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霍铭洋还是没有回答,似乎在继续出神。
乐队换了一首歌,旋律很熟悉,居然是一首克里斯·帝伯(Chris Do Burgh)的老歌《A Spaceman Came Travelling》。然而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却是齐秦翻唱过来的另一个中文版本……
他们说季节越来越无常,
就连雨水也跟着受伤。
整个世界像风中尘埃,
谁都不敢大声对人说……你爱我吗?
别问我永远到底够不够,
假如地球脱离了宇宙,
永恒的大地开始融化,
就让我们紧紧拥抱着变成沙,
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有审判,
所有人类剩我们两个。
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
我愿为你钉上无悔的十字架。
不要怕
一直到世界末日,等你回答。
士兵们放下他们的枪,
顽皮的孩子收起了翅膀,
愤怒的火山停止喧哗,
的平静
异常的平静埋伏着多少不安?
风暴渐渐高升,大地开始动摇,我在风中呼唤,你听见了吗?
别在世界末日来临之前口中仍然隐藏着那句话
——你爱我吗?
不要怕。
一直到世界末日,等你回答。
他想起了在加大国际广场的第一次相见。那个拖着行李箱,个这个玻璃窗看着自己的女孩,养生干净而单纯,宛如一只从森林里刚刚跑出来的小鹿;想起了他网恋见光死,目睹男友背叛后的愤怒表情,彪悍如下山猛虎;当然,还有那些在青山精神病医院里和自己做病友,相依为命星湖照顾的日子……他说话的模样,皱着鼻子笑得没心没肺额模样,和最后神之子在身体i觉醒后的那种凛冽而高贵的眼神。
人性和神性在他体内交错,哪一瞬间是真实的她?
“你……喜欢我么?”他想起了在青山精神病医院中庭的树木下,那个女孩问过自己的那句话。那时候的她羞涩而忐忑,甚至没有勇气抬起头看他。他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爱她么?
在这场大难到来时,他们都曾不顾一切地保护对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可是,这究竟是爱,还是所谓的使命?他们在宿命中的这场相逢,到底该如何定义?他不知道,也无法回答。
如果还有机会就好了……如果还有一次机会,可以回到彼此面前,就能知道真正的答案了吧?只可惜人生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所有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在过了那一刻以后便成为空虚,再无法挽回。
霍天麟忧虑的看着儿子。过了新年名洋就24岁了,可是,在别人都觉得这是灿烂人生的开端的年纪里,他的一生却早已结束——末夜已经过去,这个世界将安然存在,可是,那些经历过毁灭的人呢?他们的内心,是否可以重逢?
沉默中,只听“叮”的一声,握在霍铭手中的iphoto4的屏幕忽然亮了下,跳出了一条短信。他低下头去,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滑动解锁点进去看了一眼,那一瞬,霍铭洋的手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那个号码只发来了三个字——向右看!
他霍然站起,侧过头看向右边的船舷。那里,海面上一轮明月正在升起,照映着无边无际的水面,美丽如银。然而,在落地的大玻璃窗外的甲板上,却有一人站在那里,正隔着玻璃笑嘻嘻的往里看。
“微蓝!”他愕然地脱出口,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月光美丽。她站在外面的甲板上,他站在豪华的邮轮里,就这样相望而立。霍铭洋颤抖着抬起手,隔着玻璃按在她的手掌上,说不出一句话——这……是幻影么?那个消失在地底的人类少女,那个《死海古卷》里早就预言过会在末夜牺牲的神之子,居然在此刻回来了,宛如传说中耶稣的复活!
他凝视月光下的少女,一刻不离,深怕一眨眼幻影就消失了。
而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孩就站在月光下看着他,扎着长马尾,正趴在落地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的他。她看得如此投入,以至于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上,小巧的鼻尖被压扁了,看上去就如一头在拱食的小猪。
那样的美好、单纯二温暖,恍若回到了她们第一次见面的瞬间。而这一次,冥冥中指引他们相遇的不再是所谓的使命,而只是单纯的牵绊和思念吧?轮回不休,命运不止。无论经历过多少次毁灭和重生,对于易朽的人类来说,只有心和感情是不朽的,就如此刻海上的月光一样。
如月之升,如月之恒。
“Hi,我说过,我们一点会再见的。”在海上如银的月光里,她抬起头看着他,微笑着,“我是专门回来问你这个问题的——你,喜欢我吗?”
“这一次,可不许不回答哦!”
【全文完】
后记一 直到世界末日
沧月
这个故事的灵感起源,来自于一个真实的梦境。
一个冬夜,我从黑暗里猛然坐起,全身冒着冷汗的从噩梦里挣脱,但是,梦境里那条断头小巷,一盏昏黄的路灯,不徐不缓跟踪的人,以及钥匙在金属上刮擦的声音却还栩栩如生,令人心悸不已。
我没有开灯,在夜里呼吸急促的独自坐着,感觉门后那一双抓住我的冰冷的手还停在肩膀上。
“你终于来了。”梦里那个声音说。
至今我都清晰的记得那个声音,以及黑暗深处那低低的一声笑。那一夜我再也无法睡着,就这样在黑暗里做到了天亮。脑子里很乱,仿佛又很空,空的急需什么来填补。于是,许许多多的奇特的幻想不停的涌现……那个声音是谁?门后面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那个试图救我的跟踪者是谁?
我无法停止这一触即发的无限联想,在夜里呆呆的坐着,知道那些涌出的东西渐渐在脑中结成了一张网,然后在网里迷迷糊糊的睡去。
到了白天,清醒之后的我仔细的回顾了这个梦,忽然明白自己在沉睡中获得了一个多么奇妙的故事……这样充满悬疑,惊悚和温情的故事,只怕在我庆幸的时候也无法构思出来吧?
作为一个出生于5月15日的织梦者,我想这是上天给予我的启示,要我把这个作为新一篇小说的开端,好好地写下来。
于是,就有了《2012末夜》。
这个故事前后写了一年多,中间发生了许多事情,牵扯了精力,也耽误了进度。等磕磕绊绊写完的时候,离传说中的末日也不过一年的时间了,时间如流,逝者如斯。
写的时候问过很多人,如果真的有末日,你打算怎么迎接那一天?有人说要环球旅行疯狂享乐,有人说要静心修行以待来世,还有浪漫的家伙说要死在爱人的怀里才算没有遗憾……说起来,在对待末日这一个问题上,会折射出一个人的真实的价值观吧?
因为人总是戴着面具活着,戴久了,几乎都已经忘记那是不是自己真正的模样……只有当末日来临的那一刻,在生命的尽头,才能遇到自己。
那么,正在看这本书的读者们,你们相信那个古老的玛雅预言么?当那一日来临的时候,你们会做什么呢?
或许,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在梦境里度过那一夜的,第二日起来,阳光依旧灿烂如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没有人知道在睡梦里的这个世界已经悄然毁灭,而我们所有人,正在梦境里继续生活下去,宛如MATRIX里的人们,在虚拟世界里永不醒来。
……人生如梦,谁知道我们如今是生活在第几层梦境里呢?但如果是个幸福的,哪怕是短暂的梦,那也足够了。让我们一起,手握着船票,等待2012那个日子的到来吧:)
是的,不要怕。
After all;tomorrow is another day。
后记二 一个物理学家眼中的奇幻
李淼
“放下”沧月的书,我就收到消息说大型强子对撞机可能看到黑格斯粒子,即所谓的上帝粒子露面了。在大型强子对撞机上有两个探测器专门用来找这个“最后”的粒子,他们在年底之前,即12月13号有一个公开的学术研讨会,这一天可能会成为历史性的一天,也许物理学家们还不能说肯定发现了这个粒子,但他们至少可以说有证据了。
沧月的书提到了大型强子对撞机,这台机器在她的小说中出现的次数不多,但在最后的光明之子与黑暗之子的对决中却起到了关键作用。是什么关键作用?我在这篇读后感里不能提前剧透。
2012年12月21日,据说是玛雅历中的最后一天,民间盛传这个末日的故事,而美国大片《2012》中的各种天灾以及最后的巨型方舟更成为了我们日常的话题。沧月独辟蹊径,将2012年12月21日说成是《死海古卷》中的光明之子与黑暗之子的决战之日。《死海古卷》比旧约更古老,与《死海古卷》相关的是一个由天使组成的神秘社团,这个社团还有四大天使长。我听说,最好最难的想象,不是天马行空没有凭据的想象,而是与某些传说如若符节的想象。在科幻中,是根据已知的科学知识以及合理的推广展开的想象,例如阿凡达。而在沧月的小说中,宗教与科学取代了纯科学的位置。我觉得,某些宗教内核不见得与科学矛盾。
黑洞,虫洞甚至平行宇宙,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科幻小说中。我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奇幻小说中,但这些物理学中最吸引人的概念在《2012末夜》中占据了相当中心的位置,并且很合理,我看不出明显的“硬伤”。另外,多年前我的一位女研究生……现在在哈佛大学做Junior fellow;就是沧月的粉丝,并向我推荐了沧月。那以后我读过不少沧月书的片段,这一次是完整地阅读了整部小说,沧月是我的奇幻启蒙人。
当然,大型强子对撞机不会有小说写的那么强大,即使如此,这台物理学家的大型玩具将为我们带来物理学**,引领我们进入物理世界新的“宇宙”。在大型强子对撞机给我们带来兴奋消息的前夜,我非常感谢沧月带我们做了一次奇幻之旅。
(李淼,1962年生,物理学家,研究理论物理和宇宙学,同时写科普,诗以及文学专栏。1999年入选中国科学院“百人计划”,回国,一直任中国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座教授。国家基金委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新世纪百千万人工程入选者。研究量子场论,超弦理论以及宇宙学,最近致力于研究超弦中黑洞物理,超弦宇宙学以及暗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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