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该矛盾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相融在一起却没有一丝的怪异。
本来是秋天的,可是藕香泊的荷花却一如既往的开着,红色与白色相间,说不出的怪异,却又说不出的好看。
可是,季节不对啊。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荷花?
她不解的看向那个男人,他微微的笑,“这藕香泊的荷花只在这几日绽放,夏天却是不开的。而且,”他指指那些荷花,“知道为什么叫藕香泊么?”
她微微的笑了,绽放的娇颜让姬宫涅失神,“大王是说,这藕香泊是因为这个时间才有莲藕么?”
他一拍手,“对!爱妃果真冰雪可人。”
她一阵恶寒,可人……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想的。这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常识,他却非得这样说。该怎么说才好呢?
隐隐的有些暧昧的气息流动,他将手附在她的后脑,就要吻上她的唇,她想要推开,却又不敢。
她闭上眼,不想再看下去。
却听见一个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臣妾参加大王。”
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开心,这个声音果真如天籁一般,让她在这个世界觉得快乐。
幽王放开她,声音里有些微微的懊恼,却倨傲的抬着头,“起来吧。”
“谢大王。”那个女子盈盈的站起,安阳终于看清她的样子,却险险的叫出声来:“蓝朵!”
安阳走到那女子的面前,开心的看着她:“朵儿,你居然来了这里!”
那个女子却微微的挣开她的手,“妹妹怕是认错人了罢。”
安阳心里一惊,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也是啊,连和林莫言长的一样的人都会在这个世界出现,更不要说其他的人了。
只是这个女子,却是真的让她喜悦,那分明就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好朋友蓝朵的样子。
蓝朵,蓝朵,这个世界,我终于不孤单了呢。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呢。
她心里满满的全是喜悦,完全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神色。
惶恐,自然是那些下人们的。
惊讶,来自于这个锦衣华服的女子,和蓝朵有一样面孔的女子。
喜悦,自然是来自那个叫做姬宫涅的男子,他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爱妃”这样的笑容,完全不加任何的杂质,就是那种发自心底的笑,快乐的无以加复。
那样的笑容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先是有一个宫娥偷偷的抬起头看安阳一眼,赶紧低下头去拉拉旁边人的袖子,就这样,每个人都沉醉在她的笑容当中,不能自拔。
姬宫涅自然也笑了,可是笑过之后,却又有了隐隐的挫败,这个女子怎么就不能因为自己笑笑呢。
总有一天,他要让这样的笑容只为他绽放,只为他一人。
他轻咳一声,那些抬起头来看安阳的人赶紧把头低下去,微微的惶恐,“大王恕罪。”
他一挥手,走到安阳的面前,“罢了。”他仔细的看着安阳,想从她的脸上再找出那样的笑容,却再也找不到。
他无奈,轻轻执起她的手,笑着,“爱妃,今后,你可得好好和梦夫人相处。”
梦夫人?
这个女子是梦夫人?
不是蓝朵?
是这个男人的梦夫人?
也对啊,在这个王宫里面出现的,只能是他的夫人们。不然还能有谁呢?她暗暗的说,梦夫人么,我知道了。
不待她的思绪飘远,那个悦耳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大王说笑了,臣妾自然会和妹妹好好相处的。”
他大笑:“那就好!”
远处,一个人快步的走过来,跪在地上,“拜见大王,两位夫人。”
“起吧,何事?”
那人的声音有些微微的轻喘,“国师大人请大王过去一趟。”
国师?是君凌罢。
“哦?”他并不看他,只直直的看着安阳,好一阵终于说话,“两位爱妃先聊聊,寡人先走了。”
“诺。”她们同时行礼,安阳虽然没学过,但是来了一天多,看也看会了。
幽王终于走远,那个女子牵起她的手:“妹妹果真是生了一副倾城之貌啊。”
倾城,倾城,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注定了是那个祸国的妖妃,忧郁的褒姒。
倾城祸国,注定倾城,注定祸国。
想要留住的东西,注定得不到,不想要的,却排山倒海的袭来,怎么也逃不掉。
人总是这样,得到的,一定是自己不想要的,要的怎么也得不到。
她以为她会说“我见犹怜”呢。转而想想,也对,那句话并不是出自这个时代的。
她笑笑,“姐姐说笑了。”
她一瞪眼,“这可不是说笑呢。”转而又说,“带我去你那儿走走罢。”
我那儿?哪儿?她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她,她一笑,“自是瑶光殿了。”
瑶光殿?哦,是她现在住的那个地方。
那个华美异常的地方。
她暗暗的叹息一声,自己刚刚来就要回去,她实在是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太黑暗,也太压抑。却也没有了办法,挽起她的手,“走吧。”
她没有听见梦夫人那声微微的叹息,梦夫人看她的眼神,并不像那种她以为的犀利,挑剔,或者别的,只有怜惜,奇怪啊,怎么会是这样的呢?怜惜?
安阳没有深思,她边走边跟梦夫人说话,“对了,姐姐,我能不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梦夫人微微的眯起眼,抬头看着天空,用手挡挡并不刺眼的阳光,浅笑,“好多年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了,久的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呵呵,你倒是第一个。”
第一个么,身处在这个地方,是不是只注定了算计?
她会不会也在算计呢?
安阳不愿意去想,在她的记忆里,蓝朵是一个如白纸一般的女孩,单纯,可爱,并不像这个女子一般的多愁善感。
可是她却愿意去相信,这个女,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好朋友,她说:“姐姐,我可以叫你朵儿么?”
“朵儿?很好听的名字啊。”她微微转头,看她,“若是无人时,你便这样叫吧。”
她也笑,“好啊。”
须臾,那座名字叫做“瑶光殿”的地方便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梦夫人浅笑,声音里却透着落寞,“大王待你可是不一般啊。”
不一般?也许吧。他只是对自己一时的好感而已。美貌又有什么用?这座王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再美的人,看几年,也就厌倦了。到时后,又会有另一个人来取代她的位置,而她最后的归宿,大概是一座冷宫吧,一生,在苍凉中度过,最后静静的死去。
或许,像这个女子一般,放下自己的身段期待着那个男人的垂怜。
或许,几年也不会再见到那个朝三暮四的男人。
奇怪,她居然会觉得这个女子是喜欢姬宫涅的,他不是一个暴君么。
那句话冲口而出,“朵,你……是喜欢大王的是么?”
她的眼里很快的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强自镇定下来,“在这座王宫之中,我们,自是他的女人。不只是身子,连心,也只能属于他。”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安阳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安阳不想深究这个问题,她说,“到了,我们进去吧。”
“嗯。”她迈腿,走进这个王宫中最像坟墓的地方。
很快的有宫娥送来了点心和茶,又悄然退下,并不打扰她们。安阳回神,看向梦夫人,却发现她的眼中居然有着丝丝的水汽。
“姐姐,怎么呢?”
察觉到自己失神,她赶紧勉强的笑笑,“没什么,只是看着这个地方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时,她不过十六岁,便被父亲送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她便深深的被他折服,沉溺于他的柔情,现在想起来,如同一个最美好的梦。
她甫一进宫,他便封了她夫人,梦,便是他赐给她的号,同时她住到梦娴阁。这个王宫之中仅次于瑶光殿的地方。
他宠了她三个月,整整的三个月,于她,却仿佛只是三天。
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长的,足以爱上一个人。短的,无法忘记一个人。
哪怕那个人给你的痛苦远大于甜蜜。
犹如一个最华丽的梦,梦醒了之后,她只能回到现实,接受这个男人的朝三暮四。
她的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一个妾,而他是天生的王,注定了不会只为她一个人停留。
难过之后,她想的是顺从,只要他能看她一眼,多看她一眼就好。
他却仿佛将自己忘记了,很久,没有记起自己曾经宠爱过这样一个女子,他的,梦夫人。
她消沉过,却突然有一天就这样看开了,安安静静的,接受现实,接受他的众多女人,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统统接受。
他的视线总算为她停留了,虽然不长,她也满足了,至少,她得到的,远比那个身居高位,处在麟趾宫的那人要多得多,她也满足了。
虽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微微的心酸。
在某一个夜里,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封她为“梦”夫人了。
她只是他的一个梦,他无法企及的梦。那个梦里,自然没有她。
她清楚的知道。
漆黑的夜里,有月光悄悄的透进来,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旁边陷入梦境的那人的表情,是甜蜜的,也是痛苦的。她想问他,却又不敢问。
好吧,那就这样吧。自己只做他的一个“梦”。把自己当成别人的影子。
她说服自己,这个男人的心里,还是为她留了一个小小的角落的。
虽然,那只是自己的臆想,她却不愿从那个臆想中出来。
昨日,她听说褒国的国君为大王又送来了一个美人,一个叫做“褒姒”的女子。
“姒”是一个很尊敬的称呼。这个女子,居然能够叫做“姒”!
她犹豫了,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不知道要不要接受那个女子。
那个男人永远不会知道,在他和她在一起的夜里,她整晚都没有睡觉,一直睁大着眼睛,看着屋子里面的所有东西被月亮度上一层圣洁的光芒。她忽然清醒,自己一定要争。争那个男人的心。
这个新来的叫做褒姒的女人,让她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她一来就被封了夫人!和自己当初一样!
可是她却比自己更加好运,她一来就住进了瑶光殿!
那是被封了四年的宫殿,却没有丝毫的萧瑟。他一直让人整理着那所并没有主人的宫殿。
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也不需要任何人在的时候,他就会去那所宫殿里面,从来都是那样,他并不回自己的宫殿,只在那里。
就在昨天,那所宫殿居然有了主人!那个叫做“褒姒”的女人,封了“瑶夫人”,住进了“瑶光殿”。那座所有宫人觊觎的“瑶光殿”。
她也是希望的,她甚至想过,等到什么时候,她对大王说搬去瑶光殿,而那个男人并不拒绝。她一直梦想着那一天,却被这个新进的美女抢了先。一大早就有她安排的人来向她报告,说大王和“瑶夫人”要去藕香泊。
所以她来了,带着心酸,带着难过,带着气愤,来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看见了,果然是一个美人。
绝色的美人。
虽然这个美人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愁。她满腔的怨气就那样散去。
她笑了,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挣扎着要钻出来。
仿佛突然之间这个女子就唤醒了她尘封的记忆。
那一段空白的记忆。
她实在是对这个女子生不出来怨,她叫她“蓝朵”。
虽然这个名字并不属于她,她却觉得异样的好听,异常的熟悉。
蓝朵,朵儿。
她记住了。
她允许这个女子叫她“朵儿”,虽然只能在没有人的时候叫一下,她第一次忽视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大王,只对这个女子起了浓厚的兴趣。
她叫褒姒,记得了,褒姒。
幽王很快的离去,她并不像以往的难过。甚至是微微开心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仿佛不在乎了。不在乎那个男人。
反而对这个女子产生了更大的兴趣,她的身上有种让她想要靠近的吸引力。
一种致命的吸引。
她忽然懂了这个女子为什么能够住到这里来了。
她想,假以时日,这个女子应该能住到麟趾宫吧,到时,他和她,会并肩站在一起。
而她……会被他们忘记吧。
她的心理居然没有心酸。
虽然她看得出来这个女子不愿意留在这里。她是不开心的。她知道。
第一眼看到她,她就知道了。她不开心。
可是,这座王宫之中,没有人是真正开心的。
所以,她只能站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俯瞰天下。
到时,她应该能得到一些她想要的。是应该,而不是一定,也只能是得到一些。
若是她想要得到爱情,那决计是不可能的。这偌大的王宫,每个人都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那份爱,可是没有人会真正的得到。
只能是妄想。
或许……她可以帮她。
她忽然自嘲的笑笑,帮?怎么帮?自己都没有得到过,更遑论去帮别人了。
025。妖妇
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能自由呢?安阳想逃,她也想逃。可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了逃不开的,她和安阳注定要陪着姬宫涅直至死去。也许有一天,梦夫人会突然发现自己不爱姬宫涅了。那一天到来的时间绝不会远,梦夫人曾经很喜欢他,很喜欢。可姬宫涅从未对她有过半分关心。
等待你的关心,等的我关上了心。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所以,你再来关心的时候,我不会在乎了。
梦夫人心里突然跳出来这句话,仿佛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无比熟悉。这绝不是这个时代的话。
她清楚的知道。
那是哪儿来的呢?
梦夫人忽然自嘲的笑笑,管他这些做什么呢?那个男人会不会关心自己还很难说呢。有些时候,一些字,一句话就注定一个人的一生。爱其实是一个很美好的字。
可是如果掺杂了其他,就再不会美好。
比如在前面加一个“宠”,就成了“宠爱”。这王宫中的人,个个都想得到那人的宠爱。可是她们却从来没有想过,“宠”这个字已经注定了她们悲剧的一生。比如她养的那只小猫,无疑,她是宠它的。也可以称之为“宠爱”。对于小猫来说,当然没有什么,它当然会很高兴。
但是如果是用到人的身上呢?你愿意去被一个男人当作“宠物”一般的“宠爱”么?
不,不会有几个人愿意的。
或许那些人会愿意吧,至少会很风光。至少表面上会是如此的。
但是在每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微微的难过。
尤其那个人前一夜才宠过自己,一转眼又去了别人那儿。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来争这个“宠”。
她自己也不例外。
这王宫中的人,没有谁能够独善其身。梦夫人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明白的代价是残酷的,以心来交换。等到终于明白的时候,她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争争争,每个人都在争!
她没由来的生气,手一挥,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拂到地上,叮叮当当的响起碎裂的声音。
安阳正在想着事情,被她吓了一跳,“朵儿,你怎么呢?”
她终于记起这不是在她的梦娴阁,歉意的看着她,“抱歉,我……”却无话可说。
安阳笑笑,“碎了正好呢。”说着就要捡起来。
她赶忙阻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