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倒不像这宫中的宫女们羞怯,只略略垂首恭敬地站着,心中却把这荣妃给诅咒了上千遍。如今自己成了箭靶子,任由她们这些人乱箭射来射去,估计用不了多时,便被射得千疮百孔了。
皇帝的疑惑
皇帝起初随意打量了她一番,只觉得有些眼熟,再细细一看,不由也变了脸色。这女子,早在先前就曾经在皇后那里见过她的画像,说是承王一位妃子的妹妹。他仿佛是见了什么不祥的东西似的,将手一挥命桃夭夭退了下去。
皇帝见桃夭夭踏出门前回眸一瞥,那冰冷的眼光仿佛利剑一般生生刺入他的心底。记得几月前,承王来为一位下错了药的医正求情。当时湘妃中毒至深,他一时气极,便命人将其满门抄斩,没到事情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据说,承王的那位妃子虽说没有被波及治罪,但也因此大难郁郁而终。直到现在,他与这位嫡亲的弟弟之还有着很深的隔阂。上次他见了与那画中女子极为相像的梅兰也心存疑窦,谁知没多久这丫头便犯了大错死于乱棍之下,没承想,这位女子,又与那人一模一样,让人见了觉得惴惴不安。
“皇上,难道皇上瞧着也觉得像?想必是臣妾眼掘没瞧出来吧!”荣妃见他脸色微变,便知目的达成,她微微靠向他佯装无意地说:“这丫头是宁秀宫的何姑姑荐来顶梅兰的缺的,我看她手脚麻利,人也机灵,便留在了身边。”
“哦,原是在宁秀宫当差的?”皇帝听她这么一说,便略略松了口气,但还是心存疑惑地说:“朕瞧她,与梅兰那丫头确实有些像。”
“皇上整日里美女见多了,看了谁几乎都一个模样了。您难道忘记了,一年前您酒醉还将臣妾当成了湘妹妹呢!”荣妃听了,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她忙用帕子一遮,只露出一双似嗔非嗔的眸子,看得皇帝心神一荡。
他伸手握上荣妃的柔荑颇为深情地说:“这些日子,是朕冷落你了!”
荣妃听后,满面羞红,平常端庄的仪态早已被小女儿似的羞怯所取代,她欲抽回手,不料却被皇帝握得更紧了。
宁秀宫的蹊跷事
自打从荣妃宫中回去,潇湘宫这边就没闲着。湘妃家中一向信佛,因果报应。她在宫中坏事没少做,渐渐地也不信这些了,这次见到桃夭夭,湘妃不禁又想起因果报应的佛谒来。
湘妃听闻这桃夭夭是宁秀宫那边打发来的,便让跟前的心腹杨雪儿前去打探。她总觉得事情蹊跷,倒像是荣妃这边在耍什么花样。
这杨雪儿摸到宁秀宫与几个下等丫头聊了聊,听她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也不知是真是假,直听得头皮发麻、两腿发软。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忙急急地回潇湘宫回禀。
湘妃用完膳左等右等没见到皇上,心里本就气得如同百爪挠心,又见这杨雪儿一脸慌张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
她用力地绞着手中玉玲珑的彩色丝绦没好气地问:“让你去打听件事,去了这么久,难不成是见着鬼了?”
杨雪儿见她脸色不对,就地一跪哭丧着脸道:“回娘娘,还真被您给说中了。听宁秀宫那里的人说,以前园子里确实有个叫桃夭夭的小宫女。前不久整日里哭喊着见着鬼了,闹得人心惶惶的,被管事的抽了几鞭子,差点要了小命。”
见湘妃面色紧张,她赶紧凑上前悄声说:“娘娘,据那宫里的人说,那个桃夭夭当晚被用了刑后,半夜连气都断了,与她共居一室的几个人吓了个半死,一摸,连身体都冷了。后来等善堂里的人到的时候,她竟然又活过来了,您说是不是奇了?”
“哦,还有这等事?”湘妃倾着身子半信半疑地问。
杨雪儿踌躇着,不知要不要将下面的话说出来,心里的恐惧越发的浓厚。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尖利的指甲几乎将手心戳出血来。
“有话你就直说吧,本宫恕你无罪便是了!”湘妃见状极不耐烦地向她一招手,就见杨雪儿麻利地站起身来凑到她耳边小说地说了一通。
蹊跷如鬼
杨雪儿见湘妃凌厉的眼神中带着丝丝恐惧,又透露着焦灼之意,她吞了吞口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听说那个桃夭夭活过来的时候,正是梅兰被打得断气之时。据宁秀宫那些人说的时辰,竟是一分也不差。”
杨雪儿刻意压低的声音让湘妃越发觉得鬼魅异常,她口中轻呵出来的气息吹得她后脑勺发凉,就如同来自冥府的幽灵呻吟一般。湘妃立时吓得不知所措,伸手狠狠一推,将杨雪儿推倒在地下,手上的护指深深地刺入自己的手心,淋淋的鲜血缓缓滴落在光滑的乌金地面上,看上去异常糁人。
“娘娘……”杨雪儿见状,忙拽住她的裙裾担心地唤着。
湘妃这下被吓得不轻,浑身上下颤抖不止,惨白的面色在烛光下显得越发楚楚动人。过了半晌,才见她冷笑着咬牙切齿地说:“这世上真有鬼么?本宫身份尊贵,还能怕鬼不成?且等着吧,任她是九命猫妖,我也要一一将她彻底铲除!”
杨雪儿跪在她身畔看得极真切,她这位主子狰狞的笑容与传说中那些鬼魅几乎无异,摄人的眼神像要将一切吞噬一般。这时有风从敞开得窗子徐徐吹入,现下虽是夏日,却让人感到无尽的凉意。
当天晚上,是桃夭夭当值。她站在荣妃的寝宫外,望着满天璀璨繁星,一颗心纷乱至极。虽说她不知荣妃打得是什么算盘,但像今天这样将她推向风口浪尖,其用意却未必是好的。
想到同是现代穿越过来,她确实是一心要帮助荣妃,而荣妃呢?她那颗被这宫内尔虞我诈所熏染的心还能像自己一样单纯么?如若不是,那么她到底有何用意呢?突然的一阵大风,吹得她衣袂飞扬,轻柔的绸缎因摩擦而发出轻微的声响,与远处时起时伏的虫鸣交相呼应。而寝宫中,则是一片旖旎春光,道不尽的柔情随着喁喁私语随风传入人的耳膜。
荣妃的阴谋(一)
最近皇帝一连几日都歇在凝香宫,宫内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待这边自然不同寻常了。就连桃夭夭替荣妃去浣衣局取衣服的时候,那些宫女们皆是笑脸相迎,一个个嘴巴像抹了蜜般。
“这就是所谓的捧高踩低吧?”桃夭夭看着周围那些虚伪的嘴脸,觉得异常恶心,整天活在这种环境中,就算不被人算计,也要郁闷而死。
她捧着衣物回到凝香宫的时候,正见荣妃倚窗而坐,优雅的举止确实令人心生羡慕,可是看多了,却有做作之嫌。难道现代人穿越到这种地方,只有一种下场么?不能够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只能顺应大流,将自己变成个名副其实的古代人么?想想还真是不甘心啊!
“知道么?潇湘宫那位这几日不知是受了冷落还是怎么了,听说有些疯魔了,时常见鬼,听说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荣妃见桃夭夭回来,面色平静地将湘妃的近况告诉她。
桃夭夭迎着阳光看向荣妃,透过院中树木射进来的细碎阳光将她绝美的容貌分割得支离破碎,犹如鬼魅花精一般。她冲荣妃一笑说:“或许是她心中本就有鬼吧,其实,我倒相信因果报应这一说呢!”
“哼哼,这世上要真是有因果报应,这阖宫上下,又有哪一个能逃脱呢?”荣妃优雅一笑,护指轻轻划过手中的团扇,转头看向她说:“在这宫里,你弱敌便强,所以,只能够抛下良心让自己变得更强。若是心存半点善意,或许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她将“死”这个字眼咬得极重,听得桃夭夭心惊胆战。想到与这样一个人合作,结果可想而知,想必那日她故意之言,效果还在后头。
“既然她怕了,那么本宫就遂了她的心意,过一会儿我们去潇湘宫瞧瞧去!”荣妃眯起眼睛,笑得越发妩媚:“瞧你这身装扮,也太过素淡了,让别宫的人见了,岂不是被嘲笑了去?”
荣妃的阴谋(二)
桃夭夭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月白长裙淡淡一笑说道:“那我下去换身鲜亮的来!”
她话说完,便要转身告退,却被荣妃轻声唤住:“夏日的份例也都领了,看在咱们的情份上,我特意为你准备了几身,都摆在你房里了。回去先拣那身粉色挑丝镶花的穿上吧!”
桃夭夭见她如此用心,对她的敌意慢慢稀释了些,向她点了点头便转身回房了。一进门就见床上摆着一撂衣物,料子与绣功都是上好的,想必荣妃为此没少费心神。她这样一个普通宫女,穿这些衣物总觉得有些出挑了。
不过那身粉的虽说颜色鲜亮,但花饰却是极朴素的。除了裙裾上的梅花图案,此外别无装点,穿在身上却是很素淡。桃夭夭刚换上衣服,这时便有小宫女过来催促,荣妃要起驾去潇湘宫了。
“桃姐姐这身装扮与梅姐姐的一模一样,真是好看!”跟在桃夭夭身后的宫女忍不住赞叹道。
“哦,是吗?哪个梅姐姐,梅兰吗?”听了那小宫女的话,桃夭夭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这荣妃让她穿这身衣服。
那小宫女见她回头,忙抬手掩口,只红着脸不说话。
“那日荣妃娘娘说我与梅兰长得很像,果真很像么?”桃夭夭微笑着声音温和地问。
“是,是有一点,不过……”
“哦,她是她,我是我,只不过长得相像而已。”桃夭夭见自己的明知故问将小宫女弄得窘迫不堪,忙开口帮她打了圆场。
虽然弄不懂荣妃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桃夭夭已经知道她带自己去潇湘宫的目的了。既然要作戏,当然要演得逼真一些,全当是饭后无聊找乐子了。
进殿的时候,荣妃正坐在上首,见她入殿眼前不由得一亮,称赞道:“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倒别有一番韵味,娇而不俗,美而不艳。真真是妙人一位!”
荣妃的阴谋(三)
桃夭夭垂首一笑道:“荣妃娘娘过奖了!”待到荣妃走近身前,她悄声问:“娘娘这是何意,上次将我推到风口浪尖上,没等风平浪静又欲何为?”
“你且放心,我们可是同一战线上的,再怎么着,我也不会让你吃亏。就算我可以昧着良心,承王那边,我也不好交待啊!”荣妃见她一脸的不满,凑到她面前软语安慰。
“真是难为你操心了!”桃夭夭见她满脸诚挚,心里不由一暖,感激地看着她。
“咱们走吧,今儿个可有一场好戏看了!”荣妃眯起眼睛,挥手拦下跟在后面的众宫女,只命桃夭夭搀扶着,由小太监领着往潇湘宫去了。
潇湘宫内,湘妃正倚着软枕坐了,杨雪儿坐在床边的脚踏子上给她讲乐子。她这边讲得兴高采烈,而湘妃却是意兴阑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本是借着机会搏取皇帝的怜爱,谁知前不久还柔情蜜意的他,近来却一直流连在凝香宫内。一想起凝香宫的那位,她一肚子怨气没得发泄。仔细思量着,现在也该过来瞧她了。是啊,今儿她有一出好戏要唱了!
听见外面小太监尖细的通报声,湘妃略带病容的脸上现出一抹浅笑,喃喃道:“说曹操,曹操到,雪儿,今儿个你可要瞅准了!”
荣妃进了寝室,见湘妃挣扎着起身,连忙上前将她按在了床上笑道:“妹妹可要好生养着,何必拘此虚礼?”说完她便在床边坐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半天才道:“才几天没见,妹妹竟病这成这样,我瞧着,倒比那病中西子还美几分!”
桃夭夭无奈地看着这二人虚情假意,心里满是不屑,恨不成生出翅膀飞出这暗无天日的皇宫。也不知承王是怎么想的,她已入宫二月有余,却连一点消息也没有,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荣妃听湘妃将闹鬼的事情说了,心中暗喜,嘴上却说:“妹妹不必担心,前不久听闻宁秀宫也是这般,后来请了得道高僧前来做法,自那后便安生了。听说也不过是些花精鬼魅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突生祸端
桃夭夭见荣妃向她使了个眼色,忙将手中捧着的一串佛珠外加几个香包捧了过去。湘妃见她近身,吓得不禁往里缩了缩,故作镇定地转向荣妃道:“姐姐身边的丫头,看上去好像一位故人。”
“妹妹前几日不是说了吗?像过去的那个梅兰嘛,那丫头的造化不好,比不得眼前这位。”荣妃软语说着,将她的被子往里掖了掖。
湘妃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桃夭夭,伸手去接香包,当触上她冰凉的手指,立即尖叫着将手抽了回去,面色铁青地望着她,已然不能说话。
荣妃边上瞧着,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慰。再抬眼看湘妃的时候,却是面色大变。只见湘妃面如金纸,紧紧地盯着手指,嗫嚅着说出不出话来。杨雪儿见状,赶紧上前夺过桃夭夭中的盘子,定睛一看,竟见香囊上面插着一根银针,针尖上一片乌黑。
“娘娘,娘娘……”杨雪儿见湘妃翻了翻白眼,便晕了过去,吓得扑向床边大叫不止。
荣妃见状也吓得不轻,她不过是要借桃夭夭的面孔吓吓湘妃,谁知反被她给算计了。正不知所措时,却听殿外传来通报,说是皇上已驾临。
“这一招可真够狠的。以退为进,这湘妃太过歹毒了!”桃夭夭瞄了荣妃一眼,心想事态危急,今日这脑袋怕是不保了。
杨雪儿一听皇上来了,哆嗦着扑到他脚边哭喊道:“请皇上为娘娘做主,刚才娘娘被香囊上的毒针查了一下就不行了,求皇上做主……”
皇帝听身边的太监秦喜儿说湘妃这几日身子不好,下了朝便特意过来探看。谁知来到潇湘宫遇见到了这种状况,顿时心内一紧,冲过去推开呆立在床边的荣妃一看,湘妃已是牙关紧闭、不醒人事了。
待请了医正过来诊治,前前后后忙了大半天,湘妃体内的毒才得到缓解。桃夭夭倒是有百毒不侵丸,但如果现在拿出来岂不是明摆着让人生疑。她冷眼瞧着这幕场景,心中直发笑,而荣妃却早已瘫倒在一旁,不复先前那副优雅的模样。
身陷囹圄
桃夭夭看着面前的清汤面,拿起筷子挑着吃了。唯有荣妃嫌恶地看着面前的食物,将头一扭,拿起帕子抹起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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