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王绿凤狂叫,完全被制住了,浑身发僵,只能狂叫救命。
周三将她向墙上一堆,抵在墙上沉声问:“说!费心兰藏在何处?”
王绿凤怎受得了?恐惧地狂叫:“救……我……我不知道……”
她的叫声引来附近的庄丁,巷头巷尾都有人,纷纷挺兵刃向里抢。
周三挟住了王绿凤,一鹤冲天扶摇直上,轻灵地登上了两丈高的瓦面。
这一带的地势,他已完全摸清,往一座仓房中一钻,将王绿凤捆好,塞在仓角冷笑道:“在下去找你哥哥问下落,回来再问你。按秘室中的情形看来,很可能是纪少堡主的爪牙抢先了一步,回头再与你算帐,在下要用你向纪少堡主交换人质。”
说完,飞掠出仓。
玉绿凤昏沉沉,想挣扎也力不从心,只能等他去远后,狂叫救命!
楼前的广场中,恶斗行将结束。
天凶与地煞已是强弩之末,在括苍神君与天台木客的迫攻下,不但攻不出招式,而且封架亦感困难,这两个杀星今晚要想脱身,势比登天还难。四周高手形成合围,即使能逃出神君与木客手下,也难逃其他高手的围攻。
阶上,王场主父子、副场主谈三爷、大总管宣威等牧场首脑,皆兴奋地袖手旁观。
周三从东北角接近,鬼魅似的到了一名高举火把的庄丁身后,看了广场的形势,他脚下迟疑忖道:“人太多,我双拳不敌四手,如何是好?”
他不能再等,救人如救火。
纪少堡主已是王场主的地底之囚,而心兰很可能已被纪少堡主的爪牙所掳走。除非他能迫王场主将纪少堡主交给他,以便向纪家堡的爪牙交换人质,不然,夜长梦多,心兰的安全堪虞。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目下他已别无抉择,上刀山下油锅他也义无返顾,岂怕人多?
他悄然掩上,一劈掌击中持火把大汉的脑勺,接过了火把,顺手将人放倒,大踏步的走向斗场。
附近的人一怔,有人叫:“那是周三,他怎么了?”
阶上的王飞虎一惊,大叫道:“周三,你好大的胆了,退回去。”
他充耳不闻,举着火把向前走。
一名青衣中年人急步跟进,大喝道:“周三,你找死?回去。”
他不加理睬,大踏步向前走。
中年人大怒,急进两步一掌劈向他的耳门要害。
他突然下蹲,身形扭转,火光一闪,火星飞溅,火把半分不差,烙在中年人的脑门上。
“啪!”中年人一掌击中了火把,同时狂叫一声,以手掩面向后退。
周三丢掉已熄的火把,仍大踏步向恶斗中的四个人走去。
他奇快绝伦妙到颠毫的制敌身法,把旁观的人镇住了,王飞虎大惊失色,便待向阶下抢。
王场主一把拉住他,低喝道:“不可妄动,且拭目以待,看看他有何所图。”
“爹,他会坏事……”
“不一定。儿子,希望不是你引狼入室。”
“孩儿去擒他过来……”
“你?算了吧。”
“他的艺业有限得很……”
“你走了眼了,儿子。如果不是艺臻化境,胆气超人的高手,此时此地,他敢盲目出头,铁打的金刚也不敢在此地撒野,可知他……”
话未完,周三已到了斗场中心,舌绽春雷大喝道:“住手!”
四个一流高手已到了生死关头,谁敢大意听命?
周三哼了一声,撤剑一声低啸,突然锲入最近的一对高手中,剑上风雷骤发,像电火流光般从中间穿过,远去丈外方倏然转身,从容收剑归鞘,冷然注视着不远处的另一对冤家死敌狠拼。
被拆开的一对,是天凶与括苍神君,这两位仁兄在他猝然的袭击下,不得不分开。
天凶连退六七步,突然力尽挫倒,浑身大汗透衣,脸色死灰,右小臂血汩汩流出袖口,显然挨了不轻的一剑,幸而小臂未废。
括苍神君的左肩裂了一条缝,血如泉涌,也退出四五步,呼吸一阵紧,脸色也苍白得像是死人面孔,以那双无神的眼,死瞪着周三发呆,以乎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伤得很不情愿。
周三不理会其他的人,向另一对大喝道:“你们再不住手,在下要废了你们的爪子。”
天台木客是占尽优势的一方,还不知括苍神君已受到惩戒,豪气飞扬地叫:“小子,你也上吧。”
周三大踏步欺进,沉声道:“好,在下要废了你。”
“铮!”暴响震耳,火星飞溅,天台木客击飞了地煞的剑,乘势追袭,鸭舌杖招发“毒龙出侗”,点向地煞的胸口。
地煞剑已脱手,空门大开,只能眼睁睁挨揍,对急点而来的鸭舌杖,连闪避的力道也完全消失,只好张开眼睛等死,恐惧绝望地叫:“我完……了……”
蓦地,救星自天而降,周三已到了天台木客身后,怒叱道:“该死的东西!”
天台木客大骇,叱声直薄耳膜,像是焦雷击顶,不由一阵心悸。但高手应敌,反击与避招,皆出自本能,心虽惊,但却本能地放弃地煞,一声沉喝,撤招反击,招出“虎尾翦征”,火杂杂地旋身反击周三的虎腰。
周三抱肘而立,不闪不避。
“完了!”有人脱口叫。
“周三快躲!”有人同时大叫。
“噗!”鸭舌杖扫在他的右腰上。
他屹立如山,不言不动。
鸭舌杖是水磨精钢打就,这一棍谁也受不了,不被打成两段才怪。
但异事发生了,鸭舌杖被震得回头反扫,带动了天台木客的身躯,天台木客几乎旋了一圈,方吃力地定下杖的震势,骇然叫:“咦!金刚不坏身法。”
周三淡淡一笑,阴森森地说:“在下说过要废了你的。”
天台木客不信邪,再次大吼一声,一杖兜心便点,一面吼道:“我不信你是铁打铜浇的人。”
一连点了三杖,全点在周三的胸口要害上。
周三仅身形略晃而已,杖力道如山,他却浑如未觉,不闪不避,硬以血肉之躯,承受铁杖的猛击。
他哼了一声,沉声道:“阁下自断一臂,饶你不死。”
天台木客大骇,拖杖惊怖而退。
“咦!”四周的人脱口叫。
“动手!”周三厉叱。
天台木客脸色死灰,语不成声地问:“你……你是人是鬼?”
“废话!你见过鬼么?”他冷叱。
“但你……”
“你要在下亲自动手断你的臂?”
“你……你是谁?”
“柏青山,山东柏青山。”他大声答,声如雷震。
四周上百名高手,骇然变色。
天台木客脸色灰败,打一冷战,扭头狂奔!
柏青山急步跟进,喝道:“你敢逃走?留下一臂。”
天台木客知道走不掉,大喝一声,“回风拂柳”一杖回头猛扫。
“噗!”又扫在柏青山的右腰胁上,杖立即反弹。
柏青山手一动,便挟住了鸭舌杖,冷笑道:“你恶贯满盈。”
天台木客忘了夺杖,丢掉杖撒腿狂奔。
“噗!”杖及时扫出,击中天台木客的右肘。
天台木客惨叫一声,摔倒在两丈外。
柏青山丢掉鸭舌杖,拍拍手冷然四顾,向四周脸无人的色的人大声问:“谁不服气?出来表示意见给柏某听听,不要命不怕死的人,出来让柏某看看。”
他身上穿了灵犀甲,大胆地承受天台木客的重兵刃重击,出面通名叫阵,冒了极大的风险。
敢冒险的人有福了,把集益牧场的群寇们镇住,皆认为他练成了金刚不坏法体,一个个心中发冷,谁也不敢出头,面面相觑心胆俱寒。
“怎么?没有人出来?”他大声问。
鸦雀无声,只有火把的毕剥声入耳。
他冷然四顾,突向王场主招手叫:“王场主,你父子两人下来谈谈。”
王场主一打冷战,用发僵的嗓音问:“你……你要谈……谈什么?”
“下来!”
王场主如遭电殛,双脚发软,浑身发僵,叫:“你……你……你……”
“你不下来?”
王场主向大门内退,浑身在发抖。
“你敢走?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在下一把火把你这鬼地方烧光,看你敢不敢走?”
王场主脚下像生了根,不敢再退。
副场主谈三爷突然向下走,硬着头皮说:“周三,本副场主……”
“你叫谁周三?”他大喝厉声问。
副场主谈三爷打一冷战,悚然地说:“柏……柏老弟……”
“你谈玉峰是集益牧场的智多星,想鼓如簧之舌替王场主脱罪?”
谈三爷到了阶下,抱拳行礼道:“柏老弟,咱们无冤无仇,凡事该可以商量。你老弟化名来投,王场主待你不薄……”
“你知道在下为何而来么?”
“是……是为了费心兰姑娘。”
“你知道就好,把人交给柏某,万事全休,在下拍腿便走,不然……”
“柏老弟……”
“不然,此地必将血流成河,集益牧场将化为瓦砾场,柏某说得到做得到。”
谈三爷大喜,鼓掌三下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
“柏某一言九鼎。”
谈三爷扭头向王飞虎叫道:“少场主,还不去将费姑娘带来?”
王飞虎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人交给他好了。”
蓦地,屋角转出脸色苍白的王绿凤,叫道:“哥哥,你不用去放人了。”
“咦!你……”王场主惊叫。
“费姑娘已经不在牧场了。”
“什么?”
“我把她救走的。”王绿凤大声说。
“天哪!”王场主叫,摇摇欲倒。
王飞虎如同在万丈高楼失足,抽口凉气叫:“你……你说什……什么?”
王绿凤以手掩面,痛心地叫:“我……我该死,我救了费心兰,将她交与纪少堡主和彩鸾姐要他们在庄西等我,可是……”
“他们在庄西?”
“他们走了。”
“真的?”
“我已经去看过了,走了,他们不等我,我……”王绿凤哭泣着叫。
王飞虎发出一声凶狠的咒骂,拔剑向乃妹走去,咬牙切齿地叫:“你这贱女人,你该死……”
柏青山强按心头恐惧,拦住喝道:“不许动手,王绿凤,说,他们到何处去了?”
“他们说要到纪家堡。”
柏青山突然一跃三丈,向西如飞而去。
王绿凤长叹一声,毫无留恋地向南走了。
王场主一咬牙,吼道:“先把天凶地煞两个老狗埋了。”
西面夹传来呐喊声,有人大叫:“纪家堡群雄到了,杀!”
东面也传来了警锣声,有人叫道:“四五十匹健马从东面接近,像是中州双奇的人,快挡住他们。”
从归德到汝宁府的光州,迢迢千里,这一带四通八达,一步追错,便可能永远失去踪迹。
纪少堡主说动了杨彩鸾,带了费心兰走上千里归途。他以为把爪牙们留在集益牧场捣乱,自己独自溜走,便可神不知鬼不觉逍遥自在了。
当然,他并不想回光州,只要找个机会吞下心兰这块天鹅肉,再摆脱杨彩鸾的痴缠,他便可一切遂心了,在附近快活几天,再派人召回爪牙,岂不妙哉?为了获得费心兰,其他的事他一概置之脑后,懒得问闻了。
他们越野而走,认准方向,摸索而行,少不了多走不少冤枉路,直至破晓时分,方接近了虞城。
青天白日,杨彩鸾当然不能背了费心兰赶路,而他们必须远离虞城县境,以避免泄露行藏。
他们找到一座小村庄,雇了一部大车,开始南下陈州,由纪少堡主掌鞭,草草登程。
这种村民用来拉货的大车,只用一匹骡拖动,笨重缓慢,一天走百十里而已,好在纪少堡主并不急于赶路,一路他都在打主意如何方能摆脱杨彩鸾。
自从上了马车,费心兰便有计划地绝食拒饮,半天后,她开始感到不支好像是病倒了。
杨彩鸾并不傻,她知道,只要她能控制心兰一天,纪少堡主便一天不会离开她,她必须设法保全心兰,也得巧妙地不让纪少堡主太早得偿。
半天的奔波,进入了州城东面的十八里屯河。
杨彩鸾在车内叫:“纪郎,费姑娘在发烧,病势不轻,得找地方安顿,找郎中替她诊治,不能再拖了。”
纪少堡主并不介意,笑道:“练武人谁不是风邪不侵的金刚?放心啦!她不会有事的。”
“纪郎,她不像是被风邪所侵,额上烧得烫手,车里面又热,再不设法,恐怕她拖不了多久呢。”
纪少堡主一惊,刹住了车,钻入车厢伸手一摸心兰的额部,惊道:“咦!真是病了呢。”
“怎办?”杨彩鸾问。
“先找地方安顿再说。”
心兰秀颊赤红如火,嘴唇有干裂的迹象,星眸无神,呼出的气热呼呼肌整个人像是瘫痪了。
纪少堡主重新登上车辕,鞭声急响,车通过十八里屯河庄。出庄西有一条十字路,车向南一折。
杨彩鸾已感到变是换了方向,问道:“纪郎,是不是找地头安顿?”
“是的,必须找偏僻的地方安顿,路旁恐生意外。”
车行两里,仍不见村落。
纪少堡主心中不安,安顿处如果距村庄太远,一切皆感不便,太近了又怕泄露行藏,在三里左右最为理想。
这是一条小路,路宽仅容车行,路面一无蹄迹,二无车辙,已表示出这条路上从无车马行走,不知通向何处。
三里一过,路愈来愈窄小,路面有野草蔓生,往前看,像是进入荒野了。
“糟!要转回头。”纪少堡主烦恼地说。
刚找到一处草坪,正好可以回车,却在东南角荒野的林影深处,看到了一角红墙。
“妙极了,里面有庙宇。”纪少堡主兴奋地说。
车距树林尚有半里地,便无法再进了,小径两侧有雨水冲刷而成的深沟,阻住了去路。
纪少堡主跳下车,解一健骡说:“彩鸾妹,你把人带出来,先走一步。”
杨彩鸾应声将心兰抱出,举步向林中的庙宇走去,到了庙前,她站在庙门外高叫道:“里面有人么?请开门。”
没有人回答,用肩轻推,庙门应肩而开。院子里收拾得倒还清净,花木都经过剪修,殿门大开,但神案上没有香火。
四周静悄悄,不见人踪。
她泰然向内走,刚踏入殿门,便看以神龛下神案前,有一个和尚跪伏在神龛下,看背影,这和尚穿着整齐,披了袈裟。
她将软弱虚脱的心兰安置在殿角,门外纪少堡主恰好举步跨入,问道:“有人接待么?像是绝了香火的弃庙呢。”
她向隐在神案下的和尚一指,说:“不是弃庙,弃庙怎会如此整洁?瞧,神龛下不是有一位和尚么?”
纪少堡主挥掉身上的尘土,叫道:“大和尚,打扰了。”
和尚毫无动静,跪伏如故。
纪少堡主剑眉一挑,不悦地绕过神案,走近跪伏着的和尚,冷冷一笑道:“和尚,这是你对付施主的态度?”
和尚声息毫无,脸朝下跪伏着像在入定。
纪少堡主怒火上冲,一脚挑出。
和尚身躯上翻,向下滑倒。
纪少堡主一怔,和尚脸色青紫,而且有点浮肿,眼珠外突,口鼻有干结了的淤血,一股血腥味与恶臭突然散发在空间里。
“和尚已死多时。”他退后叫。
“晦气。”杨彩鸾掩鼻说。
“我到里面看看还有没有人。”
“先把尸体弄出去再说。”
纪少堡主直摇头,断然拒绝道:“我不干,我从没替人掩埋过尸体。”
“好吧,我来。”
“何不到后面禅房去安顿?”
“禅房没有大殿清爽,而且……”
“噤声,有人来了。”纪少堡主轻叫。
“有人来岂不甚好?”
“先躲一躲,免得让人误认咱们是凶手。”
两人带了心兰,闪入偏殿,门外已传出脚步声,有两个人先后进入大殿。走在前面是一位年届古稀的扶杖白发老太婆,后跟的是一个文弱中年书生,手摇折扇身材瘦削,脸上无肉,生了一双精光四射奕奕有神的大眼。
“咦!真的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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