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来后张春英倒没有说什么,刘三lang首先说道:“皇上,那间屋子确实能替人治病,陈明珠妹妹说我的病至上还要三天才能完全好,谁知道昨晚睡了一晚就好了,只是后半夜有些睡不着老做梦。”
天启说:“病好了就行管做梦做什么?看样子你们也没有睡好吃完早饭就回去继续睡吧。”说完就叫人侍候梳洗和吃早饭。
吃完饭后天启直接去了监政院,他想看一看高攀龙他们商议得怎么样了,看他们的商议是否会有深意。
434 以史为鉴
高攀龙见天启的时候同意今后互相监督,但是对天启说的以是否自由平等做为标准还有一些保留意见,说需要回去好好想一想并跟人商议一下,当然最开始商议的就是刘宗周。高攀龙虽然是东林党的发起人之一,但是他自认其理论和学识方面比刘宗周要差那么一点点。
两人一合计发现这事看起来是一件小事但是仔细一分析却牵涉到两个大问题,一是以前的单向监督是以一方的是非观念为标准,监督者可以或引经据典或摆事实讲道理自由发挥。现在双向监督了就不能各说各话,你以一个标准说我不对,我以另一个标准说你不对,那就始终说不到一起,必须定一个统一标准。二是东林党的核心理念就要改一改,就是在监督、限制皇权中加入协助巩固的味道。
当然刘宗周和高攀龙也不是那种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人,他们认为只要有道理稍微改一点自身理念也无所谓,这几年他们也慢慢发觉东林党自身也发生了变化。随着**星、叶向高等老一辈核心人物老的老死的死,像新生代的黄尊素、钱谦益等人出来领导是水到渠成之事。他们年纪轻人气旺为人随和办事灵活,深得年轻一代喜欢,东林党内部的话语权迟早要让他们来掌握,这是大趋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高攀龙有时候都在怀疑天启当年给信王选老师是不是有意所为,当时选了三个老师都是东林党人让高攀龙兴奋不已,现在看来很可能是天启的拉拢手段。按道理说一个团结的集体要从外面被攻破很难,就算严厉打击也不能消磨掉他们的意志,只有从内部想办法才能达到分化瓦解的目的。信王是政务院总理王大臣,将来就算不做了也会主持监政院,他的老师年轻力壮精力充沛,受其重用将来肯定会有所偏向。
刘宗周的意思是改变思想从监督限制转为监督协助也不错,这也是为臣子的应有之义,但是首先得找到个大家都接受的标准,对天启的自由平等标准刘宗周不是很反对,但是他要问清楚一些细节问题。
听闻天启来到了监政院,高攀龙他们马上外出迎接,坐下后见只有两人在天启问道:“听说叶大人的病越来越重,信王代朕去看望叶大人去了,徐大人又到哪里去了呢?”
高攀龙说:“回皇上,徐大人不知道皇上会来,他今天有事在博学院,据说编制的历书已经完成,徐大人要仔细校对免得出错。”
天启想这徐老头也太执着了,一个日历有什么重要的?最多就是跟播种收割等农活有关,这两天晚两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要说祭祀用那就更不靠谱,无论是神仙还是祖先都不会介意早晚那一会儿,饿了那么久有吃的敬上一个个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他心里这样想但嘴里不能这么说,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人对历法有种病态的狂热,也许是以为能预感天地变化就能掌握天地原理进而能控制吧?
天启点头说道:“徐大人有事也没有关系,反正他也是信天主的跟你们东林书院沾不上边。昨天高大人说要回来商议一下,不知道你们商议得怎么样了?好了的话就在第一期报纸上宣传一下?”
高攀龙说:“皇上,臣跟刘大人商议过,发现皇上说的自由与平等太笼统了,能不能具体到某些事上?”
天启点头说:“说得好,朕也认为具体化要好一些,毕竟人们只对具体的衣食住行感兴趣,大道理不管饱也不能穿暖和。不过这需要你们齐心协力做这件事,还是老规矩先由圣学院拿个大方向,然后以此为方向将博学院里的具体有关技术推广开,最后让政务院来与实际情况相结合。当然一切都离不开官员的行政权力,都察院先统一思想然后定个章程最后按制度监督。”
刘宗周说:“皇上所说自由平等,臣对此有不明之处请皇上开解,皇上曾跟高大人说历史发展的趋势是个人越来越平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自由,任何人包括唐宗宋祖都不能改变这趋势。臣想是否可以说历朝历代的改朝换代都是因为他们违背了历史发展趋势呢?或者说只要符合平等自由这一历史发展趋势,大明的江山就会万代不衰呢?”
天启想了想说:“应该是这样,不过朕也不敢肯定只能说大致如此,刘大人就算找到其中漏洞朕也是这样认为,最多想办法弥补找出来的漏洞罢了。当然刘大人如果能从根本上推翻朕的这一理论,朕会知错就改从善如流。”
见天启说得这么低调,高攀龙和刘宗周不禁暗暗摇头,心中知道这种低调看似随时准备改变自己的原则,但是实际上却是以退为进难以打动。假如一个人自信满满地说自己的理论绝无漏洞,对这样的人只要找到一点漏洞就会让其基础崩溃,从而彻底打消此人的全部理论。天启说自己的理论不一定没漏洞,但是在被从根本上推翻之前不会改变,这就有点油盐不进的味道。
刘宗周想了想说:“皇上,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历朝的兴亡来验证皇上的理论呢?”
天启说:“好啊,我们一起来验证吧。”
刘宗周说:“秦始皇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皇帝,我们就从秦始皇开始说起,秦始皇修长城修阿房宫,费尽天下民力使各地造反作乱者蜂拥而起,汉高祖争得江山后与民生息使汉祚得以巩固,看样子像是符合皇上的平等自由之说。就是说秦始皇把治下军民都不当人看没有平等意识,让他们劳累过度失去自由,汉高祖开始让百姓要自由一些,人与人之间也要平等一些,但是汉朝末年失去汉之统治,这跟平等自由有关吗?不是因为军伐割居群雄并起的原因吗?”
天启想了想说:“汉末群雄并起的原因是因为朝廷失去了对各地郡守的控制,这不是说太平等而是因为太不平等,我们知道掌握军权的将领手里有推翻朝廷统治的力量,它必须掌握在皇帝的手里才妥当。皇帝有能力如历朝的开国君主唐太宗、汉高祖等,他们本身在军队里有绝对的威信,不怕有人轻举妄动推翻自己,但是在太平皇帝手中就必须分权让将领们互相制约,甚至要让文官制约武将,使平面制约手段变成立体制约,汉末却不一样是权力太集中。”
高攀龙点头说:“是啊,汉末时军权都集中在大将军何进手里,他一死就没有人能够统一指挥天下军队。”
天启说:“何进是国戚大权独揽,让其他人心灰意冷不再对朝廷有以前那么忠心,这就是权力的不平等使权力过分集中,何进一死就没有人能够有那么大的号召力了。其实在汉末的制度中还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皇帝参与卖官,郡守和县令都是明码实价公开卖,这样就使有能力的人失去对朝廷的信心,军心民心都失去了江山也就保不住。”
刘宗周问:“军心和民心丧失使天下大乱,这跟平等和自由有什么关系呢?”
天启说:“天下大乱首先是黎民百姓遭殃,现在很多人让他们种田时多交点租都会不愿意,但是在战乱时能平平安安种田交租就是一种奢望。兵荒马乱之时你杀过来我杀过去,这个要拉人当兵那个要抢粮抢东西,谁能够做到平平安安过日子?所以有人说宁作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是有一定道理的。刘大人你想想看,一个人随时都有可能被乱兵杀死,随时可能被抢被抓走搞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哪里还有什么平等自由可言?”
刘宗周说:“以皇上的意思是汉末衰亡的原因是军心民心尽失使得天下大乱,究其原因是因为朝中少部分大臣集中了太多权力,没能力的人占用了治世能臣的职位。古人说‘前世不忘,后世之师。’如今大明是不是应该从里面得到一些经验呢?”
天启说:“是的,朕几年前就认为朝中应该分权,所以把内阁分为政务院和军务院,同时把全国的军事力量从使用上分为守备部队和野战军,还把全**事力量从地域上分为七大军区。这些划分保证了军队的权力既统一又分散,平时分散开避免有**力过大,战时能集中得拢方便集中力量打击敌人。政务方面也把治事和治吏的部门分开,同时让各部协同处理政务,这也是避免出现重臣的原因,刘大人以为这些是不是预见性的方法?”
刘宗周听到这里露出一丝笑意,说道:“皇上开始说汉末大乱的原因是因为权力太集中,太平皇帝手中的权力需要分散避免太大失去控制,如此看来皇上是认为需要分散权力使其互相制衡了。现在大明的军队方面皇上用军务院集体管理全过军队,避免有**力太大让国家遭殃,这些就暂时不说。官吏的选任方面一直是朝廷直接在委任,是不是可以说将来也要分一些权力给普通百姓呢?臣认为皇帝分权给大臣只能算小分,最后全部分给所有百姓才算大分。”
435 以史为鉴(中)
刘宗周的这话让天启心中慢慢有了种异样的感觉,他心想这民选官本质上就是分权,是将朝廷太集中的权力分散下去直到最后分给每一个人,但是这只是一个趋势不表示现在就能够实行。自己已经说过要向这个方向做,但是要一步一步来,每一步要实施都必须先要具备实施的条件,否则的话就是拔苗助长会适得其反。
刘宗周现在把这事提出来是什么意思呢?现在讨论互相监督的标准,是为了明确一个大家都遵守的原则,避免某一方以自己不成熟的想法为基准去反对对方,这样一来就会陷入互相指责过错又互相不认错的境地。如果以恶毒的思想去猜测对方的心理,首先就会认定刘宗周想先把水搅浑然后浑水摸鱼,因为理想与现实有很长的距离,用理想状态的标准来要求现在,出问题不奇怪不出问题才稀奇。
天启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用这种心理猜测刘宗周,因为经过这几年的接触他知道刘宗周的忠心没得说,也不是那种为了权力会专门搅事的人。刘宗周会钻到这牛角尖里,估计还是因为他的书呆子脾气发作了,这经常从事研究学术的书生跟经常处理实际事务的人最大的差别就是知不知道变通。
想到这里天启说:“刘大人的大分小分之说有道理,但是万事都有个先后顺序,先小分后大分才是正常顺序。就任命官员这事来说,以前的官员都是由吏部考核任免,现在的官员都是由都察院管理处罚,这就是分都没分只比直接由皇帝命令稍微好一点。百官的任免都由皇帝一人说了算变成由都察院众人说了算,看似进步了其实也有限,那么我们是不是该直接撒手全部交给所有百姓直接选任呢?真这样做的话恐怕有问题吧?”
刘宗周说:“皇上误会了臣的意思,臣也知道做事要一步一步来,就民选官这事来说应该先把权力从都察院下放到各省,然后是各州县一步一步来,最后才能说得上百姓直接选举。不过今天皇上说的是监督的基准,臣认为这标准一定要先制定好,总不能够随时变动规矩吧?圣人说治国以不扰民为上,臣认为朝令夕改才是最大的扰民根源,不知道皇上以为如何?”
刘宗周这话一说出来,天启心中更觉得有些没对,想了想说:“看来我们在两个问题上都有不同认识,就是在民选官的顺序上还有互相监督的准则上有不同看法。依刘大人的说法是民选官应该从上到下一层一层向下做,朕认为这不妥当应该从下往上做,这关系到能不能发现问题并且即使弥补修改的问题。互相监督上也是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事都会产生巨大变化,如果抱着不变的思想那么就会显得呆板固执。”
见天启和刘宗周两人有了分歧,高攀龙说:“皇上,臣听明白你和刘大人的意思了,在民选官这事上刘大人认为我们商议好了就应该一层一层向下推广,皇上的意思是担心中间实施时有什么不足之处没法改动,就像船太大了不好调头一样。皇上的意思是先从下到上而且是先在几个地方搞试点,这样就算发现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弥补不会造成大的损失,不知道臣说得对不对?”
天启点头说:“是啊,老话说鞋合适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朕一点也不怀疑你们两位的能力和见识,但是我们要知道我们几个人包括朕说的话不一定就正确,就算有道理也不一定能得到百姓的理解。你们不能否认百姓的理解能力和认知能力跟你们都有很大差距,假如不能让他们认可,就算你给他吃的是蜜糖他也会怀疑是砒霜。监政院应该先定个大致但不具体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让百姓自己去做,有错就纠正做得对就肯定。”
刘宗周点头说:“民选官这事上臣同意有些想当然了,皇上说我们说的不一定正确,就算正确也不一定能得到百姓的理解,这话臣从心里认可,百姓不理解做起事来就会事倍功半吃力不讨好。不过在互相监督的问题上臣坚持自己的看法,人不能只看眼前而要看得长远,假如只看到眼前不顾长远规划,那么就会出现偏差。”
天启点头说:“刘大人的话让朕觉得耳熟,记得曾经听过这么一句话叫‘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这话跟刘大人的看法有相通之处。”
刘宗周说道:“这话有道理啊,‘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请问皇上这话是谁说的?臣很想见一见这人跟他交个朋友。”说完后有些热切地看着天启。
天启有些尴尬地说:“说这话的人嘛……现在还没有……嗯,是不在这世上,先不管他刘大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朕认为不全对。”
刘宗周惋惜地说:“都不在了啊?可惜没缘见识这位前辈,皇上说他说的不全对是从何得来的呢?”
天启说:“你们两位的思想应该说是很接近的,这也是朕跟你刘大人有分歧的原因,谋万世和谋全局只能是你圣学院该做的事,你们本来就是把握大明发展大局的部门。但是对其它部门的人来说就不对了,无论是哪个部门都必须着眼当下着眼眼前踏实做事,如果人人都去谋万世谋全局去了,具体事务如何开展?我们今天是商议出一个互相监督的标准的,这就是今后几年的标准,长远的标准就是互相监督,已经没有必要在商议讨论了。”
高攀龙这时候说道:“皇上,臣有一个想法可以避免你和刘大人的分歧,不知道皇上以为如何?”
天启和刘宗周一听都转过来看着高攀龙,天启说:“高大人真有好主意就快说,能让双方满意的主意才是好主意,就像我们开始讨论的一样,任命官员既要让朝廷满意也要让百姓满意,只让一方满意的不是真满意。”
高攀龙说:“皇上的意思并不排斥长远打算,但是强调要针对眼前制定标准,否则的话就是好高务远没有好处。刘大人的意思是万事要从长远考虑,不然的话容易因为累积错误积小错为大错,你们两位都说得有道理。臣想能不能把你们的想法综合一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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