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整她!叶翔舞禁不住气得牙痒痒。
慕笑尘,这个口口声称疼爱她的师兄,却整她整到让她饿肚子,还骗她耗费脑力,可恶!
“翔舞,来,跟师父去吃饭。”上善见她动也不动,差点以为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女徒弟,就这样被饿傻了。
“脚麻。”她低语,同时用力将树枝扔到一边。
此举看得上善心中哀叹,小姑娘怕是气到不行了,那捣蛋的混小子,就不能安分点儿吗?
目光不经意,又瞥见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先前没留意,此时才看清,一看见她手中的书本时,上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这书怎会在她手上?那小子不是一向宝贝得很?
“翔舞,这题你可是解出来了?”
“没有。”虽然厘清了一、二,但离完全解出还远著。
上善仔细瞧著地面上的痕迹,一边瞧一边不住的点头,眉眼处更是藏著生动的笑意。
好个女娃儿,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既然脚麻走不动,师父就去把饭菜帮你端来好不好?你坐一下休息片刻。”
叶翔舞想了想,微微颔首道:“谢谢师父。”
这一声“师父”叫得上善心花怒放,心疼地摸摸她的头便快步离去。
叶翔舞坐在地上,隐约可闻肚子发出一阵阵咕噜的声音,方才太过专心而不觉得饥饿,此时才发现饿得发慌。
这样一想,不由得更对某人恨得牙痒痒。
可恶!此时真想冲到他面前好好教训他一顿!
“噗哧”一声,一道突兀的笑声突然响起。
叶翔舞快速地偏过头看向发声处,这笑声太过熟悉,等她看清是谁后,果然连脸色都变了。带著强烈怨气跟不满的愤懑目光,从那张紧绷的小脸上,直直射向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人身上。
“翔舞,你肚子发出的声音,连师兄我都听见了。”仿佛没瞧见她的表情,也没察觉她愤怒的情绪,慕笑尘笑嘻嘻地靠近她。
“饿其体肤是将担大任之人的修行方式,师兄也是为你好。”他一边说一边蹲下身与她平视。
叶翔舞不语,只是用那双灵动的眼眸,使劲朝他射出怨愤的目光。
慕笑尘瞄了瞄地上的算术,唇角缓缓勾起,星眸闪过一丝笑意。虽然题目尚未解开,可步骤却是对的。
真是聪明剔透的丫头。
叶翔舞发现他注视著地面,不由也看了一眼,瞧见他面露微笑,怔愣了一下,他可是在高兴?但高兴什么呢?
“好,师兄带你去看今晚的月亮。”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话,下一刻他站起身,同时伸出手将她一抱,叶翔舞顿时腾空而起。
“你、你干什么?!”娇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惊惧,原本满肚的愤懑之情都被吓跑,有些手足无措。
“你不是脚麻了吗?所以师兄抱著你走啊!”慕笑尘不理睬她的反应,将小巧玲珑的她抱在怀里,就像抱了一尊玉瓷娃娃,兴高采烈的往外跑。
叶翔舞脑袋轰地呆住,虽说娘亲早逝,爹爹又常年不在家,少有人教导她大家闺秀的礼仪风范,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还懂得……而此时被他抱在怀中,身体接触得密密实实的,她实在是……
天杀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师父要来……”
“哎呀,饭可以不吃,月亮却不能不看啊!”
什么歪理!翔舞又饿又怒,一双水灵的眸子怒瞪著,却拿他没半点法子,想不出可以整治他的方法,难道她就得任他一直欺负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慕笑尘也不知抱著她到了哪里,空地处除了简陋的石桌外便是树木,他像只敏捷的猴儿般三、两下跳上树,甚至没有半点松手。
将她安放在树干上,自己则坐在她身旁,手一摁,又将她的脑袋摁在他胸口。
“你放我下去!”怒腾的火气隐隐上升。
“乖,等会儿天色暗下来,月亮就会出来了。”慕笑尘说完也不理她,迳自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两手将她圈住,便喜孜孜地看起来。
他怀中到底藏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书?叶翔舞暗忖,立刻又想到此时哪是关心这个的时候,瞄了瞄树下的距离,不算低,自个儿断然不敢往下跳。
她不要看什么月亮,只想吃饭,好饿,肚子好饿!
叶翔舞不禁长叹一声,此时已无心顾及其他了。
他微垂的眸光落在她脸上,瞧清她的表情后暗笑,这小丫头,谅她也不敢逃脱他的手掌心。
夜幕缓缓低垂,叶翔舞不只觉得饿,更觉困倦。尤其靠在他身上,教她紧张得不敢轻举妄动,久了,一松懈下来便觉得疲累。
若是睡著了……他还不至于眼睁睁看她掉下树吧!
不行!这人如此恶劣,都能让她饿肚子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叶翔舞竭力打起精神,思索著如何下树,目光一瞥,瞧见他手中的书,又多瞄了两眼。
反经?反著念的经书吗?他的怪东西还真多。
“纵横谋略之术的正经,多因正面而传诵,自然有其道理,却也有著因学识而局限;王道与霸道的谋略不同,为官治政,岂是一个正字了得。”
身后传来平缓正经的声音,叶翔舞一诧,偏头一瞧,瞧见他虽是在笑,却又有几分说不清的狡黠。
突然察觉自己看他看得太入神,赶紧避开他的眼神,用力扭回脑袋。
难不成他还想做官?他怎么可能为官?一点都不像。叶翔舞在心中断然否决。
“难不成你还想入朝为官?”心中想的事竟不意脱口而出,叶翔舞更惊诧自己的行径,她怎会和他攀谈起来?
“入朝为官?怎么可能!”慕笑尘笑。“不过即使不为官,也有可做之事。”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他总得知道自己究竟能成何事。
忍不住又多瞅了他几眼,她益加觉得怪异,不过几日已被他恶意捉弄数次,早认定他是恶劣捣蛋的人,可不经意间,他又流露出这种让人迷惑的面貌,偶尔的行为言语更教她吃惊,她著实不解了。
如此思索著,她才后知后觉察觉自己竟多了些心思关注他,不由心里懊恼。管他是什么人,讨厌他就是了。
“啪”地一声!书本敲在她的头上,打断她的冥想。
她回过神瞧见他神秘兮兮的模样。
“想不想要?这可是反论谋略的智谋奇书。”
“不要。”要来做什么?无趣。
“傻丫头,这可是宝贝,只用不说,避而不谈,讳莫如深,却是奥妙无穷。”
“不过就是反其道而行。”叶翔舞轻轻飘出一句话,他当场一怔,眼眸中闪过诡谲光芒,立刻又莫名失笑。
她这话,究竟是深思熟虑后说出?还是不经意地脱口而成?
“你还真是聪明呢!”慕笑尘的魔掌捏向她的小脸,又是一番“蹂躏”。
“我要下去,你放我下去。”她低嚷。
“那怎么成,师兄我难得陪你看月亮。”
“我不看月亮。”她只想吃饭,吃饭!
“翔舞……”这声突然变了个调儿,无端低沉许多,叶翔舞顿时心生警惕。
“方才你动来动去,摇个不停,把那树里的虫子都给吵醒了,瞧!那虫子正慢慢爬出来,低头瞧著你呢!”
叶翔舞浑身一颤,霎时动也不敢动地僵坐著,更别提真的抬头往上瞧一眼。
“天上的月亮弯呀弯,树上的虫子肥呀肥,底下的姑娘抖呀抖……”慕笑尘悠闲又欢愉地唱著,快活得不得了。
坐在树上极不舒服又不稳妥,先前有他扶著还不觉得有什么,不知何时他放开了她,叶翔舞身子倏地紧绷,像尊菩萨般端坐著,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了下去。
天灵山,慕笑尘,是她的噩梦。
一年半后
叶翔舞捧著书本,随意在树下找了处阴凉的位置,便坐下看了起来。
石屋中不时传来此起彼落的吼叫声,有师父的,也有他的……
她不由轻吐一口气,这人,一日不惹是生非便不得安宁。
指尖一顿,拨弄书页的动作有些迟缓。
没想到自己在天灵山跟随上善师父修行,已一年半之久,在慕笑尘的荼毒下,她也没再决意回家,著实是对所学之事兴趣盎然。学海如此浩瀚广阔,探求之心便怎么也停不下来。
因此,虽然他的魔掌越伸越长,但自个儿稍懂应对,似乎也……有些习惯。
这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不良师兄,师父说他是天降奇星,命中注定不凡。她知他聪明,知他不凡,只因朝夕相对,她怎会不知。
迟早是要下山的……
叶翔舞唇微启,脑海中无端想起师父说过的话,似乎有些失神。
很好,他早点儿离开,她跟师父都皆大欢喜。
“翔舞!”矫健的人影从石屋中快速窜出,朝她直扑而来,二话不说就把脸往她肩头一靠,又七手八脚缠上她——
“老头以大欺小!”听声音似是委屈万分,他又用号啕的方式向她哭诉。
叶翔舞脸上无半点喜怒哀乐的神色,既不动作也不理会他。
“可怜我被他奴役这么多年,身心俱疲,受创极深,亏得有你来安慰我……”
错错错!亏得有她来,成为被他荼毒的另一个对象,才平衡了他愈加恶劣的行径,师父也才会每天都气得脸红脖子粗。
“哭够了没有?”叶翔舞音调平平的问道,便瞧他直起身子,戏谑的摸摸鼻子一脸坏笑,哪里哀怨了?
“走,老头要来了。”说时迟那时快,他已迅速将她抱起,拔腿就跑,动作干净俐落得好像练过无数次。
对他这常常出现的行为,她早练就一身无知无觉的功夫。
天灵山的后山,有一条隐密的小溪,溪边青草环生,溪水清澈不绝,慕笑尘常带她来这里。
入山后一年半,她便不再每隔三日回家,待在山上的日子逐渐拉长,有时两、三个月才返家一次,如今已变成爹爹念她、想她,催促她回去了。
山中少有人烟,平日里见著的就师父跟他两人,虽是讨厌他的捉弄,可也是他时常陪在她身边。
“你知道老头为什么又生气了?”慕笑尘将她放在草地上,自个儿则是翘著脚平躺下来。
“你惹的。”她的话引来他一阵轻笑。
“我只是跟他说,我要下山了。”
“你要走?”叶翔舞惊诧地回头瞧他,师父嘴上虽是吼他、骂他,但心里对这个打小栽培的徒弟,可是既骄傲又自豪。
他这一走,师父怕是心里伤心,只是脸上表现不出来,但又不可能留下他,自是悲愤交加。
“翔舞,反应别这么快呀。”他笑道。“我走了,你会不会伤心?”
“妖孽一除,天下太平。”叶翔舞正气十足的吟诵道,表情严肃得连他都为之一愣,差点就信以为真地暗自垂泪。
“竟然这样对你的师兄,枉费我如此疼爱你。”他蓦地坐起身子,伸手便朝她的脸颊捏去。
“因为你的疼爱,我才会噩梦连连。”叶翔舞别开脸,让他的手落空,不客气地回道。
“你你你!你太没良心了,是谁在这鸟不生蛋的山上陪著你玩的?是谁陪你修行,跟你下棋将你训练得这般聪明?是谁带你到溪边玩,晚上还陪你看月亮?你!你!你枉我一片苦心啊……”慕笑尘语调激昂地指责连连。
即使知道他是在说著玩,也明白他一副哀怨的表情是装出来的,但叶翔舞还是有一瞬间的动摇。
不由回头瞄了他一眼,一年半的光阴,她从他身上看到启明之光和睿智之神,更加有一种想要追赶他的念头。
“你又不是不回来。”
“翔舞……”慕笑尘的表情忽然收敛,不见一丝调笑,正经八百地盯著她。“我若下山,回来便是遥遥无期,即使如此,你也无所谓吗?”
她无所谓?叶翔舞怔愣地看进他精亮的眸子。他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瞧著她的眼似笑非笑地别有深意,她的心中没来由一紧,怔愣得无法动弹。
慕笑尘,笑傲天下莫若尘,聪明又好谋略的他,心中定有一片辽阔的天地。如同她是为了继承家业而修行,他的修行,也必定在天下有番作为。
这些,她心里是明白的。嬉皮笑脸、顽皮捣蛋,除了这副模样外,他还藏著怎样的面貌?隐约之间,她似乎也有所悟。
慕笑尘的手再次抚上她的脸,细腻且温柔的摩挲是从未有过的事。他那仿佛生死离别前的认真模样,教她不禁莫名的心慌和害怕。
“师兄是真的疼爱你,老头只有你这么一个心心念念的女徒儿,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师妹,疼爱之情,无论多少,总是有的。”
他将脸凑近她,叶翔舞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地全神贯注看著他。
她的眼中,现下的心里,满满全是他。
她这副模样,使得他心一动,表情罕见的认真,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宠爱。
慕笑尘忽然将她揽进怀中,手掌缓缓抚著她的秀发。
叶翔舞只听见一阵阵怦怦声响,不知是他的心跳,还是自己的。他环抱她也是常有的事,怎么这回却不一样?
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又如此心绪不宁?
慕笑尘抱著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会有这个举动。忽然间,他想起老头说过的那句话——七情残缺的命格。
脸上浮出戏谑的笑。
他不信,不信的并非他生来是这种悲惨的命格,而是自己有多少情可以动,尤其是……已经如此敷衍避免之后,还能怎样?
能怎样?可为何心中会有一丝疼痛,闷得他心口直发慌?
“你别下山。”忽然怀中的人儿溢出一句话。他一愣,收回思绪,放开她。
“不是阻挠你,而是暂时别下山。”叶翔舞坚定的说。
“为什么?”
她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极难回答。“我修行得还不够。”所以,需他作陪。
“好狡猾啊!等你修行够了,再一脚把我踢开吗?翔舞竟然如此奸诈。”慕笑尘又恢复嬉笑表情。
叶翔舞不睬他,只是轻轻闭了闭眼,呢喃道:“自找罪受。”
他轻轻地笑了笑,既然她说别走,那他,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他怎么忍心不如她的意?就许她一个……暂时的不走吧!
数月后
叶翔舞即将年满十六,这一日,上善师徒两人因为不喜欢那种喧哗的气氛,于是她独自下天灵山,回到爹爹为她大费周章庆生的叶府。
叶家旁支虽不多,但半路跑来认亲戚的人倒不少,再加上交情好的商贾、素有生意往来的友人,叶府一反往日的冷清,灯火辉煌,热闹异常。
叶翔舞换上一身喜庆娇俏的红衫,上好绸缎的罗裙,映衬著她胜雪般晶莹剔透的肌肤。
众人纷纷议论著,叶家这小女儿出落得越来越标致,十六岁已是绝色佳人,谁要娶了她,可谓财色兼收。
嫁人?叶翔舞心中暗自不快,嫁人那档子事,她才不想。只是,如果慕笑尘看到她这副模样,一定会扑上来捏她的脸蛋,绝对会!
“叶老爷,您可是生了双俊俏的儿女,男俊女娇,好福气啊!”
她瞧著爹爹因这话笑红了脸,高兴得都不知道是谁在庆生。
叶老爷喜孜孜的笑道:“哪里哪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不提也罢。”
“看来叶家的家业,叶老爷是打算让女儿接下了?不知这么做,会不会引得儿子不快?”
不知是何人插嘴,顿时破坏了气氛。
叶老爷的笑脸怔了怔,一时间找不著好的说辞。
人们总好奇著别人家的事,这会儿更像是探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窃窃私语了起来。
“叶家财叶家留,无论是谁持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