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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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牙-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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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白牙》
作者简介:
  查蒂·史密斯 英国文坛最具影响力的文坛新星。在多族裔混居的北伦敦长大,父亲为英国白人,母亲带有牙买加黑人血统——跨种族的家庭背景为她书写有关种族、信仰、移民、历史、性,以及政治、文化等重大题材提供了深厚的文化根基。
  千禧之年(2000),《白牙》甫一出版,立刻震撼全球,迅速以几十种语言在世界各地出版,读者与媒体好评如潮,文学评论家更是掘地三尺挖寻溢美之辞:“新千年的第一部杰作”,“字里行间充满智慧与讽刺、凝重与慈悲”,“具有大师的手笔,逼迫人想起查尔斯·狄更斯”,“不但有史诗的规模,更有史诗的骨骼”,“一部野心勃勃的巅峰之作”……将《白牙》的作者与后殖民文学“教父”萨尔曼·拉什迪相提并论,将她举为“种族、年轻、女性”的代言人。更令世界震惊的,乃是这部惊世之作的作者,竟是一名刚刚大学毕业的24岁女子——查蒂·史密斯。
  《白牙》以幽默诙谐的笔法,将不同种族的信仰与文化的交叉和交锋,几代人之间心理与沟通的断裂和错层,以及长达百年的时代差异与历史荒诞,宏大凝重而又举重若轻地浓缩于种族混杂、文化多元的几个街区之间,刻画出一幅复杂辽阔的后殖民图景,一幅世纪末的“英国写真”。北伦敦的三个家庭构建起这个奇妙故事的基本骨架:阿吉一家、萨马德一家和马库斯一家——肤色、种族、信仰、文化、教育迥然各异,相同的只有荒谬的人生,当然,还有雪白的牙齿……
  内容介绍:
  世纪末。北伦敦。三个家庭。两代人。一出荒诞大戏。
  毫无信仰的白人阿吉一辈子都靠掷硬币作决定,30年的婚姻一夕破裂,自杀未遂的他与牙买加黑人姑娘闪电般再入围城。他的二战战友萨马德,一个孟加拉穆斯林,出身高贵,教育良好,在英国却只能端盘子为生。萨马德的双胞胎长子被送回孟加拉,却倾心仰慕西方文明,比英国人还像英国人;次子从小在伦敦街头呼风唤雨,却对西方充满仇恨,加入激进组织。阿吉的独生女儿艾丽怀孕了,却永远无从得知孩子的父亲是双胞胎中的何人。犹太青年乔舒华是艾丽的追求者,他父亲、生物学家马库斯正在研究一只令所有人抓狂的“未来鼠”。1992年12月31日,围绕这只老鼠,各方汹涌激荡的势力终于正面交锋,阿吉破天荒未掷硬币,便决然作出了惊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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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牙》目录
阿吉  1974,1945
  第一章  阿吉·琼斯的奇特再婚
  第二章  出牙期的烦恼
  第三章  两个家庭
  第四章  三个就要出世
  第五章  阿尔弗雷德·阿吉宝德·琼斯
  和萨马德·迈阿·伊克巴尔的牙根管
  萨马德  1984,1857
  第六章  萨马德·伊克巴尔面临的诱惑
  第七章  臼齿
  第八章  有丝分裂
  第九章  反叛!
  第十章  曼加尔·潘迪的牙根管
  艾丽  1990,1907
  第十一章  艾丽·琼斯的不当教育
  第十二章  犬齿:松土齿
  第十三章  霍滕丝·鲍登的牙根管
  第十四章  比英国人还像英国人
  第十五章  夏尔分主义对决鲍登主义
  马吉德、迈勒特、马库斯  1992,1999
  第十六章  马吉德·马哈夫兹·穆谢德·
  姆布塔希姆·伊克巴尔的归来
  第十七章  危机谈话和紧急策略
  第十八章  历史的终结对决最后一个男人
  第十九章  最终的空间
  第二十章  老鼠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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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琼斯的奇特再婚(1)
每一桩微不足道的事,由于某种原因,如今似乎分外重要,而当你说一件事情跟“其他事情毫无干系”时,听起来像是亵渎神灵。我们无法保证——怎么说呢?我们的哪些举动、哪些闲暇时光永远与别的事情毫无干系。——福斯特:《天使不敢驻足的地方》
  黎明伊始,世纪将尽,克里口伍德大街。一九七五年一月一日六点二十七分,阿尔弗雷德·阿吉宝德·琼斯身穿灯芯绒衣裤,坐在充满浓烟的骑士火枪手牌旅行车里,脸冲下扑在方向盘上,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不会太难承受。他的身体呈十字形扑着,下巴松弛,双臂像堕落天使那样在两侧张开,兵役奖章(左手)和结婚证(右手)被揉成一团握在手心,他打定主意,要把错误随身带进坟墓。绿色交通灯微弱的闪光映入眼中,是向右转的信号,但他已决意置之不理。他甘心赴死并已作好准备。他已抛了多次硬币,决心坚持执行。他铁了心要寻死。实际上,这就是他的新年计划。
  不过,即使在呼吸时有时无、目光逐渐暗淡的时候,阿吉还是意识到,在别人看来,在克里口伍德这个地方自杀是个很奇怪的选择。透过挡风玻璃第一个注意到他垂头弯腰姿态的人会觉得奇怪,整理报告的警察会觉得奇怪,被叫来写上五十个字报道的本地新闻记者会觉得奇怪,看报道的亲戚也会觉得奇怪。克里口伍德街夹在雄伟的、钢筋混凝土结构的电影院和开阔的十字路口中间,它不是寻死的地方。它是用来路过的,人们来这里是为了经由A41号公路去别的地方。但是阿吉·琼斯不想死在赏心悦目的偏僻林地,也不想死在长满了娇弱石楠花的悬岩绝壁。阿吉觉得:乡下人应该死在乡下,城里人应该死在城里,这才死得其所。这才是正理。阿吉宝德理应死在这条污秽的城市街道上,这里就是他生命终结的地方。他活到四十七岁这把年纪,却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住在已倒闭的薯条店楼上的一居室公寓里。他不是那种擅长周密安排的人——写遗书、作葬礼安排——他不是那种喜欢异想天开的人。他要的只是一点点安静、一点点嘘嘘,只要能全神贯注就行。他要在纯粹的安宁和寂静中完成这件事,就像教堂里空无一人的忏悔室,就像大脑中思想和语言之间的那个间隙。他要在商店开门前做好这件事。
  一群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鸽子从空中猛扑下来,一开始好像瞄准了阿吉的车顶,最后却漂亮地转了一个大弯,像打棒球时投出的曲线球一般优雅地移动着,降落在有名的清真肉店:侯赛因-以实玛利肉店。阿吉快死了,不可能发出很大声响,但当他看到飞禽卸下重负、在白墙上留下紫色条纹时,他在心中温暖地微笑着。他看着鸟儿在侯赛因-以实玛利肉店的檐槽上方伸长了头偷看;他看着鸟儿盯着宰杀了的鸡、牛、羊,它们缓慢而平稳地滴血,它们就像大衣那样在店里四处挂着。不吉利,鸽子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吉利,所以它们飞过阿吉身旁而没有停留。阿吉并不知道,尽管放在后座上的胡佛电动吸尘器管子正把尾气泵入他的肺里,但那天早晨他很幸运,那层薄薄的幸运之云如同清新的露珠一样罩着他。就在他的意识处于半清醒半模糊之时,行星的位置、苍穹的音乐、中非灯蛾那半透明翅膀的拍击,还有那一大群拉屎的玩意儿,都已决定要给阿吉第二次机会。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也不知是由身处何方的某个人下的决定,反正阿吉注定将活下去。
  侯赛因-以实玛利肉店的老板叫摩·侯赛因-以实玛利,一位身壮如牛的大汉,前额的头发起伏有致,向后拢成一把鸭尾巴。摩认为,在鸽子这个问题上,你必须触及根源:排泄物不是问题,鸽子本身才是问题。 鸽屎不是屎(这是摩的咒语),鸽子才是屎 。于是,在阿吉差点死掉的那个清晨,在对侯赛因-以实玛利肉店而言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摩把他硕大的肚皮搁到窗台上,探出身子,挥舞着切肉刀,想阻止纷纷掉落的紫色屎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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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琼斯的奇特再婚(2)
“滚开!滚,你们这帮拉屎的杂种!啊呀!六只!”
  这差不多是在打板球——英国人的运动,但经过了移民的改造,六是一次抡击最多能打到的鸽子数量。
  “法林!”摩朝下面的街道喊着,威风凛凛地举着血淋淋的切肉刀,“你来,用棒子打,小伙子。准备好了吗?”
  在他下方的人行道上站着法林——一个严重肥胖的印度小伙子,毕业于街角那所学校的他入错了行。这时,他仰起头,就像摩的问号下面那个无精打采的大黑点一样。他的任务是不辞辛劳地爬上梯子,把一颗颗粘在一起的鸽屎捡起来放进超市购物袋,然后扎紧袋口,扔到街对面的垃圾箱里。
  “快点,胖墩,”摩的一个伙夫喊道。他举起扫帚戳着法林的屁股,说一个字便戳一下,好像扫帚是标点符号,“让、你、的、象、头、神、见、鬼、去、大、象、娃、娃、捡、屎、去。”
  摩擦掉前额的汗水,哼了几声,然后朝克里口伍德街望去,扫视着丢弃在大街上的、被酒鬼当成露天沙发的扶手椅和一块块小地毯,自动售货机中心,油腻腻的小酒馆,还有小型出租车,上面全都洒满了鸽屎。摩相信,总有一天,克里口伍德街和街上的居民会感谢他每天的大屠杀行动;总有一天,街上的男女老幼再也不用按一比四的比例把清洁剂和醋混合起来,擦洗从天而降的粪便。“鸽屎不是屎,”他一本正经地重复着,“鸽子 才是屎。”摩是本社区唯一真正明白这话的人,为此他觉得自己很有点禅味——对所有人都满怀善意。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阿吉的车。
  “阿萨德!”
  一个眼神躲躲闪闪的瘦子从店里走出来。他留着八字胡,穿着四种深浅不同的褐色衣服,手掌上沾着血。
  “阿萨德!”摩强忍着火气,用一根手指直指着车子,“孩子,我问你一句话,只一句。”
  “什么事,阿爸?”阿萨德说,两只脚换来换去。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车停在这里干什么?六点半到货。六点半有十五头死牛要来。我得把它们整干净了。那是我的生意。你明白吗? 肉要来了。所以,我不明白……”摩摆出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因为我想,这里明明白白写着‘送货区’三个字。”他指着一只旧木条箱,上面写着“全时段全车型禁止停车”的字样,“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阿爸。”
  “你是我儿子,阿萨德。我雇你是要你明白事情,他才不用明白——”他把手伸出窗子,拍了法林一下。法林正在走钢丝似的对付危险的檐槽,后脑勺猛地遭此一击,差点从梯子上翻下来“——我雇你是要你明白事情,要你盘算状况,要你弄清造物主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宇宙黑暗。”
  “阿爸?”
  “去弄清楚那是怎么回事,让车开走。”
  摩消失在窗口。过了一分钟,阿萨德带着答案回来了,“阿爸。”摩的脑袋又从窗口冒了出来,如同恶毒的布谷鸟从瑞士钟里钻出来那样。
  “他在吸毒气,阿爸。”
  “什么?”
  阿萨德耸了耸肩膀,“我朝车窗里喊,叫那家伙走开,他说:‘我在吸毒气,别管我。’就是这样。”
  “谁也不能在我的地界吸毒气,”摩一边下楼,一边厉声说道,“这不是我们的经营范围。”
  一走到街上,摩就冲向阿吉的汽车,拽住堵着车窗破洞的毛巾,用牛一般的蛮劲拉下了五寸。
  “你听到了吗,先生?我们的经营范围里没有自杀这项。这里是清真肉店,按教规供应肉食,懂吗?如果你要死在这里,我的朋友,你得先全身放光了血才行。”
  阿吉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就在他凝视着这个汗淋淋的褐色大块头、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当儿,他感到一种灵光闪现。他觉得,有生以来,生活第一次对阿吉·琼斯表示了首肯。不仅仅是“好”,或者“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继续下去吧”,而是响亮的首肯。生活需要阿吉。她怀着妒意,把他从死亡的虎口里抢了出来,重新拉回到自己的怀抱。虽然阿吉不是她最好的物种,但她还是留下了他,而阿吉呢,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也要活下去。
  

阿吉·琼斯的奇特再婚(3)
他拼命摇下两边的车窗,深深地大口吸着氧气,喘息着对摩千恩万谢,眼泪沿着双颊汩汩而下,双手紧抓着摩的围裙。
  “行了,行了,”肉店老板边说边扳开阿吉的手指,把自己擦干净,“现在开走吧。我的肉要来了。我是做放血生意的,不做心理咨询。你应该去偏僻大道,这里是克里口伍德闹市区。”
  阿吉仍哽咽着不住道谢,慢慢调了头,从路边开出来,向右转去。
  阿吉·琼斯自杀是因为老婆奥菲莉娅最近跟他离婚了。奥菲莉娅是意大利人,有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嘴唇上有一圈淡淡的绒毛。但在新年第一天清晨,他用吸尘器管子吸毒气倒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跟她生活了那么久却 没有爱过她。阿吉觉得婚姻就像买鞋,把鞋带回家,却发现不合脚;看在鞋的式样分上,他将就着穿了。过了三十年,一天,鞋子忽然自己爬起来,走出了屋子。她走了。三十年。
  在他的记忆中,两人最初的相遇同别人一样美好。一九四六年早春,他跌跌撞撞地走出黑暗的战争,迈进佛罗伦萨的咖啡屋,在那里,招待他的是一位灿若朝阳的姑娘——奥菲莉娅·戴吉罗。一身黄衣的她,递给他一杯满是奶泡的卡布奇诺咖啡,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温暖和性感。他们像戴着眼罩的马一样走进了婚姻殿堂。奥菲莉娅不知道,在阿吉的生活中,女人从来就不是白昼——他在内心深处不喜欢也不信任女人,只有女人笼罩在光环里的时候,他才能爱她们;同时也没人告诉阿吉,戴吉罗家族中,奥菲莉娅有两个患癔病的姑妈、一个同茄子说话的伯伯和一个衣服前后倒穿的表兄。他们结婚了,一起到了英国。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很快把她逼疯了,光环被打发到阁楼里积接灰尘,跟一堆小摆设和破烂厨具为伍,这些东西都是阿吉打算有朝一日要修理的。在那堆小东西里,就有一只胡佛吸尘器。
  节礼日①早晨,在阿吉把车停在摩的清真肉店外面六天前,他回到亨顿街的半独立式房子找那只胡佛吸尘器。这是他在这么多天里第四次上阁楼,为的是把一次婚姻中的零碎物品运到新公寓去,胡佛是他要求取走的最后一件东西——一件最破烂、最难看的东西,就因为失去了房子才想要回来的东西。这就是离婚:向你不再爱的人要回用不着的东西。
  “你又来了,”西班牙女佣站在门口说,她叫桑塔-玛丽亚或者玛丽亚-桑塔或者别的什么,“琼斯先生,这回来拿什么?洗碗槽,嗯?”
  “胡佛,”阿吉冷冷地说,“吸尘器。”
  她朝他看了一眼,对着门垫吐了口痰,差点吐到他的鞋子上,“ 欢迎,先生。”
  这地方已经成了他仇人的庇护所。除了女佣,和他作对的还有奥菲莉娅的意大利大家庭、精神治疗护士、调解会派来的女人,当然还有奥菲莉娅本人——这个精神病院的中心,她这会儿正蜷缩在沙发上,胎儿似的缩成一团,嘴巴对着百利酒瓶发出牛叫声。他花了一小时又一刻钟才穿过敌人的阵地——费这么大力气是为了什么呢?一台坏掉的胡佛吸尘器,几个月前就已经丢弃不用了,因为吸尘器打定主意要倒行逆施:喷尘而不是吸尘。
  “琼斯先生,既然到这里来让你这么不开心,你干吗还要来呢? 适可而止吧。你要它有什么用呢?”女佣跟着他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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