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在江湖上声名之着,不下于任何一位绝顶高手,乃是黑白两道,闻名色变的黑白双丧门,黑丧门吴天,白丧门吴地,各有一身出类拔萃的功力,蚀骨阴风掌更是中者必死,估量自己功力,单打独对,百招之内,可以战胜其一,要是在他们二人合击之下,不到百招,自己非败不可。
虎目神丐朱元波限于身份,明知不敌,也不能稍露怯敌之意,当时呵呵笑了两声,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根乌黑的尺八铁棍,单手一甩一抖,铁棍迎风暴长了二倍,成了一根长达五尺四寸的打狗棍。道:“二位老兄,你们什么时候成了人家的走狗,真是可喜可贺。老化子这根打狗棍,正是你们的克星,你们要是不怕犯忌,就上吧!”
黑白双丧门嘿嘿冷笑声中。各人击出一把铁叉,叉长三尺五寸左右,黑丧门站在右边,右手执叉,空着左手,白丧门站在左边,左手握叉,空着右手。二人同时将那铁叉高举过顶,相交一碰,喝了一声:“打!”
忽地身形一分,交叉而进,原是左边的白丧门转到了右边,身形飘忽有若鬼魅,两只铁叉,左右分进,取的都是“户井穴”。
虎目神丐朱元波喝声:“来得好!”
手中打狗棍平举齐肩,身形陡转,打了一个圆圈,这是打狗棍的法中,有名的“二郎搬山”一招,借助旋转之势,暗含卸字诀,当时便消去了铁叉合击之力。
黑白双丧门同党手中铁叉劲力一虚,已知一招无功。当下挫腰作势,身形不变,硬将直落之铁叉挺了起来,一左一右,再次横扫而出,这一下几乎占住了横面的整个空间,虎目神丐除非腾身上升;否则便难逃厄运。
但是,虎目神丐朱元波如果真的腾身跃起,黑白双丧门注满真力的“蚀骨阴风掌”正好顺势击出。
那样一来,虎目神丐朱元波以凌空之身,势难抵挡他们二人的全力一击,而非伤在“蚀骨阴风掌”下不可了。
虎目神丐朱元波对于这个圈套,看得甚是清楚,他也有他的对策,身形虽是拔起,可是手中五尺四寸的乌铁打狗棍,却在身形一起之际,脱手向下打出,一溜乌光,一端迎上了一股掌力,黑白双丧门的计算,便这样被那根打狗棍化为乌有。且因两股掌力相互一挤,打狗棍又复向上弹起。
虎目神丐朱元波大笑声中,头下脚下,“燕子掠波”,伸手收回打狗棍,人也飘落至丈余之外。
仅只三招二式,已看得那袖手旁视,狼目苍发的老叟不住的点头,道:“朱化子果然名不虚传,二位吴老弟,老山主对你们寄望甚大,你们是否能够当上本座的副手,就看今天的表现如何了。”
虎目神丐朱元波识满天下,却不识这狼目苍发的老人,听他的口气,其身份和地位之高,似乎还超过黑白双丧门二级之上,当时不禁眉皱,显出一脸迷们之色。
黑白双丧门却在这个时候,自动露出了口气,道:“胡老请放心,朱化子的绝招就这么多,马上就有他好看的了!”
“胡老”加上“狼目”,顿时虎目神丐朱元波想起一人,此人绝迹江湖已有三十余年,说年龄,应在八十以上,乃是隐世魔头中,有名的黑心豺狼胡大招。
要真的是他,只怕今天自己六人,都没有逃生的希望了。
这种念头在虎目神丐朱元波脑中一闪而过,只是一霎那间的失神,而黑白双丧门的两支铁叉又向他肩并穴点到。
高手相搏,争的是瞬息先机,虎目神丐朱元波这一失神,便种下了落败之因,再想安全逃过双叉一击,已比登天还难了。
偏偏“吉人自有天相佑”,就当虎目神丐朱元波神颤之际,突然从外面跃进一条人影,手中金光一闪,黑白双丧门的二柄铁叉,便被那道金光牢牢吸住,莫想再进分毫。
黑白双丧门不禁心头大惊,错步欲退,可是手中铁叉,怎么也抽不回来。
此刻只听得黑心豺狼大招大喝一声,道:“好小子,你是谁?”
一股凌厉无匹的掌力,向铁叉与吸住铁叉的一柄金剑撞到,掌力落在金剑和铁叉上,黑白双丧门振腕运力,准备趁势抽回铁叉,那知却从铁叉上传回来一股回震之力,震得他们二人双臂发麻,把握铁叉不住,人也退后三步。
再看那二柄铁叉却依然贴在来人金剑之上,一颤不颤。
黑白双丧门连来人面貌都没有看清,便失去了成名兵刃,心中那有不骇。待得惊魂略定,这才抬头向人望去。
只见前面手握金剑之人,年约二十左右,蓝布儒服,玉面朱唇,朗目修眉,好一付飘逸出尘,倜傥不群的英姿。
可是,他这时却玉面凝霜,瞪目望着对面的黑白双丧门道:“在下,铁英奇,本宅主人,你们是谁?为何侵犯本宅?”
铁英奇,铁英奇天龙派第十一代掌门人铁英奇,会在此时此刻现身出来,当真出乎大家意料之外。
因之,连那边斗得如火的五组人,也自动停住了打斗,各人回到了各人的一边。
虎目神丐朱元波与铁英奇在集贤山村,有过一面之缘,此时,要非铁英奇自己报出名来,他也不认识他了。
因为一年多的时间虽不算长,但铁英奇却变得太多了,不论是身材和气度,与一年之前都已判若二人。
虎目神丐朱元波又惊又喜的擦了一下老眼,“呵!呵!”连声,道:“铁掌门人还认得老化子么?”
铁英奇回首点头道:“集贤庄多蒙关顾,那敢稍忘,待小生打发了这些家伙,再行致谢帮主维护寒舍盛情。”敢情他以为朱元波是在此时进庄的。
黑心豺狼胡大招狼目连翻道:“你就是铁英奇?”接着一阵狂笑道:“人世间已经没有了铁英奇其人!你要冒充铁英奇,却是瞒不过老夫。你到底是谁?还不从实话来!”
铁英奇一晃手中天龙金剑道:“你如果是个人物,便不该不认识此剑,本座是否铁英奇,何必多问!”
黑心豺狼胡大招发出一阵狼嚎道:“管你是不是铁英奇,带回山去,交给老山主发落。”
语落掌出,五指如钩,向铁英奇右臂抓到,他大模大样,踏中宫,走洪门,那里把铁英奇放在眼内,心思这百毒消魂爪一出,那怕不手到擒来。
铁英奇反手还剑入鞘,同时闪身退后一步,让过了黑心豺狼胡大招“百毒消魂爪”,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在表面上,他的身形,只是成直线退了一步,但在出手伤人的黑心豺狼感觉上,却似乎变化无常角度,使他的“百毒消魂爪”,第一次失去了威力。
豺狼胡大招脸上神色微变,口中冷笑一声,道:“再接老夫一招看看!”
迎面又向铁英奇抓出一抓,这一爪快疾无比,且在尖之上,冒出五股异气,罩向铁英奇的全身。
铁英奇今非昔比,体内四种奇药药力已尽数发散,又加勤练“天龙秘笈”一年,不但生死玄关早破,任督两脉皆通而且护身罡气,亦已练成,区区“百毒消魂爪”,如何伤得了他?
只听他怒叱一声道:“本座不和你纠缠,给我滚吧!”
一招“金龙探爪”,穿过层层黑气,一把将黑心豺狼的腕脉扣个正着。
黑心豺狼胡大招想不到铁英奇出手进招,如此快速,欲待挫收手已是不及,只觉一股热流迸射而入,使他七八十年修为的深厚功力,竟然再也凝聚不起来。
黑心豺狼胡大招心神均悸,脸上已然滚下了豆大的汗珠。
铁英奇一拧一甩,把他甩在厅外。
黑心豺狼胡大招一身功力,原非等闲,却在铁英奇手下走不过一招,这固然是由于他一时轻敌大意,但铁英奇今日功力之高,也可概见一般了。
黑心豺狼一招败落,余下之人,连大气都不敢哼,便在黑心豺狼胡大招招呼之下,鼠鼠而去。
虎目神丐朱元波瞧铁英奇如此了得,只惊讶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铁英奇苦练“天龙秘笈”,如今大功告成,第一件大事便是回家探母,和解除天龙四常所中的“七煞指”伤。
这时无心和虎目神丐朱元波话旧,以及详询相斗相情,拱了一拱手,道:“在下出外数年,急待叩见母亲,请朱帮主担待这个。”
言罢,闪身奔向内厅。
虎目神丐朱元波一敛神,大声喊道:“铁掌门人缓行一步,老化子有话奉告。”
可是这时,铁英奇早已进入内厅了。
铁英奇飞身奔进内厅神掌,激动地呼道:“妈!英儿回来了!”
夜暗天雨,神堂内一片漆黑,铁英奇虽已练成黑夜视物功夫,却未运动施展,呼喊间,只觉神堂寂静如死,大感奇怪,又呼道:“妈!是儿回来了,您不要怕,请您快出来吧!”
这时,他已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
功力陡运,双目之内射出两道精光,环扫了神堂一遍,但见神堂之内,幕帷残落,零乱已极,分明已经久无人住。
铁英奇一阵头昏,伤心得欲泣无泪,放声悲号,道:“孩儿日夜兼程,万里归来,哪知你们又出了意外,叫人好不恨呀!”
身后,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已经跟了进来,讪讪地道:“铁掌门人,请莫伤心,依老化子的看法,令堂等必是怕人骚扰,易地隐居了。”
铁英奇心急神躁,蓦地旋过身来,星目如炬,落在虎目神丐朱元波脸上,口不择言地道:“是谁逼得家母等无地容身,快快说来!”这话说得很不客气。
虎目神丐朱元波深知铁英奇此刻的心情,毫不为意地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太长,你先平一平气,我们找处地方坐了下来慢慢说吧!”
这时,丐帮五行五丐送进四支千里火,分插在四面墙壁上。
接着,他们又在大厅上清理出一片干净土地,让铁英奇和虎目神丐朱元波相对席地坐下。
虎目神丐朱元波开口向铁英奇道:“铁掌门人,这一年来,你到那里去了?可知关外长白老人为了你的缘故,和中原武林发生了极大的误会和冲突么?”
铁英奇不便把自己学武的详情说出干脆不答朱元波第一个问题,只点点头道:“长白老人苏爷爷,为了在下问罪少林武当之事,在下一路行来,已有耳闻,只因一心念着慈母,和身受重伤的四位师叔,所以决定先行回家省视之后,再往嵩山证明误会,化解纷事。但是,这一年来,是谁逼得家母等无处容身?尚请详告!”
虎目神丐朱元波又把关内外武林起衅的始末,重说了一遍,然后,才说明大家因找寻铁英奇的行踪不获,自然便将目标转到“武林第一家”来。可是寻找武林第一家之时,已经失去了天龙五常等人的踪迹,他们究竟何去何从,也无人得知。
最后,又说明他自己即系身受中原武林之托,守住淮阴地区,继续搜寻天龙派诸人线索,并附带把今晚如何与万圣宫的人相斗之经过说了出来。
随之,他取出那张纸片,交给铁英奇道:“这张纸片,就是老花子抢得之物,尚未看过,铁掌门人拿去了。”
铁英奇谢虎目神丐朱元波,接过纸片,展目望去见。纸片上只写了几个潦草的字迹,他为使大家都明了起见。朗声念道:“哈!哈!老夫棋高一着,捷足先登了!”
铁英奇皱起了一双剑眉,陷于深思。
一段不短的沉寂过去,铁英奇忽然点点头道:“一定是,家母有什么留言,被这留字之人截去了,家母留言上,极可能载明他们的去向!……”又沉吟了片刻,忽然脸色大变,跳身而起,大叫道:“不好了!如果那截去留言之人心情叵测,跟踪追去,以家母女流之辈,和四位师叔的负伤之体,岂是人家敌手。”一脸急虑之色,就待向门外冲去。
虎目神丐朱元波长身阻住他道:“铁掌门人请三思而行,天下之大,你知道那里去找?”
铁英奇微微一怔,哑然无语,一时也失去了主张。
五行五丐中的金丐黄辉双目发直,眼光注定铁英奇手中那张纸片上,半天,插嘴道:“这张纸片似非寻常之物,不知各位注意到了吧?”
铁英奇把那纸片翻来覆去看了一阵,送给金丐黄辉道:“在下识浅,敬请赐教!”
金丐黄辉接过纸片,又细看了一番,给木丐林源道:“老二,你看看如何?”
木丐林源,一面细察,一面随口道:“长四寸,宽二寸,泥金细边,右上角垂柳三丝,左下角展翅粉蝶一只……”
虎目神丐朱元波点点头笑道:“如此说来,这该是扫地斯文吕不二的东西了。”
木丐说道:“正是扫地斯文吕不二随身携带‘柳蝶素笺’!”
钱英奇大声道:“多谢朱帮主了!”
于是,一行七人,走出了“武林第一家”的院门,虎目神丐朱元波停下脚步,正待对五行五丐有所吩咐之时,忽听一声呐喊,起自四方四面,接着便见一大群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原来这些人早已隐伏附近,黑心豺狼等退出之时,因为跑得太快,从他们头顶上飞越而过,他们未及阻击。
铁英奇他们大模大样的走出大门,当然要陷入他们包围之中了。
不停的夜雨中,一道闪电过去,只见那群人一个个衣衫槛褛,加上满身泥土,更显得狼狈不堪。
这时,铁英奇等七人的位置,是五行五丐在前,铁英奇和虎目神亏朱元波二人在后。
那群人把他们围住后,从中走出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这老者气宇不凡,似乎就是他们的为首之人。
那老者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道:“你们这些人,在‘武林第一家’庄院之内进进出出,居心何在?快快从实道来,否则,莫怪我们无礼了。”语气虽然不善,却没有随便出手,可见很重江湖规矩,不是乌合之众。
五行五丐中的金丐,落在人家天龙派掌门人铁英奇眼中,实是大大丢人之事。
金丐向前一步,喝道:“你们是那路弟子,帮主在此,还不过来领罪!”
那老人神色庄穆地道:“谁是丐帮弟子!”
虎目神丐朱元波也起了误会,闪身过去道:“好呀!你们竟连丐帮弟子的身份都不承认了!欺师灭祖,如此为什,五行五丐!把他们废了。”
五行五丐同应一声:“是!”各人撤出随身兵刃,要为丐帮清理门户了。
铁英奇因为这是丐帮本身之事,不便多说,剑眉皱了一皱,退到一边。
那老人见丐帮五行五丐撤出了兵刃狂笑道:“人道丐帮帮规严,行事最重江湖道义,可是今天你们的行为,却叫老夫见了为之齿冷!以强凌弱,擅闯天龙派圣地不说,竟然狠起心来,反咬一口,诬人于罪,其心实是可诛。难道老夫还怕你们不成!”回手一招道:“兄弟们!今天我们报效师门的时候了!我们不能再忍受了,先和这批道义的化子们拼个死活吧!”
一呼百应,象暴出一声春雷,这时正好又是几道电光闪来,风急了,雨也大了,使当时的场面,更增添了几分悲状气氛。
那老人一番指责的话,使虎目神丐朱元波打了一个冷颤,知道是个天大的误会。
当即止住五行五丐出手,道:“五行五丐退下,本帮主有话相询!”
五行五丐撤回兵刃,退到虎目神丐朱元波身后站好,虎目神丐朱元波向前走出一步,语气一缓道:“老夫丐帮帮主朱元波……”
一语未了,那位老人冷笑一声,道:“谁不知你是虎目神丐朱元波!平日自高身份,仍然正派人士,今天别想再欺骗人了!”
虎目神丐朱元波确有过人的胸怀,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道:“老夫是谁?何不先示尊号,再论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