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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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天炼狱-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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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地一声怒啸,刀光闪闪,刀风扑面生寒,两大汉同时上扑,双方下落。

他向侧一闪,间不容发地从刀下逸出。快!快逾电光石火,只一间便贴近左后方的大汉身侧,肘尖一送,“噗”一声正中下肋。

“哎……”大声狂叫,以手掩胁暴退。

另一名大汉暗袭失手,便知大事不妙,向另一堆货物一窜,溜之大吉。

柏青山,追出叫道:“朋友,全留下啦!”

大汉信手一扳,货物摇摇而坠向下砸。

等柏青山抄道追出,大汉已经跳窗走了。

他回到原处,吃了一惊,被击倒失去走动能力的大汉,已被人割断了咽喉,钢刀仍在,刀口无血,绝非自杀,而是有人不愿留下活口。他贪心想擒住两人,最后一个也没到手。

有开门声传出,他绕出一看,大门已掩上了,人已逃掉啦:他找到藏在壁角,几乎吓昏了船夫,船夫已说不出话来,吓傻了。他只好半推半扶将船夫扶出塌房,狼狈地回到码头。

泊舟处已被另一艘船靠好了,他的船舟已不见啦!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叫不妙。

左右邻船的船夫不知他的船是如何开走的,反正驶走了,去向不明。满江帆影,客货船皆纷纷启航,船的型式大同小异,辽阔的江面最低的估计,也有上百艘相同型式的客船,到何处去找?

两手空空,身上只有十余两碎银,糟透了。

船绝不会平白失踪,他感到悚然而惊。

“有人在捣鬼,禹大嫂一家三口,落入歹徒手中了。”他悚然地想。

他安顿了船夫,把船夫安抚下来,开始仔细询问船夫被绑的经过。船夫怎敢不说?余悸犹在地将被绑架的经过一一说了。

花了半天工夫,他打听出对岸溪西镇北面的竹林湾,是当地水陆英雄首领徐八爷的住处。徐家在当地也是大族。但没有赵家神气。赵家据说是宋朝铁面宰相赵流的后人,赵家的本文却在冲州府西安县,何时迁来无人知悉。赵家的子侄,大多是当地的士绅,做官的人最多,而徐家的人了最多,家世门第皆比赵家差上一大截。

竹林湾的徐八爷,是当地的地头蛇,地方下九流人物的土混头儿,号称一方之霸,名号颇为响亮,在兰江一带,谁不知飞叉徐八爷徐云飞的大名?

到竹林湾,如果走浮桥过江到溪西镇,太远了。而赵家码头下游百十步的北郊码头,可找到小船驶向对岸的竹林湾。

北郊码头,那是本城江畔的风月场,城中名栈房商号,皆在此地宴客,客人皆是下江杭州一带的大东主,或者是上江的山货老客,这里有富丽的画肪英荣白船,有如花似玉的粉头,夜夜笙歌春宵夜夜,代表了兰江风月。

茭白船与其他的船不同,船头高昂,前舱住客,中舱设厅,每船员少也有五六名绝色丽妹,不但能歌善舞,而且对乐器颇有修养。那时,蒙白船上的粉头,名义上是官妓,其实皆以歌唱词曲酬客为主,虽亦有些可怜虫廉价而沾,到底为数甚少。

他到了北郊码头,一名敞开上衣的船夫含笑迎上,含笑欠身问道:“客官请至船上坐坐,敝船的粉头……。

他摇摇头,抢着说:“在下要一艘小船过江,替我找一找。”

“要船过江?这……”

“有没有?”

“有,有,请随我来。”.船夫领着他,赶越三艘英白船。

由于是午后时分,根本没有前来寻花问柳的寻芳客,每条舱都静悄悄,不时响起一阵阵从舱中泄出的丝竹旋律,间或传出三五句凄切的歌声。

两艘英白船的中间,泊了一艘代步接客的小艇。

船夫发出一声陶哨,左面的英白船的后艘,钻出两名粗野的赤着上身大汉。亮声地问道:“老七,怎么啦?”

老七呵呵笑,说:“送这位公子爷过江,快去快回。”

“好,这就走。”

柏青山塞给老七一两银子,说声谢谢,泰然跳下船。

两船夫也跳下小艇,驾起桨解缆,小艇轻快地滑出。

操后浆的船夫问:“客官,到溪西镇么?”

“不,到竹林湾。”。

“哦!老五,点上信香。”船夫向操前桨的同伴叫。

老五挂上桨,从舱下取出一根拇指粗两尺长的大香,熟练地取出火刀火石纸媒等物生火,点起了信香。

“老兄,为何要点信香?”柏青山颇感诧异地问。

“过竹林湾须经过蚊屈,不焚信香必定出乱子。”船夫信口答。

船向江心驶去,船首的信香愈烧愈旺,烟猛往艇中心飘,香香烟味颇为刺鼻。

柏青山毫无戒心,安坐舱中不住盘算,找到徐八之后,该如何启齿请求对方协助。想着想着突觉一阵困倦袭上心头,睡意甚浓、不由自己仰天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接着是眼皮往下耷。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拍拍脑袋迷惑地自语道:“怪事,怎么如此困倦?昨晚睡得很熟嘛。”

睡意未能拍掉,摇头也摇不走磕睡虫。不久,他慢慢地闭上眼睛,慢慢地入梦,慢慢地垂头,最后慢慢地躺倒,睡着了。

倒下的刹那间,后艄的船夫大笑着叫:“倒也!倒也!哈哈哈……”

他已梦入华前,听不见外界的笑声了。

一觉醒来,他感到浑身发软,四肢发麻,眼前发晕,有昏眩的感觉。

头脸上突被一盆冷水浇下,他猛然一震,完全清醒了。

灯光耀目,异香触鼻,耳畔有人在说话,酒香扑鼻。

这是一艘茭白船的中舱,中间摆了一席酒笼,有四名劲装大爷据案分四方而坐,矮矮的锦墩软软地。

每人的身左,坐着一位艳妆粉头。窗角,席地坐着另五名粉头,分别捧着乐器,一看便知是歌妓。

四位大爷年岁皆在四十上下,一个个健壮如牛,粗眉大眼满脸横肉,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两名敞开胸襟的大汉,分站在柏青山的左右,其中一人还端着一个洗漱用木盆,难怪刚才有冷水淋头。

他被坚韧的牛筋索,捆得结结实实。

四马倒攒蹄捆活像死人,但他并末死。舱中掌了灯,可知已经是晚间,他至少已被捆了三个时辰以上了。

他被斜放在舱角,所以也可看船舱中的光景。所有的目光皆向他集中,委实难受。

上首那位大爷梁梁笑,向下首的同伴点头招呼道:“钱兄,我不相信姓柏的如此年轻,恐怕你捉错人了。”

下首的钱兄,按席次该是主人,冷冷一笑道:“詹兄如果不信,咱们就不用谈了。”

“你打算……”

“我水鬼钱江费了许多工夫,冒了万千风险,到头来你干手猿詹心权竟然不承认,钱某枉做了小人。”

“你是说……”

“兄弟放了他。”

“钱兄……”

“詹兄所要的禹家老少三人,已落在鱼鹰洪老六手上了。目下洪老六尚无回音,是否肯将十万金珠分一半给在下的弟兄,尚在未知之数。万一老六不给兄弟面子,兄弟同样会放火,让姓柏的去找他的霉气。老实说,你要的是禹家三老少,兄弟并不打算将姓柏的交给你,除非你肯迫洪老六将金珠均分,我才不管禹家三老少的死活呢。”

“可否让兄弟问问……”

“不行,让你问口供,岂不等于将人交给阁下了?”

千手猿略一沉吟,说:“这样好了,兄弟答应去找鱼鹰洪兄“你找他没有用,他不会见你。”

“兄弟打算劝他……”

“劝他将已吞入肚中的金珠吐出一半?詹兄的如意算盘少打为妙。”

“那么,钱兄之意……”

“詹兄请向青面兽打交道,要他禁止洪老六离境,你我联手去找洪老六,夺回金珠,我要金珠你要人,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这……青面兽方面……”

“兄弟分他一份。”

“好,洪老六藏在何处?”

“不知道,你得去问青面兽,他是地头蛇,定然知道各路人马的行踪。

詹兄离座而起,道:“情势迫人,兄弟必须告辞,立即前往拜会青面兽。”

水鬼钱江挥手送客,说:“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詹兄必须赶快进行。兄弟不送了。”

干手猿詹心权登岸走了,船开始移动。

水鬼钱江归座,笑向两位同伴说:“干手猿老詹是白道朋友,他去找青面兽,有热闹可看了呀。贤弟们,咱们喝两杯,坐等好消息。”

左首的大汉举手一挥,向两名押俘的同伴叫:“带回去,好好看管。”

两大汉应哈一声,提起柏青山进入后舶,掀开两块舱板,将人丢入,向坐在窗下的一名看守说:“老七,好好看着,舱不用盖上,伯将他闷死。”

看守的脚前,放了一包下酒菜,三个火腿栗子棕,抓着一个酒葫芦,笑道:“放心啦!我老七看守肉票,哪一次失过风。呵呵!”

只有一盏风灯,光线不太佳。

看守掩上门,咕噜噜喝了几口酒,一面说:“见鬼,我老七老罗,连看守一个手脚皆被捆死的小伙子,别人也不放心,我将要成为废物了。”

说完,吃了几口菜,无限感慨地长叹一声,再次举起了酒葫芦。

刚喝了两口,酒葫芦突然被人接过,陌生的语音入耳:“别叹气了,老七,人怎能不服老?”

老七一怔,定神一看,不由目定口呆,久久才讶然问:“咦!

你是谁?”

那人将葫芦递过,取过一个火腿栗子棕,一面剥棕叶,一面说:“我是我。肚子真是俄了,晤!好香,这棕子料子不坏。”

“你……你是……”

“你这人真健忘,我是老大嘛。”

“你……你是新来的?”

“来了好半天了。”

“你姓……”

“我姓柏,叫柏老大。”

看守一怔,站起急跨两步察看舱底,糟!俘掳不见了。舱底下,只有一个仍然缠得好好的数圈牛筋索套。

正想叫喊,“噗”一声后脑便挨了一击。

柏青山一掌将看守老七拍昏,用一条解自手脚的一段牛筋索拉了拉说:“老兄,你也委屈一下好啦!”

他略为活动手脚,方脱下看守的衣裤双方交换,将看守丢入舱底,盖好舱板,一面重新进食一面想。“我该等千手猿回来再说,不然怎知鱼鹰将船掳藏在何处?”

吹熄灯火,他在等候千手猿再次前来协商。至少,目前他知道禹家三老少是落在鱼鹰洪江老六手中了,有名有号的人,寻找起来并不难。

知道鱼鹰藏身处的人叫青面兽,有了绰号,还得打听姓名。

江湖上绰号相同的人甚多,也许附近有好几个青面兽呢,必须打听清楚。

后舱与中舱只是一板之隔,看格局,这艘船的后舱有问题,为何这般窄小?必定一分为二,另有隔舱。

中舱没有乐声,只听到有不少人窃窃思议。不久,有人叫:“有一艘船从上面放下来了。”

“小心留神些。”有人答。

“唔!有灯号,在向咱们接近,是秃蛟郑闻达老三八的船。”

“避开他。。

“不如挤了他,他看不起咱们这些人。”

“不行,两败俱伤划不来。”

“那……我们……”

“不理睬他们就是。丫头们,你们奏你们的乐。”

琵琶与萧声合奏,奏出一曲凄凉的调子。弦声抖切,萧音呜咽,似在诉说人间的不平事,向上苍诉说不幸与哀伤。

接着,一个女人用无限悲凉的音调唱道:“亭皋木叶下,重阳近,又是捣衣秋。奈愁入庚肠者侵潘鬃,谩替黄花,花也应羞。楚天晚,白频烟尽处,红寥水边头。芳草有情,夕阳无语,雁横南浦,人倚四楼。玉容知安否?红笺共锦字,两处悠悠。空恨碧云离合,青鸟沉浮。向风前懊恼。芳心一点,寸眉两叶,禁甚闲愁?情到不堪言处,分付东流。”

柏青山深感诧异,心中一动。这是一首宋朝曾任太常少卿,后贬房州别驾,晚监南狱庙主管祟福宫的张末,所留下少数传世词中的一首“风流子”。张末,字又潜,传词甚少,词甚少词风近柳水,知者不多,出于歌妓之口,确是异数。

他本想挑起双方火并,听到这首词,他改变了主意,免了一场可能波及这些歌妓的恶斗。

一艘快船追上来了,有人喝问:“停下,什么人在船上?”

“金华府鸿兴宝号的杨爷,在船上宴客。”茭白船的人高声答。

“编户几号?”对方询问船藉。

“一O九O。编户宙字。”

巡江的船终于过去了,并未有人登船查问。

柏青山已离开了茭白船,挂在巡江小艇后,随船下航。他听说过秃蚊郑达远其人,猜想这人定然与竹林湾徐八爷有渊源,跟着秃蚊的船走,很可能到达竹林湾徐家。

船上共有十二个人,全都是穿了水靠的好汉。四支长桨分由四人划动,船破水而行势如劲矢离弦。船下的柏青山一手轻搭住舵轴,脑袋露出水面,可清晰地听清船上人的说话。

坐在右舷坐板上的一名大汉,不住向右侧的黑暗江面用目光搜视,向同伴道:“老三,怎么不见山海夜叉那些东西的船?水鬼钱江听说仍然躲在九姓渔户的茭白船上,咱们怎知他藏在哪一艘船上呢?”

“反正上下水路皆已封锁,明天搜查所有的茭白船,哪怕他们飞上天去不成?你放心啦!今晚咱们满江搜,他们必定不敢妄动,吓住他们便成,用不着咱们去搜,擒杀他们,不是咱们兄弟的事。”

“真怪,禹大嫂一家,怎么连人带船全藏得踪迹不见?到底是谁弄走了她们?”

“大家都猜想是青面兽,我看靠不住。”

“为何靠不住?”

“青面兽今天发疯似的向贼丐焦廷那群惰平索人,如果真是他将人和船掳走了,恐怕早就驶往金华去啦!还留在此地与各路人马结怨?”

“你知道个屁!这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明里向群雄索人,暗中悄悄将人和船带走。哼!谁不知青面兽诡计多端?”

“依我看,兰湾郑家的嫌疑最大。”

“怎见得?”

“三条河道中,目下一天之内,各路群雄已几乎搜遍每一寸河水,却毫无踪迹可寻。可是,有两处地方却没有人敢前往搜查。”

“你是指兰湾郑家与竹林湾徐家?”

“不错。”

“哼!明天就有人敢前往搜寻了。”

“谁敢去太岁头上动土?至少咱们的长上就有所顾忌。”

“你等着瞧好了,咱们的长上为了十万金珠,非去不可……

咦!前面有船,不悬灯夜航,不是好路数……”

话末完,对面传来了叫声:“隐龙。”

“潜蚊,是方大哥么?”船头一名大汉扬声问。

来船四桨一收,慢慢滑近,船首有人叫:“正是愚兄。快:转舵,到金兰溪口。”

“到金兰溪口?”

“金兰溪口发现禹家的船……”

“咦!人呢?”

”船夫失踪,禹家三日下落不明,船上空无一物,姓柏的与十万金珠也不在船上,长上叫咱们快到金兰湾追查。”

柏青山心中一震,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总算得到不少消息,有了些少头绪,不愁无处着手了。

所听到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目下要做的事,便是逐个查了。这些人他也并非完全陌生了,有些人是七里陇夜袭的老相好,只不过彼此不曾见面当面打过交道而已。

船继续巡逻在江右岸,蓦地,掌舵的人无缘无故上身一挺,僵住了。

是柏青山在捣鬼,乘人不备滑上后艄,挟了掌舵的人仍滑回水中,悄然溜走。船上人的注意力皆在前面,谁也没向后看,等发觉航向一乱,方发觉掌舵的失了踪,黑夜茫茫,江面辽阔,要找一个落水的入,太难太难了。

柏青山将人带上岸,花了些工夫问出了不少口供,将前来兰溪发财的群雄落处,摸得一清二楚。

城北十五里有一座水山,该山甚多流泉,水源有三;鲍源、盛源、缪源,各深十余丈,盘亘二十余里。在盛源右侧两里地的竹丛中,搭了一座茅屋,森林绵亘,竹丛处处,少见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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