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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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已是泪流满面-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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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的时候我看见床头暖气片上的小书架连同它上面的文件夹一起倒在了床上、桌上喝水的杯子也掉在了地下……
  等到我们跑下楼的时候,楼下早已站满了人。七楼的一个女士来不及穿衣手中提着一个胸罩冲了出来。有孩子在大声的哭喊。突如其来、毫无准备,人们一时间不知所措,只是呆呆地站着。
  过了大约10分钟,有人说:四川地震了,级,网上已经公布。这时人们不约而同地开始打电话询问起家人、朋友。手机有信号但却打不出去。于是人们只好焦急的等待,在心中为各自的亲人祈祷、祝福。我还没来及拨通,母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告诉我,她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走都走不动。她还告诉我,家乡的一个小学震塌了,有四个小学生当场就被压死了……
  突如其来的这场地震让我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人在任何年龄、任何时候都有可能突然死去。此前我曾无数次地思考过死亡问题,但是此时此刻它却显得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严肃、如此的紧急。
  人生就是那一道道的山来,一道道的水。人的一生,犹如穿越一片森林或是走过一个胡同,影影绰绰、隐隐约约,谁也不知道前面会遇见什么。但不管遇见什么,它的出口一定写着两个大字:死亡。中国人历来忌讳谈死。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庄子说“恬于生而静于死”。现代人身处太平盛世,无暇也不愿去思考死。贪生怕死很大程度上代表着现代人的生死观。对于生人们恋恋不舍,对于死人们异常恐惧。惶惶以生、戚戚以死。死生形成了显明的差距。潇洒生活的人不一定能潇洒地死,临死的人最不想死。
  在地震的那一刻我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死。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地震就震不到自己。对于每个个体而言,生命都充满着变数。生固然可贵,死也并非完全没有意义。如果没有死,生便彻底失去了意义。生之所以珍贵就在于死与它永远是形影相随。假如没有死的催促、提示,我们定会活的疲疲沓沓、没有胃口、没有兴趣。生与死是一对孪生姐妹。生是死的结束,死是生的开始。
  地震之后再来看生死一切似乎更透彻、更明白。狄更斯说过一句话:一个好的心态胜过一百倍的智慧。假如我们每一个人都将自己想象成是“一个行将离去的人”,并能以“一个行将离去的人”的心态去理解和对待人生,我们还会深陷于争名夺利、尔虞我诈而执迷不悟吗?我想,不会。“天下事无非是戏,世上人何须认真”。
  倘若我们把每一天都当作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倾宇宙之全力活于当下一瞬,那样我们就能体会到“春有鲜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的自然之趣、就能拥有“闲爱孤云净爱僧”的悠闲从容,就能够在此生,活的既智慧又洒脱。
  史飞翔,作家,现供职于西安翻译学院党委宣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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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 彼岸也温暖
罗 杰
  2008年5月12日2点28分那感觉令我头皮阵阵发麻,午睡中震醒,世界变了,整幢楼像嗑了摇头丸,猛烈摇晃,铝合金玻璃窗眼看散架,靠床的墙壁瞬间裂开一条缝。第一反应是跑,蹬上鞋蹿出门,人站不稳滚似的到了楼下。那几秒思维基本空白,唯一闪念就是自己活不长了。与此同时每个楼房里的人们纷纷子弹一般射到马路上,满大街惊恐脸色、焦灼目光、慌乱神情;交通严重堵塞,汽车喇叭声摧人肝胆,人们手拿电话在疯打,没一个通的,一遍一遍拨号,一遍一遍绝望。有人在跑,有人在叫,有人在哭泣,有人在颤抖,全城混乱。最不堪的是老人,脚早瘫了浑身乏力蜷缩楼道角落听天由命,死亡的恐惧从未如此逼人心魄。
  我以为只有成都在地震,以为全世界就我自己最倒霉。那一刻何曾想到更为巨大的灾难在离成都92公里的汶川。大约一小时后,一条骇人听闻的信息脑袋里轰然炸开——汶川7。8级大地震。严重受震区域包括北川、安县、绵阳、德阳、都江堰等地。
  当晚的成都近400万人露宿街头,几乎所有相对安全的空旷地带都挤着人,不时有响着警报的警车和救护车驶过,气氛格外凝重。
  黄昏时起了大风,余震一趟接一趟刺伤神经,脚下不断晃,我慢慢朝前走着,不知这灾难到哪儿算一站,是逐渐消退还是蓄势待发?是吉人自有天象还是在劫难逃?以前看过的灾难电影总给人留下心理阴影。
  之后的每天,都会看到汶川周边地带大量惨景——到处是皲裂、坍塌、崩溃已不成形的楼厦房屋,到处是残垣断壁,碎砖烂玻璃横七竖八一地狼藉;到处是死去的学生和孩子,睁眼闭眼他们都在,一排排躺在冰冷地面,身上盖着菲薄的塑料布,侥幸存活的家长跪地悲恸欲绝。有一个小女孩儿,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手握一只钢笔来不及松开,这是她在世间最后的定格。
  连续两天,我不敢闭眼,不敢回头,总觉得身后是一片无穷尽的漫长废墟,没有人烟,没有草木,没有绿色,没有生灵,只有一股股扑面而来的阴冷腥风和一声声凄厉哀嚎。
  接下来的每一天,死亡人数都如出租车上的计价器数字,飞快增加。都是游泳游得快,来到这世上,无辜且渺小,老天轻抖头皮屑漫天雪灾,地神冷不丁跳一摇滚,无数生灵顷刻消声匿迹。面对幕幕苦难场景心如遭凌迟,锋利刀片儿贴心窝划过再划过,生疼。面对晴空霹雳的厄运,我相信忍受痛苦才能超越人类经验,我不相信那些罹难的人从此死去,他们已乘一叶扁舟历经海涛风浪,抵达另一个温暖的彼岸,那是另一个阳光普照的灵魂世界,与这个世界不一样的语言,情感更超然,仿佛空虚却比谁都真实,只要有心就能看见他们笑意盈盈冲我们挥手,神态安详,眼神平和,一切都清晰晶莹透明,并不遥远,伸手触摸余温犹存。
  俗世万象不过是一粒粒眼花缭乱的细小微尘飞舞,一世多少情未了,放下一切就叫觉悟。一切过往经历,如梦幻剪纸,斑斑露水,如果我不在了,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要相信,我也在彼岸的灵魂世界安闲生活,那里一切如花怒放极尽璀璨。生死离别不过是短暂的渐行渐远,分开也很快重逢,不要流泪或者心碎。你们也一样,在红尘世界中珍重每一刻,如觉幸福尽量与人分享,这样我们彼此对岸遥望会互感温暖。
  罗杰,成都人,已出版《包公拍案惊奇》、《命案高悬》等公案小说。
   。。

刘沛卓 太多号码再不会响起
刘沛卓
  北川是一个美丽的县城,全国唯一的羌族自治县,行走在这个羌山县城,不时可以看到身着羌族民族服装的“尔玛”们,他们会让你感觉到大山中羌民族的热情好客,这个县城的很多建筑也有着羌族特色,白石、羊头,在楼房的转角处经常可以看到。
  每一年农历十月初一开始连续三天,是北川县城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十里八乡的羌汉藏回各民族的北川人,外地游客以及全国各地的记者都汇集于此,一起庆贺羌族的新年。我的好兄弟,羌族小伙子蝉西告诉我,每年农历十月初一是羌历年,羌历年一般过三天。关于羌历年源自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相传玉皇大帝的幺女木姐珠。因看上人间羌族小伙子斗安珠。执意要下凡同斗安珠结婚。临行前,父母陪奁了树种、粮食、牲畜等。木姐珠来到人间,很快繁衍了人类,所带的树种很快长成了森林,粮种给人间带来了五谷丰登。她怀念父母恩惠,把丰收的硕果、粮食、牲畜摆在原野,向天祝祈。这一天,正好是羌历年十月初一。以后,羌族人民就把这一天作为自己的节日。我曾参加过三次北川的羌历年庆祝活动,活动当天随处可见穿着节日盛装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的羌族同胞,空气中弥漫着节日的喜气,羌族人美妙的歌声响彻县城,回荡在群山间。白天一般都会举行文艺演出等庆祝活动,到了晚上,庆祝活动进入高潮,从新县城起始点北川大酒店的广场开始,一直到县政府的广场,一路上都对方着准备点燃的篝火木材,在端公祭祀开坛之后,主人会邀请尊贵的客人一起品尝咂酒,点燃篝火,整个北川县城成为一个欢乐的海洋。热情的羌族人会邀请你喝咂酒,吃烤全羊,围着篝火跳萨朗……
  北川教体局局长和我毕业于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虽然比我大很多,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他曾开车陪我在大雨中,在泥泞的山路上行走5个小时到深山中的桃龙乡看望在此支教的深圳志愿者;北川县陈家坝乡党委书记赵海清也和我毕业于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也是非常好的朋友,2004年,他在北川县桂溪乡当党委副书记的时候。为了救一个在猿王洞风景区受伤失去记忆的外地游客,几十个小时不眠不休。2008年5月1日,我和尚勇通话,他在外地出差,我们说好等他回来之后,叫上赵海清一起去看望我们大学的系书记,我们共同的恩师。
  篝火、咂酒、烤全羊、莎朗、情歌、秀山绿水、知交好友,美丽的北川,留有我太多美好的回忆。
  5月16,我再次来到北川,不管我事前在报道上见了多么惨烈的场景;不管我在前几天,在包括我家乡在内的其他地方见过怎么样的惨状,我还是不能相信眼前这座废墟就是我熟悉的北川。我听不见本应还在山间回荡的歌声,看不见热情的羌族同胞,看不见本是应该摆好酒菜迎接我的兄弟朋友。
  在县政府的广场上,我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这个地方和曾经羌历年的主会场联系起来,周围飘动着带给人希望的橄榄绿和消防红以及各种颜色,我知道,这里现在不需要感慨,需要的是让生的希望变成现实,我和其他人一次次奔走在完全无法认出的路上,寻找一个个希望。我看到,教育局被滑坡的山体掩埋,听说,尚勇在那一瞬间,正在办公室办公;我看到我每次都住的七层楼的酒店变成一座不到3米高废墟。这一天,人们冒着危险把33个生存的希望变成了现实。再回到县政府的广场上,我惊喜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过度的伤心和疲劳让他变了型,我看了一会儿才跑过去,紧紧的抱住我的这个好兄弟蝉西。我们相拥无语无泪,只是紧紧的抱住,使劲的拍拍对方的肩膀。蝉西告诉我,当天,他在礼堂参加县委的五四表彰活动,得以幸免于难,之后几天,他没有离开北川,一直和其他人一起搜救。他记不清自己救了多少人,只记得自己能听见呼救,却因为没有大型工具而无法就出来的人有多少。蝉西说,他在茂县的母亲还没有消息,希望她平安。说着,他随手在地上拿起一瓶注射用的大瓶葡萄糖注射液,用嘴撕开包装口,一口气喝完,说这就是他的午饭,然后拍拍我的肩膀,给了我一个微笑,继续寻找幸存的人去了。
  离开北川后,我被派往另一个重灾区平武,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再见到也没有联系上蝉西。17日晚,我终于打通了赵海清的电话,电话里,他只说了一句话,“沛卓兄弟,我没事,保重,注意安全。”后来,通过其他媒体的报道我才知道,这场灾难中,他父母妻儿全部遇难。一家媒体上写道采访他的时候他说的话:“其实我是爱他们的,我也很想念他们,但为了大家,我也顾不了自己的家了……”我也终于知道,尚勇已经遇难。
  电话上,储存的太多号码在那一天之后永远不会再响起,但我永远不会删除这些号码,这不仅是一种纪念。
  北川将迁出原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突然响起了蝉西的微笑,这微笑在那个时候,显得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有力量。逝者已去,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多一个微笑就多一份信心,不管迁到哪里,北川永远不远,羌山的萨朗都美丽依然。
  刘沛卓,作家,记者,现居绵阳,即将出版长篇小说《关于感情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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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狮子 一刹那,善念如花绽放
梵狮子
  《仁王经》中说,一弹指间有六十刹那,一刹那间有九百个生灭,这样说来,在我们一眨眼的时间里,其实就包含了二十四个刹那。凡俗如你我,只要活着,我们的念头就会流转不息,将这些时间的片段一个个吞噬殆尽。
  大多数的小人物,幸福或者痛苦,就这样在时间的河里随流而下,然后再不为人所知。
  所以说,并不是每个人终其一生,都会遇到一些特殊的事情,将他们的人性在某一个刹那放大,并且定格,比如说,两点二十八分的地震。
  那时候我远在西安的学校,桌子剧烈抽动,随着人流匆忙而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然后手机打不通,固定电话打不通,短信发不出去——似乎全世界人在这一刻约好了,一起想念对方。
  在焦急中等待消息,间或有朋友的短信,告知河北、山西、甘肃,都感到了不同程度的震动,这几个省份围成一条弧线,给我造成一种错觉,震中在弧线的圆心位置。但是十几分钟之后的消息令我内心一紧。
  那一刻,我感觉是谁匆匆而过,向我内心射了一箭,钻心的疼痛,令我几乎要弯下腰来抱着肚子,震中在汶川,靠近北川,靠近我的家乡安县!四川,真是我的四川!因为手机根本拨不出去,我几乎是飞奔着跑向话吧,开始一遍又一遍拨打父母的电话……
  那一刻,母亲在外面椅子上晒太阳听广播,事后她心有余悸地告诉我,她站在高处,眼睁睁看着地面潮水一样波动震荡,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地表挣脱出来,那些民房浑身筛糠,哆哆嗦嗦掉下浑身的砖瓦椽子,有的噗通倒下,间或有人的叫声传来。
  当母亲看见自家房子像一个萎顿的老人,摔倒在地的时候,哭出了声来。但她又能怎么样呢,她给我反复说的就是“惨,真是惨!”活下来就是幸运,她无法想象,如果父亲两点出门时,没有把自己吵醒,没有在对父亲干扰她美梦的抱怨声中起床,后果会怎样。
  因为这个缘故,过几天我要母亲去争取救灾物资,她淡淡地说算了吧,我们虽然住的也是自己搭的简易棚,但有吃有喝,还有那么多人,比我们都难受,东西先给他们用吧。
  与此同时,我的同学婷婷,在绵阳市的幼儿园里工作,二十六个孩子都在午睡,顷刻间大地发了疯一般,剧烈震颤起来!她第一个念头以为是风,两秒后,就立刻意识到不对,天花板噼里啪啦往下落碎块,幼儿园孩子们喜欢的装饰物,也不甘示弱地往下掉,婷婷急忙用枕头和被子盖住孩子,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危险处的孩子。
  孩子们当时乱成一片,哭闹、惨叫和房屋的呻吟声交织着,婷婷的头脑也是一片空白……在惊恐中咬牙捱过一生中最黑暗的片段,人的渺小,在自然面前的无能为力,对自己生命丧失了操控的空虚,至今令她刻骨铭心。
  震动终于停息!
  婷婷大声呼喊,叫娃娃们赶快顺序出去,没穿衣服,没穿鞋子,使劲往外跑。她最后离开教室,在楼梯上遇到一个受伤的小家伙,头、脸身子和腿上一路血迹,疼痛和恐惧的双重压迫,令他除了闭眼嚎啕大哭,没有别的选择。婷婷路过他身边,一把将孩子抄起来,疯了一般往门外冲去。
  那小男孩有三十多斤,婷婷抱起他,脚步就变得踉踉跄跄,因为她也很年轻,瘦瘦小小,只有八十多斤,一个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形,难免腿软,不过她清楚自己是老师,是孩子们的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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