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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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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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泰之闻言;忍不住笑出声;视线在沈家诸少年身上转了一圈;笑道:“表哥们还不知道么?姨母说携你们进京做客;今rì应该就同各家大人说了。”说罢;又掰着手指道:“你们四位;加上全表哥;还有两人;总共是七人。”



    这回连沈瑞都跟着意外;他看了一眼沈珏;又看看沈琴、沈宝;实没想到二房弄出这么大动静。他本以为徐氏这回即便是真的来探查嗣子人选;这最终人选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定下。等徐氏看的差不多;回到京城与二房大老爷商议后;方会再敲定最后人选。



    而这个人选;最有可能的就是沈珏。除了远近亲疏还;还有何泰之这几rì对沈珏的亲近;话里话外带出盼着以后也一起玩耍的意思。



    沈琴、沈宝两个都有些傻眼;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沈珏却是欢喜出声;一把搂了沈瑞肩膀;“哈哈”笑道:“太好了我能同瑞哥一起去京城了”



    他个子比沈瑞小半头;压得沈瑞身子一趔趄。



    沈琴、沈宝两个则是被他的动静闹得醒了神;沈宝立时笑得开怀;眼睛成了一条缝;沈琴则疑惑道:“若是每房都有子弟跟着进京;我家怎不是我大哥;而是我哩?”



    沈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其他沈姓少年;得意洋洋道:“我们几个多大;你大哥多大?年长族兄们;要忙着说亲、忙着应试;或是帮长辈们打理庶务;能轻易脱得开身、出得了远门的也就我们这些半大小子”



    沈琴想想也是;cāo着公鸭嗓笑了两声:“我还没出过远门哩松江距离京城可不只千里;这回大家伙是要见大世面了”



    一时间;气氛正好;沈瑞看着这些天真烂漫的少年;脸上也带了笑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高飞远走(一)
    坐在马车里;沈举人阖眼;耳边是车轮声;还有“呜呜”风声。



    外头天已尽黑;刮起北风来;沈举人心情;如同这yīn寒冬rì般yīn郁。



    虽说在几位族老前对于徐氏提及携沈瑞进京之事;他毫不犹豫的答应;可过后一直后悔至今。



    对着徐氏;到底有甚心虚的?



    夫妻二十余年;他没什么地方对不起孙氏。即便后来没保住孙氏嫁妆;那也不是他的缘故。四房因此破财;损失亦是不小。



    其他房头进京少年;都是各房嫡次子或嫡幼子;一看就是二房嗣子候选。沈瑞如今名义上嫡次子;可谁不晓得他是四房唯一的真嫡子。



    要是徐氏不过是寻借口携了沈瑞进京;过后就将他留在京城怎么办?



    沈举人一时觉得徐氏“居心叵测”;要拐了自己儿子去;一时又觉得自己想多;有沈珏在前面;二房当不会看上沈瑞。



    沈举人心中纠结不已。



    虽说心头偶尔闪过老安人说过的话;可他还是没有动过将唯一的嫡子过继他房的念头。那样的话;外人不知会怎么戳他脊梁骨;怕是他要坐实“宠妾灭嫡”的名声。



    沈瑞坐到一旁;那里会去管沈举人心中纠结。他向来是个爱未雨绸缪xìng子;如今进京之事打乱他之前规划;接下来当思量清楚。



    冬喜、柳芽、长寿、柳成四人;长寿同柳成两个是要跟着的;冬喜同柳芽两个却不方便跟着。出门在外;带了小厮书童还罢;婢子也跟着;看着就太不像。



    在张老安人同沈举人眼中;这两婢身契并不在四房;倒是好安置;直接托付给郭氏就行。



    跨院本没什么值钱东西;细软冬喜早就收好;到时可以直接带出来。留下空院子;直接叫小桃小杏看着就行。细算算;他不过回来大半月;除了衣服书箱;也没有置办过什么。



    出门行李无需归置太多;关键是银钱要带足。三年前随着王守仁出远门;沈瑞也是有些经验。钱带上几百文应应急就够;散碎银子要多些;主要需要带的是金子。等到了苏州或是京城后;在银店里兑成银子花销也方便。



    这父子二人;各想各的;一直到下了马车;都没有人开口。



    直到进了大门;沈举人停下脚步;皱眉道:“明rì让管家去给你办路引;你也吩咐下人将行李收拾起来。东西要预备齐全;莫要等出门后因这等小事烦扰长辈”



    沈瑞垂手听了;口中应了。



    沈举人见沈瑞这恭敬模样;心里直堵。似乎隐隐约约有些印象;这个儿子小时乐意亲近自己;每次自己去老安人院子;便往自己身边凑。自己只觉得他顽劣;怕他被老安人惯坏;每次见了都要训丨斥一遭。不知不觉;沈瑞在他面前就只剩下恭敬;不复幼时亲热。



    等到孙氏故去;因那顿板子;父子之间越发疏离;甚至他都觉得儿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这一路纠结;难道就只是为了怕徐氏要沈瑞做嗣子会影响自己名声?



    做了十多年父子;人心都是肉做的。



    当年因孙氏十来年不孕;他对嫡子嫡女已经绝望;可对着沈瑾时;也不是不遗憾。嫡支断绝;庶子承门户;本就不妥当。



    等到孙氏有妊;他也曾患得患失;也暗暗祈祷添个嫡子;等沈瑞“呱呱”落地;他还因得嫡子而欢喜得酩酊大醉



    自家两个儿子;长子翅膀硬了;越来越有主意;次子越来越老成;对自己这个父亲只有恭敬没有亲近。



    沈举人长吁了口气;原本板得直直的腰身;瞬间弯了下来。



    “二房大太太携你们族兄弟进京;多要牵扯到择嗣之事……二哥可有甚想头?”沈举人踌躇片刻;开口问道。



    沈瑞看了沈举人一眼;摇了摇头。



    他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了四房;可也没有想过去做二房嗣子。



    嗣子岂是那么好做的?孝道、恩义、规矩;稍有一个不到;就浑身不是。



    如今二房势大;族中无人能略其锋芒。他在四房;身为元嫡之子;有个留有善名的生母在;又可以“狐假虎威”借沈理之势震慑张老安人与沈举人。即便他们能仗着长辈身份;给自己添堵;可因护着的人多也不会伤筋动骨;对于二房来说;沈理则不够分量。



    要是成了二房嗣子;长辈如何管教都是合乎法理人情;还去哪里找靠山?



    如今可是礼教时代;三纲五常最为紧要。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世道;女子生活不易;做儿子的也不容易。



    杀人者死;有一种情况下例外;那就是父母杀子。



    《大明律》上;写的清清楚楚;尊长打杀卑幼;关系越亲近;罪名越轻。



    虽说父杀子这样的极端情况少见;这种担忧也杞人忧天;可父对子的那种从生到死绝对掌控力却让人窒息。



    四房这有三年前旧事在;又有孙氏余恩护着;沈举人这“父纲”在沈瑞跟前振不起来。



    到了二房呢?他要做个乖儿子;按照嗣父母安排;过一辈子?



    上辈子沈瑞曾在红学论坛里看到一种推论;贾赦非贾母亲生子;乃嗣子。即便记在贾母名下为嫡长;是荣国府爵位继承人;可依旧要让出正房;偏居一隅。否则荣国府长幼不分;往来的四万八公却无人觉得不对;就有些说不过去;毕竟越是权贵人家;越是重长幼嫡庶。



    贾琏这名义上嫡长孙;打理荣国府庶务;却成了帮二叔管家;王熙凤这长房嫡长媳;也要奉承王夫人。



    又有贾府规矩;弟弟在哥哥面前极畏惧;如同贾环在贾宝玉面前;战战兢兢;并不只是嫡庶之别;还有长幼尊卑



    贾政在贾赦面前却向来从容;没有对兄长的恭敬;反而视若无睹。他自己是儒生;嘴上挂着四书五经;对于窃据荣禧堂却毫无愧疚之心。最大的底气;不是贾母偏心;而是自身为荣国公亲生子。



    而贾赦年过半百;身为一家之主;在贾母跟前每每被训丨斥的像孙子似的;也不单单是“孝”字压着。只因他以嗣子身份承爵位;在世人眼中已经占了大便宜。即便住在偏院;手中没有管家之权;可因得了爵位;荣国府对他就是仁至义尽。只要他对贾母有一丝不顺从;就是“忤逆”;只要对二房有半点排挤;就是“忘恩负义”。



    且不说这种推论到底有谱没谱;可对于嗣子尴尬地位却是点的明明白白。



    民间对于“嗣子”有个约定俗成认知;那就是在嗣父母眼中;嗣子只是嗣子;不是身上的肉就养不熟;永远都不是亲生子。没有几家嗣父母会放下身段与嗣子贴心贴肺;多是客客气气;他们会将关爱放在嗣孙身上;所谓“嗣子非亲子;嗣孙为亲孙”。



    所谓嗣子;说白了不过是为了繁衍家族血脉;选出的“人种”。



    二房门第是高;过继为嗣子以后在仕途上大有助益;可是去做个“人种”;生完儿女给嗣父母养着;自己被当成客人般;一辈子做个像贾赦那样的孝子;沈瑞还真不稀罕。



    沈举人没有再说旁的;摆摆手打发沈瑞自去。



    沈瑞却不好先走;直到看着沈举人往书斋去了;方回了跨院。



    刚进了院子;便见北屋点着灯;沈瑞本以为冬喜、柳芽在;却见冬喜、柳芽两个从厢房出来。



    “二哥;大哥吃了酒过来;说要寻二哥说话;进书房等二哥回来;待了有一阵子。”冬喜道。



    柳芽小声道:“婢子先时送醒酒汤过去;就见大哥坐在书桌前‘啪嗒啪嗒;掉眼泪;看着叫人心里发酸。”



    冬喜轻声道:“是不是郑姨娘那里有甚不好?郑姨娘同老爷在书斋争吵;惹怒老爷被送出府之事今rì在下人中已经传遍。”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又能有什么不好?”沈瑞叹气道。



    沈瑾心里难受;借酒消愁;估计并不单单为郑氏;也是为沈举人昨天对他们母子的绝情。



    沈瑞可看的真真的;不管是郑氏面上的巴掌印;还是沈瑾身上挨的那一脚;力道可都不轻。



    沈瑞以为沈瑾既是吃了愁酒;肯定睡过去了;没想到进书房一瞧;沈瑾睁着眼睛坐在那里对着灯台走神。



    沈瑾脸上泪痕已拭去;只剩下木然。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他抬起头来;见是沈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她走了……”



    沈瑞没有装傻地问谁走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短暂分别会早rì再见的安慰话。



    自晓得郑氏将张氏姊妹这件事上处理这么决绝;沈瑞便看出郑氏心生离意;会离开四房;并且感觉她不会再回来了。



    但凡给自己留一丝余地;郑氏都不会摆明车马同沈举人翻脸。



    沈瑾只是想要与人倾诉;继续喃喃说道:“我晓得她哄我;她说等我中了举;可以去接她一道进京;以后照顾我……可她在哄我;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我却只能装不知道……”



    沈瑞叹气;不管郑氏到底是善是恶;可对于沈瑾却是个合格的母亲。



    她这妾室生母在四房一rì;就像世人提醒沈瑾是假嫡;实际是妾生孽庶。只有她走了;沈瑾庶出身份才会渐渐淡



    这天下做母亲的;有几个能割舍下儿女?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一百一十七章 高飞远走(二)
    沈宅;跨院。



    因远行在即;需要准备的事情多;沈瑞便使人往族学请了假;没有去学里。沈瑾昨晚就直接回府学;沈瑞都没来得及与他说离开之事。



    “二哥;这些冬衣得带着;可没有薄夹衣;到换季时怎好?”冬喜带了几个婢子;给沈瑞整理行装;将衣物收拾了一半;为难道。



    沈瑞是入了冬后方除服;新缝衣服里最薄的也是丝绵夹衣;并没有chūn秋衫。可现下启程去京城;得腊月底方能到;转年就是开chūn。



    沈瑞笑道:“金银都备足;还怕没衣裳穿?别忘了将庄票都给收拾出来给长寿;让他去钱庄兑出来。”吩咐完;想到得先去隔壁一趟;便离了跨院。



    宗房客房;徐氏也正在提及钱庄。



    祝允明看着眼前厚厚一叠庄票;翻了一下;一水千两面值面额;足有百十来张;不由有些傻眼:“姨母;这是多少银子?”



    “十万两。”徐氏回道。



    祝允明虽也出身仕宦之家;打小锦衣玉食长大;可还真是头一回见这么多庄票。也只有苏松富庶之地;钱庄底气足;才有这种大额庄票。



    “姨母;这都要兑出来?”祝允明问道。



    徐氏点点头道:“我前天使人去钱庄打了招呼;叫那边预备好金子。明早就要启程回苏州;今rì就得先取回来。



    祝允明听说要兑的是金子;不由松了一口气。



    十万两银子;就是六千多斤;真要想要取回来;管拉银子的大车就要先预备七、八辆;兑换成金子;只有六百多斤则便宜许多;一辆马车就够了。不过即便是六百多斤黄金;携带也不方便;稍有不慎露出风声出;说不得就要招来匪患。



    想着这一行从苏州过来;除了徐氏身边侍婢妈妈;还有几个书童小厮外;护卫男仆不过六、七人;祝允明便道:“姨母要携了这一大笔金子离开?是不是请沈家安排些人手护送?”



    徐氏摇摇头道:“很不必;金子不全带走。你分作两次取了;三千两送到沈家五房;交五房大娘子收讫。剩下七千两运回来;其中五千两交由宗房大老爷收讫;余下两千两直接带这边来。我同这两家已经打好招呼;你只看着将文契收了就好。”



    祝允明见徐氏已安排妥当;便带了人离了宗房;尊吩咐行事去。



    徐氏坐在罗汉榻上;则有些怔忪。



    当年孙氏嫁妆就是她帮着张罗置办;各种产业加起来足有十几万两;另有两万压箱银。



    虽说时下有厚嫁之风;可这份嫁妆别说是嫁到举人家;即便是嫁到高门显宦之家;也算丰厚异常。



    就是徐氏自己;当年嫁妆除了家具衣物等;大头不过妆田五十顷;压箱子三千两;别院铺面四处;这在自家九姊妹中;已经是第一人。只因自家老父罢相入狱后;同僚中只有寥寥几人肯伸以援手;其中就有自己公爹一个;这才许为姻缘;又给她置了双倍于姊妹的陪嫁。



    当年徐氏代孙氏置办嫁妆时;也被孙太爷的大手笔所震;以为孙太爷是顷家嫁女。直到后来管家;她才知晓同孙太爷家财比起来;孙氏嫁妆不能说是九牛一毛;可也只是小头。孙太爷在直隶留下的地产;数倍于此。这也是为何后来徐氏得了遗赠却不敢收下的原因之一。



    等孙太爷故去后;依照遗赠;那些产业到了她们夫妻手中;可两人心中多有不安;总觉得亏了孙氏。可又不好明晃晃地往松江送银;银子这东西;有时候多了反而是祸根。



    孙氏嫁妆;在松江本以够惹眼;只因族长太爷护着;才没人打主意。



    因这个缘故;大老爷夫妇商议后;便先将孙太爷这份情记下;想着以后等孙氏有了儿女;就回报她儿女身上。正因如此;大老爷才会知晓孙氏托孤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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