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迎波惊呼一声,双手环上他的颈项,两人视线凝住。
“既然娘子累了,就由相公我为娘子代劳了。”
两人都知道,他们迟来的洞房花烛夜,会在今夜落实。
天微亮,宇文阳便醒了过来,张开眼的那一剎那,他忍不住长叹一声。
身边的床位已经空了,搞什么啊,他的娘子是不是有弃夫的习惯?
本来还想早晨起来的时候再甜甜蜜蜜的恩爱一次,真是的,都不知道要好好把握男人最精力充沛的时刻!
坐起身,披衣下床,走到前头工房,就看见他家娘子神色认真的为生坯上釉,他没有打扰她,静静的离开工房,回主宅张罗早膳。
等到他端着早膳再回到工房,赵迎波依然忘我的工作着,他放下早膳,先在一旁静静的凝视着她。她真的好美,可是他知道,她的美貌不再是吸引他的主因,或者,从一开始吸引他的,就不是她的美貌,只是他尚不自觉吧!
她坚强自主,性情爽朗,举止端庄合宜,私底下又会不失娇媚的使些小性子,她偶尔的脆弱易感,又能满足他大男人的心态,将她捧在手心里呵疼着,而且,她非常的热情。
他对她,已不再只是为了带个妻子回家避难,而是除了她,他不会带其它人回去!他喜欢她,甚至有可能……爱她。
“相公?”赵迎波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挥着手,不解他为何望着她失神。
宇文阳回过神来,微笑的握住她的柔荑,放在唇上吻了一下。
“别这样,我的手脏。”她粉颊羞红,想起昨夜的热情缠绵。
“娘子,你的身子可有不适?”他瞧着她羞红的脸,忍不住逗她。
她的粉颊轰地红得彻底,娇嗔一声甩开他的手,转身逃了两步,就被他从后头抱住。
“娘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别说了,很羞人的。”她娇声抗议。
“有什么好羞人的,这儿就只有咱们夫妻俩,告诉我,娘子可喜欢相公对你做的事吗?”
“喜欢,行了吧,可以放开我了吗?”她实在拿他没辙,不懂他为什么特别爱逗弄她。
“瞧娘子的语气似乎挺不甘愿的。怎么,娘子是在怪相公昨夜不够卖力?”他又故意问。
“宇文阳,你别再说了!”
“可是我想知道啊!”
“你担心什么?反正你不是中了毒吗?体力不济是正常的。”她胡乱说着,天知道昨夜她被他弄得疲累不堪,早上还差点下不了床呢。
可她胡乱说来的借口,却让宇文阳傻住了。
怎么?他真的不够卖力吗?要不然她怎么会认为他中毒,体力不济是正常的?!
“看来我得一雪前耻,彻底满足娘子才行。”他一把抱起她,又打算回房继续努力。
“别啊!放我下来。”赵迎波心惊。再继续下去,她肯定三天下不了床。
“可是娘子没满足……”
“有有有,我有,刚刚我是胡乱说着的,你昨夜的表现我很满意,真的。”她急得顾不得害羞,赶紧吐实。“你一点都不像中毒的人,勇猛极了。”
“呵呵呵……”宇文阳失声大笑。她……真的好可爱啊!
“讨厌,你是故意的!”知道自己又被他玩弄了。“放我下来啦,我还有工作要做呢。”
他是放她下来了,不过是将她放在早膳前。
“先用早膳,否则不许工作。”
接过他递来的热粥,赵迎波闭上嘴,心头觉得暖洋洋、甜蜜蜜的。
“你也一起吃嘛!”她柔声说道。
宇文阳也坐了下来,拿起碗筷,替她夹了一些小菜入碗。
“快吃啊,发什么愣?”
赵迎波静静的凝望着他,然后不发一语的低头用膳,不过她的嘴角有着隐隐的笑意,眼神也柔柔的。这是第一次,有人在这里陪着她、照顾她。
两人静静的用完早膳之后,宇文阳将餐具摆放在一旁,才来到她之前工作的桌前。
“你刚刚在做什么?”
赵迎波抬头望他一眼,“我在想,该怎么做才能让瓷器在烧出来之后,釉色更加完美。”放下手中尚未上釉的执壶坯体,她叹了口气。“其实我想的很多,最主要的,就是该如何突破现阶段瓷器的样式、色泽等等关卡,虽然它的名声地位已经濒临颠峰,可是我知道还不够,它还不够成熟,可是……你也知道,我失败太多次了。”
“我听说造型工艺在瓷器的烧制过程中,是难度最大的一道工序,是吗?”
“嗯,的确如此,它必须熟练掌握烧窑的火候和泥性的规律,普通的窑场就别提了,放眼所有御窑场中,能掌握这种高度技术的能工巧匠,在越州也不过两、三人罢了。”
“这两、三人中,包括娘子在内吗?”宇文阳笑望着她。
赵迎波讶异。“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他指了指她面前的执壶坯体。“因为它虽然尚未完成,只是一个坯体,可是它的外型却非常完美,如果能够在釉彩上下功夫,让它上头的纹饰有色彩上的变化,那么它将会是个完美的瓷器。”
赵迎波一愣,“你是说……彩瓷?!”
“喔,那叫彩瓷吗?”宇文阳笑问。
她狐疑的望着他。他说的话,不像一般的外行人,虽然有些异想天开,毕竟彩瓷只是一种想法,她也曾经试过,可是并不成功。
“怎么了吗?娘子,有什么不对吗?”他装傻的问。
“没有。”赵迎波摇头,“关于彩瓷,其实我曾经试过,可是也一样失败了,那些彩料无法通过高温的试炼。”
“说的也是。”其实他也试过,不过同样失败了。
只不过他还有一个想法,但来不及试验,大哥、二哥就打了回票,要他不要再浪费时间,也许他可以和她一起研究。
“娘子,那是什么?”他指着一盆透明釉问。
“透明釉,怎么?”
“那如果将彩料涂在瓷器生坯上,然后再施加一层透明釉,这样能不能通过高温的试炼呢?”
赵迎波愣了愣,偏头思考了好一会儿,眼底渐渐散发出熠熠光彩,立即拿起毛笔,打算为执壶坯体上色。
“等等!”宇文阳连忙阻止她。“先拿一个简单的瓷碗生坯做实验。”这执壶的造型困难度太高,若失败了,就太可惜了。
“好。”赵迎波点头,选了一个造型简单的瓷碗生坯,“你觉得画什么图样好呢?”
“娘子,可以让为夫的代劳吗?画画这事儿为夫的还应付得来,至于其它的步骤,就得要娘子自个儿动手了。”
“好,交给你。”赵迎波也干脆,将瓷碗生坯交给他。“我去看看窑内的温度如何。”
希望……能成功。
成、成功了?!
捧着刚出窑的瓷碗,上头彩绘了一朵睡莲,栩栩如生,摇曳生姿,可见下笔者画功之精深,最重要的是,他们成功了!
“相公,你瞧,你瞧,我们成功了,你看,好美啊!”赵迎波兴奋的抱着他跳着。
“哈哈——”宇文阳也高兴的抱着她转了两圈。能够成功,他比谁都高兴,看到瓷碗上颜色鲜明的睡莲,更加深他改造邢瓷的念头?“娘子,你真是太棒了!”
“不、不,是相公的提点,否则我还得摸索好一段时间呢!”赵迎波不是会揽功的人。
她环着他的肩,他揽着她的腰,额抵着额,两人身躯是如此的贴近,近到只要他稍稍偏头,就能吻上她温润红嫩的蜜唇。
笑意渐渐收敛,室内一片岑寂,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兴奋的笑声,像是着了魔般,两人相互凝望着,然后,他偏头汲取了那诱人的唇瓣。
这是一个彻底的吻,热烫的唇紧贴着,他品尝着她口中的甜美,她领会着他灼热的气息,两人忘我的沉溺在这突发的激情之中……
匡啷一声,惊醒了沉醉的两人,眼中还残留着消不退的激情,却已经盈上了更多的错愕。
忙不迭的分开,一低头,那个画着睡莲的瓷碗,在地上碎裂成一片片。
“啊!”赵迎波惊呼一声,激动的蹲了下来,不舍的捧起碎瓷。这个瓷碗,意义重大呀!
“当心……”宇文阳瞧见她的举动,立即出声警告,却依然晚了一步。
“哎呀!”指腹的刺痛让她下意识的一缩,下一瞬间,她的手落入他的手中。
“明知道会割伤还这么不小心!”他低头舔去她指腹上的血滴。
她着迷的望着他吮着她指头的模样,明明是挺温馨的一种举动,可是当他的视线缠绕上她,吮去血滴的动作一变,探出舌头舔着时,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好色情的感觉啊!
下一瞬间,他的唇舌改弦易辙,倾身封住了她微张的唇瓣,长驱直入,勾引着她的丁香小舌一同嬉戏,品尝着彼此。
“相公……等等,相、相公……”赵迎波呼吸急促,困难的想要挣开他。
“我不能等,娘子,我要你……”宇文阳强势的将她抱了起来,直接往小房间走去。
“不行,相公,拜托,有件事很重要!”赵迎波急急的说着。彩瓷试验成功让她的情绪处于高亢,她现在脑子里有好多想法,急着想要将它们诉诸行动。
宇文阳叹了口气,妥协。
“今晚肯定要让你付出代价?”他欲求不满的说。
赵迎波红了脸,点点头。
“好,说吧,什么事这么重要?”
“我有了另一个想法,也许可以让青瓷外型端正,坯胎减薄,你看看有没有可能?”
宇文阳讶异,“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如果我们将要入窑烧造的坯体盛于某种匣钵之中,与火分离,你觉得呢?”她兴奋的说。
“然后再加上刚附成功的彩瓷作法……”宇文阳也兴奋了起来。老天,她真是宝贝!
“如果可行,我们就能创造出更棒的青瓷了!”她喊着。
“试试看!”他急切的说。
两人分工合作,一边制作,一边讨论,三个日夜之后,产品出窑。
“相公……”赵迎波屏气凝神的望着那美丽的瓷碗。
“釉层柔和淡雅,瓷质细腻,匀润如玉,清澈碧绿,犹如宁静的湖水,又宛如干峰翠色,莹润碧翠,美妙无比……娘子,这青瓷,好美!”
“我们成功了,是不是?”
“是的,娘子。”
他们几乎忘我的欣赏着,直到好久以后……
宇文阳讶异的想到,她一直说的,是“我们”!
而赵迎波也讶异的察觉到,他所有的动作都是那般熟练,不仅非外行人,还是非常厉害熟练的行家。他……是谁?!
“你是谁?”她认真的望着他。
宇文阳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解的望着她眸底重新升起的戒备。
“邢州内丘人氏,宇文阳,怎么?娘子突然得了失忆症吗?”
“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对烧造瓷器的过程这般熟稔?”
他恍然大悟。原来……
“娘子,你告诉我,你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严肃的望着她。
赵迎波一怔。她心里?
“我心里想着,我想相信你。”是的,她心里只有这个想法,“我想相信你,所以希望你给我一个答案,让我能够相信你。”
他眼底黯然,徐徐一叹。“所以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吗?就算我懂瓷,甚至是同行,那又如何呢?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问我,接近你有什么目的?进了赵家有何企图?是不?”
“相公,拜托,你只要给我一个答案就好。”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她还没有心思去想那些。
“好,我给你一个答案。”宇文阳心里失望极了。“邢州内丘宇文庄,和赵家同样是贡瓷烧造者,我的来历、姓名,向来没有隐瞒,不是吗?”
赵迎波退了两步,望着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他方才已经问过的问题——他有何企图?
“既然……你是宇文庄的少爷,为什么会在会稽沦为乞丐?”
“看来,你已经定了我的罪了。”宇文阳叹息,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让她的心一阵慌,想也没想的上前扯住他。
“等一下!我没有定你的罪,我只是问一个问题,这是理所当然的啊!”
“娘子,你真的没定我的罪吗?”
“没有!我不会问都不问就定你的罪!”她坚定的望着他,心渐渐平静下来。是的,当初是她主动接近他,是她极力说服他,所以就算他有什么企图,也是她主动提供机会的!
“好吧,记不记得当时大夫诊断我中了何种毒药时,你说的话?”
“嗯,记得,我猜测你应该是和寒天门有恩怨,所以才会中了寒天门的独门毒药,沦落为乞丐。”
“而我回答”算是“对吧!”
“没错。”
“其实寒天门门主柳寒天是我的至交,而他受我爹所托,不择手段也要让我娶妻,原本他打算要我从美人巷的赵、钱、孙三户人家里选择一位干金前去提亲,我不愿配合,正好,赵家此时贴出征乞为婿的公告在城里沸沸扬扬,他便趁机整我,对我下了化功软筋散的毒,然后将我的银两搜刮尽空,打扮成乞丐丢到街上去,之后的事,你也都参与了,就不用我再赘述了吧!”
赵迎波惊讶的听着,“你那个朋友还真是——”
“混蛋,对吧!”宇文阳哼道。
“哦,也算是啦,不过我要说的是——”
“卑鄙小人!”
“不是……”
还不是?“泯灭人性?”
赵迎波瞪他,知道他又开始在耍宝了。
“又不是?”宇文阳睨了她一眼,像是在责怪她,为什么这么挑剔似的。“我知道了,阴险狡诈?不是?……卑鄙无耻,下流龌龊,还是没天没良?生儿子没屁眼……”
“够了,别再说了。”赵迎波抚额哀叹。
“哈,我说对了,生儿子没屁眼!”他得意的说。“不过娘子,寒天他还没成亲呢,而且如果没有意外,他可能会娶我妹妹当妻子,那他生儿子没屁眼,不就等于我妹妹的儿子没屁眼?”
“宇文阳!”
“什么事,娘子?”他笑嘻嘻的问。
“闭嘴!”
“再说一句就好。”
“说吧!”
“娘子刚刚到底要说什么?”
赵迎波愣了好一会儿。
“……我忘了。”
第十章
他凭什么那么幸福?!
风靖云隐身在隐密处,瞪着宇文阳和赵迎波。
在他害死了他所爱的人之后,他凭什么能得到所爱?!
原本赶到鬼帮,想要寻求那名表亲的帮助,谁知道那名表亲根本不理会他,声明有钱才能办事。可问题是,自从深爱的人儿香消玉殒之后,他无心事业,风家瓷窑已然没落,根本拿不出鬼帮所开的价码,所以他只好亲自出马了。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让宇文阳尝到和他一样的痛苦,甚至数倍、数十倍!
所以他赶回邢州,炸毁宇文庄十数个瓷窑,如此一来,贡瓷烧造的工作将会延迟,甚至做不出来,到时候宇文庄就等着被抄家了。
然后他来到这里,接着就要杀了赵迎波,让宇文阳尝到失去心爱的人的滋味!
他预估,邢州那边的消息应该快送到了,到时候宇文阳一定会尽快赶回邢州,而他,就可趁此机会杀了赵迎波,呵呵……他等不及要欣赏宇文阳那时的表情了!
“姑爷——”全禄连滚带爬的跑上山,嘴里不停的喊着,“姑爷啊——”
来了!一定是!
风靖云兴奋的等着。
“是全禄。”正想要偷香的宇文阳懊恼的抬起头来。“娘子等我,我去把他赶走,我们再继续。”
“谁跟你继续!”赵迎波翻了一个白眼。“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全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