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在汗血宝马的马背之上,手中龙渊剑不停地左右劈砍着。可是越杀,江夏越觉得身旁的人越多。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头雄狮遭遇上了一个蚁群,虽然雄狮能轻松杀死蚂蚁,但是蚂蚁太多却也让江夏有一股无力为继之感。
突然,江夏感觉胯下的战马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和草原民族的勇士们作战,他们岂会不懂射人先射马的道理。
江夏落地以后,身子就势往地上一滚,然后一剑挥洒出去。他杀了有近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知道手中宝剑究竟痛饮了多少鲜血,三尺青锋究竟收取多少亡魂。原本真气已经快要消耗一空的江夏,突然感觉身后的压力一轻,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海大有。
海大有拉着江夏的肩膀叫道:“皇上,我们的人全都被打散了,我们也撤吧。等这场大风雪过去,我们再另外想办法联系他们。”
江夏听了海大有的话后四下张望了一眼,最终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好,杀出去!”说完这句话,江夏手下的剑招一变,整个身子强行拧转起来。在这一刻,他好像化身成了一台绞肉机一般,但凡是接近他的人,无不命丧黄泉。
终于,在江夏和海大有两大高手的努力下,二人合力从鞑靼大军的包围圈中打开了一条出口逃遁。两人也没去分辨什么方向,从包围圈一出来就不管不顾的亡命狂奔着。
暴风雪似乎越来越急,越来越大了。江夏和海大有二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轻功都属卓绝。虽然是用两条腿赶路,但不过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二人就已经将身后的追兵远远的甩开了。江夏突然停下脚步,长吁了一口气。
海大有拍了拍江夏的肩膀,问道:“真气耗空了对不对?要不要我给你过一点儿?”
江夏摇摇头,道:“不用,你的真气肯定也耗损不少。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我自己恢复就行。你先帮我护法吧。”
“好。”海大有盘膝而坐,开始默默地运气调理内息。江夏往里走了几步,左右看了看两边的大山以后,顺便选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坐下。
江夏刚刚坐下大约近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体内的内息正在运行一个大周天。而就在此时,江夏突然觉得百会穴一阵发麻,他心中顿时一怔,这种感觉很明显,就是他要从七巨鼎的境界突破到八巨鼎了。
武功境界突破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巨鼎之上,一步一重天。从七巨鼎到八巨鼎,这是一个质的飞跃。但问题在于眼下这个突破的时机,以及突破的环境并不合适。荒郊野外,风雪飞舞,对于突破来说十分不利。
要知道,突破既是机遇,但也含有风险。若是突破不成,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反受内伤。不过突破这种事也不是江夏想突破就能突破,不想突破就可以不突破的。此刻他唯一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沉下心好稳稳的突破。
江夏将真气一凝,刚刚推动着真气往百会穴处送。可就在此时,突然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坐在离江夏不远的地方,一直替江夏护法的海大有听见这声音顿时大惊。他抬头往两旁的高山一看,一张老脸险些吓白。
“雪崩?”海大有赶紧停止调息,飞快地跑到江夏身旁道:“皇上,快点走,雪崩了!”他伸手抓住江夏的肩膀,突然一股浑厚的真气将海大有撞飞了出去。海大有吐出一口鲜血,脸上的惊恐之色更甚:“突……突破?”
雪崩的声响很大,江夏也是听见了的。可是他正值突破的当口,又无法停止。原本他还准备拼一把,可是听见海大有的声音,感觉到海大有来抓自己肩膀,然后被自己的真气反噬撞飞出去,江夏再也无法稳定下来。
他强行停下突破,一下睁开眼睛。江夏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海大有,赶忙叫了一声:“海前辈!”海大有立刻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刚刚叫出一声:“皇上!”
从山上崩落下来的大雪,立刻将海大有掩盖在其中。江夏赶紧跑过去伸手去刨那雪堆,而这个时候他强行终止突破的反噬正巧涌上来,只见江夏“噗!”的一口,狂吐了一口鲜血。此刻的江夏真气紊乱无比,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轰!”又是一波大雪,直接把江夏也埋在了雪中……
轰轰烈烈的北伐失败了,出关北伐的三路大军纷纷撤回来。唯一没能回到大夏的,只有江夏、海大有,以及数万骑兵。
千绝行、萧杀、张猛等人回到京师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跟着王守仁去了坤宁宫。在坤宁宫见到崔如霜、崔念奴等人后,王守仁他们立刻跪倒在地。
看到王守仁他们如此,崔如霜等人的眼泪立刻从眼眶中流出来。具体的情况其实千绝行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飞鸽传书给京师,京师这边早已经派人通知给了崔如霜她们。
这段时间她们众女常常都是以泪洗面,日日在佛祖面前祈祷,希望江夏没有出事。
此刻听见王守仁他们前来请罪,崔如霜闭着眼睛,捏着拳头道:“你们什么也不用说了,我不相信江夏死了。他还活着,我能感觉的到。”
“皇后,卑职等无能,没有保护好皇上,卑职罪该万死!请皇后娘娘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以死谢罪!”说完,千绝行、萧杀、张猛、布缙云、尹人面等人全都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匕首,准备就当着崔如霜她们的面,来个以死谢罪。
但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雪如沁突然怒了,她斥喝一声:“够了!你们现在都从鞑靼回来了,而皇上却没了踪影。所谓臣子,就是你们这样当的吗?所谓兄弟,就是你们这样做的吗?且不说现在还没见到皇上的尸体,不能确定皇上的死活。就算皇上真的已经死了,你们也必须把皇上的尸体给我从鞑靼带回来,而不是现在空手回来,在我们这些妇道人家面前要死要活!”
雪如沁一番话说的千绝行他们震耳发聩,张猛将头一拧,倏地一下站起身来道:“对,贵妃娘娘说的对,俺这就再出关去,不找到皇上绝不回来!”
张猛说完,直接扭头就出了坤宁宫。千绝行等人看了看张猛,纷纷也是自觉无颜面对雪如沁她们,全都告了退。
等到张猛他们离开以后,王守仁却留下没有走。他一脸愁眉不展,犹豫了好半天才对崔如霜道:“皇后娘娘,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阳明先生请尽管直言。皇上不在,国家大事我们不懂,朝廷里的事还得劳烦阳明先生多加费心了。”崔如霜十分得体地说道。
“实不相瞒皇后娘娘,臣就是想与你们商议此事。正所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皇上下落不明,朝廷文武百官群龙无首。满朝上下都在传皇上可以已遭意外,若是皇位继续空置,臣恐怕……”
王守仁的话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但他的意思崔如霜等人已经完全明白。现在全天下都在传江夏已死,若是国君之位长期悬空,恐怕刚刚趋向稳定的大夏皇朝又得重新分崩离析。
即便是不太愿意过问国家大事的崔如霜,也明白这件事上她马虎不得。她微微皱着眉头,问道:“先生说的在理,只是不知先生有何打算?”
王守仁沉默了,打算他自然是有的,但他却说不出口。江夏下落不明,也许说他尸骨未寒也行,这个时候就开始商议皇位易选之事,实在有些太没人情味了。
可是国家大事,又岂能用人情世故来权衡?
江夏国君之位本来就不稳,他的子嗣年纪又还小,子承父业肯定不现实。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能够受天下人认可的国君。而这个人,最合适的莫过于一个。
那便是大明朝的最后一任国君,朱载江!
可若真是朱载江复辟,那又等于是痛煽了江夏一记耳光。所以这个提议,王守仁很难说出口,但他又清楚,自己不能不说出口。
第六百五十二章夏家仆役(二更)
“也许你们都不明白,当初在康陵朕明明有机会杀掉江夏,为什么最后没有动手,反而助江夏杀了萧清对不对?”
“原因很简单,一来那个时候朕没有十足的把握杀掉江夏。二来即便朕杀得了江夏,朕杀了也只会坠入万丈深渊。以江夏在大明的地位,朕杀了他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手底下的人暗杀。并且没有他手下那帮人的帮助,即便朕勉强登上皇位,也无法坐稳那个位置。”
“现在这样多好?朕借鞑靼人之手灭了江夏,同时又赢得了江夏手底下那班人的支持。现在普天之下,还有谁比朕更适宜做皇帝?朕现在就算不去觊觎帝位,他们也得求着朕登基。
什么叫天命所归?这就是天命所归!那一场暴风雪来的真是太好了,真的就是天助我也!”
朱载江把玩着一柄紫玉短剑,语调低沉地述说着。直至说到了最后,他的音量才开始微微上扬。此刻的他,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从表面上依旧犹如一块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但这块玉,更加像是从千年古墓里盗取出来的一般,充满了阴森之气。
朱载江一点儿都没有猜错,现在王守仁他们这一般江系的老人都在商议着,看要怎么样求朱载江复辟,重新登基称帝。
而朱载江这边则把保皇一族所有人都派到了鞑靼,让他们尽最大的力量寻觅到江夏的尸体。如果江夏没有死,那就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到中原。
那么此时此刻,江夏正在何地呢?
福州城外的落霞湖正中心,十数艘蓬船正围着一艘三层高的花船,花船的甲板上,一名白纱蒙面的绿衣女子正在拨动琴弦。优美的琴音从她那跳动着的纤纤十指中流淌出来,给人一种空灵、幽远的感觉。
周边十数艘蓬船船头上站着不少男子,全都一脸痴迷地看着花船上弹琴的那位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依旧那些男子的目光依旧灼热。不因其它,只为这女子便是福清县金凤楼的头牌,花月容。
一曲琴音止,花船的船厢里面传出一声懒洋洋的男子声音:“月容,进来吧,省得外面那些臭男人盯着你。”
“是。”花月容应了一声后,起身从座位上站起,然后抱起古琴走进船厢之中。
船厢里面,坐着四名年轻男子。每人的身边都有年轻俏丽的女子相陪,唯独居中那位身穿绛紫色长袍的男子身旁,坐着的是两名女子。
无论是从座位次序上看,还是从陪侍的姑娘数目上看,这位男子都肯定是船厢之中身份地位最高之人。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作为福清县知县大人夏家伦正妻所生的唯一一个儿子,整个福清县恐怕很难在同辈里面找到身份地位比夏霖更高之人。
在夏霖的身后,站着他从家中带出来的数名仆役。这样的场合,少爷带着仆役出来见识,自然得精神抖擞。但唯独其中有一个身材高挑,面容俊朗的仆役一脸的无精打采,双目没有焦点,好像是在梦游一般。
这仆役是夏家刚刚从仆役贩子手里买过来的,据说已经忘了自己的姓名和来历。夏霖看他长得还算可以,所以就将他给带出来见识见识。
由于这仆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所以夏霖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何安。”
嗤……何安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扭头往旁边一看,只见家丁来福正瞪着他那一双标志性的牛眼,恶狠狠地低声道:“精神点儿,丢了少爷的面子,看我不好好赏你一顿鞭子。”
何安腰部扭动了一下,以免来福继续掐着他那腰间的嫩肉。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身子总算是站直了不少。
在大户人家里面,家丁可不是想做就做的。得是仆役表现优异,才能被提拔为家丁。所以面对来福的欺压,何安也只能忍着,不敢与他对着干。
恰在此时,夏霖笑着对花月容说道:“月容姑娘的琴艺真是越发精进了,刚才少爷我刚才做了一首诗,还望月容姑娘能品鉴一下。”
说完,夏霖衣袖之中取出一张白纸,反手递向身后道:“来福,来念给月容姑娘听听。”
“是,少爷。”来福弓着身子走上前去,双手接过那张白纸。后退一步后,来福将白纸展开,只见上面的确是写着四行字,但与其说是四行字,其实还不如说那是四条弯曲的线条更加合适一些。
来福一顿头大,想要猜一下自家少爷究竟写的是什么,但却根本无从猜起。因为那四行字,根本就连基本的字形都没有。
夏霖见来福一直没有念,顿时有些不悦:“来福,还愣着干什么?快念啊!”
来福咽了一口口水,头上冷汗直冒。他吞吞吐吐地应了一声后,说道:“少爷这字有草圣张大家之风,小的愚昧,一时间无法辨认。还请少爷容小的揣摩一下,然后再念可否?”
“你这个蠢材,白跟少爷我这么多年了。去吧去吧,少爷我给你六十息的时间,要是你到了时间还念不出来,那本少爷就只能自己亲自念了……”
后面的话夏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来福明白。他若真是让夏霖自己亲自念了诗句,那自己这个家丁恐怕也算是做到头了,好一点可能是贬回来重新做仆役。要是差一点,说不定得被夏家扫地出门。
这真要是离开了夏家,那自己老家一家人的生计恐怕也就全没着落了。
来福额头上的汗水犹如黄豆般大小,一颗接着一颗不断地往地上滴落着。他仔细扫了那张白纸好几遍,最终还是没能看出半点头绪。
一旁的何安暗自摇头,他可是早就看明白了,夏霖给来福那首所谓的“诗”,根本就是四道鬼画符,什么字也不是。
他这个草包,逗鸟遛狗喝花酒还行,让他吟诗作对,他恐怕连一首打油诗都作不出来。只不过花月容方才每弹完一首曲子,在桌的几位公子都会出来一个人作首诗赞美她的琴艺。
夏霖不想在花月容以及一众商贾之子面前失了面子,所以这才乱画一通强撑颜面。估计一会儿来福念不出诗来,他会对来福重重的发一次脾气。然后轻描淡写的把作诗这件事就此揭过。
这样一来诗他作了,但具体好坏无人能知。既保住了面子,又不露自己的短处。
所以总结一句话,来福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来福看了大概十多息的时间,终于反应过来找人帮忙。他把诗拿到何安他们这四个仆役面前,说道:“快,你们四个快看看,看能不能念这首诗。”
何安根本连看的兴致都没有,其余三人则假意看了几眼,然后大摇其头。作为夏府的下人,他们虽然能认几个字,但是那么“抽象”的字体,绝不是他们能够辨认。
来福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目光,口中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何安见来福那副惊骇至极的模样忍不住在心中大摇其头,他伸手从来福手中抽过那张白纸,低声对来福道:“我帮你念吧,不过你得付给我五两银子作为酬劳。”
“五两银子?”来福惊呼一声,他作为家丁,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不过三两。五两银子岂不是等同于自己两个月的月例银子?
“没时间了,你给不给?不给你自己念去。”何安作势把纸递还给来福,来福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仿佛那纸不是纸,而是骇人的虎口一般。
来福咽了口口水,低声对何安道:“我答应你,不过我身上没那么多……”
来福准备说“没那么多现银”,可是“现银”二字还没说出口,何安就说道:“上船前你还问过我们有没有见过五两银子的大明宝钞。”
“你……”来福顿时语结,心里有想要煽自己一耳光的冲动。他还在犹豫时,夏少爷已经叫喊了起来:“来福,你个蠢材还没认出本少爷的字?”
来福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咬牙跺脚一番后快速从怀中摸了一张五两银子面额的大明宝钞塞到何安手中。
何安接过龙票后将其揣进怀里,然后拿着夏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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