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烈挥挥手,满不在乎道:“谁说的?我看你俩就挺好。”
楚南咧咧嘴,哼了几声,还是没有说什么。
杨家老狐狸皱着眉头道:“别人不知道你出去三年干了什么,你却瞒不过我。可是回来一年多,你除了逛逛青楼喝喝花酒,你就不能干出点名堂出来,起码也要让我对杨家上下有个交代不是。“
楚南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起来怪叫道:“你这老不死,干嘛调查我?当初就和你说了,我就是混吃等死的废柴,你偏偏不听,自己放着李凌那么好的孙女婿不要,现在又来怪我不争气!”
杨烈也瞪起牛眼,粗着嗓子道:“你这混小子,你老子也不敢对着老子这么吼!你以为老子不知道李家娃娃是个好苗子?狗屎!皇家那趟浑水岂是那么好趟的?老子是不想拿杨家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的性命开玩笑,当年如日中天的沈家的例子还不够么?”
楚南撇撇嘴,嘟囔道:“别老子老子的,乱了辈分。”
杨烈看着软硬不吃的楚南,无奈的叹气道:“李家的娃娃在漠北着实出了大彩,去年草原大雪,冻死无数牲畜,却被那娃娃压着不敢如往年般来边境打草谷。前月更是了不得,三次大战将战线推到胡人地界,上次反攻进草原还是先皇时代的事情啊”,说着拍拍膝盖,似是回忆起当年征战疆场的情景,然后接着叹气道:“李家娃娃越是表现的优秀老儿我越心烦。杨家上下,包括梅儿,嘴上都不敢说,哪个不在心里骂我老糊涂啊。”
楚南见又有人夸李凌,心下不禁有些酸,不屑道:“李凌那算得上什么功劳?杀人再多,除去自己加的水分、胡人炮灰和误杀的大梁边民,真正的吃下的胡人主力又有哪些?自胡人百族会盟,大梁上下口中的蛮子也长进了许多,如今这么些年过去,还将他们当做只是杀人放火的野蛮人就太扯了。至于这次大梁挥师北进,突入草原,除去将士们的功劳外,多半也有胡人故意放水的原因在。”
杨烈看着横吃飞醋的楚南,也不点破,玩味道:“噢,还有这么个说法?理由呢?”
楚南被老狐狸深邃的眼神看得憷,自顾自道:“唔,我瞎想的。不过如今胡人的金狼王图尔温我以前见过,老谋深算远远不能形容他。真有说理由,俺就想起俩个,第一么,显然就是将战场拉到草原,让大梁士卒们从城高粮足的城池中走出来。嘿嘿,到了草原之上,可就是胡人的主场,是胡人最熟悉的环境。第二,就是图尔温那老鬼的花招了,用大梁的大兵压境消除各族间的不同意见,巩固权力排除异己啥的就很简单了…………唔,老鬼,你用这么诡异的眼神看着俺干嘛?”
杨烈抚着花白的胡须,啧啧叹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在西域混的风生水起,却不知道竟然也和胡人的金狼王扯上关系,啧啧,老子果然没有看错,梅儿好福气啊!”
楚南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当下撇撇嘴道:“漠北算啥?我还去过东海颖州的扶桑山和西南的苗疆呢。”
杨烈扯扯嘴角,心下却是不信,换个话题说:“额,说完李凌,就说说你大哥楚狂吧。若是说李凌是兵锋所至,战无不胜的话,那楚狂在西北就逊色许多了,虽然没有什么差错,但是这些年来却很少有什么功绩啊,老儿我听说朝中有人上奏称楚狂能力不足,要将他召回来呢。
楚南虽然知道老鬼多半有考较自己的意思,话才说的这般浅薄,但是既然提到李凌和自小与自己亲厚的楚狂,也懒得顾忌什么,冷声道:“说这话的多半的那些穷酸书生。哼,书生误国,若是凡事都听他们的大梁也就没什么前途了,国破之期不远。西北苦寒,气候复杂多变,冒然进攻多半是找死。而且西北虽然种族林立,大大小小的城邦无数,但是由于有雪山神庙的存在,若是打起仗来,即便是拿出几个小国的兵力,那些宗教狂热分子也能挥出倍于同等数量的胡人的实力。这些年来,楚狂闭城不出,但是却暗中通过联姻互市拉拢分化西北诸邦,单单看去年前来纳贡的使者数也能知道成效不错。李凌是干的很好,但是面对的情况不同,只是简单的比较杀敌数来分上下多半只有那些迂腐顽固的白痴才能干得出来。”
杨烈自动滤过了楚南的不敬言论,满意的抚着胡须道:“哦,如果让你说,楚狂李凌二人谁更强些?”
楚南手指在桌上急的敲动,皱眉道:“他们二人既然并称大梁年轻一代两大将星,自然是各有千秋。但是若说真是分出个上下来,我还是看好楚狂。老鬼你别笑,俺这绝不是信口胡说。我自小与他们二人一起长大,对他们自然了解。李凌看似儒雅谦和,骨子里却骄傲的过分,说白了就是恃才傲物。而且从出生就一直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说……额,就说去年杨梅出嫁,李凌视军令如儿戏,冒然出击,虽然大胜而回,但是却能看出他性格敏感,感情用事,若是要我说,趁现在漠北战事不多,最好将李凌调到南方,那里情势远比漠北复杂,不仅考验领军打仗的本事,更看治邦安民的手段,雕琢一番,必然能成大事,否则若是在漠北连着战败,京城再把他调回,这个人多半也就毁了。一句话,李凌是大才,但是太骄傲。”
楚南说的兴起,走到桌前直接拿起水壶喝了几口,舒服的出口气,继续说:“而楚狂呢,自小便或在李凌的阴影下,千年不化的冰山男一个。虽然刚从军之时,在西北大杀特杀,落下个楚地狂将的称号,却不免给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的印象。前年,楚狂连升三级,受命总揽雍州军政大事之时我也吓一跳,现在想来宫中那位却真的是好魄力。接下来楚狂耐下性子细心梳理雍州政事,硬生生将个破败的边城变成西北数的着的繁华所在,今年我更听说西北驻军的粮草也将勉强能自给自足,就凭这一条,杀敌十万的功劳也是渣啊。也是一句话,楚狂,冷静的疯子,帅才。”
杨烈呵呵大笑,却是越看楚南越觉得满意,楚南却是被杨烈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很是毛骨悚然,闷闷的拿着水壶,重新蹲到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杨烈收回目光,叹口气道:“大梁立国日短,但是却能压住胡人和西域诸国也正是靠了这些不断涌现的能臣啊。但是终究是底蕴不够啊,强敌环觊,打了几十年,现在也只是能保住个不胜不败的局面,先皇时候那种大杀四方的情形不知我死前还能不能看到。”
楚南喝口水,不成想却喝可满嘴的茶叶,呸呸的吐了几口,索性就着茶水咽了下去,虽然是上等的茶叶,那滋味却不怎么样,用手指擦去嘴角的茶渣,接口道:“可不是么,现在连东海的颖州都蠢蠢欲动,昨晚我还和一个扶桑剑派的人打了一架,不知道他们又准备整出什么幺蛾子,真是群不记打的东西。额,茶水让俺喝完了,你想喝就让人再弄一壶来。”
门外,伺候了杨烈一辈子的老家丁杨安答应了一声,晃晃悠悠的去拿茶水了。
杨烈冷哼一声:“若不是不想毁了那样一个繁华的所在,大军在几十年前就推平了颖州,哪里还容得下那帮跳梁小丑露脸。我也听下人说颖州派来人,要求陛下将布防在东海的大军撤回来,说什么阻碍了颖州的贸易,吓走了许多海外的商人,更明里暗里的说凭颖州自己的力量足够自保,用不着大军护卫。哼,像这般折腾下去,早晚会耗尽陛下的耐心,到那时候,我看他们还能嚣张起来不?”
大梁初创之时,大军南征北战,打下大大的江山,但是行军打仗,说到底就是打的钱粮。为了筹措军费,当时的皇帝被迫下旨绝不出兵攻打颖州,颖州是东海之上最大的港口,城内有着无数的财富,于是颖州提供大批钱粮做保护费。于是颖州在大梁地位然,基本算是国中之国。打下偌大的江山却没有打下颖州,想来也是杨烈心头的一根刺,不然也不会经常叫嚣着要马踏颖州了。
楚南连忙安抚激动不已的战争狂,道:“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小辈们去干就好了,您没事下下棋溜溜鸟,含饴弄孙啥的才是您该想的。”
杨烈满脸诡异的看着楚南,挑挑眉毛,嘿嘿笑道:“唔,我也想额,那个什么什么弄孙啊,可是你小子不争气啊,这么久了连个动静也没有。”
楚南叫屈道:“你自己给我生个孩子看看?不是俺不想,而是………………额…………”
楚南现杨烈眼神诡异的看着自己身后,回身一看,只见杨梅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手中端着茶水,脸色古怪,却是愣愣的看着自己,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第一卷 低调是罪 第八章 不地道
楚南在杨府简单的吃过午饭,又耐着性子陪着一干丈母娘说了说话,带着有些依依不舍的杨梅回到楚府。刚坐下没一会,楚家的大管家赵九火急火燎的来到了楚南的小院,顾不得许多礼数,对着楚南叫道:“哎呦我的少爷哦,赶紧的,别喝茶了,我急嗓子都冒火了。老夫人带着少爷小姐到了城外了,少爷您赶紧去迎迎吧。”
楚南当即跳了起来,惊道:“不是说还在路上么?怎么这么快!”又想起楚原将这差事交给了自己,若是办的不好,少不得又要被罚,也不细问,大步朝外走去,对赵九道:“九伯,赶紧准备车马,咱们路上说。”
赵九答应一声,赶忙跟在楚南身后,富态的身子摇摇摆摆,看起来有些可笑。
赵九坐在车上,不停地擦着汗水,好容易喘匀了气,楚南才知道了事情的根由。原来楚南的祖母、楚家的老祖宗竟是突奇想跟着进京了,这老祖宗最不喜铺张浪费,连具体的进京的日子都瞒下了,却是不想楚家兴师动众。这个突然袭击不打紧,却是苦了刚接下这差事的楚南。
楚南想了想,问道:“府中一切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赵九连忙道:“桌椅被褥的造就备下,院落也仔细的清理了几遍,不敢出什么差错的。”
楚南点点头,在楚家兢兢业业几十年的老管家必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出差错,于是放下心来,对赵九道:“既然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来的又不是外人,九伯就不用这般着急了。”
赵九用衣袖拭去满脸的汗水,苦口婆心劝道:“少爷,楚家是百年大族,最忌讳的就是不识礼数。老祖宗进京,若是楚家不出个当家人撑撑场面会叫人笑话的。
楚南撇撇嘴,知道与这种满脑子家规礼教的长辈争论是不明智的,干脆闭嘴不说话,只是听赵九一个劲的絮絮叨叨。
一路上赵九翻来覆去的说着楚府的规矩,生怕眼前离家三年的少爷闹了笑话。等到赵九说到见到长辈下跪请安先跪左腿和先跪右腿的分别之时,楚南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咦,你看啊,九伯,街对面好像就是老祖宗的车架,你将这马车停在街边,我去给老祖宗带路。”说着不理会赵九的叫嚷,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楚南走到车队前,不下跪不请安,将第一辆马车的车夫赶到一边,夺过缰绳,大喝一声“驾”!
于是,旁边的车夫一脸惊恐,可怜的老管家痛心疾,车队之中很多人面色怪异,而们却不知道,马车中的老夫人喜笑颜开。===================================================================
楚南驾驶着马车一路来到楚府门前,稳稳的将马车停下。将手中的缰绳扔开,楚南候在马车一旁,像是最守规矩的好孩子。
几辆马车接连停在路边,早就守候在门前的楚家家丁们忙碌起来,在赵九的安排下卸下马车上的东西,将护卫们的马匹牵下去照看,虽然嘈杂一片,但是却是忙而不乱。
马车上遮挡风尘的帘子打开,满头银的楚家老夫人笑盈盈的打量着四周。楚南上前签过老夫人的手,小心的护着老夫人踩着矮凳下了马车。正待回身,却看见马车中又钻出一人,淡白的衣衫,如水的眼眸,却是个娇俏的少女。
楚南虽然早就有这准备,却仍旧十分惊喜。不理会少女的娇呼抗议,楚南伸手将她抱下马车,然后轻轻放在老夫人身边。
楚南对着大娇啧的少女撇撇嘴,扶着正上下打量自己的老夫人,低声叫道:“奶奶”。老夫人点头笑笑,轻轻地拍拍楚南手臂,牵着另一边少女的手,举步朝楚府走去。
楚家身份尊崇的老夫人来京自然让楚家上下很是忙碌一番,哪怕公务缠身的楚原、楚安父子也告假在回家,低眉顺眼的伺候在一边伺候,惟恐哪里出了岔子让老人家不高兴。
楚家后院,老夫人满是感慨的坐在太师椅上。身前,楚家上下按了礼数依次上前行礼,杨梅也补足了新婚时欠下的请安茶。
老夫人虽然有些疲倦,但是精神很好,满意的看着站在一边的孙子和孙媳妇,对着楚原说:“五年没有回来了,你做的不错。”
楚原恭谨的站在一边,结果话头,细细的说了楚狂在今日朝会上被陛下夸赞奖赏的事情,也简略的说了近些日子楚家生的一些大事小情。
老夫人很是惊喜的追问起来,待楚原解释了楚狂在西北立下的功劳更是连连点头,又感谢楚家历代列祖列宗的保佑。然后又拉着楚安的手问起他在户部的情况,楚安只说自己尽心尽力,幸运的得了钱尚书的赏识,和同僚相处的很是融洽,总算没有丢了楚家的脸面。老夫人活了一大把年纪,如何听不出楚安心底的自得,当下也点头赞了几句,直将旁边楚安的母亲高兴的不行。
老夫人转过脸,看着站在角落里的楚平和楚清,严厉的训斥了几句,言道此次秋闱大考务必要争口气,虽然凭楚家的权势也能给他们一个不错的前程,但是若想出人头地,还能堵住悠悠之口,一份功名是少不了的。
一番话说的虽然不温不火,但是凭老夫人在楚家的地位权势,却是吓的二人唯唯诺诺,可怜兮兮。只是有意无意的,老夫人漏掉了站在楚平楚清二人身边的楚南,而楚南也好似没有现,正对着“惊喜”,也就是随老夫人来京的楚月挤眉弄眼,可怜楚月只好咬着嘴唇装着不去看他,却不知道将这些看在眼里的杨梅险些将自己的手指绞断。
终究是年纪大了,又是路途劳顿,坐了一会儿老人家就开始犯困。楚原连忙将人都赶了下去,吩咐丫鬟服侍老夫人下去休息不提。
回到自己小院,楚南坐在那里眉开眼笑,显然见到自己自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楚月来了让他很是高兴,而杨梅却面沉如水,今天的事情显然让她很是恼火。
杨梅看了楚南一眼,转过身去,淡淡道:“看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啊。”
楚南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偷偷看了她一眼,小声说:“唔,奶奶自小就很疼我,月儿自小就和我亲,好些年没见到她们了,所以很开心。”
杨梅回过身来,盯着楚南说:“你别装傻,我一直不信你真如外面所传的那般肤浅无知。我既然嫁到楚家来了,不求你飞黄腾达,但你至少也要知道上进。难道你真打算一直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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