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無法交谈。我恨他。
我無法心平气和地跟他说道理。说实在,我自己都很讨厌说大道理的傻货。
白忙活了十多天,我狼狈收回逃跑的心思。
父亲对此很满意。我想杀他。
他有时对我也很狠心。我几度怀疑我们是否真如他口中说的我是他体内种子造出来的凌凛。
然後直到之後的第三个月。
我才明了,我同他真的是亲生父子。
不想承认。
他恨我是有多恨我,才会做到如此地步。
我想她了。
即使她对我很凶。
她会打我,但是我一跑她就追不上了。
她让父亲害得残废了。
错了吗。
如果我当时不跟她说事实就好了。
如果我没有在她心脏/病发作时说就好了。
如果我没有提前把她的药偷走就好了。
如果我稍微抗拒一下就好了。
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
如果世上没有“凌时生”这个人就好了。
第5章
18岁的夏季暑假。
我俩坐在阳台上悠然喝下午茶。
“爸。我想谈恋爱了。我想生小孩了。我想有个流着自己血液的孩子。”
我的声音轻飘飘落地。艳阳已经完全斜到阳台上。有一点闷。
“你说什么?”
他停止敲打键盘,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想有个小孩。”我咽了咽口水,又说了一道。
他若無其事的继续处理工作:“你要是喜欢小孩,下午我吩咐金秘书带你去孤儿院领一个。”
“不是。”我掌心已全是汗水,“我想有个流着自己血液的小孩。”然後在他的视线下,我拍了拍自己老/二,“拿这里×出来的。”
他抬眼,清俊的眉眼,俊美的面孔。
“你这一辈子都别妄想。”他直瞪着我,冷冷道。
他是要做什么,我無法猜测。即使我猜测了个大概,也無法想出抗议决策。
“如果我硬要呢。”我在找死。没错。
他冷笑:“我会让你生不出来。”
我莫名打了个冷颤。
“凌凛。你这一辈子都别想生出你自己的小孩。”他忽然恢复平静,平静得让我看不出他刚刚还在大怒。真是会自控。
我伏在石桌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在我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她拉着我的小手,温柔地对我说,如果要拉小女孩的手手,一定要找个比她漂亮的小女孩。
艳阳愈来愈烈,我不想进去。直到我全身都是汗。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汗。
半晕半醒中,最後还是他走出了落地窗,一口气将我抱到了客厅里,眼神無奈。
即使是假期,他的头发一如既往往後梳得一丝不乱,我眯着眼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一根白发。
他是不是染黑了。
爸。我怯懦叫了声。
我窝在他怀里,我很紧张。
我想有个自己的小孩。
父亲微微抬眼,铁青着面孔缓缓扫了我一眼,目光最後定在我老/二上面。
“可以。”他点点头。我正暗喜,然而他下一句是:“如果你希望给你生小孩的女人产後大出/血,或是,流/产而死。”
……流/产而死。我的声音轻飘飘的。我很绝望。
“我相信凛儿不是这么狠心的人。对吧。”他面上表情愈发是平静就代表他有多努力克制着自己怒火滔天的心情。
我深深地望了一眼他,可惜我在他眼里瞧不出任何情绪。我平淡地说:“爸,你希望凌家绝子绝孙么?”
咳咳。
父亲一口清茶喷了出来。他平静,倒是我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着电脑上的茶水。
啊!
他忽然揪住我一撮後颈发,将我死死地按在电脑盖上,微热的茶水洗涤着我滚烫通红的肌肤。
“给我舔掉。”他命令道。生气么?对。很生气。他从未把我的自尊当做一回事。
呵。
自尊由他全部打碎在地,再也拼凑不起。手机铃/声响了一会儿,他摁掉。过了一会儿又响了。他索性摔坏手机。
我忽然樂了。没有缘由的。我微微斜了斜身,伸出舌叶一点一点舔掉他喷出来的茶水。好苦。这什么破茶叶。
他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我的长相。忽然他搂紧了抱着我的手臂。你太瘦了。他说。浅色瞳孔又在我的老/二上面遛了一圈。
我眼神倔强,狠狠盯着他。
他微微一笑,道,凛儿,没有我,怎么会有你。
我顿时笑得不能自抑。可是笑过之後呢?心平如镜。
“不要再时刻惦记着我的命。”他微凉指尖细细婆娑着我同他相似的眉眼,而我内心荡漾無比。
我点点头,笑眯眯道:好。我不会再惦记着你的命了。
他满意。
我又道:我惦记着自己的命。
“凌凛。”他这是第一次叫我全名。我料他接下来不会是什么好话。“你敢自杀或是自寻死路,我就将她的尸体挖出来鞭尸你信不信。”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睛,口气阴狠。
信。我怎会不信。
他能做出来。
我不敢拿她逝去的亡灵同自己的未来相赌。
“凛儿。你乖乖的,對我言聽計從,我会一直对你好。”我真想吐他口水。你对我好?你他×的是迟了多少年?他紧紧禁锢住我的身体。我不敢挣扎。
我像是飘荡在悬崖峭壁的人。
身体由他手里唯一一根银线缠绕住。
一场风的来临都有可能使我粉身碎骨划下我人生的BE。
他就站在悬崖上,恩赏着不安。忐忑。心慌。恐惧。
唯恐他一个不开心我就此丧命。
他很少笑。换个说法就是很少对我笑而已。
即使心情再好他的眉眼都不曾弯起来,不过是薄薄的柔软無了往日紧密的冷漠弧度而已,稍稍咧开些许,也像很温情的样子。
……
……
夜晚我们分房而睡。
夜半,趁他熟睡。
我蹑手蹑脚地往他书房的方向走去。如果我未记错,他书房的柜子里隔着一把手/枪。
就是上回打废凌瑛的手/枪。
凌凛。
身後傳来一声大吼、
啊。
我思绪忽然全部空白格式化。
走廊上忽然亮了起来,一层淡淡的薄辉笼罩在空气里。
我猛地站了起来往窗户跑去。
却不料,窗户下面全是黑衣保/镖,站姿笔直,可能我跳下去未站起来就给牢牢逮住了。
我轉身,枪口对准他修长的身体。
我未学过枪术。
可能打不准他。
如果,打死我自己呢。我紧了紧手/枪,黑漆漆的枪口轉而对准自己太阳穴。这一刻,我内心出乎意料的很平静。从未体验过的平静心情。
凌凛,不要做傻事。不然等会儿你会哭。
爸爸,我的泪水早就流完了。
他紧紧握住门把。
凛儿,乖,放下枪。
让我走。是的没错,我在跟他谈条件。
放下枪。他又说。
求您,让我走。我跪下,可手/枪对准的位置未移分毫。
他深吁了一口气,尽量克制着怒火。
好。咬牙切齿的声音。
绝对……会让我乖乖回到中国?不会叫人干扰我的生活?
他死死地盯着手/枪,机械地点了点头。
谢谢。我困难地说,一字一字。
谈判OK。我並未还回手/枪。
無预警地,喉咙火烧火燎,我蹲在卫生间吐了个爽。
我回到卧室,将门锁住。草草收拾了一下行李。带上了,上回未用上的微薄存款。
直起身的时候脚忽地一软,头皮发麻,眼前一黑。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自己床上。
下意识地往裤兜里一模。
没了。
手/枪他拿走了。
绝望迎面袭来。耳膜依旧还在嗡嗡作响。
爸爸。
他站在窗前,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对我亲昵的称呼不予理睬,静默了半晌忽然轉过来弯下/身一手伸过来将我拉进他怀里,抱得更紧。
我狼狈地挣扎了一下,随即他抱得更紧。以至于我觉得自己会窒息而死。
我完了。
也许我永远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我会一辈子毁在他的手里。
此时大概是已经是下午6点左右。外面夕阳徒剩淡黄光晕,卧室里暗暗地晕黄色。他的大衣衣摆给风吹得飘起来。
你会把我怎么样。
我问完这一句,结果没得到他的回答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两点。
我坐了起来,惊慌失措地打量了一下四壁。陌生的摆设。
这是谁的房间?
我小声嘶哑着声音问。
你的房间。站在窗前的他轻轻说道。我将你原先房间的摆设全部覆盖了。这是你的新房间。你会一辈子住在这里。
忽然,他轉过身来,悠悠道。如他意料中的我打了个冷颤。
我扯扯嘴角,费力坐起身。
你在报复她。我述说事实。
你冤枉我了。他说。
我没有。我压下心口忽然而来莫名的焦躁,急切地否认他的谎言。
他怔了怔,掐灭Y头。
她诓你的。
他和煦地说。他的表情才是真的在诓我。
她是个失败的女人,因此她才会一辈子这么撒谎。她是不是跟你说她怀着你的时候我们还未结婚?因此我很讨厌你。
莫非不是……啊?我皱了皱眉。
……果然。她本身就是个谎言。
父亲忽然叹气。
他坐到我床前。
我瞄向他眉眼时没来得急管好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
你怕我?他温柔地问。
我轻笑,眼睛却先一步红了。
半晌,他问。
我对你不够好?我给你的钱不够多?我给你安排的保/镖佣人不够聽話?
我摇了摇头。说,他们就是太聽話了。
不好么?他扬眉。
我無力地缩了缩身体。我跟他们不一样。
他笑:当然不一样。你是我的宝贝儿子。
茫然。
宝贝儿子?
我忽又笑出声。
爸爸。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么?
怎么?怀疑?他深吁了一口气,问。
窗外万籁寂静。
我笑呵呵地盯着他。
怀疑?我怀疑过?不不。我没有真心怀疑过。
我的眉眼同他太相似了。或许过十年,我的长相就是现在的凌时生。
他叹息了一声,随即猛地一把将我拉下床铺,虚弱的身体接受不了冰凉的地磚。
第6章
走向真相的路很漫长,且格外坎坷。
也许温柔的光也曾照亮了沆瀣和泥洼也無法跳过。
先学会拿好奇铺在脚的下面,無视他眼里的平静冷淡,暧昧重隐的浮叶点点撩走误会。
不带镇静,不想得失的吊诡。
言辞间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淡淡的犹如砂糖的声音上前给我引路,带我往园内摘秋後的白葡萄,蓄酿上等美酒,痛饮人生甘美味道。
让真相覆盖,不再哀啼。
今夜的月亮很锋利。
搭在我锁骨上的,是渐呈修长的雙手。
将火热的柔软覆盖在耳朵上。
吐息多温柔。
有爱情在游。
翌日他起了个大清早,我依旧躺卧在床。
下午他未回来。
我躲在被窝里把/玩匕/首。
这是很久以前凌瑛买给我的生日礼物。
当时的话,当时的神情。
真像个小孩啊他。
我说我生日/你怎么买这个给我?
他葱白指尖轻轻撫过刀尖。
他说,其实生日不该聚会。
我笑问他原因。
他半眯着眼俏皮地回答,因为生日这天会勾起许多妈妈痛苦的回忆。
当时我哈哈大笑,如果是不爱自己的妈妈呢?不爱自己的妈妈也要心疼他们么?
你错了哦。他抱住我。你不觉得,在自己生日当天结束生命是件很美丽的事情么。在这天自杀就像是杀死了自己的妈妈一样。微妙的快意。
我坏笑着靠在他身上。
然後父亲的身影撞入我眼帘。
于是去年生日我被囚禁了一天。
想起凌瑛,我忽然回过神来。
他如今怎样了?他是完全废了么。
父亲的权利可真大。
一定把这件事压下去了吧。
他会不会记恨我。
是不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
凌时生最後会把我怎样。
让我陪他一起老死?
不。这完全不可能。
我会比他多活一百年。
话说他真的三十四岁?
他说他不准我同任何人交往。
不论是恋爱抑或是其他。
上辈子错误的认识到最後我死去时都会变作心处溃坏的伤疤。
手机响声叮铃叮铃传来。
我从被子里伸出指尖,白色。白色。
指尖有点红。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时日不多的植物。
是他打来的。我摁了。
没过几秒,有个保/镖就闯了进来。
我讶然。收起了匕/首。
这时手机又响了。还是他打来的。保/镖笔直立于门口。目不斜视。我僵硬地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
吃过午餐没?
不想吃。我老实回答。
另一端的父亲沉默了一会,又道:把你的匕/首收起来。
他在监视我。
笑。
我老老实实地把匕/首收回了盒子里。
我在你卧室里安装了微型摄像头。不要做傻事。没记错的话,你刚才拿的匕/首是凌瑛给的吧?忘了跟你说,凌瑛去年过年的时候来找你,让我不小心一枪打死了。
我抬头,忽然身体僵硬。最後软软跪在地上。另一端的他似乎很满意我这样的反应。
你要乖乖的。凛儿。
额头开始冒汗。
最後,还是我害了他。
过年的时候……
他生日就是在过年左右。
凌瑛。
“少爷!”
站在门口的保/镖忽然惊叫起来。
他冲上来一把抱住我。“滚蛋!让我跳下去!”
不到半小时,他就回来了。我让保/镖给压制住了。
饶是平日里文雅的我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凌时生我×你/娘。”
你个畜生。
我骂他。随即挣开保/镖的桎梏随手拿了个茶杯准确無误地砸向他。
他未躲。生生承受住了我的怒火。
即使我想说服自己也许他是诓我的。也许凌瑛没有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从不对我撒谎。死了,就是死了。
他走过来,慢慢俯了身子,揪住我头顶的黑发。狠狠地。我呼痛。
你就这么在乎他?
他微抿唇角。
我不得不抬起头迎上他的怒视。他艳/丽的面孔苍白無血色,唇却艳红,随着他的嫉妒出口轻轻翕合,上扬时,嫵媚不自觉从他眉梢流露出。
这个人,真的是我父亲么?
也许,我身上真的流着他的血液。
我牢牢扯住他的衣摆,眯起了双眼,对。全世界我都在乎,唯独除了你。
不是赌气,並非撒谎。而是最真实也是最决绝的心情。
他一定很想杀死我吧。他的高傲全让我给踩碎了。
该笑么。可是我笑不出来。
他立时面如死灰,半晌,道,你个蠢货。随即一脚将我踹在地。
他生气的样子也是顶顶漂亮。
流/血。溃死。结痂。愈合。这是伤口痊愈必不可少的过程。
这只是一个过程
痛苦难耐却又避無可避。再好的药物都避免不了。
夏天傍晚的风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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