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要水抢着将自己的骡马先套上车。
孟星魂就是在那段最乱的时候来的。
他确信那种时候绝对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别人不去的地方他去别人要走的地方他来。’
就算津香川派了人在这家小客栈外调查来往旅客的行踪仍在那段时候也会溜出去吃顿早点!
因为谁也想不到有人会在这时候来投宿。
昨天晚上呢?
也许更没有人会想到孟星魂昨天晚上在那里。
他就躺在人家的屋顶上躺了一夜希望能看到流星。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流星充满了神秘的幻想那种幻想也许本就是他与生惧来的早已在血液里生了根。
人本就很难真正改变。
也许只是女人改变。
她们为爱情所作的牺牲绝不是男人所能想橡的到。
泪已干了孟星魂慢慢地转了个身他身子还没有翻过去突然停顿。
对面的窗子突然被推开。
只有一个人敢这么样推开孟星魂的窗子绝没有别人孟星魂身子已僵硬。
他绝不是懦夫绝不怕见到任何人只有这个人是例外。
因为他一直对这人有歉疚在心。
但这人既已来了他想不见也不行。
“我能不能进来?”
“请进。”
高老大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笑得还是那么亲切。
她看着孟星魂的时候目光中还是充满了情感相关切。
屋子只有一张凳高老大已坐了下来。
孟星魂坐在她对面的床沿两个人互相凝视着时候仿佛都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高老大才笑了笑道“我看来怎么样?”
孟星魂也笑了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好像永远都个会变的。”
高老大嫣然道“你没有看清楚其实我已经老了很多。”
她没有说谎。
孟星魂已现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已多了些那双美丽的眼睛看来也不像以前那么明亮仿佛已显得有些疲倦有些憔粹。
高老大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一年来我的日子并不大好过—也许每个人的日子都不会很好过所以每个人都会老的。”
孟星魂懂得她的意思。
她的日子不好过也许有一大半是为了他。
他也想说几句话来表示他的歉疚可是他说不出—有些人好像天生就不会说这种话的。
高老大忽又笑了笑说道“你什么活都不必说了我明白”
孟星魂道“你……你不怪我?”
高老大柔声道“每个人都有权为自己打算若换了我我也会这样做的”
孟星魂更感激也更感动。
他忽然觉得自己亏欠高老大许多自己这一生怕还也还不清
欠人债的.也许比被欠的更痛苦。
高老大忽然又问道“她对你好不好?”
孟星魂道/很好。”
高老大目中露出羡慕之意道“那么你日子就一定过得很好我早就知道只有一个真正对你好的女人才能令你这样的男人幸福。
男人都认为女人是弱者都认为自己可以主宰女人的命运却不知大多数男人的命运却是被女人捏在手里的
她可以令你的生活幸福如天堂也可以令你的生活艰苦如地狱。
无论多有希望的男人若不幸爱上一个可怕的女人那么他这一生永远都要做这女人的奴隶。
他这一生就算完了。
高老大道“我不明白的是你既然过得很好为什么要回来呢?”
孟星魂道“你真的想不到?”
高老大叹了口气道“你若是回来替老伯拜寿只怕迟了一
孟星魂动容道“迟了一步?……难道老伯他出了什么事?”
高老大道“谁也不知道他出了事谁也不敢到他那花园去但每个人都知道他一定出了事。”
孟星魂道“为什么?”
高老大道“因为这地方忽然变得很乱.好像每天都有很多陌生人来来去去……”
她忽又笑道:“也许只有你可以去看看他你们的关系毕竟和别人不同”
孟星魂忍不住站了起来但看了她—眼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高老大道:“你用不着顾虑我我只不过想来看看你随时都可以走的。”
孟星魂道“你…·是不是要回家?”
高老大幽幽道“除了回家之外我还有什么地方好去的?”
孟星魂垂下头终于忍不住问道;“家里是不是还是老样子7”
高老大道“怎么会还是老样子”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慢慢地接着道:“自从你走了之后叶翔也走了据说他已死在老伯手里可是谁也不能确定小何虽然没有走但已被人打得变成了白痴连吃饭都要人喂他。”
孟星魂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幸好还有石群在。”
高老大道:“石群也不在。”
孟星魂失声道:“为什么?”
高老大道“自从我去年叫他到西北去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
孟星魂骇然道“他怎么会出事?据我所知西北那边也没有人能制得住他的。”
高老大叹道“谁知道呢?江湖中的事每天都可能有变化何况一年?”
她笑得很凄清接着又道:“何况他也许根本没有出事只不过不愿意回来而已每个人都有权为自己打算的所以我也不恨他。”
孟星魂垂下头心里像是被针刺着。
高老大黯然道“老朋友都一个个走了我一人有时也会觉得很寂寞的所以……所以在你有空的时候不妨回来看看我。”
她忽又展颜而笑嫣然道“假如你能带着她回来我更欢迎……
孟星魂握紧双拳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一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会带她回去”
他忽然觉得高老大还不像以前想得形么坚强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保护她的责任不该论她如此孤独如此寂寞。
聪明的女人都知道对付男人有种最好的战略那就是让男人觉得她软弱。
所以看来最软弱的女人其实也许比大多数男人都坚强得多。
花园里很静没有人没有声音。
老伯的花园一向都是这样子的但你只要一走进去立刻就会看到人的而且不止—个人。
每个角落里都可能有人忽然出现每个人都可能要你的命。
盂星魂已走进去已走了很久。
菊花开得正好在阳光下灿烂如金。
他走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这就今人奇怪了。
孟星魂走入花丛花丛中该有埋伏的但现在却只有花香和泥
人呢?所有的人好像己不见了。
孟星魂紧摄着双拳越看不见人他反应越觉紧张。
这里必定生了很惊人的变化。
但世上又有什么力量能将这里的人全部赶走呢?
他简直无法想象。
就算这里的人全都已走得一个不剩老伯至少还应该留在这里。
“世上绝没有人能够赶走他更没有人能够杀死他!”
这一点孟星魂从没有怀疑过但现在……他忽然想到了律香
莫非老伯已遭了律香川的毒手?
那么律香川至少就应该还在这里.但是怎么连他都不见了。
花丛深处有几间精致的屋子。
孟星魂知道这屋于就是老伯的住处他曾经进去陪过老伯吃过饭。
吃饭的地方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但里面有扇门却已被撞碎。
孟星魂走进去、就看到了那张被击碎的床看到了床下的秘道。
他还看到了一艘小船停泊在水道上。
他己想到这扇门和这张床都是律香川击碎的但他却永远想不到这艘小船也是律香川特地为他留下的。
“世上假如有一个人能找到老伯.这人就是孟星魂”
有些人好使天生就有种猎犬般的本能.孟星魂就是这种人
任何人逃亡时都难免会留下一些线索因为最镇定的人逃亡时也会变得有些心慌意乱只要你留下一些线索他就绝不会错过!
高老大不但了解他也信任他。
只要孟星魂能找到老伯她就有法予知道。
小船精致而轻便船头还有盏孔明灯。
灯光照耀下水道显得更曲折深密也不知隐藏着多少危机。
前面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样令你们不能预测的事出现突然要了你的命?
但既已走到这里又怎么能返回去?
“要就不做要做就做到底!”
孟星魂紧握着木桨掌心似已沁出了冷汗。
他是不是能活着走出这条水道?
水道的尽头在哪里?在地狱?
马家绎本是个驿站距离老伯的花园只有七几十里路自从驿差改道驿站被废置这地方就日渐荒凉.
但无论多荒凉的地方都有人住的。
现在这地方只剩下十六七户人家其中有个叫马方中的人.就住在昔日驿站的官衙里。
马方中这个人就象他的名字一样方方正正规规矩矩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令人觉得掠奇意外的事。
别人觉得应该成亲的时候他就成了亲别人觉得应该生儿育女的时候他就不多不少生了两个。
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他的太太很贤慧菜烧得很好所以马方中一天比一天福到了中年后已是个不大不小的胖子。
胖子的人缘通常都是很好的尤其是有个贤慧的妻子的胖子。
所以马家的客人经常都不少。
客人们吃过马太太亲手做的红烧狮子头陪马方中下过几盘棋后.走出院子的时候都忘不了对马方中院子里种的花赞美几呵。
马太太在她丈夫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也会说几句打趣他的话说他请客人到家里来吃饭为的就是要听这几句赞美的话。
马方中总是嘻嘻地笑着也不否认。
因为种花的确就是他最大的嗜好。
除了种花外他最喜欢的就是马。
驿站的官衙里本有个马厩马方中搬进来后将马厩修建得更好。
虽然他一共只养了两匹马但是这两匹马都是蒙古的快马。
马方中看待这些马匹简直就好象是看待自己的儿女—样。
除了在风和日丽的春秋佳日他偶然会替这两匹马套上车带着全家到附近去兜兜风之外就连他自己到外地去赶集的时候也因舍不得骑这两匹马宁可另外花钱去雇驿车。
但这并不是说他对自己的儿女不喜欢。
大家都勿道马家中唯一被人批评的地方就是对儿女太溺爱连马太太都认为他溺爱得过了份。
儿子女儿无论要什么几乎全都有求必应他们就算做错事马方中也没有责备过他们句。
现在儿女都已有八九岁了都已渐渐懂事马太太有时想将他们送到城里的私塾去念念书马方中总是坚决反对。
因为他简直连一天都舍不得离开他们只要一空下来就陪他们到处去玩无论他们要怎么玩他都没有说过一次“不肯”。
马太太有时也会埋怨……
、女儿还没关系儿子若是目不识丁长大了怎么得了你就算舍不得他们到外面去念书自己也该教教他怎么能整天陪着他玩呢?”
马方中总是笑噶嘻地答应但下次拿起书本时只要儿子说想去钓鱼他还是立刻会放下书本赔儿子去钓鱼。
马太太也拿这父子两人没法子。
但除了这样之外马太太无论说什么马方中却千依百顾。
村子里的老太太小媳妇们都在羡慕马太太。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德所以才嫁到这样一位好丈夫。
马太太自己当然也很满意。
因为马方中不但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文夫好朋友。
这一点无论谁都不会否认像马方中这么一位好好先生谁都想不到他也会有什么秘密。
就是马太太连做梦也都不会想到她的丈夫居然也会有秘密。
只有一个秘密。一个可怕的秘密.
这天天气特别好马方中的心情也特别好。
所以马太大特别做了几样他最喜欢吃的菜请了两个他最欢迎的客人吃了顿非常愉快的晚饭。
晚饭后下了几盘棋客人就告退了临走的时候当然没有忘记特别赞美了几句院子里的花。
现在开的是菊花开得正好。
客人走了后马方中还在院子里流连着舍不得回房睡觉。
天高气爽风吹在身上不拎也不热。
马太太就将夏天用的藤椅搬出来沏了壶茶陪着丈夫在院子里聊天。
聊来聊去又聊到了那几句话。
“小中已经快十岁了连本三字经还没有念完你究竟想让他玩到什么时候?”
马方中沉默着过了许久才笑了笑道:“也许我现在已经可以开始教他读书了。”
马太太松了口气笑道“其实你早就该开始了我真不懂你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马方中微笑着摇着头.喃喃道“有些事你还是不懂的好。”
马太太道“还有些什么事?”
马方中道“男人的事女人最好连问都不要问时候到了就自然会让你知道。”
他毕竟是不大了解女人。
你越是要女人不要问她越要问。
马太太道“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事?”
马方中微笑通“照现在这情况看来那时侯永远都不会到
他馒慢慢啜了口茶笑得很特别又道“茶不错喝了这杯茶你先去睡吧”
这表示他的话已经结束。
马太太顺从地端起了茶刚喝了一口忽然现院子里有几栋菊花在动她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谁知菊花却动得更厉害。
突然间这几株菊花竞凭空跳了起来下面的泥土也飞溅而出地上竞骇然裂开了一个洞。洞里竟骇然有个人头探了出来。
一颗巴斗般大的头颅顶上光秃秃的连一根头都没有一张脸自里透青青里自话像是戴着个青铜面具。
但却绝不是面具因为他的鼻子在动正在长长地吸着气。
看他吸气的样子就像是已有很久都没有呼吸过了这难道不是人难道是个刚从地狱中逃出来的恶鬼。
“当”茶碗掉在地上摔成粉碎。
马太太吓得几乎晕了过去。
半夜三更地下突然有个这么样的人钻出来就连比马太太胆子大十倍的人也难免要被吓得瑰飞魄散。奇怪的是马方中却连一点惊吓的样子都没有就好像早已预料到会有这种事生的。
他非但没有逃反而很快的迎了上去看他这时的行动已完全不像是个饱食终日四肢不动的胖子。
连马太太都从未看过她丈夫行动如此迅。
地下的人已钻了出来。
马方中并不矮这人却比他整整高了两尺.在这么凉的天气里还是精赤着上身.看来又像是个巨灵神。
马方中一窜过去立刻沉声道“老伯呢?”
这巨人并没有回答沉声反问道“你就是马方中?”
他说跟别人说过话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没有看着马方中。
马太太这才现他原来是个瞎子。
马方中道“我不是马方中是马中驹。’
他为什么不承认自已是马方中.
巨人却点了点头像是对这回答觉得很满意。
然后他绕转过身从地洞中拉起一个人来。
一个女人年轻美丽的女人只不过满脸带着惊骇恐惧之色全身一直在不停地科。她上身裹着条薄被但马太大却已看出她薄被下的身子是赤裸着的
女人看女人总是看得特别清楚些。
“这么样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怎么跟这恶鬼的巨人在一起?又怎会从地下钻出来?”
马太太想不通
谁都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