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说什么?你不是今天有事么?我说你加班呢,朝朝不信,非要去办公室看看。我们打车去了你不在,他以为你在外面应酬。都这个点儿了,还是他提议让你来接的。这个小鬼!”
苏铮能想象出秦斌“蹂躏”儿子头发的样子,也能想象出儿子怎样不服气的把小脑袋别开的样子,心里稍稍暖和些。她本来就不是爱记事儿的人,听到这里觉得自己可能是负面情绪转移,差点拖累了那父子俩,多少有些亏欠。连忙应下来,让他们稍等,自己半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秦朝抬头看他爹:“老爸,你撒谎哦!老妈明明去约会了,姥姥说的。”
秦斌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妈害羞,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要帮着妈妈。”
“可是大家都知道了啊!大姥爷还专门找姥爷问呢!”
秦斌苦笑着摇头,不试不知道,一试才发现,苏铮竟然生活在这样一个“传统”的氛围里。离婚或许已被默许,但终究斜视之。而再婚……竟是如此的惊动众人。
低头摸摸儿子的头,秦斌突然觉得庆幸。在那些狂风巨浪之后,他竟然还能和儿子平静的站在路边,等着妻子/前妻来接,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
小孩子嘴巴没毛,路上秦朝说漏了嘴。苏铮才知道老爹老娘早就晓得,只是看自己不说才没有挑明。拜托秦斌带着秦朝先回奶奶家,苏铮觉得还是回家解释一下比较好。
秦斌看了看在后座睡着的儿子,低声问:“今天过去……怎么样?顺利吧?”
苏铮摇了摇头。秦斌皱起眉头:“他们家欺负你?”
“你”字的发音明显的挑高,苏铮让他轻点,不要惊醒孩子。
“没有。只是大概不合适吧,葛聪的母亲可能要求比较高。”苏铮踩住刹车,在红灯前停下,轻轻的揉了揉额头。
秦斌忍不住说:“别揉了,眉心都有皱纹了。”
苏铮一愣,秦斌也呆住了。是不是……唐突?
秦斌呐呐的不知如何开口,苏铮苦笑一下开口了:“我真没想到,这个时候,来关心我的反而是你。”
这话损,也实在。秦斌慢慢转过身子,低头看自己的手指,默然不语。
红灯变绿灯,苏铮发动车子,淡淡的说:“见过葛家大娘,才知道自己贬值的厉害。呵呵,难怪很多女人都不肯离婚,死拖活拽,搭上一辈子也要维持一段婚姻。也许,体面真的比个人的感受重要。在别人的指指戳戳和猜测里,需要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要不然,就只有去别的城市,在没人了解你的环境下生活,可能更容易。”
苏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讲这段话,她也清楚,这段话对目前的秦斌而言杀伤力是巨大的,可是她就是想说,控制不住的开口说出来,“诶?你说,都是一样的离婚,怎么你就过得那么舒服呢?”
秦斌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哪里舒服?
苏铮道:“你看你,事业一帆风顺,出去见客户,也没见谁围着你打听离婚那点事儿。公司里也不关注你为了什么离婚?顶多围观两天,过了就过了。而且,还有郎曼那样的美人不计前嫌的追求你。怎么他们就不跟你算前面的帐,到我这里就破鞋破鞋的没完没了呢?”
“破鞋?”秦斌愕然的重复,“葛聪这么说你?”
苏铮摇了摇头,为世上的不公无奈。
秦斌握紧拳头,又有打人的冲动了。
苏铮看了他一眼:“跟你没关系。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就算打了这家,那其他人你也打得了?你想反社会啊!谢谢,我最近才发现跟你还愿意为我打人。不过我拜托你,别总打我的客户和朋友,ok?那让我很难做的!”
苏铮的情绪很不好,方博岑指着眼底的乌青半开玩笑的指责让她一度无地自容。她可不想再惹毛葛聪。而潜意识里,苏铮也不想秦斌过多的介入自己的生活。
到了家门口,临下车时,秦妈妈出来接孙子。看秦朝过去了,苏铮才低声告诫秦斌:“我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们真的没多少关系了。我的事情,我能处理。你的事情,我祝福你。刚才我只是发牢骚,你不会希望以后我连牢骚都不好意思对你讲了吧?”
秦斌愕然僵立,苏铮果然分的清楚,他们之间的确“没有多少关系”!
人家说,女人对男人越不理会,男人就会越难难以割舍。所以男人们互相告诫,可不要上了女人欲擒故纵的当。看来他们被骗了,那些真不想理你的女人直接把冰块扔你身上,爱干嘛干嘛,她将以光速远离你。或者就像某人说的:“从今往后,北京这么大,你给老娘溜边儿走!”
无情的让你觉得“恨”都是一种无上的怜悯。你还到哪里去玩儿欲擒故纵的游戏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
你你丫如此多情by姬流觞6706…6735
Part 11
善意的谎言
·…………………………………………………………
第十一式:“双龙取水。”“双龙取水,一分为二;左右互搏,功力增倍。”
从踏上机场的土地开始,到再次踏上飞机的舷梯,苏铮就不知道黑夜和白天的区别。昏头涨脑地忙活了四天,终于赶着周五的飞机飞回了北京。同行的律师戳着额头说:“小苏,你的业务很熟练啊,真的一直在做家庭妇女吗?”
苏铮沉默地看着窗外的云团,想着如果此时飞机坠落,自己该写一封怎样的遗书?
“秦斌,我恨你,做鬼也不放过你!”
“秦斌,飞机就要坠落了,也许你看到我时,我的躯体都不会完整,但是请你对着我的灵魂回答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想到这里,苏铮的眼睛酸了。即使经过那么多年婚姻生活的打磨,此时此刻想起这个问题,苏铮依然心头悸动不已。好像好像心底的泥塘被翻了出来,露出一节白白的莲藕,多年以后,发现它更大更白更圆润。
“秦朝,妈妈爱你。即使你有了别的妈妈,请不要忘记妈妈,好吗?”苏铮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抵着舷窗,把脸完全转过去。
不能这样,孩子要长大,留着这样的情感遗憾会影响他的成长。那就改成这样的——
“朝朝,妈妈爱你。如果有了新妈妈,乖乖听话,好好学习,不要让爸爸和新妈妈生气,好吗?”
苏铮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圆融大度的女人。尽管电视里已经教导母亲们很多遍,在不得已的时候,要帮助孩子去适应新的家庭,但是苏铮一想起秦朝管别的女人叫“妈”,就觉得又委屈又愤怒,十月怀胎经年教育,最后长大成人叫别人“妈”?!
苏铮不能接受更多的让步,即使如此,她还是觉得很委屈。怎么也不能让秦斌和那个女人得意!对了,可以有两份遗书。一份是刚才那个,另份说好必须在儿子十八岁成人的时候才能打开,告诉儿子,自己很爱很爱他,作为他唯一的母亲,无论生死,都不想被替代!
想到这里,苏铮的心情平静了很多。长舒一口气,她慢慢地躺平,闭上眼睛。
“小苏?你没事吧?”周律师看起来很关心她,没有因苏铮一时怔忪错过自己的问题而觉得受到怠慢。
“没事。”苏铮觉得心里有些堵,忍不住想把自己的想法和别人分享,“周律师,你说要是飞机失事了,怎么办?”
“嘘……”周律师立刻警惕地向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才说:“这时候不能乱说的!”顿了顿,立刻饶有兴致地压低嗓子说:“写遗书吧,还能干什么?又不能跳下去。”
“你打算写什么?”
“呃,我还没想过……对了!”周律师很严肃地直起身子,“我的银行账号和密码没人知道,要是我完了,不是便宜银行了吗?!可是,如果写清楚,万一不是我爸妈而是机场拿到呢?”
苏铮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点点头,严肃地说:“是啊,这是个问题!”
周律师烦恼地绞着手指头,“理论上,我父母可以凭借自已的身份证去查询我的账户,继承我的遗产。但是这也必须得知道我的账户啊,可是现在他们连我在哪里开了什么账户都不知道!唉,如果这次能活下去,我一定给他们留个纸条。”
苏铮笑了笑,周律师是有名的财迷,关键时刻愈见本色。不过,如果她能活下去……
苏铮悄悄地握拳,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能让朝朝管别的女人叫“妈”!
飞机落地,两人起身走出机舱,踩在机场的楼梯板上时,周律师才舒了口气,擦了擦汗对苏铮说:“小苏啊,你可把我吓坏了。这以后要是得了恐机症,你得负责治疗费。”
苏铮和周律师一路说说笑笑,走出机场的大门,外面乌泱乌泱接人的人群,黑的衣服白的牌子,间或几分色彩也只是一闪而过。
“苏铮,小铮!”
周律师先听到,捅了捅苏铮,“是不是叫你?”
两人驻足听了一下,那边已经跑过来三个人。当先一个小人,扑过来喊:“妈妈,妈妈!”竟是秦朝!
苏铮赶紧抱住儿子.有点儿吃惊。今天虽说是周五,可现在只是中午,下午还要回所里上班,所以她根本没跟家里说什么时候回来!尤其是随后赶过来的这位,即使告诉家里今天过来,也不可能让他知道!
秦斌跑到跟前,先和周律师打了声招呼。周律师笑得很暧昧,“小苏,今儿咱俩都不去所里了。我也早点儿回家伺候伺候那两口子,你也早点儿回去吧!”
苏铮谢谢周律师,目送她离开机场,才转过头,对一直微笑的人说:“妈,您怎么来了?”
除了秦朝、秦斌,还有一人是秦妈妈。
“正好没事,小秦说你要回来,我就带着朝朝一起过来了。”
“呀,怎么让您带啊!我是说爸还病着,带朝朝哪儿有时间啊!朝朝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苏铮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仔细想想好像错得也不大。
“没有。你爸就是养着,有他在身边热闹热闹,你爸一高兴,身体就好多了。他这身子啊,高兴了就好点儿,不高兴就闹事,搞得我都不敢惹他了!”秦妈妈温柔地说着。
苏铮看了一眼秦斌,见他眼神飘忽,似乎心事重重。
上了车,苏铮习惯性地闭目养神。秦斌打开音响,竟是神秘园的曲子!这是苏铮的最爱,秦斌的不屑。记得以前苏铮在车里放这些有曲子没歌的东西时,秦 斌总是笑话她五音不全才不敢听歌,怕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的声音比她好听,气 得自杀了!苏铮眼皮动了动,压住心头的好奇:他们早就不相干,问这些有什么 用?!难道非要问出他对自己余情未了,如今覆水难收,自己才算心满意足?扪心 自问,苏铮一点儿也不觉得那会让自己开心。爱过,伤过,恨过,无奈过,如今 平复了,发现不完全是对方的错,反倒有些害怕了。
她不敢去想了。自从在飞机上发现另一个腐烂的、自私的、狭隘的自己后,苏铮下意识地开始回避婚姻这个话题。不仅仅针对秦斌,包括一切男人,她都不愿去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继续保持现在这样至少还光鲜的表面!
“小铮,到家了。你爸爸还等着我们呢!”秦妈妈笑眯眯地说。
苏铮点点头。从接机那一刻起,苏铮就觉得自己踏入了一片流沙。不能挣扎,只能静静地等着事态的发展。倘若稍一动弹,没项之灾便会如迅雷扑来,打你个措手不及!
秦爸爸守着一桌子菜等着他们。一向不肯进庖厨的老头子,竟然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带着狐疑尝尝,色香味都是一等一的!秦妈妈说:“听说小铮今天回来,你爸爸研究了一个礼拜菜谱,试验了无数次,才有了这一桌子的成果!”
苏铮觉得唾液都是苦的。看吧,自己还没踏出北京市,人家就开始弄这桌酒席了。所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这场鸿门宴八成……她下意识地去看秦斌,秦斌低着头坐在一边玩着手里的酒杯,脸上的线条看着有些紧绷。
咦?难道这场酒宴跟他没有关系?
秦爸爸一辈子认认真真勤勤恳恳,最大的特征就是动手能力取代了动嘴能力,连教育秦斌也不例外。但是今天有点儿例外,老爷子分外高兴,举起酒杯,站起来,说:“今儿啊,我高兴!”
苏铮一愣,不过出差回来,平安落地,难道这样也值得庆祝?她看向秦斌,秦斌低头不语。这分明是知道什么说不出口的表情啊?!
苏铮怀疑自己被人算计了,心口扑通扑通乱跳,赶紧去看儿子。秦朝一脸神秘,跟他父亲一模一样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bBS。JOOyOO 喜事?
“我们老秦家,总算没有对不起老苏家,没有丢人!”老爷子说得慷慨激昂,拿着酒杯一晃,几滴酒液落在苏铮面前,还没来得及晕开,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就灌进苏铮耳朵里,“苏铮,爸敬你,敬你宽宏大度,给秦斌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这个老头子被他这个不孝子气死了,是你把我救过来的啊!爸先喝了!”
改过自新的机会?苏铮希望自己理解错了,应该没给吧?难道还有别的事?
老爷子一饮而尽,也不管苏铮喝没喝,对秦斌伸手一指,“你,给你老婆赔罪去!”
秦斌看了一眼苏铮,为难地站起来,说:“小铮,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如果能有机会改过,我一定谨记教训,远离是非,好好过日子!”又是一饮而尽。
“如果”?这话好像和老爷子的不大一样。苏铮困惑地眨眨眼。秦爸爸一拍桌子,“臭小子!到现在你还耍滑头。人家小铮都跟你复婚了,还叫没给你机会?!那不叫机会啥叫机会!你还想要什么,啊!”说着秦爸爸拎着筷子站起来,猫腰伸手啪的一下子,筷子正打在秦斌的头上。听起来,挺疼的。秦朝甚至眨眼带缩脖,好像打在他头上。
几十年了,苏铮太知道这一筷子打完了接下来就要抡板凳的程序,下意识地站起来,拦在秦斌的前面。秦妈妈也拉住老头,柔声埋怨,“啊呀,有话好好说,孩子紧张啊,你别吓唬他。”
秦爸爸似乎更满意苏铮护卫秦斌的样子,呼哧地喘粗气,捂着心口慢慢坐下来平息怒火。
秦朝左右看看,悄悄地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乖乖地把手放在膝盖上。
苏铮明白了,不知道是谁告诉秦爸爸,自己和秦斌复合了。这酒宴就是庆祝这个的!
她恶狠狠地瞪向秦斌,秦斌看了她一眼,又瞅了瞅秦妈妈,低下头。苏铮想了想,正要动,手突然被人握住了。低头一看,是秦妈妈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上。
冰凉,微微沁汗。
“小铮啊,”老爷子再度开口,眼睛有些发红,沙哑的声音略带一些哽咽,手指点着秦斌,颤抖着,“他对不起你啊,我知道,杀他一千次都不过分!可——”老带子一伸手,捞起旁边的秦朝,抱进怀里,“你们还有朝朝啊!孩子,不能没有爹啊!”
老人一哭,小孩也跟着哭。苏铮见不得这场面,眼角湿漉漉的,只好强控制着不掉下泪来。她不想说可以,也不想说不可以。她从没想过剥夺秦斌做父亲的权利,只是不想让他再做自己的丈夫而已。这,不能两全吗?!
“别说了,你的心思,孩子们都知道。别激动,这不是都好好的嘛!过去了,都过去了!”秦妈妈细声安慰着丈夫,握着苏铮的手却抓得越来越紧,苏铮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略微一动,她就会抓得更紧,好像警告,又像祈求……
“我死不瞑目啊!”老爷子终于哭出来,“怎么生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