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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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已是泪流满面-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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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奖学金资助吗?”
  “硕士一般是没奖学金的。”那边的声音低低的。
  “父母的资助呢?”
  “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那边的声音更低了。
  “那你的打工收入有多少呢?”
  “每月600到700欧元。”
  詹妮的房租连同水电暖气是350欧元,就算以男孩700的收入,剩余的350用以支付医疗保险以及两人的生活费用依旧是很拮据的。
  “她能打工吗?”我问。
  “她刚来不久,语言还不行;另外,我也不想让她累。”哦,那意思是两人的生活只依靠他的收入。
  “这房子对于你的收入可能有点奢侈了……”沉默了一会,我说。一般情况下,这样收入的留学生大多是租200欧元左右的单间房子。詹妮的房租固然便宜,但毕竟是两房一厅,总租金依旧比较贵。
  “她非常喜欢这房子……那些花,那格子的棉的桌布,那灯,她都很喜欢……她已经兴奋了一晚了。”那边的声音依旧很低。
  “但是,你想过没有,你可能会在第二年支付不出房租的?”
  “我会再去打一份工。”男生说。
  天!校园的生活我经历过,学生的打工工资一般是7元每小时,一份工已经花费他100小时了,而读硕期间的功课是很紧的,他再打一份工除非他不睡觉!
  “为什么要这样?”我问。
  “她真的很喜欢啊。”那边低沉的声音里有最简单的理由。
  我说不出话来了。
  “帮我吧,我肯定不会拖欠房租的。”男生再次请求。
  我相信他的话语的诚恳,但是,那样的话,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而且,诚恳的承诺有时是抵不过现实的无奈的。
  “让我考虑一下吧。”我说。若房子是我的,我肯定会租给他,我知道他是为满足女孩子有个温暖漂亮的家的经历和回忆,哪怕他只能租三个月呢。但房子是詹妮的,而她远在丹麦,希望有人能长久租下房子以免她来回折腾。
  在电话的声音中,我能感觉到男孩子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
  房子最终租给了一对意大利大学生恋人,他们有稳定的父母资助,而且他们一签合同就是三年。他们也很喜欢这房子,但我总感觉这老旧但温暖的房子最适合那年轻的中国恋人。
  在这以后的很长时间里没再碰到他们。但不知怎么回事,男孩那句“她喜欢啊”的话我怎么也忘不掉。那女孩有福气,我想。
  一年后,在大街上,遇见过那女生,她挽着一个高大男人的手,对着那男人温柔地笑。挽着她的腰的那男人,已不是那清秀而苍白的男生了。我望着他们的背影,愣了好久。
  不知道那男生怎么样了。只要没毕业没找到工作,他肯定依然清贫。清贫的留学生,他还有爱情吗?
  生命中优秀的人会不断在身边出现,但最疼爱你的,始终只有一个。那个女生,她可能错过了一生中最爱她的那个人。
  教育之痒
  奥特曼与露丝是左右邻居的孩子。两人在花园里一道玩,但不知为何,两个小家伙有了争执,三岁的露丝揪了一把5岁奥特曼的鼻子,奥特曼明显痛了,他捂着鼻子,看着露丝。
  我担心地望着他,不知他是否会回击。他若回击的话我就得及时把他俩分开,不然小花园里就热闹了。但奥特曼只是说:你打我!然后转身就回房间找妈妈告状去了。
  一会儿后,露丝妈妈安妮过来接露丝回家,注意到了奥特曼鼻子上的伤痕,问是怎么回事。奥特曼妈妈玛丽尽量简单地叙述了一下,安妮听了,赶紧替露丝向奥特曼道歉。
  “没事,我已经向奥特曼解释了,露丝还小,她还不能正确估量她的出手有多重。她并不是有意要伤害他的。” 玛丽说。
  “玛丽,你这样解释真让我感谢你,不然奥特曼会以为露丝不喜欢他,这样他以后就不再同她玩了。” 安妮接着又说,“但我还是会教育玫瑰,因为她已经三岁了,应该对她的粗鲁的行为有所了解并感到抱歉。”
  露丝和奥特曼的事就这样顺利结束了,但作为旁观者的我却留下了思索。两天后,与安妮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问了她一个问题,这问题既是出于文化差异,又是由于教育理念的不同,我一直对此而困惑。
  “当时露丝抓伤奥特曼时,我在旁边看到了。安妮,我真的不知道,面对两个不是我自己的孩子的吵闹,我究竟该怎么办。平息他们的争吵,这自然是应该的,但接下来呢?我知道是露丝不对,但我有权利去教育露丝吗——要知道,露丝是你的孩子而不是我的孩子呀!若我上去教育了她,她会不会认为我对她不友善而从此疏远我呢?甚至她会认为我是多管闲事?”
  “微笑,你当然有权力教育露丝,而且这种教育决不是多管闲事。事实上,每个大人,在看到周围小孩子做出不对的事情时,他们都有责任去教育孩子。前两天,奥特曼在午休时间还在不停地完那把能发出嘀嘀响声的玩具枪,我就严厉地制止了他。我告诉他,在大家的午休时间里要保持安静,不然邻居会因你的噪音打搅而报警。奥特曼很听话地停止了使用玩具枪。你看,我并没因为奥特曼不是我的孩子便随他去。在这一点上,安妮也是这样想的。一次,我把露丝托付给安妮让她帮我照看半天,期间露丝一定要爬上樱桃树去玩,安妮认为这太危险,坚决不让她上去,露丝达不到要求,就开始无赖地大哭,但安妮依旧不谦让。最后露丝见无机会,就回房间玩玩具了。你看,教育是一种全社会的责任和义务,它不会因不是自己的孩子而被忽视掉,也不会因是人家的孩子便盲目迁就。”
  我听了,点点头,颇有所思。
  我想起了一个小故事,不敢说它肯定真实,但凭着德国人的一丝不苟的严肃和死板摸样,这样的事若能发生那肯定只发生在德国——
  两个小孩在钓鱼,一个德国人上前查问:你们有钓鱼证吗?(在德国钓鱼必须要有钓鱼证,不然被视为不合法钓鱼。)孩子们看着陌生人,点点头,并出示了他们的钓鱼证。接着大人又问:你们带尺子来了么?(在德国钓鱼,必须把不足够大的鱼儿放回水中,以让鱼类正常繁衍。)两个孩子听了,又点点头,并出示了随身带的尺子。这时这个大人才满意地离去。上前询问这大人,问他是便衣警察吗?他摇摇头。问他是小孩的熟人亲戚或老师?他也摇摇头。但他说了一句话:只要是孩子,我便有责任教育他们。
  是的,他已把所有孩子视为自己的孩子。
  男人的爱
  我的先生又瘦又小,我一直觉得他缺少保护女人的能力。这很容易得到验证。在多年前,杭州的公交情况比较糟糕,几次他设法为我争得 一个座位时都会被挤得跌跌撞撞。算了,还是我为他挤座位吧。女人比较容易得到同情,于是挤得一个座位,两人分着坐。还有,虽是个读书人,我的先生并不聪 明,也没有好的记忆,他需要用笔记来帮助他记录他所想到的各种东西,所以他的口袋里随时有纸笔。一次搬家,他的各种笔记本竟装了满满一大纸箱。
  数年前我们出国了。
  留学的日子比较艰辛,尤其先生所在的大学是一所知名学府,条件甚高,压力很大。先生并没有超人的才智,所以学得很辛苦。已经有两位中国学生在拿到博士帽之前中途撤退了,他们都来自名牌大学。其他国家的,更多。
  “要不换一所普通点的学府吧。”我曾这么劝,“你并不强大,你的同事都比你有更好的条件,这样的竞争会让你很累的。”
  “我不聪明,但我有毅力。”
  已经记不清多少个夜晚,我乘十二点半的最后一趟公交车从先生的办公室回公寓,而他还在奋战。研究所里还有两名日本学生,他们也总是乘这趟车回家,每天雷打不动。我对他们有种难言的感觉,当然,不乏钦佩。
  “你很勤奋。女生如此勤奋,值得我们学习。”有一天,有一位对我说。“我只是有时勤奋,而你们是每天,能如此坚持,令人感动。”我真心地说。
  “是啊,要成功,一定要勤奋!”
  我笑了。我没告诉他们,背后那座有着显赫名声的大楼里,有人比他们更勤奋地坚持着。
  一个月光皎洁的冬夜,我踩着冰冻的积雪照例独自回家,突然想:男人的强大在于他的坚韧不拔和坚持到底。
  有一天,我在家里收拾东西。先生的笔记本太多了,他一个学期要用掉大大小小十来本笔记本,我好奇地翻页,中文的,英文的,都是专业术语,我看不懂。但突然有一些内容出现在我眼前:7:10,第一次轻微疼痛,持续三分钟;7:15,喝了一杯牛奶;7:20,体温正常;7:25第二次疼痛,持续四分钟……这是一年前我生Baby时他的记录,那天的情形对我来说是场混战,我只知道他一直在我身边,但我没想到他在握紧我的手的同时另一只手还在记录着。从我的第一次产前阵痛一直到把我交给医院的大夫,近十页的记录,密密麻麻,字迹潦草,以每五分钟的频率记录一条,这是他一贯的工作方式,也许在他看来,这只是严谨和科学,以让大夫准确了解我的状况,但在我看来,这是温情。
  我并不知道我先生的未来会怎么样,也许依旧像现在这么普通。但在我心中,他是一个强大的男人。
  生活可以是这样的
  同中国的校长一样,德国的校长也公务繁忙,且还有教授博导的身份,所以除了各地会议要参加,还要指导博士生。总认为校长与普通学生相距甚远,“物以类聚” 嘛,就算是吃个饭,学生有学生食堂,教工有教工餐厅,校长当然有校长包厢了。我在国内读了近20年的书,从没在饭堂里遇到校长。跑到了德国,却频频发现大学校长在食堂里与学生相谈甚欢。困惑地问同事,同事却轻描淡写:午饭时间是与博士生交谈的最好机会,各地学术会议的动向,学生的研究进展,都可在这时比较轻松地交流,这是教授们的习惯,谁让他们那么忙呢。“那校长和学生就这样在饭堂里平等就餐了?”“不能平等。校长教授挣钱,学生不挣钱,食堂不能向学生收取利润,所以同样一份饭菜,教授们要比学生多付一倍的钱。”
  校长有上食堂的权利,只要他愿意多付一倍的饭钱。
  米歇尔是个年轻的事业有成者,拥有一家公司一栋住宅两辆车。由于喜欢中国的缘故,我们两家经常在一起。一次周末,米歇尔和太太及孩子相聚我家。问起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回答说是坐公交车。我笑着说,在中国,有私家车的一般不会打出租车,能打出租车的一般不坐公交车。米歇尔愣了一下,但他毕竟聪明,很快明白了:“别担心,我没破产,也没失业——同时,我也是合法公民。”
  是的,有钱人为什么会没有坐公交车的权利呢?
  在西班牙巴塞罗那的加泰罗尼亚广场上,一个戴着米老鼠面具、着米老鼠滑稽装的流浪艺人在忙活着他的小手艺。他一手打气另一手敏捷地把气球棒扎成小猫小狗或小花状。他可爱的打扮以及手中的绝活儿吸引了很多小孩子,他们争着买他的气球并亲吻他那胖嘟嘟的米老鼠状的脸。流浪艺人一边收钱一边拥抱孩子 们,并摆出各种姿势让孩子父母拍照,孩子们开心极了。半天下来,流浪艺人又热又累,他取下厚厚的重重的面具休息,这时露出了真正面目: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子。上去一攀谈,更是出乎我的意料,她是柏林自由大学的文科大学生,刚写完硕士论文,打算继续读博士。正是假期,所以她一边旅游一边挣钱。
  学业上的严肃者当然也可以是生活中的流浪艺人,只要他愿意,这便是他的权利。
  迈克和尼娜因为迈克的移情别恋而分手了,母亲被判为三岁女儿的监护人,迈克每周探望孩子一次。迈克去家里取走他的东西,然后发动汽车,要走了。三岁的女儿大哭。迈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他很担心尼娜会对孩子说“爸爸不要我们了”,那对孩子的心灵是很不利的。尽管事实就是如此。但是尼娜抱起孩子,温柔地安慰女儿:宝贝,爸爸是很爱你的,爸爸不会抛下你,爸爸每周会来看你的。
  大人之间缘分已尽,形同陌路,但是,离异的父母还有共同爱孩子的权利。
  写了以上几则真实的故事,只是想说:生活可以是这样的。
  徐徐,本名徐晓红,作家,策划人,现居德国。任《华商报》总编辑。已出版长篇小说《坐过站》、《婆婆媳妇那些事》。曾以笔名小思出版《大一女生》等长篇小说。
  

夕颜容若 我们这些活着的人
夕颜容若
  1.我选择死
  某一个瞬间,我甚至想,假如,假如,是我的家乡发生地震,那么,我宁愿死的是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强烈的赴死的想法,是因为那些排成排的学生的尸体吗?那些在楼板之下堆成堆的孩子,那些有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疼爱的宝宝们,是因为他们吗?或者,是那个女孩,那个用唱儿歌来缓解痛苦的女孩,又或者是,那些个求医生给他们截肢的男孩,医生用的是菜刀,而且无法麻醉,一点一点的割他们被重物压着的腿,别无选择,让人惨不忍睹。眼睛湿了,泪如雨下。那些孩子们。
  又或者是那些家长,让人心碎,那些拿着手电筒寻找自己孩子尸体的痛不欲生的家长。他们哀嚎,声嘶力竭。
  是的,那个时候,我假如是其中的一员,我选择死。
  我没有那个承受能力去眼睁睁的观看如此残忍的场面。死是一种解脱,是一种安宁,在轰然倒塌的房屋中,我在一瞬间模糊了意识,以后的什么事情,我应该都不知道了,这个世界残忍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死亡,又是多么的幸福。
  2.我选择生
  可是,孩子们,假如,假如,我正在课堂上上课,那些倒塌的楼板或者是墙恰好给我留了一点点生存的空间,我没有死成,我该怎么办呢?
  孩子们。我要救你们。
  那个时候,天应该是很黑的,下着冷雨,世界变成了人间地狱,如同我们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里的魔鬼的世界,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哀嚎,没有人气。你们有的死了,有的还在呼吸,灾难已经降临,是的,我们就在灾难之中,我们的家人呢?我们的亲戚朋友呢?我自己的孩子呢?你们的父母呢?生死不明。可是,那个时候,应该是什么都不怕吧!流血了,胳膊断了,腿断了,我们都不怕了,这是多么的幸运,我们还没有死亡,只是伤了,我们在互相鼓励,然后想办法求生。
  一点都不怀疑有人来救我们。
  是的,来了,来了,听见了脚步声,路已经被堵塞,但是没有关系,我们都知道,他们肯定会来,九十公里急行军,跑步前进,一直往我们这个方向前进,丝毫没有停歇。军队,空降军,专家,医生,还有我们的总理温爷爷,你看,他们都来了,我们有救了。
  生是多么的好啊!活着是多么的好啊,不仅仅是因为活着,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定义,不是因为我比别人,比那些死去的人多活了几十年,不是因为我们还有呼吸,不是因为我们还能看见还能跑步还能吃饭,不是那样,真的不是那样。
  是因为,我们要见证什么!
  见证一场灾难吗?
  不是!
  是眼泪吗?喷涌而出的眼泪?
  也不是。
  是爱,从来从来没有体验到的爱,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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