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占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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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隐占婆-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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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灰也不敢托大,他惟恐跟着运输机一同掉入浓雾笼罩的谷底,落个机毁人亡的下场,眼见驾驶舱里没有任何线索,便拨转聚光手电筒,照射“蚊式”机身的两翼。

可正在这时,高处传来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响动,原来热带风团“浮屠”引发的狂风暴雨过于猛烈,巨型裂谷边缘的岩层结构脆弱,劲受不住冲击,出现了大面积坍塌,滚滚泥石倾泻而下,不断落向深处,留在上边接应的罗大海等人,见峭壁间险象环生,已容不得身了,也都被迫攀住枯藤逃了下来。

罗大海边向下逃边对司马灰大叫:“躲开!”司马灰双脚挂在藤上,听到叫喊声,屈身向上看时,就觉一股劲风扑面而至,黑暗中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落了下来,他急忙用手一推机身,借力将身体荡了出去,一大块树根随即重重砸在了运输机上,碎石泥水四溅,蚊式特种运输机受到巨力冲撞,顶部裂开了好大一片窟窿,随之猛地向下一沉,缠在机身上的枯藤也同时被坠断了数根。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玉飞燕已发觉势头不妙,两侧绝壁直上直下,一旦从高处塌了窑,古藤上部根本没有闪展腾挪的余地,如果攀壁逃向深处,即使不跌下去摔个粉身碎骨,也得被崩落的岩石砸个脑浆横流,她眼看“黑蛇”号特种运输机也要坠入深处,立刻招呼众人赶快躲进机舱,至少借助运输机的外壳可以暂时抵挡撞击,而且机舱里的“货物”也必须要拿到手,否则山林队老少团那些同伙全都白折了。

“黑蛇”号运输机机身上的舱门本就是洞开的,那四人疲于奔命之际,也无暇多顾,争先恐后钻进了舱内。司马灰和玉飞燕两个,就近躲入了前边的驾驶舱,还没来得及把舱盖关上,挂在特种运输机前端的枯藤便又折断了两根,机头忽地下沉,里面的乘员身体猛然随之前倾,众人不由得同时发了声喊,连心脏都险些从嘴里跳将出来,连忙拽住了机舱内用来绑缚货物的安全带。

玉飞燕闪身钻进驾驶舱内,她惊魂未定,先借着聚光灯的亮光四处一看,发现这架失踪了二十几年的运输机各个仪表和控制装置上,竟然没有一丝尘土和锈迹,此时她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怎么可能……现在究竟是哪一年?”

司马灰看玉飞燕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面带忧容,就问:“你懂得如何驾驶蚊式运输机?”

玉飞燕曾在海上驾驶过比较简易的“马丁”式水上救援机,但英国空军的蚊式运输机可从来没碰过,摇头道:“我不会,何况你在空中怎么发动它?”

司马灰心想:“反正左右都是死,但我活了二十来年,到现在还没驾驶过飞机,临死前好歹开上一次过过瘾。”于是急道:“不懂驾驶你还敢占着地方?”随即不由分说,拽开玉飞燕,抢身挤到了驾驶员的位置上,握住操纵杆向后就扳。

罗大舌头此时也从后边探进半个身子来,他可不想就此摔死,虽说自古皆有死,如此死法可不好看。大概他以前作过几次“航模”,就自以为算是个半个行家:“其实这也没什么难的,你在操纵杆上绑块骨头,连狗都能开。”他一边指点司马灰怎么操作,一边伸着胳膊在各种开关上一通乱按。

玉飞燕看出这些亡命徒根本就是胡来,惊道:“你们找死吗?”她话音未落,塌陷下来的一大片岩石泥沙,已从高处轰然滑落,顿时压垮了大半个机身,枯藤丝萝纷纷断裂,这架英国空军的“蚊式特种运输机”首朝下机尾朝上,在众人绝命般的惊叫狂呼声中,几乎是以一种近似垂直俯冲式的姿态,向着云雾深处一头栽了下去。

第三卷 浮屠 第八话 巨型裂谷

在一阵阵狂风暴雨的猛烈袭击之下,野人山里“天崩地催,岳撼山摇”。那架“蚊式特种运输机”随着塌落的岩层,呼啸着高速向下跌落。司马灰在颠簸翻转的机舱内,就见驾驶窗外满目漆黑。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耳中听得风声嗡然作响,但许久也没有撞击到地底发生爆炸,四周惟有黑雾迷漫,使人的空间和方位感荡然无存,似乎是坠入了一个无底深渊。

在一片混乱之际,也不知怎地触碰到了什么开关,在驾驶舱的仪表板上,突然亮起了一盏红灯,司马灰看那灯光闪烁不定,心中猛然一动,想起这种灯好像是种警报信号,应该是只有飞机失控或是即将坠毁的时候才会闪烁,心中暗暗叫苦,野人山巨型裂谷内部的迷雾深不可测,以天地之辽阔,造化之无垠,鬼知道这架运输机什么时候才会落地,如今只怕想死得痛快些都不成了。

黑蛇号特种运输机以高速坠落,尚未撞到地上机毁人亡,机身却突然平缓了下来,原来巨型裂谷上半部分的走势虽然并不规则,几乎全是直上直下峭壁,可到了底部,却有个更为广大深邃的空间,裂谷口窄腹宽,洞窟剖面呈“金字塔”形,越到深处越是宽阔,而且此处形势独特,地气自下而上,强烈的热对流回旋升腾,自然而然就托住了这架运输机,使它的下坠之势骤然减缓。

蚊式特种运输机的全胶合板结构,历来有“木质奇迹”之称,在这种近似“烟囱效应”的特殊环境中发挥出了巨大优势,它就如同一架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翻转了几个筋斗,最后歪歪斜斜的栽落到了一片淤泥当中。运输机左翼在坠地时完全折断,发动机上的螺旋桨也都撞碎了,倾倒的机身在惯性作用下,斜刺里滑出去百余米方才停住。

司马灰在驾驶舱里,觉得三魂七魄都被摔出了壳,好不容易才归复原位,四肢百骸里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神智恍惚中意识到这架运输机总算是降落了,想是命不该绝,从千米高空坠落,竟然没被当场摔个粉身碎骨,这完全可以说是奇迹了,但此时处境不明,他也不想用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言语来欺骗自己,只是不得不感叹:“看来英国人制造的这种蚊子飞机,名不虚传,果然是生存率高得出奇。”

司马灰挣扎着撑起身子,摸出身上的聚光灯来,照了照四周,眼睛都被震成了复视,看什么都重影,模模糊糊中见其余几人还算完好,幸亏机舱内设施齐整,众人都绑着安全带,头破血流虽是免不了的,值得庆幸的是,至少没人折胳膊断腿。伤得最重的是Karaweik,颠簸之时,脑袋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流得满脸是血,一旁的阿脆正在帮他包扎。罗大海与那俄国人白熊虽都各自跌得鼻青脸肿,却是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头晕目眩,躺在机舱里半天缓不过劲来。

司马灰又用聚光电筒照了照玉飞燕。玉飞燕虽是脸色惨白,但她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二人脑中眩晕稍有缓解,便望向驾驶舱外,却见放眼处都是满目漆黑,唯独头顶隐隐有条忽明忽暗的细线。想必是就是野人山裂谷外缘的那条巨型地缝,在电闪雷鸣中若隐若现。可在此仰望上去,那条宽阔异常的裂谷缝隙竟然细如发丝一般,实难想象自身究竟位于地下多深之处。

玉飞燕心中暗自诧异,她没料到裂谷内部的洞窟垂直走势如此之深。倘若附近没有另外的出口通往山外,那这片幽深莫测的地底空间,与头顶高不可攀的缝隙,就将成为探险队难以逾越的“噩梦”。她打了个手势,让司马灰到机舱外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司马灰身上几乎被颠散了架,疼得他倒吸了几口凉气,无奈用力推开驾驶舱的上盖,蓦然有种隔世为人之感。他这才发觉到,覆盖在洞窟深处的浓雾,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地层里的大量积水到处渗落,形成了无边细雨飘飘撒撒地不断降下。推测可能是由于裂谷边缘塌方的面积太大,改变了地底的气流循环,另外狂风暴雨使山体岩层里的积水迅速增加,袭入了巨型裂谷深处,天空中在降下骤雨,而这地底洞窟里也在跟着降雨,所以才压制住了茫茫雾气,看来在热带风团“浮屠”过境之前,浓重异常的迷雾暂时还不会出现。

玉飞燕急于探明所处何地,就从司马灰的背囊中取出信号枪来,在驾驶舱内向两侧各射出一枚照明弹,两颗惨亮触目的信号烛,分别划出一个长长的抛物线落向远方。由于附近没有浓重雾气的遮盖,可以借着幽绿色的光芒,隐约看到地底洞窟距离裂谷顶端,实际距离没办法推测,只凭感觉估计垂直高度怎么也要超过千米。金字塔形的洞窟内壁全是倒斜面,险峻无比,没有任何可以使人攀猨上行的区域,就连善于施展“蝎子倒爬城”绝技的司马灰都无法可想。这似乎是个天然的陷阱,进来就别想出去,遇难者落到此处,可真正是“分开大地无利爪,飞上天空欠羽翼”。

野人山巨型裂谷的最底部地势平缓,四外空旷无际,都是地下水渗落形成的沼泽,深远处仍有未散的朦胧雾气,烟迷远水,雾锁深山,使人看不真切。洞窟底部的这片区域,本该是位于野人山最深处的一个地下湖,但山中植物茂密,大部分积水还来不及渗透地层,就被丛林中的植物根茎吸收掉了,使得整个地下湖变成了半涸的泥沼。再加上千百年来,由裂谷顶部被风雨冲刷下来的各种植物和土层,逐渐沉积在泥沼中间,构成了一片绵延相连的长堤,湿地表面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偶尔有腐化物产生的微弱磷火闪现,从水平线上望出去,起伏错落,难分草莽。

缅北野人山这个巨大幽深的地底洞窟,历来是世人难以窥探的秘境,虽然司马灰等人活着进入了裂谷内部,也趁着浓雾消散之际,利用照明信号弹的光亮,大致看清了周围的地形轮廓,但心中并未觉得了然,反而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现在眼中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不知还有多少惊世骇俗的秘密,仍被幽闭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世界之中。”

玉飞燕耳目敏锐,在照明弹上的信号烛在天空划过之际,发现周围的湿地水沼间,好像有些东西,正在运输机外围迅速爬行,但是移动速度实在太快,还没等看清楚究竟是什么,眼中就已没了踪影,她寻思:“在阴暗的沼泽区域里,多半会藏有鳄鱼和缅甸蟒之类的攻击性生物,冒然离开机舱并不稳妥。”于是改变了主意,提醒众人注意四周的动静,暂时不要离开这架蚊式运输机。说完又向舱外扔了三枚信号烛,照亮了附近的射击视界,并将手中“乌兹”冲锋枪的枪栓拉开,子弹顶到了膛上,以防发生突如其来的变故。

司马灰见照明弹熄灭后,蚊式运输机附近几枚信号烛发出的光亮,在幽深的地底洞窟中显得微如萤火,四周重新陷入了无边的深邃和沉默。他此前曾无数次猜测过,被浓雾覆盖的裂谷里究竟会存在什么,但始终不得头绪。此刻身处其中,更感觉到野人山巨型裂谷险恶非常,它在浩瀚如烟的岁月中,经历了无数年风雨雕凿,一直以来,都是人类视野无法认知的死角,而在这片空旷的黑暗中,必定隐藏着某种难以揭示的奥秘。他越想越是觉得复杂,思绪深陷其中,不免有些走神,半天都没再说话。

玉飞燕见司马灰还有无话可说的时候,倒是觉得有几分意外,就将自己的手枪递到他手中,提醒他注意观察运输机周围的情况,随即俯身前往机舱后部,逐一检视这架“蚊式特种运输机”内装载的货物,寻找到客户委托的那件物品,一旦得手,就该立刻设法寻找出口,觅路撤离“野人山”。

探险队的三十几名成员,到现在只剩六人幸存,并且随着这架失踪多年的运输机,一同坠入了野人山巨型裂谷的最深处。但抛开途中那些难以解释的诡异遭遇不提,事情进展得还是有些出人意料,首先是没想到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黑蛇号”运输机;又由于热带风团的入侵,使地底涌出的浓雾大为减弱;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机舱里的“货物”还在。

这种经过改型生产的蚊式特种运输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属于中型机体。并不宽敞的机舱分为前中后三段,内部完全贯通,当中没有任何间隔。最前端是驾驶舱,中后部则是可以搭载需要空军输送的人员和物资。

在“黑蛇号”机舱后端,紧紧捆着四个长方形的密封木条箱子,外边蒙着厚重的防雨布,两个分为一组,锁定得很是稳固,在刚刚那一番剧烈颠簸和撞击的过程中,也没有丝毫松动散落的迹象,但箱体上除了一些数字编号之外,再也没有其它任何标识。

玉飞燕先让阿脆拿着探照灯,在机舱内协助照明,又命俄国人白熊用鸭嘴槊,撬开木条货箱的盖子。正待动手,却隐约听到有个人机舱内黑暗的角落里说着什么。司马灰听那声音虽然微弱,却近在身后咫尺。运输机驾驶舱内的无线电已经彻底损坏了,不可能再接受到任何通讯信号。那货箱里的情况虽然暂时看不见,但一律封装严密,就算真有活人藏在里边,到现在也早该憋死,。而且听那声音来源的方位,应该是来自罗大海等人所在的机舱中部,现在探险队总共就剩下这几个幸存者。除了那半哑的俄国人白熊之外,其余几人说话都是什么声音,司马灰自然一清二楚,但是刚才传出的声音格外古怪,显然另有其人。司马灰惕然警觉:“这架蚊式运输机里还有其他的人!”可当他支起耳朵来再听的时候,却已听不到什么了。

司马灰还道是由于自己精神紧张,从而产生了某种错觉,就转过头去问距离最近的玉飞燕:“你刚才听到什么没有?”

玉飞燕也察觉到了异常,她多曾与欧美客户打过交道,能听出刚才说话之人,带有明显的英国口音,对司马灰道:“似乎有个英国人,他说这机舱内装载的货物……很危险。”

深渊般的地下洞窟里本就幽暗漆黑,狭窄漏雨的机舱里仅有一只探照灯,众人离得虽近,却就连对方的面容和身影都看不清楚。可正因为空间局促,而且相距极近,所以活人身上的存在气息,还是能够彼此感觉得到。司马灰可以确定,包括自己在内,机舱里仅有六个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来?除非玉飞燕所指的英国人……是英国皇家空军驾驶员的“亡灵”。

第三卷 浮屠 第九话 声音

司马灰忽然听见身旁有人说话,可机舱里却分明没有其余的活人了。这架黑蛇号运输机,舱内前后相通,虽是漆黑一团,但提着探照灯,就能从这头直接照到那头。总共才巴掌大小的地方,又哪里藏得住人。莫非除了探险队的六个幸存者之外,在这架失踪了几十年的特种运输机里,还躲藏着一个英国驾驶员的亡灵?

那近似警告般的讯息,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不仅是司马灰和玉飞燕听到了,处在机舱中间的俄国人白熊也听得真真切切。他随探险队深入“野人山”腹地,无非是为了大笔酬金,不过事先完全没有料到,会在山里遇到这么多难以想象的复杂情况,而且越陷越深,等他想要甩手不干的时候,发现已经走不脱了,只好跟着其余几个幸存者继续同行。

“蚊式特种运输机”坠入裂谷底部后,白熊虽然没受什么重伤,但也自颠得不轻,脑子里已经“不分南北、难辨东西”了,感觉身体虽然着陆了,可五脏六腑还悬在天上没落回原位。他没有任何信仰,心性冷酷残忍,向来从无畏惧,先前在运输机坠落的过程中,机舱里完全是一片漆黑,外边更是昏昏默默,杳杳冥冥。白熊坐在帆布垫子的座位中,身上扣着安全锁,手中死死拉着安全绳,在剧烈的颠簸摇晃中,身体也被惯性甩来甩去。他曾不止一次地搭乘过各种飞机,甚至在遭受地面防空炮火猛烈射击,都不曾有过惊慌失措的情形,因为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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