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剑春秋- 第71部分

　　

（1）第二十二回　礼仁义博传干古，松竹梅经冬不凋（1）
（1）乾坤四琴手中琴、绾、箫、笛弹出了宫、商、角、徵四种最不和谐的音频，令闻者心律极度　不齐、痛彻肺腑、内力崩泄，仿佛躯体被四个巨人抓住四肢，猛一用力，分身一般。只稍动　作有一丝悖离音律，绝无第二条路。当见伍宾动作极其笨拙、痴呆，甚是难看。有时抬手动　脚、艰难万险，有时扭腰回首宛如妖妇，有时左挪右闪飘逸潇洒。乾坤四琴气色冷厉难看，　隐含悲色，似乎极其痛苦。只有乾坤四琴自己知道，伍宾已取得绝对优势，有一种说不清、　道不明，略有内力匮泛感觉。饮誉武林数十年、所向披靡的乾坤四琴似乎无法接受眼前残酷　现实。

　　伍宾自从马干臂子弓神秘洞府出来后，即能从音律乐曲中将对　手荡出的内力吸为己用，从而将　音弦、音符、音势酿成新的武功招式。伍宾此时越斗精力越是充沛，他知道乾坤四琴即将败　在自己手下，但他不知道，自己武功与内力又大有进展。乾坤四琴额边已呈细微汗珠。伍宾　仍随心所欲，因律而动，越来越得心应手。再看蝙蝠幽灵与南林处女，只见一片乌云和一团　剑影缠绞一处，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出招收式。呻吟声、粗重的喘息声，从伍宾左面传来，伍　宾循声瞥目，当见渭水四鬼中讨命鬼伯灵和夺命鬼斐躺在地上，气如游丝，难有回天之力　。索命鬼万涛，左肩一条尺许长剑伤，鲜血染红全身，双鞭女侠孟姜女正为其疗伤包扎。要　命鬼督心，喘着粗气，无力地靠在树干上，显然受了极重内伤，而不肯轻易倒下。飞天残龙　纪摩沙仰躺地上，双眼一动不动凝视苍穹，显然已经魂归天国。神驼朱剑飞一腿一臂已断，　单掌握着曾经笑傲江湖的地府三魂刀，星眸透出懊恼寒芒，嘴角虽含笑意，但谁都看出，这　是充满凄怆、荒凉、无奈的笑，这笑仿佛在说：从今而后自己将永远失去武林生涯，真正　去品尝风烛残年滋味。鬼谷子王栩一招一式，动作极慢，用的都是举重若轻手法，额颊已呈　细微汗珠。无禅上人徐甲动作也慢，但比鬼谷先生却快得多了，他的经纬颠倒融脉指，总是　给鬼谷先生普通的"；飞钳爪"；硬生生地缓缓逼回，重重的喘息由徐甲鼻孔所发，乍听之下、　如雷霆震耳。不管什么招式，由鬼谷先生施出，都具极大威力，哪怕伸出一指，都有惊天　气　势，迫使徐甲连连退步。长桑君总是适时配合徐甲出手，其真力凝聚，劲透指捎，锐风破空　，厉啸刺耳，如同天瀑倒流，震撼山岳，同时施出两种不一样武功，攻守相宜，既解徐甲之　厄、又护己身。而鬼谷子王栩对长桑君怪异诡奥招式，不是化解便是避让，似乎念其故情，　存有怜惜。而对徐甲则迥然不同，举手投足，看似慢悠悠，毫不着力，其实，势如奔雷，蕴　藏万钧之力，每出一招，必逼徐甲全力以对。

　　长桑君和徐甲平生都未与人联手过，因天下武林根本没有人能令他们联手，相反，在武林生　涯中，倒常常对付别人的联手。他们未想到，即使联手使尽平生所学，还是稍逊对方。最头　痛是其明明出手"；飞钳爪"；，瞬间又变成"；地藏魑魍掌"；，当你正准备应势而对时，触碰　的却是　"；阴阳断魂指"；。更兼其内力绵绵密密，浑厚充溢。这种招到中途，已变数种的玄幻手法，　迫其迭退避险，也就难掩笨拙窘态。

　　至此，江湖上厮杀几十年，武林中不知在锋刃上舔过多少血，好不容易跻身一流角色的苦心　、庚桑、文姜之流，看到如此惊心动魄惨烈场面，无不目骇神摇，凉气直透骨髓。

　　乾坤四琴见伍宾有惊无险避躲过四人联手追魂夺命曲。琴魂钟子期将碧玉笛一抖，七支无影　针倏然飞射伍宾而来，琴魔师涓七星追魂丧魂箭亦自琴中飞出。伍宾衣袖微动，顿将所射暗　器尽数打落。钟子期将碧玉笛一晃，音曲骤止。钟子期笑道："；伍公子千古奇才，乾坤四琴　甘拜下风。"；

　　伍宾恭敬一礼："；晚辈巧占上风，实在是前辈有心抬举。晚辈这厢谢过。"；

　　言毕，恭恭敬敬向乾坤四琴鞠躬行礼。

　　伍宾举动令乾坤四琴及在场诸人心中惊讶，想不到伍宾胜了对手，尚能以晚辈自称，如此谦　下，乾坤四琴更是心底佩服。琴圣俞伯牙道："；伍公子过谦，反令在下忐忑惶惶。公子，在　下有一事不明，能否相问？"；

　　伍宾笑道："；前辈有问，晚辈知无不言。"；

　　俞伯牙道："；伍公子所用招式，非鬼谷武功，为何却以鬼谷弟子自称？"；

　　伍宾道："；鬼谷恩师于晚辈有数度救命传艺之恩，承蒙恩师不弃，晚辈早已带艺拜在鬼谷门　下。"；

　　琴魂钟子期朗声道："；在下曾与丐帮结怨颇深，伍公子既是丐帮帐房先生。伍公子尽管下手　，在下甘领惩罚。"；

　　伍宾笑道："；晚辈只是一句戏言，前辈何必当真。只望前辈日后以苍生为念，为江湖安宁尽　份力，即武林之幸。"；

　　钟子期道："；伍公子如此大度，不计前嫌以德以技服人、必将领骚武林。乾坤四琴自今即退　隐江湖。若公子有用着乾坤四琴之处，我兄弟势必尽微薄之力。"；

　　言罢，乾坤四琴奔雷疾电般消失在茫茫山峦之中。酥心仙子文姜晃忽中亦绝尘而去。

　　伍宾转身直奔索命鬼万涛身边："；兄长，伤势如何？"；

　　说着帮助孟姜女给万涛包扎。右手疾点其伤口四周穴道，双掌欲放其命门，用内力助其恢复　功力。

　　索命鬼万涛愤懑厉声道："；谁是你兄长，滚开。"；

　　说着，扭转身体，拒绝伍宾帮助。弄得伍宾尴尬异常，双眼露出痛苦神色，痴愣地看着万涛　，又转视孟姜女，眼神中充满乞求目光。

　　突然，一道寒光划破空际，径向迷惘中的伍宾背后闪刺，万涛手中的骷髅钅齿亦向寒光疾飞、　随即"；嗤"；地一声轻响。骷髅钅齿稍晚一步，伍　宾右肩已留下一道长长剑痕。血，迅速浸湿伍宾身躯，伍宾依然还沉在茫然的痛苦中。若　不是万涛眼明手快、伍宾已然倒在要命鬼督心剑　下。此时、李菡、孔女句、许仕琼急向伍宾奔来。异口同声：　"；宾哥哥，你怎样？"；

（1）第二十二回（2）
不远处传来要命鬼督心低沉声："；下毒小贼，面善心毒，今日不诛，贻害武林。兄弟，为何　阻我？"；
　　许仕琼看着伍宾伤势、听了要命鬼督心话、心如刀绞、娇声道："；宾哥哥没下毒、下毒之人　是……"；
　　伍宾突然惊醒，立刻用浑厚内力朗声："；孔府下毒是我，诸位因我而累，这一剑并不为过。　"；
　　"；不，你没下毒，下毒人是……"；
　　伍宾陡然出手点了许仕琼哑穴，许仕琼看了眼伍宾，用手指指伍宾、又指指自己。双手将剑　一端触地，支撑着憔悴身子、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两边眼角掉落下晶莹剔透的泪珠，一种后　悔与兴奋交融后的表情，刻在她娇人可可的粉面。
　　李菡和孔女句已将伍宾剑伤扎好。
　　李菡忧心忡忡，带着不信任口吻道："；宾哥哥，孔府毒是不是你下的？我不喜欢听假话，我　实在承受不了……"；
　　说着，语气中已含啜泣声。
　　伍宾从未令李菡伤心过，也从未和李菡说过真正假话。伍宾伸出左手，紧紧抓住李菡右手，　轻声道："；菡菡、相信我。"；顿了顿："；是我下的毒。"；
　　这句前后不连、词不达意、更令疑惑的李菡更加疑惑。竟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不停挥着左　拳，敲打在伍宾右肩："；你为什么这样？"；
　　孔女句将李菡拦住："；菡姐，不要这样。"；接着附着李菡耳根　轻声叽咕数语。李菡顿时破涕为笑，看着孔女句："；真是这样？　"；
　　孔女句点点头，轻声道："；不要说了，不久菡姐亲问，必然真　相大白。"；
　　此时，鬼谷先生王栩与徐甲、长桑君之斗胜负已见，当见长桑君不惜损耗精元，竟与鬼谷先　生以性命相搏，徐甲亦用"；玄冥移功###"；中最后绝招"；病入膏肓归命掌"；作生死之决。鬼　谷先生王栩双掌交缠叠发，当见岚烟缓缓形成一束五彩烟柱，甚是温和悦目，毫无一丝戾气　，看似缓缓无力，但在徐甲与长桑君眼里却如长江大河般猝然涌到，刹时便将自己吞没，根　本无望避开。
　　陡然，一条黄影宛如闪电，伸手轻易抓住痴状中的长桑君后颈大椎，势如奔雷纵身跃落丈外　，躲过这温馨的，无法避免的致命一击。转眼，黄衫客拎着长桑君消失在众人眼帘，在场之　人无一人看清此黄衫人影，无不惊叹此人功力之高。鬼谷先生王栩看着黄影消失方向冷笑一　声，并未发招拦截。空野清晰传来黄衫蒙面客声音："；长桑君存世，乃天下苍生之幸，择日　向先生赔罪。"；
　　与此同时，一条蓝色娇影挡在了徐甲身前："；女儿与父同归。"；刹时，鬼谷先生手下又添了　一条人命。徐素素亦因徐甲而玉殒香消。神丐涂云龙一愣、随即不假思索，双掌使足十成功　力，向鬼谷先生的"；杵合掌"；变成的五彩烟柱拍出，企图使其父女掌下逃生。而在涂云龙稍　先，逍遥书生颜回已将玉扇连扇，无穷无尽的罡气，绵绵不断撞向五彩烟柱。江湖上，大凡　听说过鬼谷子王栩之人，都知道"；杵命掌"；所形成的五彩烟柱是其杀招。江湖上，没有人看　过"；杵合掌"；的威力。因为，看过的人没有一人活着，但人人都知道"；杵合掌"；形成的五彩　岚烟柱温馨悦目，一旦沾碰着，全身经络立刻塞阻，无法呼吸，心脏顷刻停止跳动。
　　颜回扇中荡出的罡气，被神丐涂云龙所发出的浑厚内力渗合推进着，竟硬生生将五彩岚烟柱　逼停。涂云龙哇地吐了口鲜血，颜回瞪、瞪、瞪连退三步，方才拿桩站稳，而徐素素娇容变　色，嘴角溢出殷红血丝。颜回双眼露出伤感而震惊的目光，看着楚楚怜态中的徐素素，颜回　嘴唇蠕动一下，似有千言万语倾吐但却未说出一言。
　　"；哟！儒教、丐帮与销魂谷联手呀？"；
　　鬼谷子王栩唇边依然挂着笑意，这笑意隐含着一丝愤然。颜回闻言转首："；我颜回，只代表　我自己。与儒教毫无牵扯。"；
　　王栩笑道："；颜回，凭你能阻我杀徐甲吗？"；
　　颜回轻轻摇摇头。
　　"；以首座聪明，为何不能为而硬要为？"；
　　颜回回眸深情地看了眼徐素素，轻声道："；徐姑娘不能死。"；
　　鬼谷谷主王栩笑道："；我杀徐姑娘了吗？"；
　　"；没有，但刚才前辈'杵合掌'很可能要送徐姑娘的命。"；
　　王栩笑着对神丐道："；涂云龙，你呢？"；
　　涂云龙道："；徐甲虽与在下有仇，但首座却与在下有救命之恩。故首座之意，便是在下之意　。"；
　　"；尔等记得当年泰山之事否？"；
　　颜回、涂云龙微微点头。
　　"；两位既然记得当年之事，那老夫之举有何失当之处？"；
　　颜回结舌："；这……"；
　　王栩笑道："；老夫在为华夏着想，为江湖伸义。倘若两位执意相阻，老夫只有得罪了。"；
　　徐素素并不知道王栩何许人也，更未料到颜回、涂云龙出手相救。她是随鬼影公孙龙而赶赴　崂山的。徐素素和徐甲父女情深，徐甲视其如掌上明珠，历来百依百顺。徐甲临行前，将徐　素素拜托公孙龙照料。因为，鬼影公孙龙八面玲龙本事，深得徐甲信赖，徐甲料定公孙龙不　敢有稍微疏忽。公孙龙看风使舵习性徐甲了如指掌，凭目前销魂谷气势，公孙龙岂敢有一丝　之忤。公孙龙乃消息灵通之人，当他得知崂山之事，怎么也耐不住寂寞。天下高人尽聚崂山　，经此一历，必能使本身武功大有进展，这可是千载难逢之事。虽然，难免要血腥沾身，危　难对公孙龙来说可谓家常便饭，他有绝对把握充其量只是有惊无险。在趋吉避凶方面，他可　说天下难有匹敌。只要能活命，他公孙龙什么事都能做，甚至他能笑着喊对手爹和娘，这在　江湖上，也是绝无第二的。公孙龙正在考虑既能到崂山，又不得罪徐甲的两全其美之计，陡　然看见徐素素向自己走来，灵光一闪，计上心来。于是眉宇紧皱，背对将临的徐素素，焦急　地搓着双手，连连轻声："；怎么办呢？这怎么是好？"；徐素素听见公孙龙喃喃自语，再见其紧　皱眉宇，不觉奇怪，轻声道："；公孙前辈，什么事这般焦急？"；公孙龙假装失态，有意尴尬　笑道："；没……没什么？"；徐素素历来看不起公孙龙，见其吞吞吐吐，不肯说真话，便厉叱　道："；公孙先生，如果想在江湖上安稳一生，最好说真话。"；

（1）第二十二回（3）
公孙龙有意欲说还休，讷讷道："；这个……这个……小姐，在下实在不能说，否则……"；
　　徐素素冷声娇笑道："；如果不想说，本小姐也不想听，但是，你不要后悔。"；
　　徐素素说完这句带有威胁的话，便转身欲去。公孙龙急忙上前，赔笑道："；小姐，我说，我　说，但求小姐届时在令尊面前多多美言。"；
　　徐素素微微点头，脸上带着得意微笑，轻声道："；可以。"；
　　公孙龙故作焦急而神秘地："；令尊和逍遥书生在崂山作生死决斗。"；
　　徐素素闻后，惊愕地："；此话当真？"；
　　"；这还能假，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我能不急吗？"；
　　徐素素乍听自己心心相印的情人与相依为命的父亲决断生死，宛如心肺被人撕碎一般，于是　不由分说，便与公孙龙各骑一匹快马，急奔崂山而来。当她赶到崂山，映入眼帘的便是父亲　正处生死之间，便奋不顾身扑了上去。此时见王栩欲杀父亲而后快，且颜回、涂云龙劝说皆　无用，便对王栩道："；前辈，常言道'父债子还'，家父往日之过，尽由小女子偿还。"；
　　王栩笑道："；姑娘差矣，各人罪孽各人还，姑娘何罪之有？"；
　　此时，徐甲两眼迷惘，似乎在想一件怎么也想不通的事。那就是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师兄伊喜　为何还不现身，自己在中原所有行为，都是在师兄授意下进行，包括泰山下霹雳火攻。这一　切，只有自己一人知道，伊喜师兄反复声言，一旦帮自己夺得武林霸主，扫荡了群豪，便回　天　竺，怎么，在这存亡之际，师兄还不出面。徐甲突然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他常常喜欢"；借　刀杀人"；。这次，师兄伊喜却借了王栩这把刀，把自己杀了。越想越糊涂，越糊涂就越想这　些事。徐甲本已受伤过甚，心智迷惘，尽在想着这些事，于徐素素来到却茫然恍忽不知。
　　王栩向徐甲走去，徐素素知道下面映入眼帘的定是自己今生最为伤心、难过、无法接受的画　面。愤慨焦急中，娇声道："；生我者家母，养我者家父，父死我亡，让我代父之死。"；
　　言毕，陡然从怀中掏出短剑插进自己心窝，顿时，香消玉殒。颜回一看，须臾惊呆，身影一　晃，来到徐素素身旁，便欲抢救，探手触摸徐素素脉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