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天奇谭- 第39部分

　　　　没有人留意到，在酒肆的某处阴暗里，一直都藏着一道阴影，将所有人的言论都尽收耳底。等到此刻，确定再没有什么任何有用的消息，这阴影才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闪烁了一下，彻底消失在原地。
第六十三章　神叨张天师
　　　　青山口镇外两里处，有一座已经十分残破的土庙立于此地。年久失修的庙宇，给人的感觉似是随便一阵风过，就有可能被轻易吹翻刮倒。

　　　　土庙依山而建，因而在无人维持后的一段时间里，曾被一些山中小型走兽作为了盘踞点。不过，就在几个月前，这座土庙再次易主。而今它的归属权，在一名叫做张符仙的老者手里。而这张符仙，便是青山口镇民嘴里的张天师。

　　　　没有人知道，这张天师到底又是抽了什么疯，才会放着镇里好歹四壁严实，不会透风的屋子不住，而选择跑到这土庙里来受苦。此事初发之时，也曾有人暗中因奇心的驱使而前来探访过。可惜，最后的结果，也就是发现这天师住入土庙后，日日买醉、神神叨叨地不知所谓，并没有什么特别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时间一长，镇民们对此也就失去了兴致，认为张天师这个假神仙又开始装神弄鬼。至于他的目的，无外乎就是要显得非比寻常，以此吸引他人注意而已。

　　　　对此，有一个人却是有不一样的看法。这个人，便是蒙木。原因很简单，只要稍加留心与调查，就不难发现，青口山镇中传出有人在崂屋山脉里发现了宝藏的所在，是在这张天师搬到土庙一个月以后。这一个月，乍眼看去，是一段蛮大的时间误差，但是与张天师老老实实在镇上住了几十年相比，到底还是太过巧合了一些。

　　　　蒙木不知道别人到底怎么想，但是就他这两日来对于张天师言谈举止的观察。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张天师，或许没有什么道行法术，却绝对不会是那种无的放矢之辈。尤其是对于那类奇闻异事的了解方面，这天师绝对是自己前所未见的高人。因此，不论是为了打探清心果的消息，还是对于那神秘宝藏的简单猎奇心理，蒙木都决定要走上这一遭，来这天师暂住的庙里碰碰运气。至于白天在酒肆里，让店小二打探入山人员的消息，与此行却是关联不大。那只是蒙木为日后的行踪所作的简要安排而已。

　　　　既然是上门探访，询问事情。自然没有白白让人家给自己帮忙的道理。所以，此刻的蒙木，左手提着两壶烧酒，右手拎着一只烤鸡，在夜色中，以土庙那个方向隐约闪烁过来的篝火火光为指引，领着盯着烤鸡、满面渴望神色的小枕头，大大方方地迈步向着自己的目标行去。

　　　　土庙的木门已经腐朽，也就是拿来挡挡夜间寒风，还有那么几分意义。因此，不用蒙木花费任何力气，便是被一下推了开去。

　　　　夜风伴随着他一同入屋，吹得庙里本不就是太旺盛的篝火，一阵摇摆不定。让人感觉就在下一秒，这火光就有可能会坚持不住，熄灭过去。

　　　　躺在庙里的张天师，虽然处于半醉半醒间，却也是并不影响他察觉到庙里又多出一个人来。准确点说，他主要还是被烤鸡散发出的，无法抵御的香味，给轻易唤醒。从这方面看，他与小枕头，倒是极为相像。

　　　　望着重新将门扉掩上的蒙木，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壮怂人胆。张天师面对不期而至，且带着鬼面有些吓人的前者，表现出出人意料的淡定。打了个酒嗝，张天师张嘴便是对蒙木嚷嚷道：烤鸡拿来！“

　　　　这样直接、不客气的表现，倒是让原本打算循序渐进一步步来的蒙木愣了一下。不太确定面前的这个老头，是真的有本事才肆无忌惮，还是长久以来诓人吃喝早就成了习惯。不过，本来蒙木手中的这些吃食，就是为了“孝敬”这张天师才带来。所以，既然对方想要提前品鉴一番，蒙木倒也不至于小气。于是，右手直接便是往前一甩，遵照对方的意愿，将整只烤鸡掷送到了张天师的怀里。

　　　　还未等张天师来得及将包在烤鸡外边的荷叶纸剔除，蒙木又是将左手中的酒壶提起，轻轻晃荡了两下，令其叩发击打出“叮叮”几声清脆的声响，借此吸引张老头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对这种声音源出何物再清楚不过的张天师，哪里禁得住此等**，立刻两眼放光地，再次往蒙木这边望来。等到后者将酒壶盖子打开后，闻得那阵阵扑鼻的芬芳，张天师止不住的，嘴角留下了哈喇子。不再忽视蒙木，而是对他开始了讨好似的呼唤：“小兄弟！来来来，请坐！请坐！要不要老夫帮你免费看一看手相？！”

　　　　见到他那副醉翁之意便在酒的模样，蒙木面具下的嘴角牵起几缕笑意，心道：“这老头，倒也真是个有趣之人。”当下，再不与他客气，上前两步便在对方面前坐下。

　　　　张符仙的酒虫，算是已经被勾得爬到了喉咙口。刚从蒙木手中接过酒壶，便仰起脖子几大口灌下。浑然忘记了，之前还扬言要替对方看手相的承诺。彻底解馋之后，他终于才想起来面前还坐着一个人，自己之前的那副猴急模样，怕是被对方尽数看在了眼里，老脸微红。

　　　　不过，到底是“久经沙场”，见惯了各种场面的人物，张天师的心态调整极快，转眼工夫，面上便又再不漏分毫窘态。

　　　　拿衣袖抹去残留在自己胡须上的酒渍后，张天师主动开口对着蒙木说道：“不知小兄弟深夜造访，却是所为何事？放心，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收了小兄弟这好酒好菜，老朽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哈哈”

　　　　他话虽说得好听，蒙木却不会全信。都说老成精，老成精，这其中，肯定有些道理。眼前的张天师，年龄怎么看都早过古稀，哪里又能靠随便的一些酒菜，就能将其糊弄过去。当然，蒙木也不戳破对方，表面上更是露出几分感激的神情，对张天师抱拳道：“如此，小子便先行谢过天师了！”

　　　　“好说，好说！小兄弟委实不必拘礼。来吧，具体何事，说与老夫听听！”张天师嘴里讲着话，手头却也不闲着。已经在短时间里，将包裹烤鸡的荷叶撕开，无视小枕头愤怒的目光，拉下一整只鸡腿，往自己的口中塞去。这份一心两用的本领，功力着实不浅。

　　　　看他都已经吃上了，蒙木也就不再客气，开口说：“晚辈想向天师打探一下，关于这崂屋山脉中，奇珍清心果的一些消息。不知晚辈去往何处，才可以采得这种神奇的果子？”

　　　　“清心果”三字一出，像是拥有不可思议的魔力般，张天师那原本啃食着鸡腿的动作立马便是顿了下来。之前脸上乐呵呵的表情，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惶恐与不安。

　　　　“谁告诉你那里有‘清心果’的存在？你是谁？又是何人所派？”毫不停歇地，张天师一口气对着蒙木问出了三个问题。

　　　　这一连串问题，直接就把蒙木唬在了那里，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去回答哪一个，方才妥当。虽然，从张天师的反应里，蒙木知道他肯定对清心果有一定的了解。但这反应，似乎太大了一些。

　　　　见蒙木没有立刻回答自己的问题，张天师显得愈发紧张与着急，催促道：“你倒是答话啊？！”

　　　　“晚辈蒙木，自吕桑皇城而来。告诉我有关于清心果这一奇珍消息的，是晚辈一位姓古的长辈。”对于这些不算太大秘密的消息，蒙木倒也不打算隐瞒，看张天师如此着紧，就老老实实回答了对方。

　　　　“姓古？”听得蒙木的回答，张天师的目光有些迷离，显然这个答案与他的猜想有些不太一样。没有去顾及蒙木对自己会有何看法，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到：“不应该呀？不应该！”

　　　　等了半晌，发现对方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蒙木开始有些纳闷了：“这张天师到底怎么回事，该不会是从前受过什么刺激，会间歇性神志不清吧？”

　　　　想到这里，蒙木试着伸手摇了摇张天师的臂膀，轻声唤道：“前辈？前辈？”

　　　　“啊？！”被蒙木惊扰到的天师张符仙，这才中沉思中清醒过来。他在望向蒙木的时候，目光中依旧是有着几分莫名的警惕。直到又过好一阵子，见蒙木并没有什么特别怪异的进一步举动，才终于再次开口道：“你说你叫蒙木，让你到这里来找清心果的人姓古？”

　　　　被晾了这么久，结果对方却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蒙木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好在总算是耐得住性子，于是点点头表示肯定。

　　　　“没有理由啊！”张符仙还是有些不敢确定，不过，原本的那份慌乱却是卸去了不少，暗道，“莫非真的只是凑巧？”

　　　　“什么没有理由？”蒙木算是被眼前这个看着有些疯癫的老头，彻底给吊足了胃口，问到，“前辈。莫非这清心果，还有什么重大的隐秘不成？”
第六十三章　入山投名状
　　　　“蒙木小子，你说你乃是为了清心果而来。那你又知不知道，这清心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与它有关的传言，又有哪些？”没有直接回答蒙木的话，张天师反问道。

　　　　“额”听到张天师这样问自己，蒙木有些不明所以，道，“这清心果，不就是一种长相似心脏的青色果实么？”说实话，关于清心果的更多的信息，蒙木还真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对于现阶段的自己，这种奇珍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但他当然不可能将这种隐秘，告知这刚刚才认识没多久的张天师。

　　　　“你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只有这么浅薄的认识？”张天师一脸被蒙木打败的表情，面上说不出的怪异，“然后你还下定了决心，要跑到这崂屋山脉中去送死？”

　　　　到得此刻，张天师已经确定了某些事情。所以，又开始有心情吃起东西。狠咬两口鸡腿后，只听他继续含糊不清道：“年轻人，老夫劝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省得平白无故丢送了自己的性命！”

　　　　又是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可蒙木怎可能就因为他劝得起劲，便放弃原有的打算与决心。这天师张符仙自先前开始就有些神神叨叨，于是，蒙木心头一动，想到个法子来套他的话。

　　　　蒙木再次回忆了一下自己从古惊疯那边听闻的，与清心果有关的消息，计上心来。故意装作不信的样子，呛张天师道：“小子虽不知那清心果，具体有哪些传言。却也听人说过，这世界上，见过以及拥有过清心果的人，可不再少数。若真有那般玄乎，为何这些拥有者却是没有事情？天师，你刚才的话，是不是太过危言耸听了一些？”

　　　　张天师见蒙木不肯信自己，有些不忿，摇头道：“你懂什么！那是在平日里，现在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蒙木故意加快了语气，不给对方反应的时机。

　　　　“现在可以五十年一次的狐王出”说到这里，突然意思到自己说漏嘴的张天师，赶忙停住话语，暗恼，“自己这张嘴啊，吃得好肉，喝得好久，就会这般管不住，这般容易就被人套了话去！”

　　　　见他本已经吐露出些信息，却又突然像是被掐住脖子般戛然而止。蒙木暗呼可惜，却仍不肯死心，抓住那几个关键字，接着问：“狐王出，什么狐王？”

　　　　“好啦！你就别再多问了。老夫今天讲得已经够多啦！在继续泄露天机，不光光是害你，连我自身都得性命难保。你还是听我的劝，别淌这浑水为好。”张天师打死都不肯再多讲一句，语重心长劝蒙木到。

　　　　过来一会，看蒙木还是不死心的样子，张天师暗叹口气，道：“罢了，罢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既然今日得了你的好处，老头子也不白占你便宜。你若真的如此想要这清心果，一年以后，你再来此地，老夫保证让你满载而归。只是今次，你可得答应老夫，万万不可进山去才行！如何？”

　　　　看到他那有板有眼的样子，蒙木心中已然确信。这张天师，从前在崂屋山脉中肯定是有过某些际遇。甚至从他的承诺中来看，还知道那清心果具体在哪里。都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张天师说得这般严肃认真，从内心深处，蒙木也是很想听从对方的意见。但是，他更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宽裕的时间来等待。一年时间，已经占去了自己最后期限的五分之一。他，承受不起。

　　　　无法答应之下，蒙木只能无奈地抱着再试一试的态度，想要再挖掘些有用的消息，好方便接下来几日的行事。

　　　　“天师”

　　　　可惜，才说出两个字，张天师就已经把他的话头截断在了那里，面色郑重道：“年轻人。做人要懂得知进退。不该你了解的东西，晓得的多了，那也是有弊无利。老夫言尽于此，你若还不死心，性命是你自己的，我也管不了你。天色不早了，老夫要休息了，恕不远送！”言罢，天师张符仙连地上的酒菜都不再留恋，自顾自地侧过身，“呼呼”睡了过去。这番做派，已经是意思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真是个奇怪的老头子！”对于他的这种做法，蒙木也是无计可施。又稍坐了片刻，知道再无回旋的余地，只得无奈站起身子。对着这老头的背影行了一礼，而后抱着小枕头，转身推门离去。

　　　　他并没有看到，当他离开土庙之后，天师张符仙又重新坐起了身子。望着他离去的那个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

　　　　若有人此刻就在他的近前，可以看到这重新起身的张天师，着实是显得有些诡异，他的双眼之中，竟然只剩下了眼白，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也是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天已变，地荒芜”隐隐约约间，他似是吐露出了这么几个字。随后，便又一头栽倒在地，昏睡了过去。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道原本暗中尾随着蒙木，从吕桑皇城一路跟踪到青山口镇、到小酒肆、最后又到这土庙中的阴影。在张天师吐露出这几个字后，突然就是一闪而逝，消失不见。与在酒肆中不同的是，这一次消失，显然并非是他的本愿。他的眼孔中充满了恐惧，可惜完全就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于那黑暗之中，被彻彻底底抹去，那感觉就像是某种不显形的巨兽直接将他吞噬了一般。

　　　　早晨的青山口镇，空气格外清新。可能是因为武者都有早起行功的习惯，所以虽是大清早，镇上却格外热闹。蒙木自然也是起了个大早，今日，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得把很多东西都提前准备妥当。

　　　　看自己身上的补给配备再没什么遗漏，蒙木才抱起依旧处于沉睡状态的小枕头，从自己暂时租赁来的茅草屋中，推门而出。走到大街上，依着昨日店小二打探到的消息中所指出的方向，蒙木一路过桥穿巷，大约花费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来到了一处深巷中，大门紧闭的宅院外。

　　　　虽然昨天，那张天师在蒙木面前一再强调。示意他这段时间内，万万不可入得崂屋山脉。但蒙木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此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到最后都没能寻得清心果，来增加体内的造化之气，也可以把这次进山，看待成是一次历练。

　　　　畏首畏尾、闭门造车，不是时间紧迫的蒙木，现在该有的选择。只有面临各种各样的险境，他才能更快的突破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