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只是大概不合适吧,葛聪的母亲可能要求比较高。”苏铮踩住刹车,在红灯前停下,轻轻地揉了揉额头。
秦斌忍不住说:“别揉了,眉心都有皱纹了。”
苏铮一愣,秦斌也呆信了。是不是……唐突?
秦斌讷讷地不知如何开口,苏铮苦笑一下开口了,“我真没想到,这个时候,来关我的反而是你。”
这话损,也实在。秦斌慢慢转过身子,低头看自己的手指,默然不语。
红灯变绿灯,苏铮发动车子,淡淡地说:“见过葛家大娘,才知道自己贬值得厉害。呵呵,难怪很多女人都不肯离婚,死拖活拽,搭上一辈子也要维持一段婚姻。也许,体面真的比个人的感受重要。在别人的指指戳戳和猜测里,需要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要不然,就只有去别的城市,在没人了解你的环境下生活,可能更容易。”
苏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讲这段话,她也清楚,这段话对目前的秦斌而言杀伤力是巨大的,可是她就是想说,控制不住地开口说出来,“哎?你说,都是一样的离婚,怎么你就过得那么舒服呢?〃
秦斌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哪里舒服。
苏铮道:”你看你,事业一帆风顺,出去见客户,也没见谁围着你打听离婚那点事儿。公司里也不关心为了什么离婚,顶多围观两天,过了就过了。而且,还有郞曼那样的美人不计前嫌地追求你。怎么他们就不跟你算前面的账,到我这里就破鞋破鞋地没完没了呢?”
“破鞋?”秦斌愕然地重复,“葛聪这么说你?”
苏铮摇了摇头,为世上的不公无奈。
秦斌握紧拳头,又有打人的冲动了。
苏铮看了他一眼,“跟你没关系。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就算打了这家,那其他人你也打得了?你想反社会啊!谢谢,我最近才发现你感觉还愿意为我打人。不过我拜托你,别总打我的客户和朋友,OK?那让我很做的!”
苏铮的情绪委膛好,方博岑指着眼底的乌青半开玩笑的指责让她一度无地自容。她可不想再惹毛葛聪。而潜意识里,苏铮也不想秦斌过多地介入自己的生活。
到了家门口,临下车时,秦妈妈出来接孙子。看秦朝过去了,苏铮才低声告诫秦斌:“我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们真的没多少关系了。我的事情,我能处理。你的事情,我祝福你。刚才我只是发牢骚,你不会希望以后我连牢骚都不好意思对你讲了吧?”
秦斌愕僵立,苏铮果然分得清楚,他们之间的确“没多少关系”!
人家说,女人对男人越不理会,男人就会越难以割舍。所以男人们互相告诫,可不要上了女人欲擒故纵的当。看来他们被骗了,那些真不想理你的女人直接把冰块扔到你身上,爱干吧干吧,她将以光速远离你。或者就像某人说的,“从今往后,北京这么大,你给老娘溜边儿走!”
无情得让你觉得“恨”都是一种无上的怜悯。你还到哪里去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呢?
苏铮当然不会把葛妈妈的话复述给自己的父母听,不过她也明确地告诉他们,自己和葛聪不打算继续发展下去。苏妈妈和苏爸爸何等样人,见了一次面就戛然而止,问题出在哪里不言而喻。
苏爸爸没说话,苏妈妈拍了拍苏铮的手,“没事,不要委屈自己,先吃饭吧。”
苏铮想冲老娘笑一下,却只能动动面皮,痉挛似的活动了一下血管,堪堪止信眼泪。
苏爸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直到吃完饭,都没说什么。苏妈妈起身收拾碗筷,苏爸爸叹了口气站起来,终于开口,“我就一句话,咱行得正走得端,不用理会别人!”然后书房了。
苏铮陪着苏妈妈在厨房刷锅洗碗,苏妈妈说:“秦斌他妈妈以前来过,我们都没和你讲。当时我们是不同意的,毕竟——”她有点儿难以说出口,“看个开头就吓死我了,你——”
苏铮摇摇头,“我也是,赵丹给我的时候,没说是什么。就说如果我不相信秦斌会出轨,这就是证据。我看了一个开头,关了。”
苏妈妈点点头,“也对。那东西看了闹心。”
哗哗的流水声里,母女两个都沉默下来。
苏铮张了张嘴,又闭上。她该不该告诉老娘,当她痛定思痛决心抛弃一切的时候,把那一分半的录像看了好几遍呢?在那张光盘的最后是秦斌发现偷拍,勃然大怒跑过来关掉,但还是听得见赵丹“玩一玩”这种撒娇的背景音……
已是梦魇,至今不散。
苏铮沉默着把筷子擦干,插进筷子筒。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父母看到那光盘已是不该,别的就更没有必要让他们操心了。也许他们觉得看不到,看得少,看全了,三者是有本质的区别,那就是让他们尽量停在可以接受的阶段吧!
良久,苏妈妈才说:“唉,还以为你长大了,结婚了,成了别人的妈妈了,我们两个就不用为你操心了。谁想到……”苏妈妈摇了摇头。
“妈,现在也没事。谁活着不得有个磕磕绊绊啊,不要太放在心上就行。”
“你能想开了就好。秦斌本质上不坏,但是这错犯得太大,他妈说知错就改,给个机会,我说这是你家秦斌想回头了,就要苏铮给个机会。当初苏铮不想离婚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给个机会呢?”
“妈,你说得真好。〃
“秦斌他妈那脸色难得的就别提了,但是后来她提到秦斌他爸,唉,你爸和他爸也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当初承蒙他照顾,咱家才没受多大的灾。尤其是你爸接受审查那阵子,我一个挺着肚子,吓得不行,是他们夫妻两个照顾着,才顺顺利利地把你生下来。秦斌他妈吧,说话直,有时候不太顾忌别人的感受。但这么多年了,我知道她没有坏心眼,这样说起来,要是再找个人家,那婆媳关系……”
“我,你是帮秦斌做说客的吧?”苏铮把碗擦干,“其实那光盘我根本不在乎,他出轨了,没那张光盘,我就可以装作他没跟别的女人睡过觉吗?切!”苏铮一脸的不屑,“本来我想起他就恶心心,可是过了这么久,成其是看着秦朝……唉!有时候想想,凑合一下也不见得不能接受,怎么过不是过啊?!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男人!我这年纪,还找个处男?找谁不是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过,凭什么就揪住秦斌不放。“
苏铮有些出神,苏妈妈接过来,”秦斌他妈私下里也是这么跟我讲的,我开始听了,很生气。可她走了以后,仔细想想,真是现实啊!“
”妈,咱们都是女人,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苏妈妈摇了摇头,“不知道,要是你爸这样,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苏铮笑了,“不值啊!我要是这样,你和老爸还不心疼死?”
“对,还有秦朝,可怜的小孩。”
苏铮拿盘子,往柜里慢慢地摞着,“妈,我觉得我再也不能相信他了。现在无论他说什么,我都想,他是不是有目的的,是不是在撒谎,是不是目的实现以后,就不会信守诺言?想想都害怕。还不如随便找个不认识的,来得轻松。”
苏妈妈叹了口气,“你和秦斌的事,看来你自己想了很多。我和你爸也帮不了什么,不管怎样吧,这里始终是你的家,有什么难为的、麻烦的、受不了的,回家来!”
苏铮再也忍不住,低头悄悄地掉眼泪。苏妈妈摇着头,把女儿抱进怀里,轻轻地拍打她的背,良久,良久……
苏铮和葛聪分手的消息以皆在众人意料中的姿态被接受,路亚的反应比较有意思。根据她打听来的各路消息,基本上是葛妈妈不接受苏铮离婚的身份。看苏铮从门前经过,她便叫住苏铮道:“这种思想严重腐朽的老太太估计也教不出好儿子!”说得咬牙切齿,和以前那个一往情深的花痴截然不同。然后路亚心有戚戚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把他踹了。这要是真嫁过去,还不得成了受气小媳妇?”
旁边有律师经过,笑着损她,“得了吧,现在是媳妇的美好时代,你那要是算受气,婆婆们该怎么活啊!”
路亚撇撇嘴没说话,等那人过去没影了,才低声对苏铮说:“她有个儿子。”
苏铮笑着指自己,“我也有。”
路亚用力地拍着苏铮,“你不会啦!我都担心你儿子十八岁的时候,你跟他一刀两断,说抚养义务到些为止呢!”
苏铮愣了一下,反问道:“我……怎么会?”
路亚指指里面,“他们说你太冷静了,不像是那啥的。”
“灭绝师太?”
“差不多,反正就是绝情绝欲那种。”
“我为了秦朝也拒绝出差,或接特别紧急的案子。”
“那是你不想在履行义务时给人留话柄,尤其是婚姻破裂涉及财产及抚养权划分的关键时刻。”
路亚说得一板一眼,苏铮快速地眨了眨眼,突然想到这个事务所是她在婚姻出事之后来的,以前的例子显然不被人知道。但是自己竟给人留下这种印象,也的确匪夷所思。
苏铮摇着头走进自己的工位,行政秘书通知她,新的办公室已经整理好了,如果她原意,今天可以搬进去。苏铮发现孟坺和自己在一间,但是那里没有窗户。
看看其他办公室里,都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地有个通气口,自己这个跟个玻璃盒子似的,心里不太乐意。
“等孟律师来了再说吧。”苏铮沉下脸。
“搬搬搬!”孟坺冲进来,一连气儿地说了三个“搬”字,还让行政秘书赶快找人帮忙。
苏铮低声抱怨,“没窗户。”
孟坺头也不抬地说:“总比隔墙有耳好。要为重点服务!”
苏铮愣了一下,觉得孟坺话里有话,他却一溜烟地忙别的去了。孟坺脚上好像踩了溜冰鞋,很快又蹿加来,道:“人哪,别太贪心。哪有十全十美的。”小眯眯眼儿一眨,好像方才冒出了什么坏水。苏铮立刻戒备发瞪着他,他却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搬家很快,谢天谢地吝啬,用的都是旧家具,连令人恐怖的味道都没了。苏铮瞪眼看了一会儿对面的一个女律师大声地抱怨装修污染,却不敢走近合伙人的办公室,庆幸自己因祸得福。像她和孟坺这样瞎忙活,没有大案子的小律师,在很多方面都会受到歧视。孟坺已经泰然处之,而他似乎也尝到了些甜头。
孟坺瞅着电脑发愁。现在他俩面对面地坐着。都是统一标本的Thinkpad系列的笔记本,但是移动硬盘自己配,所里抠门到家了。
苏铮看了他一眼,搬家的时候他都在别的办公室里忙活。嚷嚷着搬的人是他,到了干活的时候,就变她——苏铮了。
“苏铮,你说这老太太怎么想的?相濡以沫五十年啊!都金婚了,出这么档子事儿。”孟坺托着腮帮子发愁。他接了一个案子。法庭指定他为一个老太太辩护,因为警方怀疑她杀死了自己的老头!
小办公间的隔音效果还不错,但是头上的空调换风口呜呜地响着,似乎有些毛病。向物业投诉,说是明天才能修。苏铮忙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方博岑的合同最终修改稿终于被批准了,她需要做最后的校订,然后发出电子文档,供双方手签存档。
孟坺继续说:“你帮我想想,这老太太是怎么想的?”
苏铮头也不抬地回答:“能怎么想?老头年轻的时候花花,老太太一直忍着。现在老头病了,需要人伺候了,老太太的机会来了。”苏铮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沉吟了一下,手一挥,颇坚决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妻子复仇,生生不息!”
孟坺夸张地打了个冷战,“你不会吧?都说你从纪晓芙晋级为灭绝师太了,不是真的吧?”
苏铮无所谓地撇撇嘴,“这些发票帮你理好了,记得报了。省得又有人说过期不能报之类的,这是算在项目里的!”
孟坺大大咧咧地把发票收到自己的信封袋里,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听说那个方博岑这两天约你约得很勤?”
苏铮看了一他一眼,“非礼勿问。”
“这家伙可不是好东西,花着呢。”
“你怎么知道?”
“传说呗。”
“一边儿歇着去!”
孟坺碰了个钉子,翻了翻眼前的卷宗,又问:“一直没见葛聪,真完了?”
“嗯,完了。”
“我上次去他们那儿办事,见到了,小伙子有点儿憔悴。”
“你不是帮秦斌吗?”
“我帮正义。”
“赶紧写你的辩护词,还有别的事儿呢。”
“我说正经的,我这人就喜欢没事找事。原来我想让你和秦斌和好,怎么说他也知道错了,也诚心诚意地想改了。而且,我觉得他是想明白了,知道自己对你的感情,所以一点儿没给郞曼留念想。这是一个男人成熟的表现。代价有点儿惨,可是人还活着,多少应该给个机会。可今天看这个案子,听你这么一说,我又打起鼓了。你要是真的生生不息,不光你和秦斌倒霉,连秦朝都得跟着受罪,还不如一拍两散,大家都干净。”
苏铮抬眼瞪了他一下,没说话。
孟坺继续说:“可是,葛聪这小子没断奶,就算断奶了吧,谁家里没个妈啊,多少都得顾忌。老人思想开通的少,不是自家孩子不心疼,这种事儿,你处理的比我多,路多难走,比我清楚。问题是,像方博岑这样的呢,固然不存在老人的问题,他的品性还真不是可以托付的。我觉得,就你那性子,玩儿不过他。”
苏铮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孟大律师,咱能不能谈谈案子?请问您辩护词今儿晚上八点以前能写出来吗?我还有一堆事儿,要不您自己校对?”
“别!两万字呢,你来,你来。”孟坺立刻噤口不言,埋头写自己的东西。
苏铮摇了摇头,看着屏幕却写不下去了。
谁也不是傻子,旁观都尤其清。方博岑的意图相当明显,只是自己一直无法突破心结,迈出最后一步而已。
苏铮有点儿无奈,明明桃花花朵朵开,怎么凑近了细看都是烂桃花?!
苏铮看看腰上搭着的手,没有动。方博岑轻轻一推,便把苏铮困在自己和车身之间。没有任何的言语,眸中波光滟滟,一切都呼之欲出。
苏铮下意识地把手放在方博岑胸前,深吸一口气,手腕已经用力,正要推出去,又突然软了下来。嫁不出去,难道要当一辈子尼姑?
念头一起,苏铮从腹中便升起一股燥热,身子悄悄地软了下去。方博岑嘴角一勾,那张平日斯文俊秀的脸突然变得无比妖艳。
吻,从蜻蜓点水般的节制,渐渐变成唇齿相交的迫切,喘息的空当,苏铮发现方博岑那对薄薄的嘴唇似乎被情欲催动得格外鲜红,好像吸血鬼嘴上殷红的鲜血正沿着嘴角慢慢地流淌……
书上说,吸血鬼吸食人类的血液时,人类并不知道,而且会产生一种极致的快感,在高潮中全身血液干涸而死。
敏感的脖颈部分传来热气熨贴的按摩,方博岑的嘴唇在她的颈动脉微微啃。苏铮又拍又羞,使力要推开方博岑,却被他紧紧地反抱。疼痛持续不断地从肩膀、脖子、耳后传来,方博岑的牙好像一把尖利的小镊子在她身上用痛感挑逗快感。
苏铮从不知道还有这样奇妙的感觉,在扭动逃避的抗拒中挣扎着攀上方博岑的身体,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
一股寒意从后背钻入的时候,方博岑也把苏铮拉开自己的身体,略带一丝坏笑地问:“你不想就在这里吧?”
苏铮紧骒地闭上眼睛,不等方博岑继续便把他推开,微微有些气喘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