吗?猜中了吗?猜中了吗?
我不告诉乃们╭(╯^╰)╮╭(╯^╰)╮
正文 风暴前夕
四阿哥被封了亲王,这对全府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喜事。须知,亲王的福晋和贝勒的福晋,亲王的侧福晋和贝勒的侧福晋,亲王的格格和贝勒的格格,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档次。所以在这样一个阖府欢庆的时刻,那些女人也不过是拐弯抹角地刺了齐布琛几句,便欢欢喜喜地去讨论庆祝宴会了。
齐布琛心里既忧既喜,心思全放在了肚子里的孩子上,便也没怎么理会那些女人的酸言酸语,只管和那拉氏告了退,先回自己的院子去。
那拉氏温和的挥了挥手,对她的早退不甚在意,只说道:“佟妹妹怀着孩子,该好好休息才是。和言,还不快扶着你的主子回去。”说罢,就满脸喜气地开始布置,打算在晚上好好庆祝庆祝。
而府里其他女人的心思则全部都活动开了。原先四阿哥为四贝勒的时候,只能有两个侧福晋。原本李氏和齐布琛已经占了名额,可是没想到根基深厚的李氏最后犯了事儿,被一撸到底,连儿子都被抱走了。李氏虽然还占着一个侧福晋的名额,却形同虚设。
四阿哥为了弘时,上旨请求将耿氏抬上侧福晋,这是特例,对其他女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现如今,四阿哥成了亲王,就能有四个侧福晋,而府里,还有一个空缺。
一时间,许多女人的心都热了起来。
只要宫里指的不是侧福晋,那么她们都有希望。
齐布琛回到自己院子后,慢慢回想着四阿哥封亲王之后的事情。可是想来想去,除了二废太子和导致八阿哥党彻底失败的死鹰事件以外,她已经想不出再多的事情了。
她躺在榻上,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然后突然想到,若是八福晋按照她给的方子在养身子的话,这两年里差不多也该怀上了。无子和惧内一直是八阿哥的硬伤,若是此刻八福晋怀了身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四阿哥要做的事情有影响。
心里装着事,她就总也休息不好,到最后还是起身拿了绣活,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周嬷嬷端了碗燕窝进门,道:“主子,先用些燕窝吧。”
齐布琛皱着眉点点头,将绣活放在一边,接过燕窝,先闻了闻,才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吃了还没三分之一,她便放下了手,道:“我去书房,福晋那边什么时候准备的差不多了,嬷嬷就什么时候来叫我一声。”
周嬷嬷又劝了她一回,见她实在是不想吃了,才端着碗告退了。
自从和雅嫁人后,书房便是由芳蕊掌管。青茹随身伺候在齐布琛身边,和言与芳蕊,则在为她磨墨,准备宣纸。
齐布琛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提腕,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一首诗:“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