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云裳依言坐在下,她见官长安扭过头,一副别扭着又想听的模样。于是转过头,对着文师爷悠悠说道,“文叔,这些年里我爹和这位知府老爷走动得多吗?”
“这个……”文师爷又去看官长安的脸色,这才说道,“走动得少。”官长安跟知府隔着几级,别说走动,估计那位知府大人根本就不认识官长安。
“那就对了。”官云裳说道,“我看这位知府大人怕是要失势了。临走前想收刮最后一笔。文师爷,你劝劝我爹,可别让他跟着上当了。这失了势的官,就算多大的厚礼给他,也起不了作用的。”
文师爷犹豫了一下,问道,“小姐,这没听着上面有动静啊。”
“这种事,也不算小事,怎么能让人看出来。再者说,为官者,特别是小小地方官员,最不能得罪的,便是这些日日相处的百姓。他日若是出了什么战乱,百姓反了起来……”
“福儿!”官云裳正说着,突然听到母亲余氏的声音。她立时站了起来,文师爷也一齐站了起来,侯在一边。余氏平端着手,慢慢进来。她表情淡漠,轻轻点头当是行礼,“文师爷,有什么事还是别问福儿了,她一个女孩家身子弱,哪操得了那么多心啊。”
“是,是。”文师爷点头应着,只是心里不免觉得这夫人有些小题大做。
官云裳却猛然想到,完了,她又多嘴了。可别一不小心,又说出些招天谴的秘密来。余氏像是有事要找官长安,给他使了个眼色。文师爷很识相地说,“老爷、夫人,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官云裳也一同退了出来,出了厅门,文师爷突然停了一下,鞠着身子,小声对官云裳说,“小姐,有件事文叔想求你帮忙。”
“什么事?您尽管说。”
文师爷偷偷瞟了一眼厅内,官家俩夫妇正小声说着话,没注意这边。他忙请官云裳到一旁,小声说道,“小姐,其实是我那儿子文允述的事。”
“小述?他出什么事了?”官云裳想着,他不好好的吗?昨天她还偷偷出去和他一起看日出。
文师爷偷偷瞟了一眼厅内的官长安,小声说道,“福儿,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性子善良。这话我就直说了。你和允述的事,我也知道。你爹也是知道的。我们文家是高攀了。”
文师爷说是直说,可绕了半天,还是没把话说明白。官云裳只得劝道,“文叔,您有话,直说吧。没事的。”
文师爷跟便秘一样,一张尖瘦的脸扭了半天,这才说道,“其实以允述的学识,要考个秀才是不在话下的。”
官云裳这才猛然想起,对哦,书生是可以考秀才的。文允述读书那么用功,怎么一直没听说他考上秀才了。她再看文师爷那表情,立时明白过来。“文叔,可是我爹有意阻挠。”
文师爷偷瞟着官长安,轻轻点了点头。“叔啊,是想请你帮忙劝劝允述,我在邻省里有亲戚,我都安排好了。只要他过去考学也就行了。可这孩子倔强,死活不愿意去。”
“唔。”官云裳不好说什么,怎么说都是因为她影响了文允述的前程。“我试试。”
文师爷千恩万谢的离开,官云裳却陷入纠结。这些年她和文允述的事官家上下确实是知道的。可是很奇怪,官家父母从来不表明态度,甚至文允述翻了十来年的墙头也没人看守过。官家是在默认她和文允述的关系吗?
可是,又不像。官云裳也到了可以出阁的年纪了。官家父母从来不提女儿婚嫁之事。这不正常,就算她市场不好,没人上门提亲,可好歹也会提一下。就不怕她官云裳小小年纪就加入剩女的行列吗?不正常,不正常。官云裳一想起来,就觉得有个巨大的陷阱等着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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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为功名】………
烛光下,官云裳小心拆开信笺。油纸信封薄薄的,里面应该没装什么东本。她小心拆开封口,里面只有一张薄纸。展开来看是张曲谱。这曲谱上的曲子她没弹过;她正想对着谱子试着弹奏一番;就听到门口小叶子叫着;";夫人;您来了";
余氏说道,“不用扯着嗓子给你主子报信了,我又不抓她。”
官云裳迎了出来,撒娇般叫了声,“娘。”
余氏摇头笑道,“你个鬼灵精啊,又在偷偷干什么?”
“没干嘛,看信。”徐炼寄来的信通常半个字也没有,主要就是为了报个平安的。官云裳没犹豫,直接将信递给母亲。官云裳心想,她应该就是为这个来的吧,瞧她神色眉角不自然地皱着,显是没平日里淡定,她心里应该有事。
余氏接过信,只是瞟了一眼,那神色已现出几分黯然来。她指尖微颤,也不细看转手就将信递还了回去,“慢慢学吧,这曲子不难。”
“娘,您也会弹琴吧,怎么从来没听您琴过。”
余氏眼神有些飘忽,似是在躲着官云裳一般,还故意低着头拂琴掩饰,“老了,兴趣也淡了。”
“您可一点也不老。”官云裳知道徐先生这张瑶琴里面肯定有故事,她心中有些想八卦,又有些想与母亲商量文允述的事。官云裳有些拿不定注意,自己真的该去劝他考功名吗?这年头人浮于世,就算是中举了,以他文家的清贫,也不一定能真谋上官位。就算能谋个小官,在这乱世里还不如一方小民。真正的跟她上辈子那大学生一样。巴巴读个书,结果是民工的价儿。
官云裳知道,说起见识来,她娘亲比她爹官长安强。遇着事了,她也愿意找她娘亲商量,只是余氏一向避畏谈文家人。可能心里也不太愿意她和文允述一块儿。官云裳想着,心里的小虫子很不淡定地挠着。犹豫半天,她才试探着问道,“娘,为什么男人都要考功名呢?”
“是啊,十年寒窗即使得了功名又如何呢?”余氏似乎也很纠结,她触摸着琴身上的木纹,不时叹气。或许是睹物思情吧,就听她说道,“福儿,我跟你讲个故事吧。或许对你有用。”
她抒了口长气坐在椅上。似乎已是下了决定。官云裳帮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很认真地听了起来。余氏讲地应该就是她自己地故事。
故事很老套。说地是一双青梅竹马地小情人。这对小情人家世相当。公子、小姐地到也情投意合。这本是羡煞旁人地事儿。怎奈天灾**在关头时来了。在两人正准备着成亲地时候。男方家里出了些变故。家道顿时衰落了下去。
女方家里一听到消息。立时将婚期延后。并声称让这公子取得功名后。方肯把女儿嫁于他。
这位小姐了解自己地家人。她知道这只是家人拖延地借口。她暗下劝下公子。商量着不如一起私奔。那公子不敢拂了她地意。当时便应了。可是到了约定私奔地日子。那位小姐等了一宿却没看到那公子地身影。隔天。她才知道那位公子竟背着她去省城考学了。
女方家里见公子一走。便张罗着给女儿选婿。那小姐百般不愿意。就这么僵持着。她等啊。等啊。等了一年、二年、三年。那公子竟是音信全无。而这位小姐已到了出阁地临界年纪。再不出嫁她就得在阁里宅成剩女了。
而这时。不好地消息也传来了。同去省城赶考地人传来风声。说是有位千金小姐看上那公子了。已经招他上门做了乘龙快婿。男方家里也很欢乐似地。逢人便说起这事。
这位小姐苦等三年却换来这样的结果,于是,她一气之下听从了父母的安排,嫁给了当地的一户有钱人家。等一切尘埃落定了,那公子却考中举人兴高采烈的回来向她提亲。
唉,难怪有那杜秋娘的《金缕衣》。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多老套的一个故事,可那些痴男怨女有几人不是在这老套的情景里劳燕分飞的呢。
官云裳听完,叹了口长气,她有些不甘地问,“娘,那位公子为什么三年不和那小姐联系呢?”
余氏轻轻摇了摇头,刚才还有些激动的情绪现在已完全恢复平静,她淡淡说道,“我不知道。一个故事而已,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官云裳想了想,说道,“我想可能因为是这样,其一,这位公子失信,无颜联系。再者,他在惩罚自己,想一股作气考了功名再向小姐赔罪。”
余氏面色平淡,不置可否,好像这故事与她完全无关一样,她轻声说道,“那又如何,什么原因也改变不了故事的结果。”
“娘,那也不是啊。”官云裳争辩道,“只要两人依然有现问题,那再私奔一次也就是了。”
“孩子,你真是越大胆了,已嫁人妇又怎么可抛下儿女,再者说了,那小姐能放下,那位公子能不介意吗?你太高估男人的胸襟了。即使他当时不介意,日子久了难免会懊悔当日的冲动。”余氏被官云裳激起些旧忆,不免多说了两句,“孩子,别太看得起爱情了,这两个字就像咱们身上这样鲜艳的绸子一样,日子久了,终会淡的。”
“可是,就为了这些顾虑,以凄然结尾,这值得吗?”
“你这丫头,怕是闲书看得多了。唉,等以后你就会明白。这些莺莺燕燕的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
“嗯。”说到这儿,官云裳也应了。她也是有过多年感情经历的人,这一点,她可能比余氏更清楚。
余氏也疲惫的,说道,“好了,不说了,你也该歇息了。”
官云裳忙上前扶她起来,说道,“我送您。”
“你歇了吧,就这两步路,没什么好送的。”
“那您小心慢走。”送走母亲,官云裳又开始纠结。母亲这个故事,是在说自己,也在隐射她的未来。她也会走上这样的路子吗?
官云裳抱着手臂,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安和倦意缠绕着她,让她难以安心。
小叶子过来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又劝气又驴拉磨的。”
“你才是驴。你个小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我也敢嘲弄。”官云裳被她这么一打断,反而想通了些,她自语道,“唉,还是先睡了。反正也想不能,明天早起和小述商量了再说吧。”
她心里这么计划着,可第二天一早起来,她看到窗外高高升起的太阳,猛地跳起来大叫道,“小叶子,你为什么不叫我!!!”
小叶子正洗衣服,甩着湿手赶了进来,“小姐,你没让我叫你早起啊!”
官云裳扶额惨叫,晕,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吩咐了,她能怪谁。现在都日上三杆了,文允述指不定去学堂了。唉,不容她多想,她忙穿上衣服,急急向院墙奔去。
小叶子在后面跟着叫着,“小姐,你不吃早饭了。你现在出去,我会被人打死的。”
官云裳爬上梯子,回头小声说道,“不要紧,我会在你被打死前赶回来的。”
“你!”
“小叶子,把梯子收了,别让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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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相见欢】………
一大清早的,路上基本没什么人。官云裳一路走来,只有那桐油的气味充斥着每一条街道。那机器般有节奏的啪啪声,应该是作坊里传出的钻木声。文家在城南,正是小作坊等一干贫困人家集中的地方。这一路上,屋里吆喝的,唱戏的,声音络绎不绝。比官家所在的城西热闹了许多。
官云裳一早上过来,特地罩了件灰不隆冬的外衣。头上还包着块灰布。这身打扮以官云裳的话说,叫整个一偷地雷的。文允述不太喜欢让官云裳过来。文家在南城虽算得上是有钱些的。可与鲁家、官家之流比起来,那简直有些不堪入目。
官云裳有点路痴,寻了半天才找到文家那间旧旧的四合小院。这一大早的,文家薄薄的木板门敞开着,官云裳轻轻敲了敲门,半天也没个人应声。左右等烦了,她只得自己进去。她才进院里就听到西屋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听声音像是文允述和文师爷在吵着什么。官云裳本不想偷听的,可站在院里,他们的吵闹声已清晰的飘进她耳朵里。她听着文允述在那儿闹着,“我为什么要去云南,那地方那么远,真要考上了,要我怎么回来。”
文师爷叫道,“你为什么要回来,那边有你叔看着,还有鲁大爷帮忙。你要什么没有啊?啊?”
文允述不好意思说是为了官云裳,只得喊道,“什么都没有!”在文家,文父对待文允述感情的事儿,和官家父母相同,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要是提起来了,就装聋作哑。这一次事到临头,两人只得豁出去明说了。
文师爷叹道,“儿啊,当爹的都是为你好。有些事,不是你们两个你情我愿就能成的。都怪爹,你爹我穷,有钱人家看不起啊。就是明知老爷几次把你的秀才名额划掉,我也没办法啊。述儿,我知道福儿是个好姑娘,可是你想想,就凭你现在这身份,你配得上人家吗?”
文允述闷着没有说话。
“咳咳。”文母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她似乎有些虚弱,喘着气轻声说着,“述儿,三年而已,等你中了举人。再到官家提亲也不迟啊?以你现在,没有功名,我们家里又没什么钱。官家老爷夫人哪肯把宝贝女儿嫁给你吃苦受罪啊。听娘的话,那边你叔的生意也做起来了。又有鲁大爷帮忙,到时你再衣锦而归,福儿嫁了你也体面啊。”
“可是……”文允述犹豫着,怎么也听不进劝。
文师爷说道,“儿啊,就算你不为自己,不为福儿小姐着想,你想想你娘,她这病都十来年了,云南那边药多,老郎中多,你叔都帮她找好大夫了。你不去一趟,她也是要去的啊。难道你就忍心让你娘拖着这病身子,一个人去云南?”
“我……”文允述让他们说得没法还嘴。只得说。“好了。你们都别说了。让我想想。”
屋外。官云裳听到动静。马上退了出来。这种尴尬地时候还是不要和文家上撞上地好。她转身急急窜进巷子。那些小巷七拐八拐地。她拐了几个圈一时迷了方向。好在她还有点常识。知道先往宽敞些地路段走。这么拐来拐去。她走到了一条热闹地街道上。这道路两边有些金铺子。官云裳犹豫了一下。选了一家进去。
“老板。你们这儿打饰吧。”
“当然。看您这……要打什么?可不便宜啊。”
瞧瞧吧。哪里都是以貌取人地。她官云裳也就一身衣服黑了些。那胖胖地掌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势利得紧。
“给。这够了吧。”官云裳拿出一锭银子。瞟了一眼。说道。“我看你这儿师傅手艺还成。造我说地打吧。”
……
官云裳迷了路,还跟没事人似的,到处逛金铺,那头,小叶子和文允述到是急得团团转,他们一路到处寻找,总算在西街铺子间找到了官云裳的身影。她正拿着个小盒子,得意地晃晃着。看到文允述他们火急火燎的赶来,她忙将盒子收进袖里。
“小姐,你跑哪去了,急死我了。”主子们没说话,小叶子到先叫唤起来。
官云裳冲他们笑了笑,低头对着手指,装可怜说道,“我迷路了。”
一听说她迷路,文允述早忘了刚才的着急上火,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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