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算,奶奶给你出道题。”
“好啊!”
“听好了:有一筐生鸡蛋,奶奶第一次从筐里拿出一半多半拉,第二次又从筐里拿出一半多半拉,第三次又从筐里拿出一半多半拉,筐里的鸡蛋就没了。问:筐里原来有多少个鸡蛋?”
“正好拿没了?”顾东乐和伊本震瞪着大眼一齐问。
“正好没了。还没有碎的。”
“真奇怪,生鸡蛋还能拿半拉,还没碎!”顾东乐叨咕起来。
伊奶奶说:“上一边算去吧,啥时算对了,再来告诉我。”
问问二屁叔
04。猿枣子
顾东乐和伊本震一边掰着手指头算题,一边走出院子。伊本震怎么也搞不明白,最后一次拿的有半拉,筐里就没了,真是奇了怪了。奶奶这是出的什么题?顾东乐也在叨咕:上次剩下一个鸡蛋,这次一个也没剩,怎么回事?两个人算着走着,走着算着,不知不觉地来到“二屁”家。
“二屁”是生产队的放牧员,三十多岁,开朗活泼,爱说笑话,在村里不论男女老少见面就逗哏,说俏皮话,“屁溜溜”的,在家排行老二,大家对他有名也不叫,都叫他“二屁”。二屁聪明,头脑好使,来的非常快,懂得的事情也比较多。顾东乐算不出题,就想去问问二屁,恰好看见二屁正在院子里磨镰刀。就凑上前去搭讪。
顾东乐也有心眼,他平时见了二屁叫“屁叔”,今天有求于人,不能叫屁叔了。他笑嘻嘻的凑上前去,“二叔,磨镰刀干啥?”
“上山打(采,下同)猿枣子。”二屁回头一看是顾东乐在说话,“小屁孩,今天怎么这样文明?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说,有什么事求我?”
“你怎么知道有事求你?”站在后面的伊本震说话了。
“我还不了解他,他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他拉几个粪蛋。”
顾东乐也装不下去了,反抗说:“人家说正经的,屁叔净骂人。”
二屁喜欢逗小孩,绷着脸,一本正经地慢声慢语地说,“嗯?我骂人了吗?我刚才没骂人哪!”
顾东乐也不傻,反应很快,“屁叔还在骂人。”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上山
二屁乐了,这小屁孩脑瓜子反应挺快的,再给他来一句,“我整天在山里放牲口,没对人说过话,要说话也只能对牲口说呀,要骂也只能骂牲口噢。”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顾东乐微笑。
顾东乐服了,屁叔就是屁叔,骂人都不带脏字,真拿他没有办法。
二屁见两个小孩都没说话,不再逗下去了,“你俩是不是想吃猿枣子。想吃回家拿筐去,告诉家人一声,屁叔领着你们进山打猿枣子去。”
猿枣子是长白山区非常珍贵的野生高档山果,猿枣子藤子很粗,盘绕在大树上。猿枣子果一嘟噜一串的,果的大小就像大拇指肚,形状就像猕猴桃,但是果皮表面是光滑崭亮的,生的是绿色,成熟的多数颜色浅绿;味道非常甜,略带点酸辣麻说不清的滋味,要比猕猴桃还好。人们吃不够,没有不喜欢的。正象潘长江说的,“浓缩的都是精品”。
顾东乐和伊本震一听说二屁要领着他俩进山打猿枣子,非常高兴,蹦着高问:“真的?我们马上回来。”说完撒丫子就跑回家去。
二屁背着个大背筐,手里拿着一把镰刀,领着两小孩走在进山的小路上。秋天的长白山余脉,远处是原始森林,近处是天然次生林,树木杂生,树叶开始改变颜色。从山下往远处望去,红的,黄的,绿的,紫色,五颜六色,景色美极了。人们称作“五花山”。
伊本震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秋天的山景,真是一幅好图画呀!他奇怪地问二屁,“不都说秋天树叶黄了吗,什么树叶子是红的?”
“是红枫,越到晚秋越红,就像一片片红花。” txt小说上传分享
“你知道山上有几颗树吗?”
伊本震发起了感慨:“景色真美呀!”
“小呆子还要作诗呀?”二屁又开逗了,“杜牧的诗赞扬枫叶说‘霜叶红于二月花’,你能把他蔽了吗?”
伊本震摇摇头:“不能”。
顾东乐调皮起来:“屁叔啥都懂,还知道杜牧什么的。”
“哪当然了,屁叔是谁呀?”二屁洋洋得意自吹上了。
顾东乐说:“那你知道山上有几颗树吗?”
二屁噎住了,回头瞪了顾东乐一眼,“你小子真能呛人。”
顾东乐接着说,“你知道筐里有几个鸡蛋吗?”
这一下给二屁造懵了,“什么筐里有几个鸡蛋,乱七八糟的。”
“这是一道算术题。”伊本震解释说。
“说吧,什么题?”
顾东乐就把伊奶奶出的题说了一遍,二屁一听就明白了,上初中的时候,伊奶奶给他出过这道题,憋了一个多月才算出来。这两个小孩这么点,肯定是算不出来,主要是拐不过那个弯儿。不能直接告诉他俩,还得逗一逗:
“两个大学生,这么简单的题都算不出来?”
“那,最后也不能拿半拉鸡蛋呀?”顾东乐问。
“谁也没让你拿半拉鸡蛋啊,你从最后拿两个,拿三个,试一试。”
“咋试?”
“你的脑子会不会拐弯?”
“会!”顾东乐好强。
“会?我问你,那年在山里放牛,遇到有一只黑熊撵我,我就飞快地跑,它在后面紧追,迎面一棵大树,我猛的一躲闪开了,黑熊嘭的一声,一头撞到树上撞死了。你说怎么回事?”
“它躲不开吗!”
二屁乐了,“它不会拐弯,笨熊笨死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屁的谜语
顾东乐没有办法,认输了,笑着说“屁叔,我真成了笨熊了,你快告诉我怎么算题吧。”
二屁说“我得先教你拐弯?”
“行!你教吧。”
“你会不会猜谜语?”
“会!”
“听好了:一个不出头,两个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打一字。”
顾东乐重复一遍,“真有意思,简直是绕口令。”
这时,一直跟在后边低头走路的伊本震突然喊了起来:“我算出来了!筐里原来有七个鸡蛋。”
顾东乐只顾和二屁逗嘴了,听到伊本震算出来了,就问:“怎么往外拿?”
伊本震详细地说了起来:“一共是七个鸡蛋,第一次拿出一半是三个半,没法拿,多半拉就是四个整鸡蛋,四个能拿;这样筐里还剩三个。”
“三个拿出一半多半拉就是拿两个,筐里还剩一个。这一个鸡蛋咋拿?”顾东乐抢了话题,又犯了难。
伊本震说:“一个鸡蛋拿一半没法拿,再多半拉,就是一个整个鸡蛋。所以最后拿出一个鸡蛋,筐里就没有了。”
二屁笑了,“伊本震不愧是伊奶奶的孙子,就是聪明。”
“没有二叔,我也算不出来呀?”伊本震说。
“怎么回事?”二屁问。
“你告诉从最后算。你说了拿两个、三个,就是没说一个。我就想,你没说一个,可能就是一个,就假设第三次拿的是一个,一个的半拉是半个鸡蛋,这没法拿。必须多拿半拉,就是一个。”
“原来是这么回事,拐了这么多弯子。”顾东乐这回才弄明白。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你应该给她送点
三个人说说笑笑很快进到了山里,二屁看了看四周,领着进入树林,刚一上坡不远,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放下背筐。
“咋不走了?”顾东乐奇怪的问?
二屁没有说话,用手向头上方指了一指。
顾东乐和伊本震抬头往上一看,一颗大树的上端,爬绕好几根鸡蛋那么粗的藤子,枝杈叶子遮住了太阳,细小的藤条旁边缀着一嘟噜一串的猿枣子,密麻麻的。顾东乐喊了起来,“哎呀妈呀,结这么厚呀!”两个小孩乐得蹦了起来。
这里还属于林子边上,没有凶猛野兽,比较安全。二屁用镰刀砍了看周边的小树条,看看没有蛇,确定这里安全。又用镰刀削了两根木棍,交给两个小孩拿在身边,防止有蛇出现。对两个小孩说:“我上树上摘了扔下来,你们在树下捡到筐里。谁也别上树,那也别去。”
说完,把镰刀往腰里一别,嗖嗖嗖几下爬到了树上,用脚一跺树丫,猿枣子落了一地。接着,就采摘起来,一串一串往下扔。
顾东乐和伊本震开始捡了就往嘴里塞,啊——真甜哪!两个小孩一边吃,一边喊甜。干脆,先吃了个饱,然后才开始往筐里捡。顾东乐悄悄问伊本震:“你说,田老师喜欢吃这玩意吗?”
“肯定喜欢,北京见不到这玩意。你应该给她送点。”
“为什么?”
“咬你”
“你问话的意思不就是想送吗?再说,你上回‘多来米饭少拉稀’,搅闹课堂,田老师还表扬你肯动脑筋,你应该感谢感谢人家。”
“也是呀。”
二屁在树上听明白了,小屁孩要讨好女老师。往下一看,筐都满了,就从树上下来了。
问:“你们要送哪个老师?挑好的拿。”
顾东乐脸红了不吱声,伊本震说:“是北京知青田老师。”
二屁认识田老师,挑了一些个大个的放在顾东乐筐里:“多送点,别吃不够。小心田老师爱咬人,吃不够再照你脸蛋咬一口。”
顾东乐反击说:“咬你!”
二屁笑了,“好哇!就怕他不咬我。”
三个人收拾背筐,满载而归。
顾东乐和伊本震昨天早早就约定好了,今天早点去上学,在田老师上班的时候,给她猿枣子。他俩来到学校,是全校最早的。来到教研室,爬窗一看,田老师在,而且只有她一人。伊本震就停在门外,顾东乐进屋了,走到田老师跟前,打开书包,掏出一个布包,放在了田老师的面前,也不说话。田老师问:“什么东西?”
顾东乐胆胆突突地说:“猿枣子。”
“干啥用的?”
“吃的。”
田老师打开包,拿出一个放在嘴里,啊——真甜哪!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水果,这味道忒美了。简直没法形容。他问顾东乐:“你家种的?”
“不是,山里树上结的。”
我喜欢你
“真好,真好。”田老师感动了:这小孩真懂事的。就弯下腰来,照着顾东乐的脸蛋“叭儿”亲了一口。夸奖道:“真是个好孩子!”
顾东乐懵了,他懂事以来,除了妈妈,再没有别人亲过他的脸蛋。这个香吻来的太突然了,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他摸摸脸,倒退好几步。嘴里习惯的说了一声:“哎呀妈呀!”。
田老师看着顾东乐窘迫的样子十分可爱,用手捂着嘴笑了,开玩笑地说,“妈呀啥?叫姐姐就行了。”
顾东乐一下子明白了,“田老师真的喜欢我”。他飞快地扑向田老师,双臂抱住田老师的大腿,脑袋趴在她的胸前,喃喃的说:“田老师,我喜欢你!”
在那个年代,特别是农村,人们不习惯使用“爱”这个字,“喜欢”就包含爱的意思。
田老师感动了,她抚摸着顾东乐的头:“好孩子,老师也喜欢你。”
稍停片刻,田老师把顾东乐推开:“老师都要上班了,快回教室上自习去吧。”
顾东乐恋恋不舍地退出教研室。
这一切,伊本震隔着窗户偷偷地看个完整,他见到顾东乐要出屋,就向教室跑去。
顾东乐慢腾腾的刚一走进教室,伊本震猛地抱住顾东乐的头,照着脸蛋亲了一口,调皮地说,“真香啊!”他也学会弄景了。
顾东乐脸红了,双手推开伊本震,“别瞎闹了,别人知道了不好。”
伊本震松开手,倒退两步:“让我给你保密,那你怎么报答我。”
“有谁欺负你的时候,我保护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值日生
放学了,顾东乐和伊本震是当班的值日生,他们两人一组。伊本震把凳子翻过来放在桌子上,伊本震去拿着洋铁壶去井边打水,回来后洒水扫地。然后把凳子放下来,用湿抹布檫桌子凳子。农村的孩子经常干活,打扫卫生这点活一点都不犯难,轻松加愉快。他俩一边檫桌子一边说说笑笑。顾东乐忽然想起了二屁的谜语,就问伊本震:“那天咱们上山打猿枣子,二屁叔说的谜语你猜出来了吗?”
“什么谜语?我咋不知道呢?”那天上山的路上,伊本震只顾算题,根本没听二屁后来在说什么。
“就是那个什么不出头。”
“什么不出头?”伊本震来了兴趣,在家奶奶经常给他说谜语,教给他猜谜语,他非常喜欢这种游戏。
顾东乐一着急,语迟了,“就,就,就是那,那,那个什么来着?”
“别,别,别着急。慢,慢,慢慢地说。”伊本震也跟着顺拐了。
“哎!小帅哥!怎么练磕巴呢?”
两个小孩回头一看,是田老师。这个星期田老师值周,左臂上带着红底黄字的“值周”袖标,来检查室内卫生来了,在黑板上写一个“甲”字,两个小孩只顾说笑干活,竟然没有发现。
顾东乐、伊本震见是田老师在说话,而且卫生评定为“甲”,又惊讶,又高兴。
顾东乐说:“不是练磕巴,我给他说谜语,一着急懵住了。这个谜语我好几天都没猜出来。田老师,你帮助猜猜吧。”
田老师乐了,他喜欢这两个小孩,“什么谜语这么难?”
猜谜语
“那天上山打猿枣子,队里的放牧员说的:一个不出头,两个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打一字。”
“啥谜语呀,到底是出头还是不出头呀?”伊本震着急了。
“是呀,两个都是不出头,本来就是不出头,怎么又说不是不出头?真绕人。”
听他俩这么一磨叽,田老师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这个谜语还真有点趣味。她在心里慢慢地对这个谜语复述了两遍,点点头,猜出来了。她对两个学生说:“既然是字‘谜’,谜面里面肯定有一个什么关键的字。”
顾东乐和伊本震两个人瞪大眼睛看着田老师,好像听明白什么,又好像不太明白。田老师继续点拨:“谜语里哪个字重复最多?”
“不!”顾东乐和伊本震异口同声地说。
“噢,是‘林’字,树林的‘林’。就是‘林’,二木‘林’。”伊本震猜出来了。
顾东乐还是不明白:“‘林’怎么是‘不出头’呢?”
伊本震说:“田老师你听听,我这么说对不对?”
田老师笑了,点点头,“你说吧。”
伊本震继续说:“‘不’字上面是一大横,横下面是一撇一捺中间顶着一个竖。撇捺竖都没有在上面出头,撇捺出头都不是字,只有竖在上面出头是一个字:‘木’。两个‘不’出头就是两个‘木’,这就是‘林’。田老师,对不对?”
“对,很对。”田老师很满意。
“那,怎么又说‘不是不出头’呢?”顾东乐又提出来新的问题。
田老师看看伊本震,伊本震摇摇头,“我说不明白了。”
田老师说,“你们能猜到这样就不简单了。谜语后面两句是故意迷糊人的,但是又非常有道理,它是说不是这个‘不’字不出头,就是这个‘不’字出头。”
讲笑话
“噢——是这么回事。”顾东乐来水平了,“一个不出头是木,两个不出头是林,那三个不出头就是——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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