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镇压贵州苗民起义的战斗,就以为自己熟悉军事,还写了那么多的兵法心得,压根就不知道天下还有这么勐烈的火力,这么可怕的洋枪洋炮。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战斗,吴军只炮火准备了半个小时就发起了攻城,见吴军炮火停歇,张之洞心中也重新燃起了一些希望,建议杨飞雄立即依计行事,继续虚张声势恐吓吴军。结果因为耳膜几乎被爆炸声震破的缘故,张之洞大吼了好几遍,杨飞雄才听清楚他的意思,也马上命人在城内指定地点点燃狼烟,向城外的假伏兵发出信号。
出乎张之洞的预料,他这一招竟然没有收到任何的效果,看到城内信号后,尽管埋伏在龙门山的清军团练第一时间做出响应,又是敲鼓又是放炮的制造巨响,伪装杀出突袭的假象。然而吴军攻城将士却是脚步不停,丝毫不受影响的直接向着老旧的洛阳城墙杀来,在洛阳城下的壕沟上搭建起一架接一架的壕桥车,推着尖头木驴和抬着飞梯大步过壕。
还好,张之洞的第二招起到了一定作用,当吴军将士的飞梯大量搭上城头,同时尖头木驴下的吴军将士也奋力展开挖掘时,清军突然点燃了埋在城墙下方的地雷,黑火药地雷先后炸响间,吴军将士惨叫倒地不断,攻势顿减。
“好!”
先是重重一掌拍在箭垛上叫了声好,张之洞又赶紧透过箭垛小孔向远方张望时,却又大失所望的看到,吃了亏后的吴军不但没有半点后退的迹象,还又向城墙阵地投入了一个营的军队,补强攻势。同时城墙下的吴军将士在度过了突然受袭的慌乱期后,很快也回过神来,一边抢救伤者,一边重新开始蚁附挖掘,还有许多受了伤的吴军将士都不肯后撤,仍然咬牙重新投入战斗。
假伏兵没能骗得吴军分心,真地雷没能动摇吴军的攻城决心,迫于无奈,洛阳清军也只好和吴军展开真刀真枪的激战。结果到了这个时候,洛阳清军和团练战斗力低下的真面目也很快逐渐暴露,根本挡不住吴军精锐将士如狼似虎的冲击,逐渐开始有吴军将士冲上城墙,与清军士兵展开刺刀见血的白刃战。
此时此刻,张之洞留在城墙上纯粹已经是拖累,派人强行把张之洞架下城墙后,杨飞雄不但被迫立即投入预备队,还马上带上了自己的亲兵队承担救火补漏的重任,亲自上阵与吴军将士展开血战。
被强行架着穿过早已乱成一团的洛阳城内街道,来到清军指挥部见到了堂兄张之万后,张之洞第一时间到了张之万的面前请罪,坦然承认自己犯了轻敌错误,太过轻视了吴军的真正战斗力。张之万却是脸色平静的说道:“不怪你,是吴贼的军力太过强盛。如果不是你用计稳住了吴贼三天,洛阳城早就被吴贼攻破了。”
堂兄的安慰并没有让张之洞感动轻松,张之洞也一直都打破脑袋都不明白,吴军明明已经上当受骗,清军的增援已经两路赶来,聂士成为什么还要仅凭只能动用一半的军力强攻洛阳城?
怀庆援军及时赶到已经成了洛阳清军唯一的指望,也是靠着这点渺茫的希望,杨飞雄和刘定敷才能鼓舞起他们麾下的将士不断投入建春门阵地,拼死抵抗吴军进犯做困兽之斗。然而很可惜,武器装备方面的巨大差距注定了清军的垂死挣扎是徒劳无功,随着苦味酸手雷的不断炸响,吴军将士连继续挖掘城墙实施爆破都没有必要,直接就已经可以踏着飞梯大量冲上城墙,抢占了大片的城头阵地,逐渐奠定破城胜势。
脾气极臭却性格极顽强的杨飞雄不肯死心,又用出了张之洞事前布置的第三招,故意让吴军将士用撞木撞开了建春门的月城城门,把吴军将士诱入了建春门的月城之内,然后再度引燃事前埋在月城内的地雷,炸死炸伤了许多吴军将士。然而很可惜,清军这一手不但没能迫使吴军撤退,相反还彻底激怒了吴军将士,也逼得聂士成又向前方投入了一个营的兵力,再度补强攻势。
建春门防线摇摇欲坠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到张之万的面前,张之万脸色铁青,却只能是提前做好建春门告破和吴军打巷战的准备。同时张之万又对张之洞吩咐道:“孝达,换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准备好马匹、干粮和路费,情况不对,就马上和我的武贲一起出西门去渑池,那里没有吴贼军队。”
“要走一起走!”
张之洞听出了张之万想要留下与洛阳共存亡的弦外之音,张之万却是无奈摇头,苦笑说道:“我是钦差,把洛阳知府任桂的顶子摘了以后,我就得担起洛阳的守土之责,如果我再弃城而走,就算可以活命,最轻也是发配新疆的下场,我受不了那样的污辱。”
“那我也留下,和你一起与洛阳共存亡!”张之洞大吼道。
“瞎说!”张之万呵斥道:“你有老婆孩子,又不必承担任何罪责,为什么要陪我一起白白送死!”
“我不管!你是我的兄长,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逃命!”
张家兄弟争执不下的时候,吴军的爆破组也已经用苦味酸炸药直接炸开了建春门的内城门,吴军将士蜂拥入城,清军凭借巷战工事殊事抵抗,却还是挡不住吴军的手雷攻坚战术,据点一个接一个的被吴军将士拔除。而更糟糕的是,清军副将杨飞雄还在激战中被流弹打死,只能是由刘定敷暂时挑起指挥重任,结果也造成了不少聪明的清军绿营兵乘机撒腿开熘,严重的动摇了守军的军心士气。
就连派不上多少用场的汝州团练都已经跟在吴军背后杀入城内,投降不杀的口号声也开始在洛阳城内回荡,见大势已去,清军士卒和洛阳团练也纷纷开始了投降和逃亡。洛阳知县李锡祺更是极不讲义气的马上在县衙门前打出了白旗,向吴军表示了投降诚意,还在向吴军投降后的第一时间派人给吴军将士带路,帮着吴军将士直捣张之万的钦差行辕,让吴军在巷战还在持续的情况下就冲进了清军指挥部,堵住了还在争执张家兄弟。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面对着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吴军将士,张之万的随从武贲不是逃命就是投降,张之万也措手不及,只能是赶紧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毒药,想要服毒自尽。张之洞却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张之万的手大吼,“兄长,你不能这么做!”
“放开!快放开我!”
争执中的张家兄弟被吴军将士直接踹翻,厚底军鞋踩到了张家兄弟身上后,张之洞也没了多余选择,只能是喊,“我们投降!”
顺便说一句,八国联军时,晚清老滑头张之洞一边在东南互保条约上签字,同意在慈禧和光绪被洋人干死后公推李鸿章为中国总统;一边送给岑春煊大批汉口生产的武器,出兵帮着岑春煊北上勤王…………
被押解到了吴军指挥官聂士成和邵彦的面前后,张之洞当然第一件事就是向聂士成问道:“聂将军,罪人我布置的空城计,你是怎么看破的?”
很奇怪的先是反问了张之洞提出这个问题的原因,得知了大概经过之后,聂士成才笑道:“原来是你小子搞的鬼,把老子骗得还真够惨,害得老子前天晚上一晚上没睡觉,怕的就是洛阳城里守军太多,我的弟兄们优势不大死伤太多!”
骂了句脏话,聂士成才又微笑说道:“不过也算你厉害,不瞒你说,其实我直到打进了洛阳城里,都还在担心巷战推进不利,被你们的雄厚兵力阻拦,一直都没有识破你的空城计。”
“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攻城?”张之洞赶紧问道。
“我不发起攻城,怎么向我妹夫和全军将士交代?”聂士成答道:“我妹夫顶着被人骂任人唯亲的压力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这么多将士随着我千里跋涉来打洛阳城,我如果不尽最大努力打下洛阳城,怎么向我妹夫交代?怎么向我麾下的将士交代?”
张之洞彻底无语,半晌才喃喃说道:“不是我的敌人太狡猾,不是我的敌人太狡猾啊。”
更加打击张之洞的还在后面,聂士成又补充了一段话,“还有,其实你的空城计从一开始就没什么作用,我之所以耽搁了两天多时间才攻城,主要还是因为我的麾下将士太疲惫,我得让他们休息一下,也尽量多做些攻城准备。不然的话,别说你在龙门山里没有伏兵,就算真有,我也会在赶到洛阳第一天照打无误!”
张之洞更加张口结舌的时候,邵彦也跑出来打击张之洞,笑道:“知道不,我们吴大帅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时代不同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三十六计已经起不了多少的作用了。”
“如果什么虚张声势和空城计能起作用,那洋人还能只用一万多军队就打下北京城?现在这个时代,工业实力才是最重要,枪炮才是硬道理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最大弱点
打进洛阳并不代表河南战事宣告结束,早在巷战期间,怀庆参将戴膺率领着清军援军赶到洛阳城外时,吴军就被迫两线作战,让负责拦截的吴军骑兵和怀庆清军干了一仗。
战事没有任何悬念,和戴膺军交战的吴军将士既是骑兵装备又好,十分轻松的就把怀庆清军杀得狼狈北逃,只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没有北上预备队的吴军骑兵没有追击过远,给了怀庆清军崩溃后在孟津重新集结成军的机会。
更多的激战还在后面,打下洛阳城后,还没等吴军站稳脚步,河南河北镇总兵崇安也带着开封救兵杀到了洛阳近郊,所部又和吴军在洛阳城外干了一仗。虽说吴军再次取得胜利,开封清军却并没有因此放弃,只是撤退到了石桥集建立营地,等待其他地方的清军赶来增援。
再接着,陕州和泽州的清军救兵也先后赶到了洛阳战场,与开封清军崇安部汇为一股,再加上已经缓过气来的怀安清军,以及逃出城外的洛阳团练刘定敷军残部,洛阳战场上的清军数量迅速突破了万人之众,组成了一股不容吴军忽视的庞大军事力量。
与此同时,许州的托明阿也早已带着河南清军展开了疯狂反扑,勐攻紧扼吴军粮道的叶县小城,虽说叶县吴军在舒保军的帮助下,成功击退了托明阿的进攻。却苦于力量不足,同样无法彻底击败托明阿,托明阿军仍然象一条癞皮狗一样的游荡在叶县周边,频繁骚扰叶县吴军,还十分恶毒的在秋收将至驱逐城外百姓,捣毁即将收获的农田,不给吴军就地征粮补给的机会。
河南吴军推进过快造成的一些缺陷开始逐渐暴露,在根本来不及有力控制农村地方的情况下,河南吴军只能是一边应对清军威胁,一边镇压不肯臣服的乡下地主团练,借以确保钱粮赋税的征收,陷入了两线作战的窘境。而河南地方上的清军也打得十分聪明,知道正面干不过吴军,就尽量的避免与吴军正面交战,象一条条癞皮狗一样的游走于吴军控制地的周边,干扰吴军控制地的秋粮收割,妄图让吴军将士无粮过冬,被迫退走或从南方运粮北上,吴军频繁出兵与之交战,却每次都是打跑又来,白白浪费无法就地补给的宝贵弹药,收效始终不大。
除此之外,过于漫长的战线也注定了河南吴军难以互相增援,不能把力量集中于一点给清军以致命一击,处境十分尴尬。
察觉到这一危险后,聂士成倒是听取了邵彦的建议,亲自率军向河南清军的河桥集大营发起强攻,打算杀退河南清军主力后再掉过头来收拾后方敌人。结果经过了一番苦战过后,吴军主力倒是成功拿下了石桥集,打跑了崇安。然而不等河南吴军的主力缓口气,山西团练大臣徐继又带着他训练多年的山西团练主力来到了孟津,驻扎到了黄河北岸,重新对弹药消耗过大的河南吴军主力形成了巨大威胁。
这时,一直在努力读书学文的聂士成也醒过味来,发现满清军队是拿对付太平天国的办法对付自己,仗着人数优势,以一支数量足够的军队牵制住自己的主力,不求取胜只求缠住自己的主力,然后在偏师上做文章削弱自己,靠人力和物力的优势消耗自己无法就地补给的弹药,把自己拖进对河南吴军十分不利的消耗战。
在这样的情况下,聂士成最正确的选择当然是向吴超越求援,请求吴超越增兵****助自己补强因为战线过长而被摊薄的兵力。然而聂士成却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聂士成此前一直都是为吴超越负责北线安全,清楚湖北的北线情况,知道如果再从湖北北部抽调军队北上,那么湖北北部就会出现兵力无法维持漫长防线的情况,给捻军和安徽清军以可乘之机。同时湖北的钱粮和大冶那点工业能力,也很难支撑吴军在河南大量驻军,所以即便明知道妹夫还有武汉的直属兵团这支战略预备队可以调动,性格质朴的聂士成也不愿过于给吴超越增加负担。
与邵彦商量对策的时候,虽然邵彦也对这样的局面十分揪心,可同样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扭转这个局面。绞尽脑汁间,邵彦竟然还又给聂士成出了一个馊主意,说道:“要不找张之洞问一问如何?那小子可是天下知名的奇才,十二岁就能刊印书法集的神童,守洛阳时想出的鬼点子也没少给我们添麻烦,说不定能给我们想出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他刚投降过来,而且他的老婆孩子都还在直隶,能靠得住不?”聂士成有些担心。
“试一试吧。”邵彦建议道:“他如果真心愿意为我们效力,肯定能给我们出好点子,他如果怀有二心,我们不听不就是了?”
抱着姑且不妨一试的心态,聂士成还真找来了目前还被关在大牢里的张之洞求计,结果张之洞听完了邵彦介绍的吴军现在情况后,却是笑得前仰后合,大笑说道:“聂将军,早就听说你是个实诚人,但真没想到你能实诚到这地步,连长毛和捻匪都不如!你就不会动动脑筋,想想为什么周边的官军为什么不怕你?为什么敢骚扰你的军队?”
“为什么?”聂士成赶紧问道。
“就是你太老实,太死板,也太心善。”张之洞答道:“不知道因地制宜,随机应变的调整战术策略,所以周围的官军才敢欺负你。”
忠厚过人的聂士成还是不太明白张之洞的话,只能是改口问道:“那我应该如何随机应变?调整战术策略?”
张之洞犹豫了一会,然后才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办,但我有个条件,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是我给你出的主意。我的家人目前还在直隶,我不能连累他们。”
“只要你办法有效,我不但绝不会说出去,还会想办法把你的家人接到湖北定居。”聂士成答道。
厚道人聂士成的承诺张之洞当然信得过,点了点头后,张之洞才答道:“聂将军,你周边的官军团练之所以敢骚扰你,原因有两个,第一是你太心善,不滥杀无辜,战术上又偏保守,出动出击的力度过小,周边的官军团练觉得后顾无忧,才敢和你对着干。”
“第二个原因就是官军的主力,有官军的主力在,河南地方的军队和团练就觉得有主心骨,出了事的时候有官军主力会出兵救援,所以才敢放胆和你做对。”
说到这,张之洞顿了一顿,然后才说道:“对于这样的情况,只要来一个杀鸡儆猴,给你周边的地方官军和团练一点颜色看看,保管他们乖得象三孙子,就算不向你投降,也绝不敢随便招惹你!”
“那如何杀鸡儆猴?”聂士成赶紧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