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苦笑道“你为什么要睡着呢?”
他又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才觉一个人年纪大了想的事确实脱不如年轻时周到。”
风凤的眼睛亮声音突然温柔道“但两个人想总比一个周到。”
老伯拉起她的手道“你又在想什么?”
风风道“我在想律香川现在一定在全心全意对付孟星魂就算要他动员所有的力量也在所不借。”
老伯叹道“不错.因为他知道无论动用多大的力量都值得。”
风风说道“所以现在正是我们的机会我正好乘机赶到飞鹏堡去只要孟星魂真的能为你保守秘密。我们成功的机会比以前更大得多。”
她很快接着又道“因为这条路上本来就算有埋伏的人现在也必定被孟星魂引开只要我能和虎组的另弟联络上能将这注保留下来我们就有翻本的把握”
她说得很快很扼要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决的表情充满了信心。
老伯忽然长叹了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凤风摇播头。
老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柔声道“我在想你不但可以做我的妻子也可以做我的好帮手我若在十年前就遇见了你也许就不会生今天这些事了。”
风风嫣然道“你若在十年前遇见我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老伯道6谁说的?”
风风笑道“我说的因为那时我只不过是个黄毛头。”
她拉起老伯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脸上耳语般低语道“但现在我却已快做毋亲了等我们的孩子生出来后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他的父母为了他曾经多么艰苦地奋斗过。”
她声音更低更温柔又道“若不是为了他我现在怎么舍得离开你怎么舍得走”
老伯的手在轻抚目中忽然露出了凄凉之意缓缓道:“我实在也舍不得让你走。”
风风垂下头黯然道“只可惜我非走不可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我们的孩子无论多么大的病苦我都能忍受你也应该忍
老伯的确能忍受。
他所忍受的痛苦远比任何人想像中都多得多。
他看着风风消失在池水中。
池水碧绿。
最后飘浮在水面上的是她的头漆黑的头在绿水上散开看来就像是朵浅墨莲花。
然后水面上就只剩下一团团温柔美丽的涟溺温柔得正如她的眼波——
老伯目中又露出那种空虚凄凉之色仿佛又觉得忽然失去了什么。
为什么老人总对得失看得比较重些?
是不是因为他们自知得到的机会已不多?
最后涟漪也消失。
水平如镜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生过。
然后老伯就慢慢地转过头去看屋角上那通风的铁管。仿佛在等待着这铁管传给他某种神秘的消息。
他究竟在等什么?
孟星魂贴在井壁上就像是只壁虎—你若仔细观察过一只壁虎在等着蚊虫飞过的神情才能想像到他现在的样子。
风从井口吹过带着尖锐的呼啸声。
井壁上长满了厚而滑腻的青苔令人几乎忍不住想要呕吐。
他没有呕吐因为他在等。只要他想等下去无论什么都可以忍受的。
因为他有信心能等得到。
只有对自已有信心的人才能等到收获I
地面上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两个人的脚步声两个人在喃喃低语!
“那两
“我觉得这地方有点阴森森的像是有鬼他们莫要被鬼抓去了才好。”
他在笑笑的声套却跟哭差个多。
“小王胆子最小只伯是溜去喝酒壮胆子—”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觉得有只冰冷潮湿的手从后面扯住了他的衣领衣领上的一粒纽子已嵌入他喉头下的肌肉里勒得他连气都透不过来。
再看他的同伴一张脸已完全扭曲正张大了嘴伸出了舌头拼命地想呼喊却喊不出。
“是不是律香川派你们来的?”
声音也在他们背后比那只手更冷。
两个人拼命地点头。
“除了你们之外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人?”
两个人同时摇头。
然后两个人的头突然重重地撞在一起。
孟星魂慢馒地放开手看着他们像两摊泥似的瘫在了地上。
以杀止杀。
杀人只不过是一种手段只要目的正确就不能算是罪恶”
盂星魂虽然明知这道理但心情还是很难保持平静。
没有人比他更恶杀人投人人比他更痛恨暴力。
怎奈他别无选择的余地。
他始起头没有往地上看第二眼。
星光己黯淡。
在朦胧的星光下看来.世上好像根本就没有完全丑恶的事。
他提起两个人的尸身藏起。
飞鹏堡在北方。
北方有颗大星永恒不变.他找出了这一颗最亮的星.
可是他能不能赶到飞鹏堡呢?
凌晨。
菊花在熹微的晨光下垂着头似已憔悴。
花也像女人样只有在一双充满爱心的手下才会开得美
丽。
孟星魂以最快的度从老伯的花园外掠过去。
他甚至没有往花园里去看一眼。
现在已是初六的清晨他剩下的时候已不多了。
幸好花园里也没有人看见他此刻还太早人们的活动还没有开始但天已经亮了夜行人的活动该已停止。
无论警戒多严密的地方现在却正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因为夜间巡逻守望的人已经疲倦该来换班的人部还没有完全清醒。
孟星魂就想把握住这个机会冲过去。
他当然可以绕过这里但这却是最近的条路为了争取时问他只有冒险。
在这种情况下时间甚至比鲜血还珍贵。
前面的密林中乳白色的晨雾.正像轻烟殷切开。
俭忽然听到一阵比雾更凄迷的箭声。
萧声凄迷排例缠绵入骨就好像怨妇的低诉充满了诉不尽的愁苦寂寞。
盂星魂突然停下脚步。
然后他立刻就看到个人从树体里迷雾中慢慢地走出
个颀长的年轻人一身雪白的衣服。
萧却是漆黑的黑得光。
迷雾。
他本身就仿佛是雾的精灵。
孟星魂停下来凝视着他目中带着几分惊讶却又似带着几分惊喜。
因为这人是他的朋友手足般的朋友。
他虽然已有很久没有看见他但昔日的感情却常在心底。
那种同患难共饥寒在严冬卷伏在一堆稻草里互相取暖的感情本就是任何人都难以忘怀的。
石群石群…。/
每当他想起这名字心里就会觉得很温暖。
有一段时间他对石群助感情甚至比对叶翔更深厚。
因为叶翔是他们的大哥永远都比他们坚强能干永远都在照顾着他们。
但石群却是个很敏感很脆弱的人许多年艰苦的生活许多次危险的磨练虽己使他的外表变得和叶翔同样坚强冷酷。但他的本质却还是没有变。
看到春逝花残燕去楼空他也会调帐叹息。终日不欢。
他热爱优美的音乐远胜于他之喜爱精妙的武功。
所以孟星魂始终认为他应该做个诗人绝不该做一个杀人的刺客。
凄迷的萧声忽然转为清越在最高亢处优然面止留下了无穷令人回味的韵致。
石群这时力抬起头看着孟星魂。
他的眼睛看来还是那么萧索那么忧郁。
经过三年的远征后他心情非但没有开朗忧郁反而更深。
孟星魂终于笑了笑“你回来了。”
石群点点头。
孟星魂道“滇边的情况如何?”
石群道“还好。”
他也不是喜欢说话的人。
自观苦折磨中长大的孩子通常都不愿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孟星魂道“去了很久。”
石群道“很久……二年多。”
他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慢慢地接着道“两年多七条命一道创口。”
孟星魂道“你受了伤?”
石群道“伤已好了。”
孟星魂微笑着道“这两中来你好像并没有见变?7
石群道“我没有变可是你呢?”
孟星魂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了声道“我变了很多。”
石群道“听说你有了妻子。”
盂星魂道/是的。”
提起小蝶他目中就忍不住流露温柔欣喜之色接着道:“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我希望你以后有机会能见到她。”
石群道“我好像应该恭喜你。”
孟星魂微笑道“你的确应该为我欢喜。”
石群凝视着他瞪孔似在收缩突然说道“可是一个人就算有了恩爱的妻子也不该忘记了朋友。”
孟星魂的笑意己凝结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是不是听人说了很多话。”
石群道“所以我现在想来听听你的”
孟星魂抬起头天色阴瞑太阳还未升起。
他望着阴眼的穹苍痴痴地山神了很久黯然道“你知道。我跟你一样也不是一个适于杀人的人。”
石群
盂星魂道“所以你应该明白我我并不是忘记了朋友只不过想脱离这种生活。”
石群没有开口颊上的肌肉却已因牙齿紧咬而痉挛收缩。
孟星魂道“这种生活实在太可怕我若再活下去一定也会疯。”
石群道“是不是就像叶翔一样?”
孟星魂点点头惨然道“就像叶翔样”
石群道“他本也该及早脱离这种生活的”
孟星魂道:“不错。”
石群道“可是他并没有这么样做难道他不懂?难道他喜欢疯?”
没有人愿意疯。
石群的目光忽然变得冷锐凝视着孟星魂道“他没有像你这么样只因为他懂得—样你不懂的道理。’
盂星魂道“什么道理?”
石群道“他懂得个人并不是完全为自己活着的也使得一个人若受了别人的恩情无论如何都应该报答否则也根本就不是人。”
盂星魂只笑了笑笑得很苦涩。
石群道:“你在笑?你认为我的话说错了?”
孟星魂又长长叹息了声道“你没有错但我也没有错。”
石群道“哦?”
孟星魂道“人活在世上有时固然难免要勉强自己去做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但也得看那件事是否值得?是否正确?”
他知道石群也许不太能了解这些话的意义因为在石群的头脑中根本就没有这种思想。
他们受的教育并没有告诉他什么事是正确的什么事是不正确的。
他只知道什么是恩什么是仇只知道思仇都是欠不得的。
这就是高老大的教育。
石群沉默着仿佛也在思索着这些话的意义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有你的看法我也有我的看法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
孟星魂道“你问。”
石群紧握着他的萧手背上已有青筋凸起沉声道“我还是不是你的朋友?”
盂星魂道“世上只有一样事是永远不会改变的那就是真正的朋友。”
石群道“那么我们还是朋友?”
孟星魂道“当然。”☆
石群道“好你跟我走。”
盂星魂道“去哪里?”
石群道“去看高老大她现在很想见你她一直很想念你。’
孟星魂道“现在就去?”
石群道“现在…—/
孟星魂目中露出痛苦之色道“我若是不去你是不是会逼死
石群道“会因为你没有不去的理由。”
孟星魂道“现在我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石群道“没有事比这件事更重要。”
盂星魏道“高老大可以等这件事却不能等。”
石群道;“高老大也不能等。”
孟星瑰道“为什么?”
石群道“她病了.病得很重。”
孟屋魂耸然动容。
在这瞬息间他几乎想放开一切跟着石群走了。
但他还是放不下老伯。
老伯已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不忍令老伯失望。
可是他也同样不忍令高老大失望。
阴瞑的穹苍已有阳光露出他的脸色更沉重目中的痛苦之色也更深。
石群逼视着他一字字道/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孟星魂道“你说。”
石群道这次我来找你已下定决心绝不个人回去。
盂星魂慢慢地点了点头凄然道:“我一向很了解你I”
他的确了解石群没有人此他了解更探。
石群是个情感很脆弱的人但性格却坚强如钢只要一下定决心就永无更改。
他了解石群因为他自己也同样是这种人。
石群道/你若是愿意我们就起回去否则…”/
孟星魂道“否则怎么样?”
石群的眼角在跳动一字字道“否则若不是我死在这里就是你死在这里.无论你是死是括我都要就你回去。”
孟星魂的手也握紧道“没有别的选择?”
石群道“没有。”
孟星魂长长叹息黯然道:☆你知道我绝不忍杀你。”
石群道“我却能忍心杀你所以你最好不要逼我。”
他垂下头望着手里的萧缓缓道:“我武功本不如你可是这两年来情况也许已有变化。”
孟星魂道峨?”
石群道“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别人刀锋下的人总比睡在自己家里的人学得快些学到的当然也比较多些。”
他已用不着说明学的是付么因为孟星魂应该知道是什么。
学怎么样杀人同时也学怎样才能不被人杀。
盂星魂勉强笑了笑道“找看得出你萧管里己装了暗器。”
孟星魂道“不能。”
石群谈淡道“滇边一带不但是点苍派武功的源地也是江湖中一些逃亡者的隐藏处那些奇才异能之士远比你想像中的多……
孟星魂道“所以你学会的远比我想像中的多?”
石群道;“不错。”
孟星瑰长长叹息了声慢慢地走过去道:“好我跟你……”
他走了几步身子突然往前冲手已闪电般扣住了石群的腕子。
“当”的—声萧落地。
是铁萧。石群的脸突然变得掺白。
孟星魂看劳他悠悠道“我知道你学会了很多但我也细道你绝没有学会这一著。”
石群脸上僵硬的肌肉渐沥放松变得‘点表情都没有。
孟星魂道“这一着你永远也学不会的因为你不是这种人你并没有真的在准备对付我。”
石群淡淡道“所以现在你无论用什么法子对付我我都不怪你。”
孟星魂道“我没有法子。”
石群道“那么你就可以走了。”
盂星魂道“我当然要走——”
他看着石群冷模的目光充满了温醒友情的温暖。☆
他微笑着松开后拍了拍石群的肩接着道“我当然要走但却是因着你走跟着你回去。”
石群看着他目中似也有了丝温暖的笑意忽然道“你知道我为付么没有防备你”
石群
盂星魂也笑了。
在这么样两个人的脸上居然会出现如此温暖的微笑。
达简直就像是奇迹。
除了友情外世上还有利么事能造成这种奇迹?
没有绝对没有。
世上唯一无刺的玫瑰就是友情。
阳光已升起菊花却更憔悴。
花园里根本没有人。
孟星魂从这里望过去的时候没有被人现并不是因为他选择的时间正确更不是因为侥幸。
天下本没有侥幸的事
石群道“我来的时候这里就是空着的……
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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