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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买老牛的，说话可得凭良心。”我很平静。
瘦子见我叫，又是狠狠一棒。
“我们还是办正经事吧！”胖子说。
“那他们两个怎么办？”大个儿问。
“打晕他们，还用问！”黑子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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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男人需要为尊严斗争（1）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睁开眼睛只感到一丝昏暗的光亮，像是被布幔之类的东西遮住了。
我想该不会是被人收尸了吧？我是见过死人盖尸布的，心里害怕，却怎么都喊不出来，我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双手还是被收到身后绑着了。
还没死的，我的下意识告诉我，因为我听到了黑子他们三兄弟的谈话。
“大哥、二哥我们办妥了，这两个家伙怎么处理？要我说最好推到那洞里埋了。”
“老三，何必搞那么多事？杀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们这一趟收获也不少，要是弄死了人这钱花着也烫手啊。”
“但是他们不死我们就有可能被暴露，要是这样我们哥仨岂不是要进号子？你说是不是啊二哥。”
“他们是不能留，瘦子，要是交给你处理你会怎么办？”
“师傅要是交给我处理，我就埋了他们？”
“够狠！嗯，这才像我黑子的徒弟嘛！”
“但是，师傅你想想，如果他们就这么失踪了，我们一定脱不了干系，这可是杀人的大罪，不用说蹲号子，一定得枪毙，用我们四个人的命换两个混球的命也太不值了。”
“是啦，老二你这徒弟说的对，要我们给他陪葬太不值了。不是大哥怕死，大哥一把年纪怕什么，但是你们几个还年轻……”
“瘦子就你多嘴，亏你师傅刚还夸你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一定脱不了干系？”
“三师傅你想想，前天我才和那老鬼为人脸打架，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而且师傅头一晚赢了老牛，大家都知道我是去为师傅讨人脸的，要是这样牵扯起来我和师傅脱不了干系，大师傅、三师傅自然也就牵扯进来了，况且那老鬼在这一带很多人都认识他的。”
“嗯，瘦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收你当徒弟吗？我就喜欢你这点能把事情看明白的本事。”
“二哥，你刚才不是还赞成埋了他们吗？怎么变这么快！”
“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在说埋人的，我只是夸瘦子的本事，哪里说要埋人哩？”
“哦，这样就好。老三，现在我们三个都不同意埋人，你没话说了吧？”
“这——不过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啊！”
这窝盗墓贼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的如意算盘可打得精准。我知道他们虽然说放人，但绝没有这么便宜，一定还会有什么后事。
身上的布突然被扯开，眼睛被阳光一刺，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见了。原来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天气不错，阳光也很强。
视觉慢慢恢复，我侧过头看到老袁躺在不远处，脸上的血已经干了，混合着泥土，已然看不出人的样子了。
黑子走过来挡住了暖和的太阳光，巨大的阴影投射到我的身上，我感觉自己就像面对一只庞然大物的怪兽一样无能为力，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
黑子缓缓地蹲下来，轻轻地拔掉我嘴里塞着的破布，极温柔地说：“你们也受了不少苦，真是可怜了，来我看看。”
黑子说着就用手来拨我脸上的伤口，生生地撕下血痂，我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又开始在脸上汇聚。
“你这个不得好死的，有种杀了我！”我使出全身气力骂他。
“哟哟哟，你生气了啊？你知道我不会杀你才这么有种说的吗？”黑子愤怒地说。
说句实话哪有人不怕死的，但我怎么都不能容忍这伙毛贼的凌辱。接着那可恶的黑子居然用沾满泥巴的手在我脸上乱揉一通。爷爷的，我发誓如果我能动一定像勒死那条黑狗一样勒死这个畜生。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九章 男人需要为尊严斗争（2）
血的腥味混杂着泥巴的土腥在我面前聚集。我保证那是我所有感觉器官最糟糕的一次体验。
“老二你玩够了吧，放了他们我们好走。”胖子催道。
黑子站起身踢了我一脚，然后发号施令：“这里交给老三处理吧！大哥、瘦子我们过去把货装好。”说着对大个儿诡异地一笑，我迎着阳光，正好看到那个世界上最丑恶的笑。
大个儿知道他的意思，过来就拔刀。这一夜我已经见惯这一切，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我知道尽管大个儿最想杀了我们，但是他们既然决定放人，大个儿也就不会私自杀人了。至于他还要怎么折磨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有时候我在想人活着真是好，至少你可以感受得到花香鸟语，冬雪夏花。可是一旦死去一切归于尘，没有感觉，没有存在，空洞无物，那种状态难道就不痛苦吗？我想人最大的痛苦就是来自对死后寂寞的畏惧吧！因为我害怕寂寞，所以我选择活着。
在多年之后我常有这样的感叹，因为这些年来太多的生死关隘我一次次艰难地走过。
大个儿拿匕首在我的眼前晃着，胖子刘过来抢下了大个儿手里的匕首。
“老三你还玩？这里交给我吧！”这是我听到的胖子刘最有魄力的一句话，也是影响我对他最后评价的一句话，因为这句话阻止了一个歹徒的恶行。
胖子用匕首挑断绑在我手上脚上的绳子：“你们走吧，对外可不能乱说！”
我从心里感激他，虽然他是一个盗墓贼，但他是一个有人性的盗墓贼。
我和老袁驾着驴车沿着来路返回，而背后四个嚣张的盗墓贼还在往他们的马车上搬昨夜干出来的青铜器。
他们肆无忌惮的动作，张狂放肆地笑，那笑声在旷野和荒冢间回荡。
我和老袁心里哪里能平复？回想在荒坡上的惊险如同一场噩梦。
老袁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不是在想有什么后福，只是想着，我决不能这样放过他们。
“我们就这样算了吗？”老袁问我。
“这些畜生一定要抓起来。”我咬牙切齿地说。
“这种败类不在局子里关一辈子真是没天理。”老袁附和说。
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放了我们就一定有防备我们报案的办法。就是报案也是徒劳，用黑子的原话来说——即使你们报了案我也有办法摆平，最重要的是无凭无据，单凭你们两个所谓的人证鬼才信呢！
如果你们报了案说不定我还可以告你们一个抢劫人脸的罪，或者说你们被我们要回了人脸就诬告我们。
黑子的话不无道理，更何况那个年代在侯马、临汾一带盗墓已然成风，每天发生这样的事似乎很难数得过来。
“但是我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我一定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不管那个人脸值不值钱，但是面子一定要挣回来。”我愤怒地说。
“我看还是算了吧，他们人多，而我们现在都成老弱病残了。”老袁的话在无奈中夹杂了些许自嘲。我明白他的心情。我的心里却一直在想着怎样取回那个人脸。
驴车一直往前走，我的心情越发乱了。想想那帮家伙嚣张的样子心里就生气。
“停！停！”我叫老袁停车：“我得把人脸要回来，要不然我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面对自己！”
我跟老袁说这些的时候，看见他赞赏的目光。我知道如果他也如我一般年轻，也一定会拿回自己的东西的，这不在于一件什么东西。
“我和你一起回去？”老袁问。
“不！你回洛阳吧，我一个人就行！”我想，没有老袁，我自己更好。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九章 男人需要为尊严斗争（3）
“我走了，你一个人千万要小心。人脸拿不回来就算了吧！”老袁告别的时候说。
人脸拿不回来就算了吧！老袁的告别词像一根针刺着了我。
“我一定要拿回来！”我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
我站在这片荒芜的旷野上，目送着这位老人驾着毛驴车离开，驴车在黄色的土路上缓慢前进。铃声叮铃铃地响。
老袁却突然回到了我的面前，他递给我一把刀，说这是他唯一能帮我的。这刀有七寸长，不太光亮，但很锋利。
我很感动。我知道，这是老袁最后的防身之物。
驴车的铃铛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
我知道老袁一定能安全地回到洛阳。我的选择，不一定理智，但一定要做。
为了避免和黑子他们正面的冲突，我决定在马车必经的路上守株待兔。
我躲在一个山坡的后面等着。当然并不是要偷袭他们，因为我一个人即使能偷袭成功也不一定拿得回人脸，说不定还会吃亏。我想先跟踪他们，再见机行事。
却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渐渐昏暗了下来，看见过来了一辆马车。我心想这车是从那里面出来的，必定是他们。于是悄悄跟着马车。
马车走得很慢，车后面由瘦子和大个儿跟着。我在几百米远的地方悄悄跟着。
马车一直走着没有停的意思，看来是准备赶夜路的。我心里想着，如果他们四个人轮番驾车，马不停蹄，那我就真没有机会了。而且一旦他们回到他们家，再动他们就难上加难了。我寻思着一定得想办法在夜里让他们停下来。
雾气渐渐地升起，马车上有人打着手电筒，橘黄的光柱在白色的雾气里，像一只没有力量的手，怎么也拨不开前面的帷幔。
我想如果马车出问题了，他们一定会停下来，而现在雾气正浓，应该是最佳时机。
我抄近路跑到了马车的前面，顺路一直往前跑，跑有大约好几里地。路边是个山冈，我跑到冈上，“这个地势好！”我想，如果再有点石头块就更好了：“把马砸惊，马一受到惊吓，那马车乱跑乱撞，不翻倒也一定坏在路上走不了。”
“之后我该怎么办？”我一点头绪都没有：“见机行事吧！”我再次安慰着自己。
等了很长时间，马车也不见来。我想不会错的，这条路是唯一的路，马车不可能走小路。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眼见就要天亮了，我必须把握最后的机会。
当我返回去有一里多路的路边，看到了侧翻的马车，却没见到人。心想这窝小贼原来早已遭到了报应。
我静悄悄地靠近，听到了大个儿的声音：“妈的。也不知道老二怎么搞的，这么一辆破车偏偏在半路上坏了，大哥，还有这么远的路你说该怎么回去？真是晦气。”
“老二不是和瘦子已经去想办法了吗？别老埋怨，我们先把货卸一点，等老二他们回来了好修车。”老大的话里带着积极的一面，他毕竟不像大个儿那样没有脑子。
我想人脸可能在马车上，如果硬上去抢夺是不大可能的，因为光大个儿一个人就够我应付得了，再加上胖子刘，即使他没有杀人的胆量，但如果真威胁到他们利益，他也决不会手软的。
我正思忖着怎么下手，又听到了大个儿的抱怨声：“大哥，你说那老二为啥对一个刷金的人脸紧张成那样，出去找修车的家伙还带在身上，分明连我们兄弟都不放心。”
我想原来那人脸黑子一直带在身上，现在上去也没用，反而会打草惊蛇，不如等黑子回来再说。
“就你多事，老三，你二哥这次是帮唐爷办事，那大鼎没有了总得有点东西交代吧，如果连这人脸都没了，唐爷是不会放过他的！东西是小，信任才重要哩。你二哥不像我，是个干大事的人，以后你跟着他准没错的。”老大毕竟不是徒有虚名，对事情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你说叫我以后跟二哥？那你怎么办？”听了胖子刘的话，大个儿对黑子的称呼陡然就变了，先前的老二变成了二哥，仿佛黑子就在他跟前，他不能对新的老大不敬一样。
“我老了，准备干完了这次就收山。你二哥脾气不好，你记住了往后不要再惹他生气了。”胖子刘的话里似乎带着一丝留恋，可以想象得到一个人离开自己赖以生存的职业时的心情，尽管胖子刘没少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但毕竟是一个人，一个人在放弃之前难免会留恋。
正在这时候，就听到了远处黑子和瘦子回来的声音。
也许因为胖子刘刚才的话，大个儿似乎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似的，远远地就叫道：“二哥回来了。”献媚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这时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决定和行动就在一闪念间——我快步冲到黑子面前，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一只胳膊扣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尖刀，然后迅速退到路边，以免腹背受敌。
我身材高大，要比黑子高上半颗头还多，从后面紧紧扣住黑子的脖子，我一使劲，他哎呀哎呀的，冰凉的刀背在他的脖子上划了一下：“你想死想活？”我冰冷地说。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雾气也薄了，那一刻我看到了他们每个人脸上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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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跳进黄河（1）
“你千万别乱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胖子刘的声音里带着乞求。
“我不要别的，只要我的人脸。”我的声音很低很冰冷，我自己听着都吃惊。
“那人脸是我赢老牛的，是你抢了它。”黑子说话了，似乎要将生死置之度外。我知道他是想和我赌一把，他以为我只是个书生，不会杀人。
说句实话我佩服黑子的胆量。同时也知道能够处变不惊，而且心狠手辣的人一定是个罪恶的祸首。
刀锋轻抹，刀进一毫，血便流出来了。
“杀你就跟杀鸡一样，一刀就行了。但我要赏你三刀。这是第一刀！”我最后半句，故意声音抬高点。
我就是要证明，黑子的赌注押错了——对付黑子这种恶人就是要摧毁他的思想。
人我自然是不能杀的，也没准备杀，我很冷静，也很清楚——我并非黑子一般的恶徒，但他的这点血是一定要流的。因为只有当划开他的皮肉的时候，他才明白他的对手原来是一个“杀人跟杀鸡一样”的人。
“啊！大哥——你别——”从黑子的话里我听出了恐惧，我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击垮。看来这家伙也并非不怕死。
死是寂寞的，但我相信黑子怕的不是寂寞，而是报应。活着掘人坟墓，死后如何安生？
时间如同水滴，一声声地滴落，我听得见黑子加快的心跳。
“把人脸给我！还有，要大个儿向我跪地道歉！否则你们的老二，还有你的好师傅就……”
我看看胖子刘和瘦子，我知道只有他们才可能劝服黑子交出人脸。
当我看到无动于衷的大个儿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局的漏洞出来了。要堵住它唯一的办法就是分解他们，用胖子刘和瘦子来约束大个儿，以免他乘机发难。
黑子的确不是一般的贼，在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还能看清楚我的想法。也许当场只有我和黑子明白，整个棋局的关键就在大个儿。
“大个儿男儿……跪……”黑子的话刚到这里，就被我加紧力度箍住脖子，话断断续续地被阻断。我明白黑子的话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跪”，所以我是决不能让他道出关键的。
“你再嚷，这是第二刀！”我厉声说着，又用刀划了一下。
“老二。”
“师傅。”
鲜血涌出，我同时听到胖子刘和瘦子的声音。
“老三你就跪下吧！要不我给你跪下道歉，是我们兄弟不对。”看来胖子刘已经入了局，我暗想。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