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对朱厚照躬身行礼,高呼一声:“皇上英明。”
当年宣德元年,汉王公开反叛时,宣德帝亲自率领一支军队去把他的暴动镇压了下去。而当时赵王也牵连进了这一反叛阴谋当中,但却没有来得及采取行动。于是乎宣德帝就把朝中大臣对于不利赵王的奏疏抄录了一份派人送去给他,作为一种警告。而后赵王再也没敢动任何异心,反而因为感觉宣德帝对他网开一面而感恩戴德。
朱厚照点点头,把奏疏递给杨廷和道:“让人抄录一份,派张永亲自带人去江西把这份奏疏送给宁王。另外让他把宁王府的卫队交出来,还是让他像以前那样安安心心的做个‘贤王’算了。”
“是。”杨廷和应了一声后,接过那份奏疏退下。
张永接到杨廷和转达的皇命后带着几个心腹离开了京师往江西快马赶去,而此事东厂刘瑾这边不知怎么就接到了消息。
可是刘瑾接到的消息却和真实情况有所出入,他接到的消息是。皇上派出张永他们是去江夏逮捕他,抓他到京师软禁,以防他造反。
刘瑾和宁王也算是合作多年的人了,得到这个消息以后立刻用飞鸽传书通知宁王。
所以在江夏和王守仁他们往江西赶的时候,朱宸濠已经得到了一个京师派出密探去抓捕他的消息。
接到这个消息,朱宸濠心惊不已,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脱了,所以当即决定在五日以后自己的寿宴上宣布起兵造反的事。
黄昏的时候,江夏他们到了化成县的一家客栈门口。
被江夏抱在怀里熟睡中的朱于江也悠悠醒来,随着江夏他们一起下了马车。
进入客栈以后,江夏要了几间上房,然后让客栈的老板自行安排了一些客栈里的拿手好菜。
很快酒菜开始慢慢上桌,萧杀拿出银针在每样菜里试探了一下,以确保没毒。
朱于江看着觉得新奇,于是问江夏:“太傅太傅,萧伯伯拿着一根针在菜里戳干嘛?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饭也喜欢玩儿啊?”
江夏翻了翻白眼,耐心地对朱于江解释道:“你萧伯伯那是小心,他在用银针试毒。如果银针插进菜里变成了黑色,那就代表菜里有毒,吃了会死人的。”
“死人?”朱于江偏着脑袋想了想,江夏真的很怕他让自己给他解释什么叫“死人”。
不过幸好朱于江没有这样要求,而是对着萧杀伸出手道:“萧伯伯,我也要玩儿,我也要玩儿。”
萧杀笑了笑,把银针递给了朱于江。
此刻恰好店小二端了一盘包子过来,朱于江赶紧把银针插进去。
拔出银针的时候,银针果然变黑了。
朱于江一脸警惕,一下靠近江夏的怀里说道:“太傅,有人想要把本宫变成死人。。。。。。”
一旁的店小二不乐意了,没好气地说道:“客官,豆沙包你们要是不喜欢那小的为你们撤掉如何?”
第三七八章江西动乱前奏
江夏他们一行六人到了江西,按照原本的计划和估计,江夏和王守仁都认为此次是为了剿匪而来的。
王守仁原本是南赣巡抚,所以到了江西以后就得先找到原本的江西巡抚孙燧办理交接,如此才算是上了任。
孙燧已经到了耳顺之年,算着日子也该告老还乡了。
对于孙燧此人,王守仁提及也是赞叹不绝。
江西是是非之地,这个人人都知道。朝中官员大多不愿意来江西趟这里的浑水,而孙燧作为朝中老臣,也有不少旧时老友。
有人就曾经问过孙燧,看是不是把他调离江西,以便离开这是非之地。否则有一天真的宁王起兵造反,他这个一直都和朱宸濠作对之人恐怕将会被朱宸濠第一个拿去祭他的帅旗。
可是孙燧最终却拒绝了他友人的好意,只是让人把妻儿子女送离了江西,自己仍旧留在江西时时刻刻关注着宁王的动向。
在饶州府见到了孙燧,王守仁先对孙燧行了一礼,叫了一声:“孙老大人。”
孙燧看见王守仁激动不已,他抓着王守仁的手道:“好啊,阳明你来了就好啊。江西如今乱象已生,恐怕非得你来才能制止即将发生的一场大动乱啊。”
说完,孙燧这才看见站在王守仁身后的江夏,于是问道:“阳明,这位是。。。。。。”
王守仁立刻侧身将孙燧引到江夏面前,笑着说道:“孙老大人,待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当今的护龙侯江夏。”
“江夏?”孙燧打量了江夏两眼,似乎对他并不是十分感兴趣。他说道:“老夫听过你的名字,京师文武百官论及朝中奸臣,恐怕还会讨论一下八虎之中谁祸害最深。但若提到佞臣,那恐怕江侯爷必是独占鳌头吧。”
这老不死的东西。。。。。。江夏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老家伙说话也未免太直白了一些,一点婉转迂回的余地都没有留。
若是放在以往恐怕江夏早就发怒了,就算不用控制不住的麒麟臂煽他几个大耳刮子恐怕也得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反讽他几句。
不过在来之前王守仁简单跟江夏说了一下孙燧的事迹,对于这种不畏权贵,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保护江山社稷稳定的人,江夏心中还是很佩服的。毕竟这样的情操他自己没有。
所以江夏此刻也只是面露尴尬之色,并没有和孙燧争辩什么。
不过江夏不争辩王守仁也不能就这样任由江夏被孙燧数落,毕竟江夏是看在他的面子才来江西帮忙的。
王守仁按着孙燧的双肩道:“孙老大人,恕阳明无礼为江侯爷辩解一句。纵观江侯爷在朝为官时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为江山社稷的繁荣昌盛而努力。若说他是奸佞之臣,阳明死在想不到他究竟做了什么奸佞之事。孙老大人也是个明辨是非之人,还望您老不要人云亦云的为好。”
孙燧看了王守仁一眼,又看了看没有说话的江夏。
他突然笑了笑,哈哈说道:“好了,老夫也只是试探一下咱们江侯爷而已。我孙燧何人?岂会跟那些背后中伤他人的小人同般见识?”
江夏顿时脑门三条黑线,心中暗道一声:“您老还真是风趣啊,呵呵。。。。。。”
接着孙燧好像是为了安慰江夏一般,和江夏客套了一番。然后王守仁主动问了孙燧一句:“江西现在局势如何。”
孙燧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转身带着江夏和王守仁往他的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里面,孙燧先取出了七封奏折递给江夏和王守仁。江夏翻开看了看,发现内容都是一样的,说的全都是宁王暗中蓄养土匪祸害江西百姓,偷铸兵器铠甲企图谋反。
孙燧道:“近些时日我所派人送去京师的奏疏都被宁王派人给拦截下来了,并且前些时日还派人把这些奏疏给我送了回来。此外他送回这些奏疏的时候,还送了一筐枣,一筐梨,一筐姜和一筐芥菜给我。”
“枣、梨、姜、芥?”王守仁立刻明白宁王的意思,他道:“宁王这是在劝你早点离开江西,让你‘早离疆界’啊。”
孙燧点了下头,道:“正是如此,可是老夫若是要走早就已经走了,又岂会留在江西直至现在。”
江夏看着孙燧,突然觉得这小老头也挺可爱的。
孙燧继续说道:“如今我托言防御他寇,加固了南昌周围城池。同时我也写了信给江西的卫所,请求他们派重兵把守九江要害,又请设通判驻弋阳,兼督旁五县之兵,加强防范。为防宁王劫兵器,我又假托防贼,将辎重转移了其他卫所。目前就差京师派遣大军前来,一举擒获叛逆了。”
江夏听后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以皇上的脾性,宁王只要没有真正起兵造反,他不会提前对宁王动手的。”
孙燧看了江夏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后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证明他也觉得江夏说的是对的。
孙燧道:“后日就是宁王在府内设宴庆生,请柬也送了一份给老夫。老夫先去查探一下消息,摸一摸宁王的底。就麻烦阳明趁着这两天的时间查一查凌十一、吴十三、闵廿四这三人的行踪。此三人便是宁王蓄养的土匪头目,抓了他们三个以后严刑拷打逼问,必能得到宁王意图造反的证据。”
王守仁点了点头,将此事应了下来。
直到现在,孙燧、江夏、王守仁三人都还认为朱宸濠只是有谋反的意图,而并未到真正起兵的时候。殊不知朱宸濠已经开始集结兵马,暗中在准备各项起兵事宜了。
次日,孙燧和王守仁做了一个简单的移交,然后便带着副使许奎一起去了南昌的宁王府。临上马车的时候,江夏还问了孙燧一句要不要派人保护他。
孙燧冷哼了一声,说道:“不用,料想那宁王暂时也不敢对我怎样。”
再说孙燧到了宁王府。
此时的宁王府内外到处都是甲士,看上去不像是过生,倒向是要行军打仗之前召集众将领开誓师大会一般。
看到这样的情况,孙燧眉头紧锁起来,心中隐有不安。
不过最后他还是跟着许奎一起走进了宁王府。
过了宁王府的前院,是一片巨大的花园。花园里楼台水榭,轩亭阁楼随处可见,早就听说过宁王府侵占私地严重,没想到竟然嚣张至此,孙燧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过好在这花园处处张灯结彩,中间的坝子上也放满了圆桌,一些凉菜糕点都摆在桌上了,总算是有一点儿庆贺生辰的意思。
此刻花园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多数是江西大大小小的官员,孙燧仔细扫了一眼,发觉整个江西南昌附近几个府衙七品以上的官员几乎来了八成。
也不知道这些官员里面有哪些人只是磨不开情面所以前来,又有哪些人是过来溜须拍马,已经和宁王串通一气的?
孙燧如此想着,背后突然传来哈哈的大笑声。
扭头看过去,只见宁王穿着一身蟒袍走来,对着孙燧说道:“孙大人,想不到你也来了,真是给足了本王面子啊。”
孙燧皱着眉头打量着宁王身上的衣服。
说这是一件蟒袍,但又有些不对。知道的人都清楚,这蟒和龙极为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蟒的爪子是四爪,而龙的爪子是五爪。
孙燧仔细数了数宁王蟒袍身上的蟒爪,是五爪!
五爪,那就不是蟒袍了,是龙袍!
孙燧脸色大变,看着宁王目露惊恐之色。
朱宸濠微微一笑,伸手指着摆放桌宴的地方道:“孙大人,马上就要开宴了,请入座吧。”
孙燧咬着牙,他原本想要指出朱宸濠身穿龙袍乃是死罪之事,但想来这里是宁王府,说出此事也无用,所以就忍下来没说。
孙燧由许奎扶着到花园中一张圆桌旁边坐下。
此刻朱宸濠在两名谋士的陪同下走到花园前方,一处凉亭旁边。
踩着凉亭的石阶走上去,朱宸濠转身对看向坐在宴席旁的一众官员,他大声说道:“诸位,首先感谢各位赏脸来参见本王的寿宴,此处本王先行谢过了。”
说完,朱宸濠对着众人抱拳行了一礼。底下的宾客不少人抱拳还礼道:“王爷客气,王爷客气了。。。。。。”
然后朱宸濠接着说道:“在寿宴开始之前,本王首先要说一件事,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这一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今天恐怕这顿酒宴不是什么庆贺生辰那么简单,大家都看向了朱宸濠。
朱宸濠大声说道:“当今太后曾经传了密旨给本王,告诉本王当今皇上并非他亲生,而是抱自民间。如今朱厚照小儿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他为保自己的皇位竟然让江夏逼死了太后。太后在密旨之中告诉本王,若她遭逢不测定是朱厚照小儿所为,让本王务必起兵讨伐乱贼。”
朱宸濠的话无疑就像是一颗原子弹在人群中引爆了一般,在场众人被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
“胡说八道!”孙燧再也忍不住了,起身指着朱宸濠大声质问道:“汝安得此言,请出诏示我!”
ps:也许近期几章不及之前情节爽快,我已经尽可能拉快进度,马上就到本书最关键的时刻,相信不少人都猜到是什么了。
第三七九章宁王造反了
汝安得此言,请出诏示我!
这话的意思是,你这话是怎么说出口的,请把太后的诏书拿出来给我看看。
朱宸濠原本后面还有一大串激动人心的话,可是孙燧这样一打断氛围顿时没有了,他冷冷地看了孙燧一眼,心中暗骂了一句:“老东西!”
他沉声对孙燧说道:“你别废话,本王马上就挥军攻打南京,你若真是一个忠臣就扈驾随同!”
孙燧冷哼一声,说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我孙燧岂会跟你一起充当叛逆,受万古唾骂?”
“老东西,你不识抬举!”朱宸濠大怒,伸手指向孙燧道:“来人啊,把他给本王绑了!”
“是!”两名甲士立刻冲上来将孙燧的双手反剪,孙燧大怒叫道:“放开我,我乃堂堂巡抚,尔等胆敢如此对我?你们这是造反,是该诛灭九族的大罪!”
朱宸濠两步从凉亭上走下来,抓着孙燧的右手用力一捏。只听见“咔嚓!”一声,孙燧惨叫一声,他右臂竟然被朱宸濠就此折断了。
跟随孙燧一起前来的许奎一下站起身来,指着朱宸濠道:“孙大人乃是朝廷命官,你竟然如此辱他!”
朱宸濠看向许奎,下令道:“一起绑了。”
“是!”又是几名甲士上前来,直接将许奎给抓住,双手反剪将他按跪在地上。
许奎不断挣扎,却始终没能站起来。
南昌府东南西北四扇城门突然关闭,宁王府的卫队突然上街将大街小巷所有的小贩行人全都赶回了家。
酒楼茶肆也全都关闭,整个南昌府似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前去宁王府参加寿辰庆宴的官员,原本是穿着便装去的,但此刻全都换上了朝服。
当然去参加寿宴肯定不可能穿着一身便装,还带着朝服。这些朝服全都是宁王府里面的人突然拿出来的,足见今日的事早有预谋并且已经准备多时。
一众官员被带到宁王府后院,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宁王府后院竟然如此宽广。
那圆形的拱桥,雕龙的石壁,长长的石阶,以及石阶上那大殿都给这些官员一种似成相识的感觉。
被捆绑着的孙燧和许奎看到眼前的这一切顿时惊呆了,被折断了右臂的孙燧原本痛得直倒抽凉气,但是看到了眼前的这景象却仿佛一下忘记了身上的痛楚。
孙燧气得浑身发抖,看着朱宸濠大声吼道:“你个乱臣贼子,该当诛灭九族,不配姓朱。”
孙燧为何如此生气?只因眼前的宁王府后院,几乎就跟京师皇宫中的太和殿一模一样。
而这也更加证明朱宸濠谋反之心已存多年,甚至到了不愿掩饰的地步。
朱宸濠哈哈大笑两声,一脸张狂:“自古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成者王侯,败者寇。
昔日成祖自建文帝手中夺得皇位,此行径不也是与强盗无异乎?但史册之上,又有何人敢说其一句不是?
并且还无不对其歌功颂德,大肆褒奖,称其为明君英主。
缘何如此?
只因其成功夺得帝位,成为那独一无二的九五至尊。
故天下之主有德着便可居之,本王也是姓朱,身上流淌的也是朱家皇室血脉。这天下本王为何不能做主?
先帝在世子时与太后成亲多年却未能有任何子嗣,然后突然便有了正德小儿。足见其身份可疑,来历不明。我朱家江山岂能交给如此不明不白之人?
再者,正德小儿昏庸无能,荒淫暴戾,行事荒诞不羁,根本不足以为帝。所以本王今日起兵,并非是为造反,实则是为解救天下黎明百姓于水深火热,此乃是大义之行!”
“放屁!狗屁不通!”孙燧愤怒地往地上吐出一口唾沫:“当今皇上乃先帝独子,此事世人皆知。你巧言诬陷能骗得了自己,却又如何骗得了天下人?
试问先帝英明之主,又如何会把大明江山拱手交于外人?再说天下间又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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