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郎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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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郎戏雪-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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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晚不睡,还站在窗边吹风,很容易着凉的!”冷雁微带怜惜地轻责。
  梅绛雪赫然瞪大明眸,怔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逸脸庞。他那柔情似水、流漾着浓厚关怀的眼神,让正和自己拔河的她完全失去抗拒的能力,急速陷落在他的目光里,任由自己飞驰的心跳道出她已然动心的不争事实。
  她屏着呼吸,怕在他面前泄漏了心底幽微的秘密,却又无法自己地在他的眸光下沉沦陷落,他灼热的注视,彷佛正诱哄着她、勾撩着她进入他的眼瞳最深处,这种奇异的感觉与魅惑,让她惴惴不安、又爱又怕,她不知道自己将沦陷至何处!
  “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我发呆?”冷雁低沉地笑道,一边温柔地拉下她的小手,并轻拍她潮红的面颊。
  一接触到他的掌温,她的芳心又是一阵无端的悸动,脸上烧红得更加厉害。
  “你的脸又红又热,是不是站在这里吹风吹太久着凉了?”冷雁紧盯着她绯红的美丽脸庞,带笑的眼掠过一抹了然的精光;若他猜得没错,他的小雪儿已对他动了情,她的这些反应全是因他而起。
  不过,这还不够,他要的是她死心塌地、无怨无悔的爱他,好完成他的计划!
  “我、我没事。”梅绛雪慌张地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脸上的娇羞之色却又增添了几分。
  冷雁低柔一笑,以指轻抬起她细致的下颚,却见她白玉般的芙颜上缀着两朵动人的红霞,而那一双如云似雾的翦翦秋瞳里,虽有着无可错辨的悸动,却也流漾着一丝丝的迷惑、羞赧以及……惶恐,无声地倾吐着初动情衷的不知所措。
  她的娇柔荏弱让冷雁不禁微微晃神,眸光不自觉地转为深浓。他贪看着她那头乌黑的秀发在月光下闪亮的色泽,眸光恋恋地游移至吹弹可破、如花如玉的清艳脸蛋;他仔细地将她如画的眉眼一一收入眼底,脑里同时浮现她儿时粉雕玉琢的模样,霎那间,他冷硬的心不由得有些软化了。
  “告诉我,那一晚之后你……”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问些什么,等到发现已脱口而出的话时,他猛然止住了声音,为自己竟然想得知那一晚醒来后失去他的她有什么样的心情感受而震惊!
  彷佛和他心有灵犀,知道他想要问什么,梅绛雪幽幽地接着他的话尾回道:
  “那一晚醒过来之后,我找不到你,心里好慌好怕,柔姨躺在地上动也不动,而冷叔又受了伤,流了许多血……后来,义父来了,他救了冷叔,还带我们离开忘忧谷,自那日后,每次当我问起你到哪儿去了,冷叔总是一脸忧伤黯然;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心里始终惦记着你。”
  尚未完全自震惊中回过神的冷雁,对于她能读出他心中所想又是一震,她怎知他要问些什么、想知道些什么?
  仍沉缅在回忆中的梅绛雪,没察觉出他的异样,沙哑地继续述说。
  “雁哥哥,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还托义父帮我探查你的下落,没想到你身陷千毒门……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话说到最后,她的双眸已然浮上一层泪光,声音也显得有些哽咽。
  她为他心疼落泪的神情让他的心起了一股陌生的骚动,彷佛有什么东西渗透了他坚固捍卫的心防,手臂像是自有意识似地,他将她拉进怀里,一手柔柔地抚顺她的长发,看着她的眼眸,显得十分专注。
  “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此刻他的心里、眼里只看得见当年那个极为依赖他、腻着他的小雪儿,浑然忘了一切的恩怨情仇,更忘了让他痛苦十多年的罪魁祸首正是她和她的父亲!
  第3章(2)
  彷佛被催眠似的,梅绛雪同样无法移开她的目光,她怔怔地看了他许久,才吸了一口气道:“冷叔过世后,是义父把我养大的。他待我极好,将他一身的医术全传授予我,希望我能继承冷叔的衣钵,代替他行医救人。”
  “这么多年来,你从不放弃寻找我,为什么?”不知怎地,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陡地浮现,并让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梅绛雪沉默了许久,才细声的启口:“我、我始终相信你还活着,你是冷叔和柔姨唯一的血脉,我曾在冷叔的灵前允诺过一定要找到你,带你到他坟前祭拜,以慰他在天之灵。还有柔姨……义父将他们两人的骨灰葬在一起,知道你还活着,她在天上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她的话勾起了冷雁伤痛的回忆,那一晚母亲惨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幕又清晰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是他永远也忘不了的梦魇!瞬间,寒霜罩上他俊逸的脸庞,仇恨再度回到他的心坎里。他猛然一把推开梅绛雪,眼里的柔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与寒漠。
  梅绛雪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愕愣了下,一抬眼,她的呼吸霎时僵凝住,只见冷雁冰冷的神情有如隆冬霜雪,眸光森寒而锐利,黑瞳深处闪烁着一抹无可错辨的深沉恨意。
  他恨她?不……一定是她看错了!
  “雁哥哥,你、你怎么了?”她微抖着声音问道。
  冷雁忽地眯细了眼,一脸森幽地俯近她,“我娘死得很惨,你想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阴柔如鬼魅般的嗓音冷冷的响起,像一阵冷风骤掠过梅绛雪的心坎,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雁哥哥,你已经为柔姨报了仇不是吗?把它忘了吧,别再让从前的事成为你心中磨灭不掉的阴影。”她虽然有些害怕、不解,却更心疼他内心饱受过往伤痛的折磨,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握住他的大掌,柔声劝慰。
  “忘了?”他冷笑了声,“你以为有这么容易吗?这么多年来我所受的苦岂能轻易的说忘就忘?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梅绛雪蓦然一怔,她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像是别有所指,那诡恻幽冷的表情和笑声,教她没来由地感到心绪惶惶。
  “雁哥哥!”她仓皇地仰高脸,圆睁着一双水滢滢的大眼,不知所措地瞅着冷雁,小手也不自觉地紧揪住他的衣袖,“对、对不起,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定吃了那大恶人不少苦头……”
  “不,你永远也无法体会我所受的苦!”冷雁阴郁地截断她的话,“你能想像被毒蛇毒蝎啮咬、被当成试毒工具的痛苦吗?那种五脏六腑似欲焚裂绞碎、钻心刺肺、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梅绛雪的脸色霎时苍白似雪,明亮的美眸盈满泪水,心口跟着泛起一阵强烈的揪痛感。传闻千毒门喜以生人试毒,手段残忍毒辣至极,没想到那恶人竟也对自己的徒儿使出这样的手段!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让那恶人不顾同门之谊,对自己的师侄做出如此残酷的暴行?
  出自本能地,她倏然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冷雁,泪湿的小脸埋在他胸前,哽咽地低泣:“雁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只是觉得当她在冷叔和义父的照顾下安然成长时,他正承受着水深火热的痛苦,她便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冷雁微微怔了怔,突如其来的温热怀抱,让他的心弦莫名地一阵悸动,一股陌生的情愫如暖流般流窜过他的胸臆,眼底的冰冷也不自觉地悄悄融化了些许。
  望着她不住抖动的纤细肩膀,他极力思索着自己是否该推开她。然而,此刻她香馥的气息正熨贴着他结实的胸膛、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的,颤动的心跳是那么分明而急促,刹那间,他发觉自己并不想推开她。
  像是自有意识般,他的手缓缓举起,轻轻环住梅绛雪娇柔纤细的身子;一缕幽淡的馨香若有似无地在他鼻端缭绕,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怀里温软动人的娇躯。霎时,一股从未有过的燥热窜进他全身的血脉,隐约有一种莫名的渴望,让他不自觉地将她更搂进自己怀里。
  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在心头,除了虹姐之外,他从不曾这样拥抱着一个女人!即使在抱着虹姐时,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灼烫的感觉。
  但此刻,怀里娇软的身子却让他的心起了一股不该有的悸动,挑起了他体内深处不曾燃烧过的欲望。
  就在此时,一阵剧烈的灼痛感冷不防地揪住他的五脏六腑,他猛然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松开双臂将梅绛雪推至一旁,高大的身体跟着踉跄的往后一退,撞落木桌上的烛台,他伸出一手握紧桌角以稳住自己,另一手紧揪着胸口,试图将那股焚烧般的疼痛压制住。
  梅绛雪惊骇地望着他瞬间青白得吓人的脸庞,急遽冒出的冷汗沿着他额际一颗颗淌落。她急忙奔至他身旁,举起衣袖为他拭汗,焦急地问道:
  “雁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
  正慌乱间,房门突地被撞了开来,只见闻声而来的俞一飞神情惊慌地跑进房里。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间,他瞥见了冷雁迅速转为青黑萎顿的脸色,蓦地扬声惊呼:“哎呀!不好,师兄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听他这么一说,梅绛雪强稳住紊乱焦急的心绪,细细观察着冷雁的脸色,一看见他隐隐泛黑的唇色、痛苦拧紧的眉眼,她赶紧扶着他来到床边坐下,取出金针,准备为他纾解痛苦。
  俞一飞忙道:“梅姑娘,让我来吧!”
  说着,他已迅速盘坐在冷雁身后,运气于双掌,平贴住他的背脊,缓缓将己身的真气渡进冷雁体内。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俞一飞徐徐吐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收回双掌,调息了一会儿之后,才翻身下床。
  梅绛雪仍是一脸担忧地望着冷雁,见他脸色虽然好转,但双眼依然紧闭,忙执起他的手腕为他把脉。
  一接触到他的脉搏,梅绛雪不由得一惊,再凝神搭脉,她白皙的容颜更苍白了几分,半晌后,只见她一双美眸盛满无法置信的忧惧。
  她心焦地转首望向俞一飞,“雁哥哥身上的毒已累积了十多年,毒性已经散入五脏六腑,再不设法医治,恐怕活不过冬至!”
  俞一飞一点也不惊讶地大叹了一口气,哀怨地道:“这没什么稀奇,我们几个师兄弟们从小就被师父在体内各自植入了一种剧毒,每每发作起来总是让人生不如死!只不过师父在师兄身上所下的毒,比起其他师兄弟们的要来得阴狠毒辣多了!”
  “你知道你们体内植入的是什么样的毒吗?”梅绛雪问。
  俞一飞点点头,有些丧气地道:“知道又有什么用?师父在我们身上下的毒全是来自西域和苗疆的奇毒,他老人家狡猾得紧,没留下任何炼制解药的线索。”
  “那这么多年来,你们是怎么存活下来的?”梅绛雪不解地接着问道。据她所知,没有一种剧毒能长期存在于人体内而无生命之忧的。
  一提到这个,俞一飞又哀怨地大叹了一口气。
  “每一年除夕夜,师父会让所有师兄弟们服下一次解药,但这只是压制我们体内的毒,让我们不至于毒发身亡而已,并不是彻底袪毒的解药。去年除夕夜,我们几个师兄弟联手毙了他老人家之后,怎么也找不到他所炼制的解药。师父也真够狠的,原来他每年只炼制一次解药。”
  说着,他怨愤不平地站起身来,在房里焦躁地跺了一会儿方步,才又接着道:
  “眼看秋日将尽,又是一年的尾声,大家心里都很着急,就怕见不到明年的太阳!所以大师兄在这一年内四处寻求名医,之后听说了你这妙手玉观音的存在,便马不停蹄地赶至江南,在测试了几次你的能耐后,才决定找上你。”
  将一切述说完毕之后,他突然顿住身子,直瞅着梅绛雪问道:“梅姑娘,你看得出来师兄中了什么毒吗?这毒有解吗?”
  梅绛雪神色凝重地回望着他,“雁哥哥体内的毒非常罕见,若没错误的话,应是来自西域的‘摧心之毒’,至于解毒之法,我还须再琢磨琢磨。”她语带保留地道。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义父与冷叔合着的药谱确实记载着此种毒性的解方,只不过这解毒之法实在令人非常为难。
  话语方落,床上的冷雁也于此时睁开眼来,梅绛雪赶紧奔至他身旁,轻轻地扶起他。
  “雁哥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冷雁淡睨了她一眼,无力地扯出一抹自嘲的谑笑,“吓到你了吧?我并不想让你看到我毒发时的狼狈样。”
  梅绛雪只觉一阵泪意再度涌上眼眶,忙敛下眼,柔声道:“没有的事。雁哥哥,你体内的毒得尽快解除,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发吧,我想早日抵达千毒门,了却你挂心之事后,全心为你医治。”她明白唯有先治好他其他弟兄们身上的毒后,他才肯让她医治。
  一旁的俞一飞忙点头附和:“是呀、是呀,大师兄,梅姑娘说你身上的毒再不医治,铁定熬不过冬至,这什么‘摧心毒’还真够可怕毒辣的!师兄,现下你总算弄清楚师父给你下了什么毒,既然已经知道,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冷雁闻言,黑瞳迅速闪过一道诡光,他轻敛下眼眸,仍有些苍白的唇瓣微微勾起,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你已经知道我身上所植之毒是西域的摧心毒?”
  “嗯,我虽不敢骤下断定,但十之八九应该是错不了。”梅绛雪没察觉出他的异样,眉心深锁地回道。
  “那么,你也已经想到破解之法了吗?”冷雁接着又问。
  他这一问,正中了梅绛雪心中迟疑难决的难言之处,她不敢直视他那带着怀疑探询的眼神,只能低垂眼睫,支支吾吾地道:“暂、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出解毒之法的。”
  事实上,她早已熟读义父与冷叔合着的药谱,上面详细记载了天下奇毒的解毒方法,只不过这摧心毒确实不是一般药草灵丹可解,它必须透过特殊的方法才能医治,然而,这种方法实在是……身为医者,任何人的生命都是一样宝贵的,她不能为了医治雁哥哥而要其他人牺牲自己的生命,她必须再仔细钻研是否有其他方法可解。
  冷雁从她闪烁的眼神与迟疑的语气中已然明白她确实知道解毒之法,他在心里冷笑了声。也好,虽然毒发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但让她提早得知他身上之毒为何未尝没有好处,这可以让他的诱心计划进行得更加顺利。
  此刻,毒发的痛苦让所有的仇恨与怨怒重新回到他心里,他决定不让方才异样的情愫与悸动影响他对她的计划——
  他要她爱上他,甘愿为他付出所有,包括她的生命!
  第4章(1)
  千毒门位于四川恨情谷,在一片崇山峻岭的环绕包围中,入谷之路崎岖难行,加上山谷终年雾霭弥漫、满布瘴气厉毒,是以人迹稀少,就连有心之人也难得其门而入。
  进谷之前,冷雁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瓷瓶,倒出一颗红色丹药递给梅绛雪。
  “把它服下,山中瘴气有毒,初来之人无法适应,这是解毒的丹药,可以让你不受瘴毒所侵。”
  说罢,他转身领在前头,来到一片密林之前。
  “穿过这座密林,就是恨情谷,也是千毒门的领地范围了。”俞一飞热心地向梅绛雪解说。
  三人策马进入密林,顺着一条隐约可见的蜿蜒小路行去,片刻后,小路逐渐宽广,眼前出现一片别有洞天的山谷腹地,遍植着奇花异草,两旁崖壁高耸,山泉如瀑地飞溅而下,触目所及皆是绿意盎然、色彩缤纷的繁花绿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点缀其间,危峭凹陷的山壑将这里与外界完全隔离,宛如一处世外桃源。
  梅绛雪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这就是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的千毒门所在地?如此秀丽的景致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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