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贝利女士送食物给那些妈妈们,对吧?”我悄声到。
卡崔娜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失望地看着我。“我说的不是那个。你要看她在帮助妇女们的时候都做了什么。要注意看它。”她的声音坚定,但是没有提供更多的细节:“她是我所知道的最厉害的人。”
在随后几个月里,我发现我跟贝利女士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绝大多数租户们就比以前更不猜疑我。有时候,当一个租户来到贝利女士的办公室谈问题的时候,他会说:“没关系,我不介意素德听着。”
跟一样,贝利女士似乎很享受我对她感兴趣这一事实。或许她也以为,我要做她的个人传记作者。我能够看出来她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设想。我无时无刻不在表达自己对她的生活的着迷。我在这个地区待得越久,她的生活好像就越精彩。
在一个寒冬的早晨,我跟卡崔娜一起坐在贝利女士的办公室里。那天很乏味,只来过几个租户。贝利女士问我是否愿意去给她买杯咖啡,卡崔娜跟我一起出来了。我们穿得严严实实,蹒跚地走在八英寸深的新雪上面。寒风猛烈,吹得我们摇摇晃晃,天气冷到几乎无法说话。卡崔娜和我只有集中注意力,踩着人们在雪上走出来的脚印前行。卡崔娜大声惊叹,是什么样的上帝会把地球变得这么寒冷。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五章 贝利女士的街区(10)
当我们拿着咖啡和油炸饼圈,艰难地走回大楼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妇女以她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我们面前。“卡崔娜,你必须要快点来,”她说,“贝利女士上楼去了特妮莎(Taneesha)的公寓。她让你一定要给雷吉(Reggie)警官打电话。”
卡崔娜把咖啡塞给我,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跑开了。由于租户们很难找到愿意回应的警察,所以只要情况允许,贝利女士就会找雷吉警官,那个在罗伯特?泰勒长大的警察。
“特妮莎住在哪儿?”我喊道。
那个给卡崔娜送信的年轻女人转头喊道:“1204!”
在靠近大楼的时候,我遇到了的几个属下。他们穿着褐色的工作靴,厚厚的绒毛外套,带着奥克兰突袭者队那瞩目的银黑相间的徽章。对我来说,这样的寒冷天气似乎不适合工作,但是我能见到有相当多的汽车来到这个小巷买毒品。白人和黑人的瘾君子们都跳出车子,跑进一楼大厅去买快克。我走进去的时候,的一个人冲我喊道:“他们在十二楼,电梯坏了。”
楼梯间冷得可怕。我必须要停下几次,喘口气。我越过很多人,他们都被坏掉的电梯搞得很郁闷。“圣诞他妈的快乐。”一个人在带着沉重的洗衣袋走过的时候,愤恨地对我说。
当我走进十二层的“画廊”时,见到一群人站在1204室的门外。我认出其中有“一百块”和其他的擅居者。他们都走动着来取暖,有些人还在上下跳着。“画廊”是水泥地板,所以即便是穿着厚底的鞋子,寒冷也依然会蔓延到腿部。
1204的门半开着。贝利女士站在沙发那边,在看到我的时候,就招手让我进门。我曾见过特妮莎几次,最近一次是在为她举办的二十一岁的生日派对上。她身材高挑,美丽动人,有着一头又长又直的黑色秀发,正努力试图成为一个职业模特。她当时正在许多家夜总会里做服装模特儿——所谓的女性内衣派对——也在夜间去上大专。她有一个小男孩,叫贾斯汀(Justin),名字取自于她喜欢的、曾鼓励她追求模特事业的高中老师。
大家都猜是这个孩子的父亲。而他曾告诉我,永远不要问那个孩子的事情。
她公寓里的灯光昏暗,但是足够让人看到她的脸遭到了严重的殴打,她的白色T恤也染上了血迹。她的呼吸沉重,眼睛紧闭,可以听到血在她的嘴里汩汩流动的声音。另一个年轻的妇女抓着她的手安慰她。“他们马上来了,”她说,“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放松一点,特妮莎。”
贝利女士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是否愿意驾车把特妮莎送到医院。
“我没车啊,贝利女士,”我说,“你没有叫救护车吗?”
“好吧,那么,帮我一个忙,”她说,“请‘一百块’告诉那些大厅里的男孩们送她。”
“那么救护车呢?”
“哦,不,宝贝儿,”贝利女士温和地说,“他们从来不来的。”
我不确定是否要相信她,但是至少在我到达十五分钟之后,救护车还没有出现,而公共医院只在两英里之外。
我走到“画廊”去告诉“一百块”。他靠在栏杆上,向十二层楼下的街上喊:“池塔!唷,池塔!贝利女士说把车开过来!你得把她送到医院!”
“‘一百块’!”贝利女士喊了出来,“别嚷嚷!他还在楼里。该死,我们不能让他离开大楼。”
我糊涂了。她不想让谁离开大楼?在我提问之前,她把那些人们召集起来,好像她是个将军,而他们,无论多么衣衫褴褛,都是她的部队。“她受伤很重。她会没事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不妙。我需要你们所有的人去找到他,人们叫他‘毕比’(BeeBee)。他可能在407,那个空公寓里,或者是在他的表兄那里。在我见到他之前,别动他。”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五章 贝利女士的街区(11)
我明白了,那个殴打特妮莎的男人还藏在大楼里。
“要是他开始逃跑或者发疯了怎么办?”一个男人问道,“那我们能动他吗?”
“我想可以,不过在我跟那个傻瓜说话以前,别把他揍得太厉害。不要让他跑掉,素德,你能打电话叫吗?”
我点点头,并跟着“一百块”和其他人来到楼梯间。我意识到,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擅居者,曾在温暖的季节里帮助“一百块”修过车。
在我们离开了贝利女士的听力范围之后,我告诉“一百块”我想跟他一起去。
“去叫,”他摇头说,“别跟这个扯上关系。去做贝利女士吩咐你的事,男孩。”
“一百块”只叫过我几次“男孩”,上一次还是他的一个朋友卷入一场动了刀子的打斗,当时“一百块”让我在一辆车里看着。在那里,我不会受到伤害。
“我会的,我会的,”我坚持说,“但我还是想去。”
“一百块”意识到我不会接受拒绝的回答。“待在我身边,”他说,“但是如果那杂碎发疯了,我告诉你离开,你就要离开,好吗?你听到了没?”
我们八个人沿着楼梯间向下走去。在寒冷的空气里,我们的气息留下了一道道水汽。我有许多想要问的问题:毕比是谁,他和特妮莎的关系是什么?“一百块”和其他人认识他吗?但是我们走得太快了,而且“一百块”正全神贯注,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
由于认为毕比躲在407室里,所以我们停在了四楼楼梯间的上方。“查理,你和布鲁在前面,”“一百块”说,“萧特,你和他们去另外一个楼梯间,以防他跑掉。素德和我待在后面。查理,我就在你后面,所以要是他有刀子,就让他走。我来对付他。”
我意识到,我可能正与自己想要见到的事情相去不远。
所有的人都快速进入了他们的位置。从我和“一百块”站在楼梯间里的位置,可以见到407号的门。查理和布鲁靠了过去。跟“一百块”一样,他们穿着二手的衣服和不合脚的鞋子。查理手里拿着一根撬棍。布鲁的手也紧握着,但是我看不清他抓的是什么东西。
查理敲敲门,薄薄的木门发出空洞的声音。这一层所有其他的公寓都有厚厚的铁门,但是住宅局用木门来标示那些无人居住的公寓。“唷,黑鬼!”查理喊道,“嗨,毕比!特妮莎说她想和你说句话。出来吧。她说她不会生气。”他向后看看我们。“一百块”挥挥手,让他再喊一次。“唷,毕比!特妮莎说她想要说句话,黑鬼!我带你过去。”为什么毕比需要人送到楼上?我想。他怎么会相信这些呢?
这时,从楼上传来声音。“他在十一楼,他正在从楼梯上下来!抓住他,他下来了!”
“一百块”本能地把我按在“画廊”上,让查理和布鲁过去。他们停在楼梯间里,“一百块”和我潜伏在他们几英尺之后。严寒冻得我浑身颤抖。查理几次向楼里作向下按的动作,提醒我们原地站着。我从未听到过楼里这么安静。除了风声和远处的汽车声,我能听到的就只剩下某只家鼠,也可能是野鼠在焚烧间里四处抓搔的声音。
然后,从上面,我听到了脚步声渐渐从远处变得沉重。有人正从楼梯上跑下来,喘着粗气。我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一百块”外套的背部。查理和布鲁就在我们前面伏着。我也看清了布鲁手里的东西:一个指节铜套。
脚步声刚到达四楼,查理就跳了起来,用撬棍在腰部的高度打了过去。他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毕比身上,把他打翻在地。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章 贝利女士的街区(12)
“哈,黑鬼!”布鲁喊着,然后跳了过去,并开始连续重击毕比的一侧。他的头撞在楼梯间的墙上,又砰的一声弹回来。“别再骚扰那女人了,听到没有?”布鲁喊道,不断击打着他的小腹。“你最好别再骚扰她,黑鬼!”
毕比又高又壮。他迅速摆脱掉查理,站了起来,并开始吼叫,但是布鲁又揪住了他,把他扑到墙上。他们两个开始从楼梯上往下翻滚。查理抓住了毕比的腿,所以他也跌下了楼梯。
“抓住他的另一条腿!”查理冲我们喊道。“一百块”跳下楼梯,伸手去抓。与此同时,毕比已经勒住了布鲁的脖子,压住了他,而布鲁正努力摆脱毕比。我能看到布鲁正在竭力呼吸;他看起来好像要昏厥,甚至更糟。我觉得自己好像必须要做点什么。我跑了过去,一脚踢在了毕比的肚子。这让他松开了布鲁,另外一个人又过去掐住了他的脖子,我能够听到他用沉闷的声音说:“好,好。好了,够了。”
他们当中最强壮的布鲁把毕比的胳膊扭到背后,让他屈膝跪着。我不知道是由于严寒、肾上腺素,还是由于我快速踢出的那一脚,总之我几乎喘不上气来了。我靠在挨着焚烧室的墙上。“查理,上楼去看看,确保他没丢东西,”“一百块”说,“我们在办公室见。”
我们其余的人押着毕比下楼去贝利女士的办公室。她没在那里,所以“一百块”又派了另外一个擅居者去接她。我们都站在办公室外面,沉默着。没有人担心毕比会跑掉。
他坐在地上,向后靠着脑袋,倚着墙休息。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仔细看他。他是个年轻人,有一张浅色皮肤的娃娃脸,不过神情凶恶。而且他看起来老得很快,他的鼻孔发黑,眼睛深凹,目光呆滞,显露出吸毒的迹象。他穿着褐色的运动衫,里边是一件脏兮兮的白色背心,松垮的牛仔裤,一双没有系鞋带的、已经被冬天的烂泥弄脏的运动鞋。我在他的脖子上见到一个帮派文身,黑P石头王国(Black )的新月—星星图案。石头帮在1980年代遭到联邦调查局的重创,只剩下一些与黑暗之王结盟的派别。我奇怪为什么特妮莎会和这个家伙混在一起。
“一百块”这时已经喘过气来:“你这次真搞砸了,毕比。”
毕比一言不发,只是擦擦脸上的汗。
我听到贝利女士来了。我以前从未见过她挪动得那么快——她简直是在飞奔了,后面跟着卡崔娜和几个穿着蓝色租户巡逻外套的年长妇女。
贝利女士从我身边匆匆走过,没有看我。不过卡崔娜却看了我一眼,我现在认得那一信号了,意思是:贝利女士控制住了局势,这个世界很快就会没事的。贝利女士打开办公室的门进去了。已经从楼上回来的布鲁和查理抓起毕比,并把他带进办公室。毕比似乎很配合。他们三人进入了贝利女士办公室的里屋,然后有人把前门关上了。我和其他的擅居者还有租户巡逻的妇女一起待在外面。“一百块”已经完成了他的工作,就离开了。
然后卡崔娜从门里探出了她的脑袋,挥手让我进去。进来!她用嘴默示我。我进去了,她向我指了指一把椅子。
在贝利女士紧闭的房门之外,不容易分辨清楚全部的谈话,但是她的声音一度高到我可以听清:“你发疯了,年轻人!……把她打得像是……你住在哪儿?啊?你住在哪儿?……她是个好女孩。她欠你钱吗?她不和你上床了?你为什么那么做?……说话啊!”
第五章 贝利女士的街区(13)
然后就是殴打。查理或者布鲁,或者是他们俩一起,开始殴打毕比。我还听到贝利女士压着声调的喊叫。或许贝利女士也正在打他,我想。我听到椅子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然后,我首次听到了毕比的声音:“哦,该死!……放开我……我操!她活该。”
贝利女士开始更大声地喊。“活该?……你要是来这里,将会更惨……永远不要,永远不要再碰她,听到了?永远不要再到这栋楼里来。”
贝利女士摔开门。布鲁把毕比拖了出来。他的脸受了严重的殴打,流着口水,说着胡话。布鲁把他从卡崔娜和我面前拖过去,扔到“画廊”的地板上。另外两个人抓住他,带他走向楼梯间。贝利女士跟着他们,后面紧跟着租户巡逻的成员。
我跟了上去,但是卡崔娜制止了我。“素德!不要,让他们走!他们只是要把他带到车里,然后会把他扔到联邦街上。跟我来,看看特妮莎怎么样了。”
特妮莎的姨妈给我们开了门。她和特妮莎的母亲告诉我们,特妮莎正在医院,她有些瘀伤,不过看起来应该没问题。“不过,我不知道她以后会怎样,”姨妈说,“他把她打得太厉害了。”特妮莎的母亲承诺当天晚上会给贝利女士打电话。
我们下楼回到了贝利女士的办公室。她还没有回来——显然正在医院里看望特妮莎,所以卡崔娜跟我说了她了解的情况。毕比一直都在经营特妮莎的模特事业,为她预约内衣秀和舞蹈。他要从中提成四分之一,而且,据卡崔娜说,她还让特妮莎陪他睡觉。当毕比听说特妮莎要跟一家合法的模特公司签约时,他就发狂了,开始揍她。今天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事实上,贝利女士曾反复告诫过毕比停手。但是他一直在骚扰特妮莎,甚至从她的公寓里偷钱。卡崔娜说,贝利女士只是觉得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今天才召集了“一百块”和其他人组成一股民兵。在这个计划区,这是一种长期的惯例。人们会定期召集民兵,以追查丢失的财物,执行惩罚,或者只是为某位受害人讨个公道。
在这样的一个街区里,警方的反应微弱,受虐待的妇女没有避难之所,民兵有时候就成了最好的保护。“要是你没有任何人前来帮忙,就很困难了。”卡崔娜严肃地说。她坐在贝利女士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瓶汽水,声音里充满了自信,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像是贝利女士的继承人。“没有警察,没有医院的人。我们不能再这么过了!那就是为什么贝利女士这么重要。尤其是对女人来说。她会确保她们的安全。”
“我想也是,”我说,“不过这是一种糟糕的生存方式。你不会更期望警察前来吗?”
“我更愿意不住在这个计划区,”卡崔娜呛了回来,“不过女人们总是挨揍,总是被送往医院。我是说,你必须得自己照顾好自己。贝利女士让这些男人们来保护我们。我看不出来这有什么问题。除非你住在这里,否则你就不能评判我们,素德。”
出于某种原因,我控制不住自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