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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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少年游-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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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熬到三月十五,三人起个大早,赶到校场时,里面已是黑压压的挤满了人。卯正时分,主考、监场都出来了,并不是传说中的延平公主。江彻正闭目养神,忽听有人叫他:“江大哥!”睁眼一看,却是慕容雨穿了男装,也在人群之中。江彻奇道:“慕容姑娘,你怎么来了?”慕容雨道:“我好不容易才向公主告的假,来看看热闹。祝公子高中。”江彻才道声“多谢”,就听见台上点到他的名字,于是纵身一跃,掠过众人头顶,稳稳立在台上,轻功之佳,更胜当日西湖救人之时。台下顿时爆出一片叫好声来。江彻的对手身材高大,一座肉山似的,可武功和体积并不成正比。江彻以四两拨千斤的力道,将他摔下台去。台下轰天价叫好,主考和监场脸上也颇有赞许之色。

  江彻比完,就是苏启了。苏启的对手有个古里古怪的名字,叫金叔夜,此人相貌狰狞,用一条蛇皮软鞭,其鞭法诡异非常,带着一团邪气。他似乎全然不懂比武礼让的规矩,一上来就杀气毕露,招招袭向苏启要害。苏启也不示弱,长剑舞作一团青光,逼得他节节败退,最终也算险胜。苏启朝他拱一拱手,道声承让,转身便要下台。不料蛇皮软鞭忽然从地上跃起,直袭苏启后心,原来是金叔夜又施偷袭。这下是用尽全力拼死一搏,苏启被软鞭气场所迫,难以闪躲,江彻、岳翌又救援不及,眼看他必死无疑,谁料千钧一发之际,蛇皮软鞭突然转向,竟又落回地上。金叔夜用手捂着额头,骂道:“哪个鼠辈偷袭大爷?”隐隐有血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想必是哪个高手同时发了两枚暗器,一枚打中蛇皮软鞭,另一枚打中金叔夜的脑袋,一轻一重,劲力之巧,准头之佳,可谓当世罕见。想不到人群中竟有如此高手,江彻又是感激,又是佩服。其他人也是一般心思,一时校场内竟鸦雀无声。苏启只道是江彻相助,朝他笑了笑,见金叔夜怒气冲冲,怕再惹事,就没说话。

  “许你暗箭伤人,就不许别人暗箭伤你了?”慕容雨声音甚低,却还是被金叔夜听到了。金叔夜骂道:“臭丫头坏我好事!”蛇皮软鞭便向她眉心袭来。慕容雨完全不会武功,呆立当场,还好江彻看准时机,伸手抓住蛇皮软鞭,便如扣住蛇的七寸一般,救了慕容雨。江彻道:“兄台,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做此小人行径?”金叔夜又惊又怒,要收回软鞭,却扯它不动,一急之下,用力过猛,蛇皮软鞭韧性虽好,竟被他们扯作两截。

  苏启跳下台,道:“师兄,多谢了。”江彻道:“不是我。”金叔夜怒道:“不是你还有谁!”

  监场见闹得实在不像话,叫人把金叔夜带出去,取消他的比赛资格,不料金叔夜就是赖着不走。他力气大,那些来拖人的兵丁全被他打翻在地,无人再敢上前。金叔夜大喊大叫道:“喂,狗官,你们收了我的钱的,不是说好状元是我的了……”主考、监场听他把内幕都抖出来了,怕举子不服,正在着急,还是主考冷静,叫江彻把金叔夜打发走。江彻不敢不遵,跳到金叔夜身边,趁其不备,扣住他肩头,顺势把他手臂扭到背后,低声道:“你这金狗,来我大宋境内干什么?”他为了主考和监场的颜面,没有大声说。金叔夜倒是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是金国人?”“你这是金国的‘蛇行八打’,我当然认得。说,完颜瑾到底是什么人?”金叔夜还未开口,忽然人一软,倒地死了。江彻自己没有动手,却全然不知是谁发的暗器,脑子一转,想到完颜瑾,看来这三枚暗器都是她的手笔,只是不知是何用意。

  从旭日初升,斗到树影东转,该比的都比完了,主考宣布考试结束,明天公布结果。这一晚自然有不少暗箱操作,但以为白天金叔夜这一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了。江彻虽然没有贿赂他们,他们也不情不愿地把他排到第四名。

  然而,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武举前三名公布出来的当天,那三名举子便离奇死亡,依旧是一“剑”穿喉,那么作为第四的江彻自然要补到第一去。可是又有人不服了,主考只得安排那人和江彻再比一场。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情形,那些举子本来要各回各家,一时又聚在校场,看“替补状元”和神秘人物比试。慕容雨也混在其中。

  江彻在台上等了许久,那人总算来了,竟然是个女子,紫衣蒙面,手提一柄长剑,二话不说,向他刺去。江彻万没想到半路里杀出的竟是个女程咬金,怔了一怔,剑到跟前,才侧身让过。那女子又是一剑跟来,江彻又躲过。他手上没有剑,见她招式凌厉狠辣,不敢硬接。那女子一口气递了十八招,他也一口气避了十八招,忽上忽下,满场游走。观众的叫好声就如钱塘江水,一浪高似一浪,只是不知是给谁的。苏启看他这样躲不是办法,叫声:“师兄接剑!”将自己手中长剑向他掷去。江彻跃上半空,伸手要接,那女子也跃将起来,又把剑顶高数尺。江彻大概是早料到她有这招,身子比预计的又拔高数尺,一把抓住剑柄,稳稳落地,一剑递出。那女子让过,又回了一剑。江彻剑身倒转,反手又是一剑,那女子避让不及,面纱被他挑掉,飘落在地。

  但听得台下一片惊呼,台上的江彻最是惊讶无比,脱口一句:“是你!”台下苏启望见,也颇为惊讶:“啊,怎么是她?”岳翌莫名其妙:“她是什么人?”苏启怪笑一下:“师兄的梦中情人。”

  江彻可是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姑……姑娘!自从上次岳阳楼一别,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女子瞪他一眼:“我又不认识你。”江彻道:“我知道,这不重要。我这一年多来日思夜想,都盼着再见你一面。”

  “你这人,疯疯癫癫的说什么!监场,叫他闭嘴!”那女子似乎颇为生气。监场朝她行了个大礼,道:“谨遵公主号令。”又对江彻道:“你这狂徒,疯疯癫癫的和延平公主说什么,还不快住口!”众人一听真的是延平公主,连忙下拜。主考向赵平请示:“公主,他是不是通过了?”赵平装模作样地道:“他功夫一般,便宜他了。”那么江彻这个“替补状元”的身份就定下来了,跟随主考和监场进宫面圣。赵平带着宫女也要回去,突然看见慕容雨,便把她叫过来:“慕容雨,你怎么在这里?”慕容雨估计着怎么说都不合适,正自沉吟,赵平抢白道:“你是不是不想在宫里待了?我可听人说你背后说我坏话的。算了,我不想追究你,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带着其他宫女回去了。

  校场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慕容雨孤零零一个,手上又没钱,不知怎么办。忽见一青衣宫女匆匆回转,却是竹儿。竹儿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捧给慕容雨,道: “小姐,这些盘缠应该够你回家了。保重。”慕容雨刚要接,忽然警觉起来,冷笑道:“竹儿,你现在跟着延平公主,攀上高枝了,还假惺惺的干什么?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告我黑状?”竹儿忙道:“小姐,你误会了,你我如今各事其主,我何必说你坏话呢?”“好一个各事其主,”慕容雨道,“如果不是你心中有愧,又何必来给我送盘缠?”竹儿道:“小姐,你待我恩重如山,我岂能忘恩负义?只是我人微言轻,才能低下,无以为报。小姐不信,我也无话可说,祝小姐一路顺风。”把钱往她手里一塞,匆匆走了。

  且说这告密者,其实是赵平手下的一个宫女静秋。竹儿私自资助慕容雨的事也被静秋告到赵平那里。静秋因为竹儿新来,人缘却极好,颇不服气,本想借机扳倒她,不料赵平不但不怪,还赞竹儿重情重义。其他宫女多与竹儿交好,也帮她说话,于是就不了了之。

  这边江彻拜见了宋孝宗,宋孝宗见他年纪轻轻,大加赞赏,降下圣旨,将他与苏启、岳翌等一并入用,暂封承信郎。要知道宋朝的官员待遇是非常好的,虽然承信郎是武官最低一级,江彻还是很满意。宋孝宗又听说他对赵平钟情,见他们年貌相当,颇有赐婚之意。江彻喜出望外,却还要谦让:“只恐委屈了公主。”宋孝宗叱道:“笑话,若要门当户对,朕的爱女只有远嫁番邦王子了。”叫江彻先退下,他再问问赵平的意见。

  赵平断然拒绝。宋孝宗倒有些意外:“哦?你嫌江彻哪里不好,我看他还不错。”“他哪里都不好!”赵平急道,“而且我听说,他是从金国‘逃’回来的。”她特意加重“逃”字。宋孝宗不置可否,道:“你的婚事,朕自有主张。”

  赵平气冲冲地找姐姐赵宁诉苦,求她劝父皇收回成命。赵宁道:“父皇金口玉言,哪有更改之理?皇家无小事,你还是乖乖听话,不要惹父皇生气。”“够了!”赵平怒道,“父皇不疼我,你也不疼我,要是我娘还活着……对了姐姐,我娘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我每次问父皇,父皇都很难过的样子?”赵宁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老宫女提过,你的母亲朱妃娘娘很漂亮,待人也是极好,可是自从贼人把你抱走后,她念女成疾,不久就仙逝了。”赵平感叹一回,说有空要出宫探望养父养母,又闲话一回,赵平辞去。

  作者题外话: 注:公元1180年,宋孝宗颁布《补官差注格法》,三年后的1183年,武状元名叫林飙。按理1186年还会有一次武举,但状元也肯定不是江彻。我写的是武侠不是历史,就没怎么计较,但大家千万不要被我误导了,谢谢!

第五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谁知次日一早,赵平手下的宫女就发现她不见了,一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静秋在众宫女中年纪最长,小宫女们都来问她的意见,静秋急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们问竹儿去啊。”竹儿倒还镇定些,道:“这样,静秋姐带人从东往西找,我和其他人从西往东找,只要公主还在宫内,就一定能找到。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否则我们谁也担当不起。”静秋虽然一向看她不顺眼,却也没有其他办法,便分头行动。团团寻了一个多时辰,竟无半点迹象,静秋不由跌足道:“完了,公主一定是出宫去了。”众小宫女急道:“那可怎么办,我们都要被杀头的……”七嘴八舌,吵嚷不休,有些胆小的还哭了起来。静秋除了会讲“吵什么”、“不许哭”,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竹儿看到这情形,深吸一口气,道:“你们都别怕,我去把罪名承担下来,要死也只死我一个。”静秋原本和她不对付,这下却不由自主地关心起她来,道: “竹儿,这个时候你逞什么能啊,哪有像你这样去送死的?”其他宫女也道:“竹儿姐姐,你待我们这么好,我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送死呢?”竹儿凄然道:“你们还有父母亲人,我无牵无挂,死不足惜。”便毅然决然地去面圣领死。

  宋孝宗刚刚听说爱女失踪,勃然大怒,正要把她的贴身宫女都抓来拷问,忽报有个宫女前来领死,于是把竹儿绑进来,恨恨地道:“你们这些人的确该死。你倒还有几分胆气,抬起头来,让朕看清楚你们这些小人。”却见这少女清而不寒,双目澄澈,并无一丝惧色,隐约是哪位故人模样,只是年深日久,想不起来了。更确切地说,是不愿意想。

  宋孝宗因为竹儿长的像他某位故人,所以没有立即杀她,只是关到天牢,听候发落。公主失踪,关系到皇家体面,他不想大张旗鼓,于是悄悄招来江彻,赐他金牌一面,外出寻找赵平。江彻接了旨,想起赵平手下的宫女必然受罚,就请求宋孝宗饶过她们,并让竹儿一同外出寻找。宋孝宗原本就不喜欢迁怒他人,便同意了。

  出了天牢,竹儿大礼拜谢江彻救命之恩,江彻连忙扶起,问道:“竹儿,你可知道公主为何失踪?”竹儿摇头。其实她估计是赵平逃婚,但要为尊者讳,不敢妄加议论。

  江彻回去和兄弟商量,苏启笑道:“师兄,你看你这官当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找你的梦中仙子,我是该笑你还是该恭喜你?”江彻道:“你两样都不该,你该帮我一起找。”苏启道:“那是自然。大哥你呢?”岳翌思忖半晌,道:“我只怕不能去。我们考武举,是要保家卫国,不是找人的。照我看来,宋金之间只怕不久又有战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还是留下吧。”江彻、苏启大为拜服,江彻道:“大哥,等我们回来,一定和你并肩作战。政坛险恶,大哥要多加小心。”岳翌点头:“我知道,你们也早去早回。”

  赵平是昨天半夜才失踪的,应该还在临安城内,三人分头寻了一日,并无半点踪迹。苏启怀疑道:“莫非出城了?”江彻道:“不至于吧,一有消息那些守门官兵应该会通知我们的。”他哪里知道,这些人都是见钱眼开,江彻一不是大官,二又没给常例银子,虽然有一面所谓的“御赐金牌”,谁会真拿他当回事呢?莫说一个赵平,就是十个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三人寻了几日,不见踪影,想必是出城去了,于是他们沿着钱塘江向上游找去,逢人便打听有没有见过这般形貌的女子。一次问到一个老汉,老汉耳聋目愦,苏启问了好几遍,他才勉强明白,低声道:“附耳上来。”苏启见他如此郑重,还以为真出了什么事,附耳去听,老汉叽里呱啦说了几句,只见苏启的脸色由青转白又转红。待老汉走后,苏启低声骂了一句:“这糟老头子。”“怎么了?”江彻问道,“我看这老伯很郑重的样子,莫非出了什么事?”“呸,什么郑重!他刚才说: ‘我没见过。’你没见过大声说也无所谓,干嘛要装出这个样子来!”苏启愤愤然。江彻一听,不由哈哈大笑,引得路人尽皆回首,连竹儿也不禁莞尔。

  苏启愠道:“你还笑?我可是看在我们兄弟出生入死的份上才帮你的。还有你竹儿,你一个小姑娘,又不会武功,跟我们出来干嘛,还不够添乱呢。”竹儿微笑道:“两位公子都是干大事的,我不跟着伺候,难道还要两位自己煮饭洗衣,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况且小姐失踪,我的责任最大,我当然要来找。”苏启听她称“小姐”,想:这丫头倒机灵,于是笑道:“竹儿,谁要是娶到你,还真是有福气了。”竹儿道:“多谢公子抬举,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哟,你就这么想灭了我啊?”“啊,完颜瑾!”江彻大惊失色,全然忘记自己是在大街上,高声喊道:“完颜瑾,你出来!”引得满街行人侧目,还以为遇上了疯子。苏启和竹儿连忙拉住他。又听见完颜瑾道:“今晚三更,我自会去找你,记得叫上朱雀,还有刚才那个要灭了我的小丫鬟。”声音已是从极远处传来,依旧清晰可辨,除了他们三个,街上其他人都毫无察觉。

  江彻想我上哪里找朱雀?估计今晚一场恶斗是免不了了,竹儿既然不会武功,也就帮不上忙,没必要让她跟着送死,道:“竹儿,你先躲起来,完颜瑾这人非常自负,应该不会对你下毒手。明天天亮,我们还在这里会合。”竹儿道:“两位多加小心。”便避难去了。

  苏启怪笑一声,道:“师兄,你好像很关心她嘛。你怕她死,就不怕我死了?”江彻正容道:“你要是怕了,尽管走路,我绝不拦你。”苏启也严肃起来:“师兄,我们兄弟一路南归,什么龙潭虎穴没闯过,你什么时候见我怕了?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和金狗斗到底!”“好!”兄弟俩一击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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