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湘园山庄势力大起,天门的实力也逐渐展露出来,均有凌驾少林气象,无论是那边在这场争霸中获胜,当他们掌握了中原之后,天山派只怕再难独善其身:郑平亚年轻气盛,对有着血海深仇的天门向来採的是斩尽杀绝之策,天山派以往与天门关系太好,看来郑平亚终究不会放过;而天门这边呢?杨乾虽与柳凝霜相善,但他年纪也不小了,早晚天门都要交给儿子,杨逖好色如命,对百花盛开的天山派早有心染指,加上前回因着暗算项家姐妹,而被杨乾带上天山派行刑,连腿都打断了,这一举措大伤他面子,那时他虽是乖乖服罪,天晓得杨逖会不会记仇呢?
知道若不找个理由压制住,柳傲霜绝不会就此乖乖住口,柳凝霜微一咬牙,脑中飞快的思索,总算来得及在柳傲霜开口之前找到了理由,“而且据凝霜所想,义塾之事多半和天门无关,只是我们多虑了而已。如果义塾当真受天门资助,那别说朝廷官场了,连各大门派之中都早伏了不少天门中人的眼线,那各个门派的机密该当全为天门所悉才是。若当真如此,前次郑庄主引各派联军奇袭天门之时,杨世兄就不会因耳目受蒙而手足失措了,你想是不是这样,傲霜?”
“这…”
听柳凝霜这一说,不只是柳傲霜开不了口,连赵平予和蓝洁芸的心也放了下来。事情的确如柳凝霜所言,若义塾当真是天门出资建立,义塾出来的人都是天门在武林与官场中的卧底,眼线遍佈天下,那无论郑平亚前次谋划之事如何秘密,也绝不可能瞒得过杨乾耳目,这支暗军可是秘密到连白宁枫都一无所知呢!若真有这情报网,消息必是直达阴京常或杨乾手上,但从前次赵平予随军行动时看来,天门对此事当真是毫无知悉,否则也不必阴京常搞到差点“玉石俱焚”连幻影邪尊的身份都揭破了,才能迫郑平亚等人退兵,看来这真的只是自己多虑了而已。
看大家的表情都和缓了下来,连原本惊的差点要哭出来的项明玉,小脸上都荡出了笑,柳凝霜原提的七上八下的心登时一松。其实她对自己的看法,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信心十足,那时天门的表现确实是手忙脚乱,令人一看便知事前天门确实对郑平亚等人奇袭之事一无所悉,但阴京常仍来得及设谋定计,硬是迫得郑平亚等人退兵。虽说他用的手段有点儿狗急跳墙的味道,像是在前一晚才发觉郑平亚等人的存在,终归是在事前得知此事,他到底是从什么管道知道的呢?如果不是柳凝霜深知联军行动的不易,事前非得花上好长时间沟通联络协调,这段时间足够让任何内应将消息传回天门,她还真有点以为那只是阴京常佈出去的情报网消息传递的太慢了而已。
突然,柳凝霜神色一动,赵平予和柳傲霜才刚注意到她的神态不对时,柳凝霜的身形已滑到了窗外,速度之快不愧风云录留名的高手,半站起来的众人只听得窗外墙下几下声响,还没来得及出口询问,那动手的声音已平息了下去,只见殿门开处,柳凝霜已带入了一位白衣女子,清秀窈窕,生的甚是娇美,只是眉宇间颇带愁容,衣裳也见不少破损之处,间中甚至隐隐约约有着些血迹,上头尘沙未袪,颇有风霜之态,显然她来此之前曾与人交过手,恐怕还是一路打将来的。
“白…白女侠?”
让白欣玉坐到了席上,喘了口气,赵平予心中千头万绪,也不知浮起了多少个问题。她的姐妹黄彩兰与范婉香,和郑平亚结缡未久,照理说白欣玉现在该在湘园山庄里头过的舒舒服服,怎会千里迢迢地出关到天山派来?何况以郑平亚风头之劲,江湖上黑白两道英雄,人人都要给湘园山庄中人几分面子,她又为何一身风尘仆仆,活像是一路边打边逃,好不容易才上了天山派的样儿?鄱阳三凤原先能在鄱阳一带称霸,武功纵非超群绝伦,至少也有出众之处,若非白欣玉一路边打边逃好不容易才上了天山,难免疲惫,以她的武功,柳凝霜怕也难在数招之内擒下她来。
比赵平予还要心急,也不知白欣玉之所以到此,是不是因为湘园山庄出了事,也不知妹子现在是否安好,蓝洁芸好不容易才能压制住自己逼着白欣玉解释的冲动,只是面上的神情,却难保持以往的平静镇定了,那模样看的项家姐妹暗暗惊诧,一时之间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似因着一口茶喝的太急,险些噎着了,白欣玉伸手掩口,咳了几声,震的面上衣上的尘埃纷纷落下,这才恢复了说话的力气,“赵…赵少侠,柳掌门,快点准备…郑平亚带人杀来了。”
“什…什么?”
见赵平予面上浮现疑惑之色,旁边那天仙也似的柳凝霜一时不语,竟是一点动作也无,全不像方才与自己交手时那般反应快捷,白欣玉不由得心下更急,“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总之郑平亚和尚光弘他们都在来此的路上,应该是…咳…应该是很快就要到这儿来了。快…迟恐不及…”
柳凝霜和柳傲霜交换了个眼色,柳傲霜快步出外,身影才刚出殿,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法,一阵钟声已轻快地响了起来。而留在殿中的柳凝霜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她微微欠身,望向白欣玉,“方才情急之下,凝霜一时粗鲁,还望白女侠恕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姑娘言明。”
“是…”
见柳傲霜已发出警讯,白欣玉一口气一松,整个人差点都软了下来,靠着蓝洁芸伸手扶住,才不致於软倒地上。她喘了口气,感谢地望了蓝洁芸一眼,这才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
原来从当日被赵平予救回之后,白欣玉在湘园山庄之中便颇受侧目,她原以为是因为黄彩兰和范婉香都将嫁给郑平亚,只有自己一人例外,好像自傲得连郑平亚都不放在眼里,这才使得旁人对自己侧目。但后来从他们的态度看来,事情却非如此简单,白欣玉暗中观察,好不容易才偷听到他们对自己格外小心的原因,竟是因为黄彩兰和范婉香被擒之后,没过多久就被杨逖那淫贼所污,白欣玉姿色不在二女之下,却能逃过一劫,至今仍存处子之身,竟有流言说她是因为和阴京常之间有默契,要当阴京常在湘园山庄中的卧底,才能脱离杨逖的魔掌,保得清白之躯!
本来黄彩兰和范婉香与她姐妹情深,听到这消息该当为白欣玉分辩的,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因素,黄彩兰和范婉香对这妹子,竟也是避而远之,就连平日见到面的时候,话语之中也带着些酸气。白欣玉原本以为那是因为两女不幸蒙尘,清白惨遭杨逖那贼子玷污,破身之后夜夜均难逃魔爪,不只清白受辱,连功力也大不如前,弄到必得寄人篱下,还只能做郑平亚小妾,如今看到白欣玉清白未损,武功也无退步,一身自由,心中难免有些儿郁气,任得她们发泄也就是了。
但事情却愈传愈离谱,不只是元松等狗眼看人低的傢伙,那嘴脸愈看愈令人火大,连姐妹那微带酸气的言语,也愈来愈令白欣玉无法忍耐,尤其当阴京常离开天门的消息传来之后,情况更是糟榚,蓝洁茵甚至挑衅似地问她,阴京常离开天门,是不是为了支援她的任务?那种气真令白欣玉无法忍受,若非梁虹琦刚好经过阻止,怕她当场就要和蓝洁茵斗上一场,好封住那臭嘴。
只是事情演变至此,原本该出来说句公道话的庄主郑平亚,却不知在忙着些什么,老是躲着不出头,连尚光弘也是一样,尤其在大婚之后,两人更是难找,若非蓝洁茵、蓝玉萍、黄彩兰和范婉香都常在人前现身,大家还以为初嚐床笫之乐的郑平亚沉溺於温柔乡中,不肯出来了呢!
但郑平亚既不出面,状况便更形严重,尤其蓝洁茵的火气愈来愈大,更是有事没事就找白欣玉吵。其实白欣玉也知道其中原由:既是新婚,蓝洁茵身为妻子,照说郑平亚陪她的时间该是最多,但事实却恰恰相反,郑平亚反倒是一入夜,就向黄彩兰或范婉香的房里跑,也不知是二女自知清白受污,已没什么架子好摆,还是因为两女在杨逖的淫技调教之下,男女情事方面远较蓝家姐妹熟悉而热情,床笫之间对郑平亚特别婉转逢迎,才令郑平亚乐不思蜀,蓝洁茵既不敢因此而得罪了相公,更加把郑平亚逼向二女怀中,这股气自然只有找两只“狐狸精”的姐妹身上出了。
知道归知道,但这种气还是令人受不了的,白欣玉忍耐再忍耐,终於还是忍不下去了,就在一个月前她索性留书出走,自己出来闯一闯。本以为这样至少眼不见心不烦,蓝洁茵少了发脾气的对象,最多是另外找人出气而已,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离开湘园山庄后的白欣玉,竟然发觉自己变成了湘园山庄悬赏追捕的对象!湘园山庄既不能回去,鄱阳一带又人事已非,眼见威震天下的湘园山庄追缉愈来愈凶,中原之大白欣玉竟是有家难投,不得已之下她才选择到关外来。
关外之地海阔天空,湘园山庄在中原的势力再大,一时也伸不到此处来,本来可以自由自在的白欣玉倒也不想投向天山派的,首先天山派向与天门相善,纵然因赵平予的关系,和郑平亚勉强谈和,明说两不相帮,在湘园山庄与天门的争斗中严守中立,但在武林中人的眼中,天山派的立场仍算较偏向天门那边,逃出来的自己若上天山派,岂不坐实了身为阴京常内应的谣言?
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赵平予了。本来当日她被阴京常拂昏之后,醒来便见赵平予在一旁照应三女,又将三女一路护送到郑平亚手上,照理说白欣玉对他该当感激,不应有任何疑意的,但以幻影邪尊的武功之高,赵平予虽也是少年英侠,当日武功已不输郑平亚多少,但和阴京常之间,仍有一段难以逾越的距离,他究竟是如何能从幻影邪尊手中救出三女的?如今在白欣玉心中仍是一个谜,白欣玉虽不因此就认为赵平予与阴京常之间有所暧昧,对他却也不至於那么放心。
但当白欣玉路过兰州之时,却巧合地见到湘园山庄的几位高手在此停留。本来白欣玉还以为郑平亚对自己绝不放手,竟派人一路追到了兰州来,心中也不知是该气苦还是该佩服郑平亚的锲而不舍。但到后来仔细看看,那几人的行动却不像是到兰州找人的,反而是大批购买出关需用的粮食杂物、打探关外地形天候、蒐集关於天山派的情报,就好像是给远征军打前锋的细作一般。
本来这念头也只在白欣玉心中一闪而过,以她的立场,遇上湘园山庄的人该是能躲就躲,既发现他们来到此处,就该立时朝反方向前进,以免运气不好给他们遇上。但心中那好奇怎么也压抑不住,到夜间白欣玉索性潜伏到那几位湘园山庄的高手窗外,听听他们到底来这儿干什么。
不听则已,一听之下白欣玉不由大惊,原来郑平亚一直不愿放过天门,虽说当日有三年之约,这段时间内郑平亚恪於信约,不能对天门动手,但换了其他和天门有关的门派,郑平亚却是一个也不愿意放过,淫杀千里命七天和汉中派都因此而灭,现在郑平亚的目标则转向关外天山派,只是天山派据地悬远,门下和湘园山庄又毫无来往,不像前次对抗汉中派时一般有内应可用,虽说天山门下多女子,“雪岭红梅”柳凝霜武功也逊尚光弘等人一筹,但郑平亚仍是特别小心,事前就与尚光弘详加设计,还派了许多人潜伏要道蒐集情报,绝不重蹈前次进攻天门时的覆辙。
虽说心中对赵平予仍有疑意,但无论如何,赵平予当日至少曾救过自己,白欣玉为人恩怨分明,自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天山派因此覆灭,何况郑平亚等人已将入兰州,再容不得半分耽搁,她这才一路赶上天山派来示警。但也不知为何这般凑巧,偏偏就在她要离开那儿的时候,竟给房中的几人发现了行踪,这些人都是郑平亚精挑细选的探子,耳目警醒无比,白欣玉武功虽较他们为高,但在他们附近,只稍一个不小心,行迹败露是必然的事,这才逼的白欣玉一路打上来
第九集
第一章 一败涂地
“是吗?”
非常深、非常深地叹了口气,赵平予闭上了眼睛,坐回了自己位上,头垂了下来,似在想着些什么似的,垂头丧气的活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像,好半晌才抬起头来,迎上了蓝洁芸关心的目光,“放心,我没事,只是…只是我避了这么久,没想到…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喔…”
轻轻地应了一声,在座的众人这才猜到,为什么赵平予这般年轻气盛的人,竟是一点儿事业也不闯,躲在天山派中,整天只知享那温柔艳福,看来并不只是因为温柔乡中太过腻人,这才流连忘返,听他的话意,赵平予之所以躲着不下山,竟是为了避免和郑平亚的冲突。
其实以赵平予的性格,这倒也不难猜,郑平亚年轻气盛,又正值湘园山庄初立,最想做的就是立威,偏偏当日为了全身而退,与天门有三年不相犯之约,早憋的他一肚子气,光只靠着击毙“淫杀千里命七天”和汉中派的文仲宣,根本不足宣泄於万一。但武林中人最重信誉,郑平亚纵使对天门再痛恨,也不敢在约期内进犯天门或各地分堂,只能再找其余的牺牲品,若赵平予继续在武林中走动,天晓得郑平亚那一天会脑子发热,乾脆把这向来看不顺眼的师弟宰了出气。
本来以赵平予的武功,虽不及郑平亚精湛艺深,但他有“九阳脉”这等天赋,加上连番遇合之下,内力进展奇速,招式上虽比不上郑平亚,内力方面郑平亚却差他不只一筹,当日联军当中两人切磋时不相伯仲,若当真交手,胜败还在未定之天。但两人之间关系眩拥轿薹ㄒ挥锉沃绻闭嫠浩屏肆扯郑恢皇窃孀樱督嘬亢蜕泄夂攵家嫔衔薰猓虼苏云接璨叛≡裢巳茫稍侗芴焐脚桑弥F窖窃谥性舴缁接辏幻幌氲剿沟么缃撸恢贝蛏咸焐脚衫础
“予哥放心,”
想到郑平亚赶尽杀绝的作风,项明玉不禁心下有气,她伸手轻按住赵平予的肩头,轻声安慰着他,“这次是郑平亚做的太过火,欺人太甚了!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好生杀杀他的气燄,你放心,玉儿一定会支持你的,嗯…师父应该也是,我们就在这儿给他点颜色瞧瞧!”
“郑二师兄算什么?”
赵平予苦涩地笑了笑,摸了摸项明玉的秀发,面上的神色却是更形痛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平予上山前武功已不输他多少,现在又有…又有柳前辈的循循善诱,平予武功进步许多,更不会怕他…其实,平予担心的、真正要躲的…其实是另有其人。”
感觉得到柳凝霜微带怒意地望了赵平予一眼,只是当自己注意到时,柳凝霜已将眼色收了回去,蓝洁芸虽不免疑惑,不知这句话到底说错了什么,让柳凝霜对赵平予心生怨怼,可恨现在却不是向柳凝霜问清楚的时候,殿中不只是她,其他人也都是一幅疑惑的表情,赵平予真正在躲的若不是郑平亚,那还会是什么人呢?“予弟…若不是为了郑…郑庄主,你…你到底为什么…”
虽她一时间有些嗫嚅着,没敢把问题说的太清楚,生怕这鲁莽的发问,会让神情低落的他更不快意,但赵平予也知道蓝洁芸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他吁了口气,似是陷入了回忆,良久良久才像提起了勇气,把话说出了口,“平予真正在躲的不是二师兄…而是…是阴京常阴堂主…”
听赵平予这句话出口,蓝洁芸登时惊的花容变色,郑平亚的威胁已在目前,怎么会是将真相说出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