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砚眼尾翘了一下,“王爷相信花彩说的话吗?”
“那丫头不会害本王!”
苏昂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可是听在沈玉砚耳里却十分有震撼力,眼尾飞快地翘了一下。
如果他没会错意的话,王爷所说的“那个丫头”指的应该是甘姑娘。换句话说,王爷相信甘姑娘,所以也连带相信花彩!
确实,刚才甘姑娘急匆匆地跑了来,看起来像是真的关心王爷的安危。可是人心莫测,难保她不会成为第二个凌瑶香,还是把她的身世来历调查清楚的好!
怎么有人发春?
苏昂说话还真算话,一回到王府,就让沈玉砚安排甘怡住进了后花园的别院,把浅香也打发来了,美其名曰指导工作,实则是来照应的。
其实甘怡很不喜欢这个别院的名字,薄暮院,总给人一种苍凉悲壮的感觉。不过这里远离正宅,倒是很清幽雅静。
沈玉砚还像模像样地给她定了工钱,每月五两银子,花彩跟浅香一样,是二两。
甘怡心里明白,给她这么多工钱是暗中照顾她呢。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去花园走一圈,看看哪里荒了哪里干了哪里花树长得乱了,除草浇水和修剪的活儿自有粗使家丁来做。她就是一巡查官!
花园虽大,一圈儿下来也用不了一上午,于是每天就有大把的时间闲着。一开始跟浅香凑一起做针线,可是这一针一线地缝下来,着实枯燥乏味。
看书吧,这里的书都是繁体古文,看起来费力,比做针线还要枯燥。琴棋书画,她不会古琴,下不来围棋,毛笔字像狗爬,画嘛勉强还凑合,也只能画卡通小漫画,实在不愿意拿出来献丑。
“姐姐,你看。”花彩从外面跑进来,拍了一下坐在桌前发呆的甘怡,美滋滋地转了一圈,“这是白公子请裁缝给我做的新衣服,还有浅香姐也给我梳了头发!”
“哦呀?这是谁家的小美女?”甘怡抬头看了一眼,眼睛就圆了,没想到这小丫头打扮打扮这么水灵,十足一个美女坯子。她现在身子还没长开,再长大一些,恐怕要比那荷花漂亮!
花彩嘻嘻一笑,“还是白公子好,比那个黑的一百倍!”这小丫头按照衣服颜色给人家改姓了!
甘怡心思动了一下,“花彩,你不会是喜欢上沈公子了吧?”她整日跟浅香往前宅跑,回来就一口一个白公子的,这个苗头不太好!
“嗯,喜欢啊!”花彩一边扯着裙角打量自己的新衣服,一边随口答道,一抬眼,见甘怡肃了脸色,忍不住笑了起来,“姐姐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那种喜欢了。我知道浅香姐喜欢白公子,哪能跟她抢呢?”
“看来是我闲吃萝卜淡操心了!”甘怡忍不住笑自己神经过敏,说来回到王府好几天了,一直没有见到苏昂,心里总有点记挂。
“花彩,你去前宅见到苏昂了吗?”她忍不住问道。
花彩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笑嘻嘻地瞄着她的脸色,“怎么,姐姐想那个王爷了吗?”
“哟,明明要到秋天了,这屋子里怎么还有人发春呢?”一个女子接着花彩的话茬一脚迈了进来……
惨无人道的夸奖
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挽着高髻,着一身绣着金丝纹样的水红的衣裙,身上环佩叮咚,打扮得好不华丽!
容貌也算是上等,只是那妆化得太过张扬,飞眉入鬓,显得面相有些凶恶,口红和腮红都过于浓重,遮去了几分灵秀,倒显得有些庸俗了。
甘怡不知道这女子是谁,但听她刚才那话就知道来者不善了!
“就是景亲王捡回来的那个吧?”那女子径直来到甘怡跟前,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还以为是怎样的绝色,不过是连点姿色都没有的假小子罢了。也不知道景亲王生得眼睛是干什么用的,竟然为了救这种人亲自跑去壁岚山!”
这女人说话还真是有够刻薄,不等甘怡说话,花彩就不让了,“不准你这样说我姐姐!”
“你又是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那女子冷眼扫着花彩,“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没我的份儿我就不说了……”花彩唇边泛起一抹诡笑,伸手朝怀里摸去。
甘怡眼尖,知道她想用毒,一把按住她,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这个女子敢跑到苏昂的地头上来骂他眼神不好,恐怕来头不小。惹出乱子来就不好了!
“哼,虽说长得寒碜,倒是还识趣!”那女子见状哼了一声。
“多谢你惨无人道的夸奖,我确实美的不太明显!”甘怡忍着怒气,微笑地望着她,“我能请教一下姑娘的尊姓大名吗?”
那女子眉眼一立,抬手狠狠地给了甘怡一个耳光,“好大的胆子,竟敢称呼本宫‘姑娘’,简直没规矩,没教养!”
“你随便打人就有教养了吗?”花彩见甘怡挨打,立刻瞪起了眼睛。
甘怡赶忙把她拉到身后去,自称本宫,多数是皇妃。不过听她刚才那泛酸的语气,又不太像,莫非是公主?
反正不管公主还是皇妃,人家仗的都是皇上的势,她们俩这蚂蚁的小细胳膊怎么能拧过人家大象的腿?
“请您息怒,我们姐妹没有见过您,这才在言语上冒失了。所谓不知者不罪,还请您见谅!”她忍气吞声地低头道歉。
“现在你们可是知道了,却不跪下磕头见礼,这摆明了就是藐视本宫!”说着又一巴掌扇了过来……
给本宫教训这个野丫头!
甘怡下意识地往旁边闪了一下,那女子没想到她会躲,一个把持不稳,便趴在了桌上。茶壶茶碗和果盘尽数都被她扑了出来,叮叮咣咣地落了一地。
“好啊,你敢欺辱本宫,真是胆大包天!”那女子狼狈地从桌上爬了起来,胸前的衣襟湿了好大一片,气急败坏地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娘娘!”应声进来两个素衣粉裙的侍女,口里喊着娘娘,看来这位是皇妃了。
甘怡不免疑惑起来,皇上的女人干什么跑来找她的茬?算是她被苏昂另眼看待了,也轮不到皇妃来拈酸吃醋吧?
莫非苏昂那小子跟侄媳妇有一腿?可是看这女人的模样,也不像是苏昂能看上的类型?那这皇妃单相思?看那皇上也是身强体壮,不像是不行的样子,怎么会搞得自己妃子惦记上叔公了?
喵的,这皇家还真够乱的!
“给本宫狠狠地教训这两个野丫头!”皇妃气得花容变色,指着甘怡的手直发抖。分明是她上门来找茬的,搞得倒像是自己吃了多大亏一样。
“慢着!”甘怡出声喊道。打她也就罢了,还要连花彩一起打,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这位娘娘,在打人之前,能不能先给个提示,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老人家?”
皇妃气呼呼地冷哼,“区区一个丑丫头,竟敢藐视本宫,这就足以治你死罪了,你还敢问什么地方得罪了本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教训这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是,娘娘!”两个侍女答应着,双双奔过来,一个按住甘怡,一个左右开弓,在甘怡脸上甩起耳光来。
“你们敢打我姐姐,我……”
“花彩,你不准说话,也不准动。”甘怡急声地喝住她,“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花彩又心疼又生气,却又不敢违抗甘怡的命令,在一边直跺了跺脚,咬了咬牙,抬腿往外就跑。
“你这个野丫头,没有本宫的允许,竟敢擅自往外跑,简直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那皇妃立刻吼了起来,“还不快给本宫站住?”
花彩非但不停,反倒加快了速度往外冲,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揉着脑袋抬头,就看到一张冷酷加愤怒的脸……
还不是因为你?
“你们在干什么?”苏昂一把扯开花彩,如刀的目光在那皇妃和两名侍女脸上扫过。
两名侍女被这目光吓得一个哆嗦,松开甘怡,齐齐地跪了下去,“奴婢见过景亲王!”
那皇妃脸上闪过一抹惊慌,随即又笑容满面了,“原来皇叔回来了……”
苏昂对她的招呼不予理睬,迈开大步来到甘怡身边,低头细细打量,见她的脸已经红肿了起来,两条长眉紧紧地拧在一起,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甘怡被他眼神带着的疼惜烫疼了眼睛,鼻子有些发酸,却又若无其事地笑道,“我没事!”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苏昂手臂扣住她的腰肢,不让她动,转过身的时候脸色已然铁青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闪动着不可言喻的愤怒,“说,打了她多少下?”
“回……回王爷,十……十……”侍女俏脸变色,结巴地答道。
“十几?”
“十……十三……”
“加倍!”苏昂冷声地道,“你知道怎么做!”
两个侍女对视了一眼,求助地望向自己的主子。
那皇妃也有些胆寒,但是仗恃她是皇上的妃子,不甘露怯,“皇叔,这两个是我的贴身侍女,就看在我的面……”
“还不动手?想本王亲自动手吗?”不等她说完,苏昂就毫不留情地把她的面子卷了回去。
景亲王冷酷是出了名的,让他亲自动手,那她们还有活路了吗?两名侍女再也不敢犹豫,跪在地上相互打起耳光来,每一下都用上全力,丝毫不敢作弊。
“姐姐,姐姐……”门外传来焦急的喊声,绿影一晃,殊月郡主疾步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浅香、沈玉砚等人!
众人见两个侍女互打,都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表情。沈玉砚打眼一扫,见甘怡两颊红肿,苏昂满脸愤怒,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对那皇妃躬身见礼,“玉砚见过康妃娘娘!”
“嗯!”康妃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侍女被罚,感觉那耳光就像是打在自己脸上的,里子面子都有些挂不住了,一脸的不自在。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那荷花惊讶过后,看到苏昂紧紧地揽着甘怡,眼神黯淡下来,垂目低声地问康妃道。
康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我是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你?”
忘情一吻
“因为我?”荷花一脸的茫然。
“不是你还有谁?要不是你没用,连自家男人都看不住,我又怎么会跑来惹这份儿闲气?你是缺胳膊还是少腿儿了?怎的就比不上那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丑丫头?”康妃越说越气了,扭头对那两个侍女喝道,“你们打算跪到什么时候,还不快走?”
言罢转身往外就走。
两个侍女手上的速度慢了一下,偷眼看了看苏昂,见他眼神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哪里敢走?加快速度各自打完了剩下的几下,磕了头,才敢起身,追着康妃出门而去。
荷花被康妃训斥了一番,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轻咬着唇,强忍着才没哭出来,“王爷,甘姑娘,很抱歉,我没想到姐姐她会这样,我替她给你们赔不是了!”
说着对苏昂和甘怡深深地鞠了一躬,也转身出了门,双肩微耸着,显然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就落了泪,让甘怡又是一阵心虚,下意识地挣了一下。
苏昂目光晃了一晃,手臂上又多用了几分力道,使得两个人的身体又贴紧了些许。
“你……你不要探照灯似的看我好不好?”甘怡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慌,躲闪着他的目光。
苏昂不说话,低头在她红肿的两颊上各自吻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一样。
甘怡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动作,心如鹿撞。这个人……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突然间这么温柔,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正发愣着,苏昂的唇从脸颊上移过来,覆上了她的唇,辗转摩挲,轻轻的,柔柔的,带着无限疼惜,让她的心一瞬间融化开来,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凭着本能笨拙地回应着他,甚至忘了屋子里还有别人。
沈玉砚见状眉眼一弯,悄悄地招呼了浅香和花彩等人出门而去。他还从来没见苏昂这样过,难道王爷对甘姑娘动了真情了吗?这还真是有意思了!
“浅香姐,你家王爷是不是喜欢我姐姐?”花彩悄悄地扯了浅香的衣袖一下,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小脸发红。
“看来是呢!”浅香笑吟吟地答道,又不由自主地看向沈玉砚,心思摇动,她什么时候也能得到心上人的忘情一吻呢?
为了本王吗?
长长的一吻终了,甘怡就跟被煮了一样,浑身都红了。虽然之前被他吻过两次了,可是这次的感觉却大不一样,这种酸酸甜甜又新奇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四片唇已然分离,可是仍有一股让人神经酥麻的小电流在心底乱窜,让她晕晕乎乎的。
“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她躲闪着苏昂的眼神,扭捏地问道。
“你是傻子吗?”苏昂挑起长眉。
甘怡愣了一下,“啊?”
“不是傻子,怎么会那么老老实实地让人打了?你平日不是很厉害吗?本王说一句,你就要顶十句!”
甘怡神情滞了一滞,抬头见他一脸的嘲讽,顿时如同泼了一桶冷水,从外到里都降了温。这个人简直就是煞风景的代名词!
“你是白痴吗?”她着恼地瞪着苏昂。
“嗯?”苏昂皱起眉头。
“如果不是,你为何要摆出这一副二得惊天地、泣鬼神的脸?”
苏昂感觉到非比寻常的怒气,有些茫然地盯着她,不知道她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老老实实地被人打是吗?还不是因为你?不管我俩是不是有关系,我住在你景亲王的府上,在别人看来就是你景亲王府的人。要是得罪了皇家的人,难保人家不会把帐记在你的头上,到最后难堪的还不是你?白痴!”
她一口气吼了一大串,又恶狠狠地送了他一对白眼,才怒气冲冲地出门而去。
“为了本王吗?”苏昂将她的话细细体味了一番,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意来。
甘怡出门别院,在花园一口气奔出老远,才在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那个冰块男人,不解风情的白痴,那个时候说什么傻子?你才是傻子呢!不,我才是那独一无二的傻子,被人吃了豆腐还美滋滋的,傻冒泡了!”
她一边随手拽着身后的草,一边忿忿地骂道。好半天回神,才发现自己一只手乌黑乌黑的,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的畦子里长满了通体乌黑的植物,有半尺来高的样子,长相十分舒展。
她刚才不经意间扯了这种草,手上沾满了草汁,才变成了乌黑的。
“这是什么东西?”她惊异地俯身细看。
“那是乌扇草!”
姑娘想保护王爷吗?
甘怡循声回头,就见俞墨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前,“哦,墨阳兄啊,你怎么在这里?”
“没事,我路过!”俞墨阳笑呵呵地答道,过来坐在她身边,摘了一株乌扇草,递到甘怡跟前,“这个草对消肿化瘀很有效,姑娘不妨用汁液涂在脸上试试。虽然是黑色的,但是不难洗掉!”
“哦,谢谢你!”甘怡接过草来,揉碎了抹在脸颊上。刚才只顾生苏昂的气,忘了自己挨打的事情了,不由有些尴尬,“我被打的事情,整个王府都知道了吧?”
俞墨阳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康妃娘娘和殊月郡主是亲生姐妹,都是曲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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