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四条颜色各异的龙影破空而出,刹那间齐齐撞在天女剑碧蓝幽幽的剑刃上,虎啸龙吟,风云乍变。所有人一阵耳鸣目眩的时候,那白衣小童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刷地划着黄沙飞一般地往后退去,但是他还紧紧抓住天女剑,不肯有一丝一毫地松懈,血迹斑斑一路洒落,把天女剑染了个遍,于是剑和人都变成无限深沉的幽蓝。
“云……”白衣女子和宫装女子大惊,已无言语,飞奔而去却不敢轻易地去抱他。
一条腿软软地跪在地上,一条腿还拼命地撑着,双手死死抓住天女剑剑柄,缕缕鲜血缓缓流下,深深地没入剑中。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直拖到了地上,包着他小小的身子显得无限柔弱,不禁清风。白衣女子和宫装女子看着他咬牙死撑的样子,已无叹息,泪自潸然。
公孙兆全身气息一阵翻腾,显然也不是很舒服,长长吸了几口起,楞楞走去,冷冷地道:“了不起……不过……可惜了……永别了……”缓缓举起手掌,目光一闪一闪的阴沉。
白衣女子哼了一声,道:“不用这么目中无人把……”手腕一翻,寒光闪闪指向公孙兆。
公孙兆一楞,看了看,冷笑一声:“林女侠似乎没搞清楚今天的形势啊……”
“为什么……”那个小小地衰弱地冷冷地声音依稀如是。
众人一呆,不知道这样话是什么意思,一脸愕然看着那白衣小童,那个一脸悲伤的孩子,曾经淡淡的忧愁已经被深深地悲伤取代了。
“我很没用吗……”那个悲伤的声音如此的衰弱,已至于功力不高的人都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颤抖的双唇微微地蠕动着,模糊地坚强地说:“我救不了寒星,也救不了师傅,还连累他们,我是一个没用的人,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啊……”泪光晶莹,折射着微弱的阳光,竟然也有一瞬间的七彩斑斓,一滴,没入了,又一滴,消逝了,再一滴,无影踪……
“原来这样啊,那么我来结束这个错误把……”数条龙影悄然而出。
“不要杀他……”那个粉色衣衫的小女孩,一张天真无暇的面庞,一双落寞惶恐的双眸,一丝哀怨绵绵的清鸣。
“是真的,完全是个错误啊……”衰弱的声音渐渐消逝,远去无处。
霜舞长空,万象黯然。
在公孙兆挥出龙影的那一瞬间,天女剑华光直射长空,无限深沉的幽蓝啊,如水银泻地一样刹那洒遍了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幽幽的深蓝,如清冷孤寒的霜影,铺遍凡世来去的路,如无边落木的清雪,扫去红尘零落的土,如晶莹缠绵的泪珠,染透人生无尽的伤。
这一瞬间,天地一起为幽幽的深蓝沉吟,寂然宁静……
……
“他们都晕过去了,你好厉害的”
“……”
“你知道吗?你很美啊。你刚才挥动天女剑的那一刹那,就好象完美的女神……”
“……”
“你能告诉你叫什么名字吗?
“……”
“这样啊,你不想说就不说拉,不过,我……”
“……”
“我喜欢你。”
“……”
“师姐……”
“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命运吗……”
“命运就是你出生是一个孩子,而你终究要自己长大……” txt小说上传分享
以剑为心何为云(一)
层峦叠嶂,云蒸霞蔚,一片片磅礴的山峰沐浴在朝阳淡粉的光辉中显得如此安详而神秘。郁郁葱葱的层林已经染成了浓浓的墨绿之色,秋已深,白露淡淡,微风起意,晓来天寒。一缕两缕轻柔的树梢头,时而霞光一掠,一滴轻盈的露珠归于尘土,闪烁着逝去瞬间的星芒。层林深处,隐约一条若有若无的“丝带”,拾阶而上,直指云霞寂寥之地,烟尘飘渺之所,归处茫茫。倘若踏梦而行,不须半日,于千沟万壑之间,乱石嶙峋其中,紫雾缭绕所在,便见幢幢鳞次栉比的碧瓦飞甍,是处香火氤氲,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这便是十大门派之一的九华剑派所在,虽说是剑派,但派中德高望重的长老高人,非僧即道,菩萨罗汉,三清四御,一堂供之,倒也奇特。但这丝毫不影响前来上香礼佛求道之人,数百年来,一派生气勃勃,香火鼎盛。后山有一水帘洞,垂万仞飞瀑,下有寒潭碧水,如一片汪洋,碧水潭中,小岛星罗棋布。说也奇怪,那飞瀑垂天而降,高入云端,但是飞入寒潭,只有溅落之地有微微涟漪,余皆秋水不波。寒潭并无河流通往别处,但天长日久,从不满盈,从无波痕。于是一时传言纷纷,以为上接星河,下通幽泉,乃天地灵气之所在,若于潭中小岛间修身养性,便可汲天之灵,假天之年,甚至可以修天之道。说是如此之说,但是数百年来,能来此寒潭修行之人,寥寥可数。
晨光微曦,山门前便来了两个渔夫装扮之人,此处并无沧海澜江,何以如此装扮,来往进香之人,窃窃笑之。两人非来上香,一进山门,便传上拜贴,由弟子传进内堂去了。须臾便有一四五十岁,一身道袍,面色和蔼的道人走了出来,近前抱拳道:“贫道道号浮尘,人称云尘子,见过二位少侠,请随我入内稍做歇息。”其一渔夫道:“道长客气了,我等无名小辈,久居海外,不敢妄称少侠。只是家师有一封信函吩咐交与贵掌门云隐上人,事出非常,而且万分要紧,只望能见云隐上人一面。”云尘子面有难色,道:“掌门师兄近年来一直闭观修炼,早已不见外人,就算我们师兄第想见他一面,也甚为不易,这个恐怕……”一渔夫道:“家师临行曾说,此事非常人能为,惟有云隐上人的天佛心经,以大慈悲无边佛法,才能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云尘子见两人说的如此严重,而且这话是从对方的师傅口中说出,此两人的师傅亦曾名动江湖,不在云隐上人之下,不得不面容肃穆起来,正色道:“两位少侠先随我入内堂,一会先与我的师兄弟门细说。”于是两人跟着云尘子绕过香堂,穿过几座别院,去内殿大厅所在。云尘子一路吩咐小辈弟子前去传话,一边问道:“两位少侠可知到底何事如此严重?”一渔夫答道:“我们只知道那一晚师傅让我们在洞中修炼,不让我们出去,那一晚外面狂风大作,潮生呼啸,还有满天的打雷声,没有一刻安宁。到了第二天出去,海水一片血红色,但是岛上的武林前辈门偶有内伤,无人死亡,我们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能把海水染成血红色。”一边说一边到了内殿,云尘子的师兄地门都陆续来到,零落十几人,分宾主坐下。
众人如是问,二人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番,继道:“那天那些武林前辈好象都非常愤怒,一个劲拿些礁石出气。我们也不敢去问为什么,师傅也不愿意说,只是琴大侠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我们想来想去没想明白。”
众人忙问什么话,一人答道:“人作孽,天不恕,天作孽,奈若何?”
说罢,全场一阵哑然。谁都明白他们说的那个琴大侠是谁,这个人当年的武林地位,远胜云隐上人和二人的师傅,并且武功之高,同辈中无人能敌。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几乎可以成为天下第一的大侠说出这样的话来?惟有肃然。
须臾,无人敢发一言,面面相觑,都知此事绝非寻常。
“琴大侠真的这么说么?”一个充满慈祥温和的声音绵绵传来,回荡在大厅每个人的耳里。两名渔夫闻言,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如沐温泉,温暖的气息直透入骨髓,一路风尘疲劳仿佛一下消逝得无影无踪。正一吃惊,云隐上人,一个身着红色袈裟,须发皆白的老僧忽地里站在两人眼前,好象凭空钻出来一样。那僧人虽然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一脸微笑,和蔼庄严,怎么看都很年轻的样子,绝不过五十之年,谁能料到其实已年近古稀。
两人楞完,正要单膝跪拜,云隐上人袖子动了动,他们便无法弯下身子,脸色尴尬。
云隐上人淡淡一笑,道:“无须多礼,两问少侠方才所言,老衲都已听见了,不知道两位岛主书函何在?”两人脸色一整,道:“晚辈这就奉上,此信函乃是琴大侠,诸位武林前辈与家师联名所写,求大师发无上佛法,拯救苍生。”一边说一边取了信函交与云隐上人。
云隐上人接来信打开看时,良久无言,脸上的微笑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悲伤。
不知何时,终于浩然长叹,道:“该来的始终会来,只是没料到会是这样,大错铸成,怨天尤人,皆于事无补。老衲一向以为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惜,可惜,可惜……”
两人听地莫名其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了摇头,然后一起说:“请大师慈悲为怀,发大佛法,救救那些人……”说着似乎有些迟钝,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要救的是谁……
云隐上人微微点了点头,脸色忽然一冷,正视两人,庄严道:“倘若要救的不是人呢?”此言一出,全场一震,所有人目光一呆,瞳孔无限地放大,直直地瞪着云隐上人,大气不敢出一口,一时间偌大的屋子里静得连根针都听得见。
“唉……也许一切还是刚刚开始啊……阿弥陀佛……”云隐上人无限长叹。片刻,便吩咐道:“了尘师弟,你吩咐下去,九华剑派封派一个月,所有香客游客同门一概不得上山。此事你们也不必多问,师兄自有不便说的难处,告诉你们,也只能是害了你们。秦少侠,木少侠,如有余暇,且在鄙派盘桓数日。回去之后请转告琴大侠和两位岛主,说老僧定当尽力而为,如是海岛之上有不可测之异常,还望举岛迁回中原。”说完又吩咐了一些琐事,最后道:“浮尘师弟,你来我屋里说话。”说罢微拂僧袍,整个人凭空消失在原地。
九华剑派众人目瞪口呆一阵开始议论纷纷,然后围着两人问东问西,想是要猜出个端倪来。云尘子淡淡地叹了一声,回首独自往云隐上人的屋子那边走去。
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虽然是白天,窗户是紧闭着的,屋里一片昏黄,只有云隐上人案前,一星烛光。云隐上人微坐在案前手捧着那张信纸发呆,神情有几分黯然几分憔悴。云尘子第一次看到这个在众人眼里佛法高深的掌门师兄如此失落,悄然走到他身边,不发一声。云隐上人指了指蒲团示意他坐下,又自长叹一声。
云尘子微微盘膝而坐:“师兄,到底有何烦心之处?”
“还记得后山寒潭瀑布水帘洞中人?”
“……”
“师弟,作何感想?”
“若非她,天云不会背叛师门,落得……如此凄凉之境……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再仔细想想,云儿所做有何过错,只是你我这些做师傅师伯的无容万物之心罢了。整天修道参禅,佛说众生平等,道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我明明知道,只是做不到罢了。以人为尊,以圣为贤,与凡夫何异?”
“师兄,你若如此只说,是我们放不开了?可是数年之前天雷之劫,又如何说?”
“人作孽,天不恕,天作孽,奈若何……”
“师兄,怎么你……”
云隐上人把手微微一抬示意他不必再说,把信封轻轻交他的手里,淡淡地道:“你自己看把,还有,这里有一条绢丝手帕,上面的字是用血写的,你看完信不妨看一下。”
云尘子听说,不由得一个哆嗦,双手微微一颤,心神微震,深深吸一口气去看那昏黄的信张。第一行十二个字,悚然入目,赫然是:
“人作孽,天不恕,天作孽,奈若何”
“师弟,你应该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是吗?”
“是的,我相信。”
“现在你有什么想法……”
“我愿意相信……”
“仍然继续吗?”
“是……”
“仍然继续吗?”
“也许是……也许……”
“仍然继续吗?”
“也许……”
“仍然继续吗?”
“……”
“……”
“死了……全部死了……血染沧海……”
“这里还有一封血书你可以看看。”
“这不是真的,也许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看看把师弟……”
很精致的手绢,不知道用什么丝做的,非常柔软非常细腻,可惜不过只是死神最后的怜悯。字迹歪歪柳柳,但依稀可以分辨。
“我们所深深信仰的神抛弃了我们,并告知我们我们必须被灭族,因为我们的王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
笔迹越来越模糊,再往下就不可分辨了,云尘子呆呆地看着,脑子里一团乱,努力地整理着自己思绪,眼前一阵阵发花。
“他们有很多,他们的王?不可原谅的错误?凌天云?灭族……这些都是什么?”
“琴大侠和两位岛主并不知天云的事情,之所以请我帮忙,也许是数年前我去那海岛用天佛心经救过数名濒死的渔民把。”
“全死了……全死了吗?”
“也许,还有活着的,不然次书也不用送到我这里来了……”
“师兄,也许和天云无关……”
“但愿如此,不过……”
“怎么了……”
“师弟你就没有发觉,琴大侠和两位岛主在信里描述那天的情形,和天云那晚非常相似呢……”
“……”
“师弟,随我往碧水寒潭湖心小岛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以剑为心何为云(二)
一片秋水共长天,碧水寒潭的水静得出奇,坐在湖心小岛的亭子中央,居然丝毫听不到垂天而落的瀑布那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潭水包容了一切,消弭了所有嘈杂。
天阴霖而少色,日悠扬而四下,金乌西坠的时候,已是满空的金碧辉煌。
飞湍而下的瀑布里似乎传来意思微微的扑通声,一个雪白雪白的影子就往湖心小亭这边抛落而来。云隐上人长长叹息,看着那道白色的影子往这里飞了过来,袖风的一动,一股绝大的力道把来人凌空脱起,徐徐落下。
一身雪白的衣裳很长很长,一头乌黑的长发几乎和衣裳一样长,一片纯白一片乌黑,遮住了她的一切。半躺在地上头低低的,许久许久不动一动,不发一言。
“知道错了么……”云尘子这句话问得有些心虚。
“我没有错……错的是……我……我知道你们恨我,我害死了你们最得意的弟子,我不是想那么做的,哪个不是我做的……你们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没有脸求你们原谅。”那个声音非常非常的美,美到云尘子,云隐上人心中都不由得微漾,这样美的声音,也许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所以必须逝去。
“我相信错的不是你,你能告诉我们到底为什么……”云隐上人的声音非常和蔼慈祥。
“我不清楚……我想,大概,是为了无形剑……还有两个孩子……”她说着微微抬起头,一张完美无暇的脸,美到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必须逝去的脸,如果她的声音一样。
“无形剑?孩子?”
“我族的至宝,无影无形惟有剑意,只有能够使用她的人才能使她化形,可惜自太古以来的传说,没有任何一人可以用她……两个孩子,一个孩子天云几年前托付给了他大哥,另一个……刚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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