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用力拉住了他。霍铭洋的声音低沉而警惕:“别出去——外面的家伙已经警觉,到处都是危险!”
“什么?”乌老大不解的看着这个年轻人,然而霍铭洋已经迅速地抬起手,将地上的尸体拎起来,堵住了那个破碎的窗口。那个人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像一个纸人一样被贴在了窗口上,一下子将那个极小的孔堵住。
“这是做什么?”乌老大愕然,“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霍铭洋没有回答他,只是迅速地将那碎裂成几块的iphone手机收好,疾步冲到另一侧的窗户,打开,对着天坑深处用力地抛了下去。然后,他一言不发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手伸到了暴雨里——鲜血迅速被雨水稀释,洒落在外面的排水沟里。水沟里的水流动着,奔腾向远处。
那些闪电在暴雨中穿行,仿佛一条条银色的巨蛇不停下探,围绕着这几座成废墟的精神病院。乌云沉沉压了下来,云里隐约有巨大的黑影聚集。忽然间,无数闪电劈落,沿着水沟潜行的方向排成了触目惊心的光阵,似在追逐着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乌老大失惊。
“先别问这个,至少我们还有几分钟的时间,”霍铭洋回过头来,语气有些急促,“听父亲说,乌叔的身手很不错?”
“那是!”乌老大也不谦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老爸糜下的兄弟里,我算是前三了吧!否则怎么会委派我出来找少爷?”
“那好,”霍铭洋脸色一肃,“有一件事可能要拜托乌叔了。”
“好说!”乌老大却有些不耐烦起来了,催促道:“不过还是请少爷先回去见霍先生一面吧!这两个月他都急得快要死了,不是夸大,是真的快要死了!不吃不喝不见人,我都两个月没见他下楼了!”
“……”霍铭洋眼神微微动了一动,低头道,“等这里的事结束,我自然会回家。”
“这里还有什么事?”乌老大有些诧异,“少爷是怎么到这个精神病院来的——小心!”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拔枪,厉声道,“谁?”
门开了,钱从皋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对着枪口结结巴巴:“你、你是谁?是来救我们的么?”
“乌叔叔,自己人,别紧张。”霍铭洋压下了枪口,然而话音未落,忽然楼上传来了一声惊呼,却是那个神棍圣心居士的声音:“天啊……天啊!”
“又来了。”钱从皋嘀咕。然而那个声音很快地转化为狂喜,颤抖着,居然开始歌咏,唱着听不懂的颂歌,高呼以马内利。1026房间里的人齐齐侧头看去,之间B楼上忽然光华灿烂,灯火通明。
光芒里,有一个男人手舞足蹈地大声歌颂着神和天主,而另外一个披头散发地女人则在看着某处,尖叫着魔鬼。光芒的最深处,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站了起来。
“出事了!”钱从皋心里一个咯噔。
“跟我来!”霍铭洋不由分说地拉着乌老大往外走。
青山精神病医院的结界破损的瞬间,S城最高处的大厦上有一个人直跳起来:“大人,大人!有异常!检测到有能量瞬间爆发!快看!”
站在窗前的乌利尔正在和神父通话的慕然回首,桌子上的电脑上赫然出现了一条雪亮的光柱。那一条光柱从天坑边缘的某处爆发,呈现切现状掠过,末端直接指向他们所在的这个大厦。光柱瞬间即逝,但能量却是惊人。
手上的受洗神戒发出了无声的震动,这一次共鸣,要比昨天强烈得多。
“这个‘场’……让人感觉非常熟悉啊,”乌利尔站在窗口,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感受着大雨里那一道无形的光柱的力量,“似乎是社团的人在召唤我们!”
“社团的人?”助手吃惊。话音未落,那个人睁大了眼睛,看着落地窗说不出话来——那里,是光柱袭来的方向。大雨中,昏暗的玻璃上忽然间清晰地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穿着像是病号服的白衣,身体悬空,双手叠在胸口,看着房间里的他们。
他的眼睛居然是血红色的,而他的手上,也燃烧着一团火!那个影子缓缓伸出了手,将那一团捧着的火递过来,似乎还微微点了一下头。
“血祭?!”乌利尔失声,“炽天使!你是小唐么?”
他握住了那一团火,瞬间无数的信息和画面沿着虚无的火传递过来,冲入了他的心底。只是一瞬间,那个影子就消失了,窗外依旧只有如注的大雨,无休无止。那一束穿透雨幕的光也迅速地熄灭了,仿佛短短的刹那已经耗尽了全部的能量。
乌利尔沉默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神急促地变换着,忽然回头,厉声:“给我锁定位置!光柱的起源是哪里?”
“是。”助手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如飞,天坑边缘长达二十七公里,上面涉及一万五千七百二十七幢各类建筑,电脑迅速地筛选,一层层地缩小范围,瞬间便跳出了一个地名。助手愣了一下,小声地念了出来——
“青山精神病医院。”
然后助手立刻又道:“不可能!那个地方,我们的人在第一次拉网式搜索的时候就搜索过了,毫无所获。”
“不,应该就是这里!这个位置正好位于天坑边缘,而欧阳被发现的地方也离那里很近——”乌利尔沉吟着,看了一眼不远处木然呆坐的同僚,“我估计那里被封印了,以第一批人的水准,他们就算靠近了那里也无法发现任何异常!”
“什么?”助手悚然一惊,“那里到底有什么?”
“可能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儿,”乌利尔肃然,“不过无论如何,那儿一定发生了极其重要的事——因为炽天使唐骊,他竟然用了生命的代价才将消息传出来!”
助手想起了那一道穿越雨幕而来的光,和光芒中消逝的人,不由得黯然。
顿了顿,乌利尔将一直塞在耳朵里的耳机摘下,一字一句下令:“全城所有的人!不管是在外执行任务的,还是待命的,立刻出发!”
“目标:青山精神病医院,一个叫做夏微蓝的少女。所有人十分钟内务必从全城各处赶到那里——我们一定不能让她落入白之月的手里!”
Chapter 27 美瞳的复仇
当大地上那一场惨烈的战斗结束,遥远的异世界里,空无一物,但是风的气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那一扇伫立在天地间的门还紧闭着,但是游离在风中的灵们却异常的活跃,一缕一缕的光,上下飘舞,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抓到了。”神庙中,一个声音冷冷地说。
涯陪伴着受伤的幽颜休养,侧耳倾听着来自远方的声音,手忽然凌空一抓。停在他手里的,是一个“茧”。无数的光线萦绕着,每一道光上面都是一个舞动的灵。当祭司的手伸出时,那些灵集体地匍匐行礼。
“是我们派出去的么?”一边的幽颜已经开始凝结出“形体”,却依旧有些虚弱—………能自如穿越时空之门来去两个世界之间的,都是白之月中非一般的灵,也是他们训练出的战士。
“是的。”涯手指握紧,风息止。他的手里出现了一个人类。被无数灵缠绕的是一个东方女子。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美丽安静,乌黑的长发梳成松松的辫子斜垂在右肩,手指痉挛地握紧在胸口,被一种力量封印着,无法挣脱。她睁着眼睛看着神庙里的一切,眼神有震惊也有愤怒,奇怪的是,却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啊……我真讨厌人类用这种眼神看我。”幽颜勉强凝聚起形体,吃力地开口,“涯,你又找了人类来给我修补受损的形体么?我的力量慢慢恢复了,自己能完成‘实体化’。”
“不,这个不是给你的,”涯回答,“是那个女孩的母亲,欧阳芷青。”
“她的母亲?我们的目标不是那个女孩么?”幽颜愕然地看着这个俘虏,而那个人来女子也正在看着她,眼神如刀剑一样锋利,直视着异世界的神祗。幽颜微微有些意外:“这个人来的胆子很大啊……”
“米迦勒的妻子,虽然没有特殊的能力,胆气自然也非普通人类可比吧?”涯的手伸向那个被封住的女子,覆盖住那一双明亮无畏的眸子,“既然你不喜欢她得眼神,我就取走她得视觉吧。”
当他的手从眼睑上移开时,封印中女子的眼神已经空洞涣散,仿佛瞳孔一瞬间被封死了,感觉不到一丝光。然而涯的手没有离开她得脸,转而覆盖在她得额头上,仿佛在读取着什么,面色微微变化,最终哦了一声。
“怎么了?”幽颜问。
“很奇怪,”涯低声,双眉蹙起,“这个人类……有些不同寻常。我读不到她得内心。好像她得记忆被重重保护了起来一样。”
说话之间,涯的身体忽然间化为虚无,如同一团流动的光,瞬地裹住了欧阳芷青。他舍弃了实体,化为最纯粹的灵体模式,显然已经用尽了全部力量侵入对方内心。然而那个人类女子依旧倔强地睁着空洞的眼睛,虽然惊恐,却不退缩,微微咬着嘴唇,不说话,似乎对抗着什么。
涯惊讶地发现她的内心干净如水晶,却完全没有二十二岁之前的回忆。而二十二岁之后的记忆里,充满了对女儿的爱,以及丈夫离开的悲伤——唯独的,却不记得他如何离开。涯释放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却只能得到一点点零星的片段:青梅竹马的男孩,分离,校园生活,钢琴,毕业工作……非常普通的人类记忆片段,甚至都没有丝毫恋爱的痕迹,只是一个安静传统的乖女孩的青春。
然而,在某一个片段里,却出现了忽如其来的恐惧。那个记忆应该极其深刻,即便是在多年前被封印,那种绝望和不知所措还停留在脑海里。涯百思不得其解,欧阳芷青的记忆似乎是一块铁板,被血和火淬炼过,只有缝隙里还残留着极少的血的痕迹。他尽力探寻,却还是无功而返。
“加在这个女人记忆里的封印,强得不可想象。”他眼里掠过了一丝光,握紧了手,“但无论如何,我们终于握住了一颗重要的棋子。这一来,克兰社团那些家伙该紧张了。”
“他们会比我们更早找到那个女孩么?”幽颜有些担忧地问,“这些天我反复地呼唤霍家的那个孩子,并没有得到丝毫回应,或许已经被克兰社团控制了。”
“呵,”涯淡淡冷笑了一声,“你想过么?或许是他不愿意回应你?”
“不可能。”幽颜摇头,“那孩子不会不回应我。”
“颜,你以为人类会真的和我们同心同意?”涯冷笑,“你一直对人类心存仁慈,这会妨碍你看到很多真相。”
“不,涯。你也承诺过和人类分享未来。当钟声敲响,那道门打开的时候,世界毁灭,而剩下的人类会成为我们的同伴。”幽颜反驳,“你借助了他们的力量对付克兰社团,却又把他们视为异类,这是违背承诺的!”
“承诺?”涯冷然,“我从未向那些贪生怕死的蝼蚁做过什么承诺,那是他们的幻觉——你等着吧,当那道门打开的时候,那个世界将会全面毁灭,一个人类都不会幸存!”
在惊人的天坑塌陷时间之后,一场百年未见的暴雨袭击了S城,整个城市的交通趋于瘫痪:学校停课、公司停业、机场停开,连对天坑的救援搜索活动都陷入停顿。更可怕的是雷击现象骤增,不停传出有人被雷电击中死亡的消息,甚至有飞机在起落时被滚雷击中,造成了两百多人的伤亡。
持续的极端恶劣天气令S城市民开始选择尽量呆在室内,不再外出,期待暴雨能够早日停歇。而令人惊讶的是,仅仅两百多公里外的邻市却气候正常,日光普照。这次的暴雨似乎只吃定了S城,绝不移开半步。
在长达六十多天的暴雨后,S城的市民的情绪开始到达极限,对这看似无休止的反常大雨议论纷纷。末日的言论开始在民众里悄悄流传,开始有人拖家带口地去往临近的城市暂居,决定等雨止了后再返回。政府居然也一反常态地不再维稳,而是派出大量的警力组织了有序的撤离,似是上层也默许了这一行为。
从九月八日开始到九月二十七日,短短二十日之间,有多达七十万的人通过火车、长途汽车等离开S城,加上先期陆续自驾撤离的人,在两个月之后,这座城市变得寂静无比,没有人声,没有车行,只有乌云、暴雨、雷电笼罩。仿佛末日已经提前来临。
10月3日上午10点多,市政府大楼里灯火通明,各个部门的人都在,一眼看上去似乎和平日没什么两样。但长达两个月的暴雨让每个公务员脸色都很颓唐,精神不振,等待着午餐时间的来临。
“天啊!快看!”忽然间,靠窗的格子间里传来了惊呼声,“雷暴!”
同一瞬间,密集的闪电从乌云里击落,仿佛一列镭射光,齐齐地向着某一处落下,那里是天坑的边缘,早已废弃无人多日。紧接着,无数的乌云在头顶翻涌,大片大片地朝着天坑聚集,不断地降低高度,转瞬整个城市被笼罩得密不透风。乌云里传来奇特的呼啸,仿佛有洪荒远古中的兽类出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了一下眼睛,然而,那一列强光还是在视网膜下留下烧灼般的红色痕迹,呈现出一条直线。
“看啊,那些闪电都落在了同一个地方!”
“怎么又是雷击啊!最近雷暴也太频繁了吧?”
“呀,云里好像有东西!你们看到了么?”
密集的雷电如雨落下,集中在某一个区域,从远处看去仿佛乌云里倾泻下了无数光芒,照耀在天坑边缘的某处。终于有人忍不住叫起来:“那里是什么方位?快查查!”
立刻有人奔去查询,道:“好像是青山精神病医院……或者是附近的中山公园?我来查查具体的定位——啊,定位仪怎么忽然坏了?”
“天啊,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人。这种雷击法,足够把那儿劈成焦土了!”
“云里!看云里!真的有东西,像是什么在飞!”
市政府大楼里传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议论,所有人都扑到了窗口盯着外面,指指点点。知道部门主任走进来严厉地看了一眼,大家才悻悻住了嘴,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埋头,相互用微博和MSN传递着未完的话。空城。猜测。恐惧。流言。这些在连续数月的阴郁大雨里蔓延。
政府大楼最高一层的办公室里,厚厚的天鹅绒窗帘被卷起来,秘书长有些紧张地看着外面忽然暗下来的天色,询问:“市长,好像外面又出事了,要不要派人去看看情况?”
“算了,不能擅动,”留守在这座空城的是s城的常务副市长,他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吩咐身边的秘书长,“派人通知乌利尔大人就行了。他是上面派来的人,身份神秘得很。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明白了。”秘书长迅速退下。
副市长独自留在房间里,从怀里拿出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压低声音:“霍先生么?刚才检测到了新出现的异常情况,方位在一所精神病医院,或者是附近的中山公园……对,青山精神病医院,怎么了?”
电话那边那个冷定如铁的男人声音里出现了一丝难抑的震惊,随即又以极强的控制力平静下来,说了声谢谢。
“霍先生何必说谢谢?如今上面派来了人,我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了,”副市长苦笑着压低了声音,“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的权力范围内不调动任何政府的人手前去与你为敌,给你添麻烦——这么一来,昔年欠你的恩情,也终于可以还清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片刻,似乎斟酌着什么,忽然道:“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我是常务副市长,怎么能随便离开?”副市长继续苦笑,“明年市长他就要届满离任了,我如果想要补上这个缺,少不得要多添一些政绩。在这种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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