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业忙道:“我们不是昆仑的人,只是要去昆仑,我们汉人一向施恩不望报,你千万不用客气。”
这贡觉吉布年龄虽大,人却勇武风流,又因为他是族长身分,所以颇有几个姿色不俗的年轻妻子。
藏民轻财好义,遇到了好朋友,就连妻子也可以拿来送人,受赠者往往都会感到无上光荣,很少有人推托。
见陆永业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贡觉吉布不由一愣,想了想,哈哈大笑道:“你放心,我的妻子比我年轻,比我漂亮,可不是老太婆啊,哈哈。”
陆永业暗叫麻烦,忙道:“族长误会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接受您的馈赠,多谢了。”说完,就要向贡觉吉布告别离去。
贡觉吉布把一双老眼瞪得牛一样大,怒道:“客人不吃饭就走,是看不起我们吗?”说著就要翻脸。
卓玛毕竟曾是汉人,忙低声道:“当面拒绝藏人的馈赠,是最不礼貌的行为,两位还是在这里吃了饭再走吧,否则我公公真的会发动全族和你们为敌呢。”
陆永业皱了皱眉,本来以他的功力,如果真的要走,谅这些藏民也拦不住。
可卓玛如此恳求,如果就这样走了,不但让卓玛难做,还会被贡觉吉布笑话汉人不懂礼貌,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我们就吃完饭再走好了。”
贡觉吉布见两人肯留下,这才转怒为喜,大笑著拥抱天生与陆永业。
入夜时分,藏民燃起几十堆篝火,数百人围著篝火吃著烤肉,喝著青稞酒,同时载歌载舞,欢笑声响彻草原。
天生还是初次见识这种地道的篝火晚会,不由兴致大起,与众藏民一起,也跳起舞来,只是他从没学过跳舞,不免有些笨手笨脚,惹得藏民们不住大笑。
卓玛人美歌甜,舞也跳得极好,她笑著舞到天生面前,道:“小兄弟,你有没有妻子,要不要姐姐替你介绍一个藏族姑娘做妻子?”
天生一愣,随即发现有几名藏族女孩正脸蛋红红地望著自己,不由暗叫不好,自己一身情孽纠缠,可不能再惹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乾脆连舞也不敢跳了,老老实实坐到了陆永业身边。
卓玛掩唇一笑,不再吓他,自顾自欢乐去了。
陆永业刚与贡觉吉布长谈了一阵,本想问问这位老族长在海心山有何特别遭遇,没想到贡觉吉布竟是一问三不知,只说自己一到海心山就昏了过去,甚么也不记得。
陆永业心里奇怪,倒也不好再追问,此刻天生刚好从篝火边归来,坐在了他与贡觉吉布身边。
正想询问天生有无不适的感觉,陆永业突然闻到一阵淡淡幽香,那香气竟好似从天生身上传来,清冽淡雅,不见恶俗。
陆永业不由一愣:“小师弟身上怎么会有香气传出?从没听过他有用香水的习惯啊?”想了想旋即释然,自己这位小师弟情孽纠缠,先有何晓雯,後有小师妹,均锺情於他,说不定是哪个女孩送了香囊一类的东西给他,也不奇怪。
天生身上的香气,正是从那日在寻香谷所得的香囊中发出,这会他刚刚跳完舞,由於此刻功力已失,跳舞时出了一身大汗,香囊被汗气一逼,才透出香气来。
陆永业还不觉怎样,贡觉吉布闻到香气,却像是吃了一惊,问道:“天生小兄弟,你身上有香囊吗?”
如果不是贡觉吉布发问,天生倒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这个香囊,闻言方才想起,点头道:“是啊,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直放在身上。”
贡觉吉布道:“小兄弟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香囊?”
“好吧。”
天生从怀中掏出香囊,先前那种熟悉亲切的感觉不由再次升起。
他将香囊握在手中,竟是有些不舍,因此并没有递给贡觉吉布,只是拿在手中,给贡觉吉布看了看。
贡觉吉布深深嗅了一口香气,面色变了几变,道:“小兄弟……你是在哪里得到的这个香囊?”
天生没想到他竟会提出这个问题,愣了愣道:“是在北极,一个水晶洞里。”
“北极?”贡觉吉布不由摇了摇头,喃喃地道:“那就不对了,可是好像啊,好像……”
天生见他神情古怪,忙问道:“好像甚么?”
贡觉吉布皱著眉想了一阵,摇头道:“我像是在哪里闻到过这种香气……可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天生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贡觉吉布或许在哪里闻到过类似这香囊味道的香气,倒也不算甚么怪事,天生也没怎样在意。
不久篝火晚会便告结束,陆永业与天生在藏民营中休息了一晚,到了第二日清晨,两人才告别了贡觉吉布父子,向昆仑山方向飞去。
二个多小时後,两人已来到昆仑山口。
昆仑山口地势高耸,气候寒冷潮湿,空气稀薄,只见群山连绵起伏,雪峰突兀林立,草原草甸广袤。
尤其令人感到奇特的是,这里遍生著许多突兀嶙峋的冰丘,和变幻莫测的冰锥。
冰丘有的高几米,有的高十几米,下有历经千万年不见枯竭的涓涓潜流。偶有冰层揭开,地下水便喷涌而出,形成一个个高低不一的喷泉。
而冰锥有的高一二米,有的高七八米。
这种冰锥不断生长,不断爆裂。
爆裂时,有的喷浆高达二三十米,巨响声震耳欲聋。
最奇妙的是,昆仑山口的大片高原冻土层虽终年不化,但冻土层表面的草甸上,却生长著青青的牧草。
眼下正是初春季节,草丛内盛开著各种鲜艳夺目的野花,煞是好看。
这昆仑山口曾是有名的旅游区,离山口不远的东西两侧,便是海拔六千多米的玉虚峰和玉仙峰,两峰终年银装素裹,云雾缭绕,每当进入春夏两季,空中罡风猛烈,吹动覆盖在峰上的终年冰雪,每每飞雪连天,遮天蔽日,六月雪的奇观便由此而来。
进入二十二世纪以後,昆仑山与神工架一样,也成了政府立法保护的所在,除了住在附近的山民可以入山采药外,普通人皆不可进入。
隐剑庐成立以後,众剑客更在昆仑山的中上段设下层层禁制,就是附近的山民也不能靠近。
至此,昆仑才真正成了最合适修炼者的隐居之所,这座名山也因此得以休养生息,变得分外妖娆。
陆永业在山口附近,选择了一个无人处降落下来,笑道:“小师弟,到了这里我们就要步行了,不然万一引发护山禁制,那可就不妙了。”
天生站在山口前,只见天空远阔,长山如画,心里说不出的舒服,闻言笑道:“我正想步行观赏景色呢,太好了。”
陆永业笑道:“也不用走太久,只要到了与小师妹约定的地方,她自然会在那里接应的,到时候我就会返回北都,由小师妹带你上山求医。”
天生听说林清也在这里,不由吃了一惊,道:“清……清妹也在昆仑吗?”
陆永业笑道:“当然,你知不知道,小师妹与隐剑庐主淩师伯的女儿淩霓儿一向最要好,小师妹能有今天这身修为,得益於庐主夫人‘芙蓉剑’真一夫人不少呢。呵呵,等你到了山上,就都明白了。”
天生心里暗暗打鼓,想不到林清也在山上,自己这岂非是羊入虎口,前景实是堪忧。
陆永业见天生低头不说话,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听说清妹在山上,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呵呵,你这个时候来昆仑,可算是恰逢盛会呢,过不了多久,昆仑就有一场盛事,到时天下有头有脸的修炼者都会赶来,众剑客更要合众人之力,旋乾倒坤,重造昆仑,小师弟,大热闹还在後面,你就等著看吧。”
“旋乾倒坤,重造昆仑?”天生呆了一呆,“那是要做甚么?”
“你到时自然就明白了,现在问这么多干甚么?”陆永业笑道:“我们快走吧,这山口附近设有禁制,不但不能飞行,也无法搜寻到要找的人,我们现在只能快点赶去与小师妹约定的地点,早点与她会合,晚了,恐怕小师妹又要著急了。”
当下,天生便随著陆永业一路步行上山。
昆仑山位於高原之上,整体结构以山石为主,不像内陆地区的山间林木繁茂,这倒使两人省了很多力气,攀爬起来更为方便。
约莫行了一个多小时,两人已爬上了有三四百米,天生正感到疲累,忽然听到一阵水声从附近传来,同时鼻中也闻到了一阵清新水气,不由精神一振。
陆永业笑著,指了指眼前的一块半悬空中的巨石道:“绕过这块大石就到了,天生,我们走。”
天生抖擞精神,随著陆永业慢慢绕过大石,眼前豁然开朗。
面前竟是一个大有两三亩的水潭,上方一线清泉从空中落下,泻於潭中,水中兀自带有许多未及融化的冰淩冰块,相撞之下不住地“叮当”作响,空中阳光照落在这些碎冰上,泛起阵阵金光霞彩,使眼前这个小小水潭顿成绝景。
天生看得目眩神迷,忽然想起一句传诵千古的诗句:“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忍不住叹道:“好美啊。”
水潭边上,一名白衣白裙的少女临波而立,粉脸儿被潭中霞光照映,越显得冰肌玉骨,美丽不可方物,此刻听到天生的声音,无限惊喜地转过头来,道:“生哥,你总算来了,清儿等了好久。”
正是林清。
天生从没见过林清身穿女装的样子,此刻见她乍然回转螓首,芳容绝艳,一脸关怀神色地望著自己,不由看得呆了,心里连连叫道:“好美,水美人更美,母老虎原来这么美。”
林清几步来到天生身旁,不由分说先抓住了天生腕脉,细察之下柳眉微皱地道:“怎么会是这样,你又乱出手救人了吧?”
那副娇疑的模样,倒像是妻子在埋怨自己不听话的丈夫,天生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竟是疑了。
陆永业看得哈哈大笑,连连点头道:“好了好了,师妹就不用埋怨他了,快带他上山去吧。
“师兄把他安全带到这里,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就要告辞了,等到昆仑开府之日,师兄希望可以喝到你们的喜酒呢,哈哈哈。”
天生听得一愣,正想问陆永业此言何意,无奈陆永业却不给他问话的机会,已转身下山而去。
林清娇羞万状地看了天生一眼,道:“师兄一心想喝我们两个的喜酒,你说他能不能喝得到呢?”
天生暗叫不妙,忙顾左右而言他道:“清妹,我感觉不太舒服,哎哟——”
林清明知他是故意,可此刻一颗芳心尽系在他身上,仍是忍不住关心道:“对不起生哥,我不该问这些,我们这就走吧,不过……不过你将来可千万不要负了清儿,否则……否则……”
天生听得低下头去,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林清如此待自己,自己将来要是辜负了她,那还是人么?可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晓雯?不由越想越烦。
林清见他低头不语,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们走吧。”
说著,抖手掷起一张看似手帕的法器,化成一团五色光云,将自己与天生托起空中,向西面“玉虚峰”飞去。
那朵五色光云名为“五华云台”,是隐剑庐中众剑客上下昆仑山的必用法器。
昆仑山内外设有十几道护山禁制,本是空空山人淩绝尘,与隐剑庐中的各位长老联手所布,威力极大。放眼天下,还没有哪一名剑客能凭个人力量冲破。
因此就是剑庐中人要出入昆仑,也必须使用这种云台,林清为了接应天生上山,专程从淩霓儿处借来了此宝。
两人穿云破雾,一路沿玉虚峰直上,每过得一会儿,天生便见到云光外有金霞一闪,心知必是穿过了一层禁制。
待得连过五六道禁制,峰上景物已变,原先那些突兀嶙峋的怪石怒岩渐渐不见,峰上土层渐厚,藤萝纠结,松柏渐生,再升高一些,到了峰腰处,只见繁花如锦,香气袭人,其间竟似还有一些小白兔、小松鼠出没。
天生看得大奇,这里少说也有四五千米高,峰腰上该是覆满冰雪才对,怎会生出鲜花来?
林清已笑著解释道:“霓儿的母亲最喜欢鲜花,所以师伯才施展妙术,用无上功力封住了空中的寒冷罡风,又钻通地脉,引来了南方的暖气,不然这里也不会有小兔子和小松鼠生存了。”
天生不由想起了北极的“寻香谷”,不过那里是天然火山造成的胜景,不像这里竟是靠人力旋乾倒坤,造化无边,不由感叹地道:“原来淩师伯对妻子这么体贴,他们一定很恩爱吧?”
“当然了。”林清嗔道:“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无情无义啊?”
天生被她说得大为尴尬,忙岔开话题道:“淩师伯也真有耐心,竟然找来了这么多的花花草草。”
林清道:“这倒也不是靠淩师伯一个人的力量,一开始是淩师伯一个人努力,後来隐剑庐的师伯、师叔们各展神通,从天南海北寻找到了许多异草奇葩,才有今天的局面,等到了峰顶,你会见到更多种类呢。”
天生不由大为欣羡,这里才像个修炼者居住的地方,职业剑客虽然享有无上荣誉,但因为身在都市,只能居住在一些现代化建筑中,比起这样的洞天福地,真有天壤之别。
他正在羡慕不已,眼前景物又换,刚才所见的花草树木都已不见,触目尽是冰雪玉菱,只听林清笑道:“这里就是生长蟠桃的地方了,生哥你看。”
天生放眼望去,只见冰雪之中,零零落落生了近百株银色树木,那些树木笔直生长,无皮无叶,如果不用心看,倒好像一些普通的冰柱。
在这些笔直生长的银色树木上,有一些大如足球、无皮无色的果实,这些果实彷佛透明一般,雪白粉嫩,肉光致致,饱满得就像要滴出水来,让人顿时生出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林清笑道:“这些蟠桃三十年一开花,三十年一结果,要再等三十年才能成熟,是淩师伯最心爱的东西,平时就是他自己也舍不得吃呢。”
天生不由咋舌道:“从开花到成熟要九十年?那也太夸张了吧?”
“当然了,这可是比甚么雪莲、灵芝还要珍贵的东西。”林清自恃老马识途,多少有些卖弄地道:“生哥,你知不知道,普通人如果吃了它,就可以轻松活过百岁,我们这样的修炼者吃了它,也能固本培元,事半功倍,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要得到它呢。”
天生听得暗暗咋舌,这东西如此珍贵,如果拿到市场上去卖,一个足可卖到百万元以上了。
两人边飞边聊,不多时又穿越了数层护山禁制,等穿过了最後一层禁制,眼前忽然光华大放,一个美仑美奂的灵清世界,赫然现於眼前。
只见玉虚峰顶,遍布瑶草琪花,异树奇葩,无数楼阁亭台,建於花木深处;灵泉为脉,飞虹化桥,不尽灵鹿玄鹤,出没隐现,真是好一个“清雅修真地,灵妙入圣山”。
天生见整个玉虚峰顶,都笼罩在一片柔和的五色华光中,华光上更有金霞隐现,知道这里能有如此胜景,多半是禁制之功,虽说不是天然景物,但隐剑庐众剑仙的功力,竟能一强如斯,在这高达六七千米的高原冰峰上,创出这样一个世外桃源来,也真是令人佩服了。
天生正在疑疑地看著,忽听空中传来一声鹤唳,一只体型奇大的仙鹤,正从玉虚峰上,向自己与林清飞来。
那只仙鹤体型极大,双翼展开,足有五六丈长,光是那一双巨目,也有碗口大小,天生见状不由吃了一惊,明知此处已是玉虚峰顶,隐剑庐众剑仙的修炼之地,仍忍不住有些紧张。
林清笑道:“生哥不用紧张,是霓儿妹妹来接我们了。这只鹤的名字叫大黑,是淩师伯的坐骑。”
天生闻言向鹤背上望去,果见鹤背上坐著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头挽双丫髻,身穿青色长裙,正是曾在富山上空见过的淩霓儿。
第一部 第十二集 昆仑开府 第三章 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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