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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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如莲-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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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溯风依然微笑,道:“好,份内之事。”
  
  清音看着他温和的微笑,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忍不住道:“奴婢能否问城主几个问题?”
  
  白溯风颔首:“姑娘请问。”
  
  清音看着他,迟疑半晌,终于道:“你们隐凤白氏家大业大,为何要掳我们这些女子来此?”
  
  话音刚落,白溯风的神情顿时冷了,仿佛刚刚如沐春风的男子只是一个幻影。在这一瞬间,他又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隐凤城城主,尊贵不凡,冷酷无情。清音暗自心惊,此人微笑着的模样让人没有任何压迫感,真是极好的伪装。此时的模样,才是真正的他吧。只见白溯风眯着凤眸,答道:“祭祀。”
  
  清音顿时燃起怒火。她道:“祭祀是你们白氏的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难到我们平民百姓天生命贱,任由你们这些贵族摆布?”
  
  白溯风看着她,却不言语。清音那点火气顿时在他的目光下瓦解。
  
  她开始后悔了,却听白溯风缓缓道:“不,你们和隐凤城的子民没有任何不同,根本没有贵贱之分。”
  
  清音吃了一惊,这个答案完全出乎意料。白溯风又道:“父亲曾经告诉过我,凡事皆有因果。虽然我在她们死前给予华服美食,却无法抵偿她们性命。这些人命,我白溯风终有一天会偿还。但是至少……”他忽然露出不可一世的笑容,“不是现在!”
  
  




无钧

  清音自城主寝居回去,已是满头大汗。她冲进自己住所,连喝三杯水才缓过劲来。
  
  白溯风是个疯子!而且是个不可一世的疯子。但偏偏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就算疯了也觉得天经地义。若说他嗜杀成性,可他明明对隐凤城的百姓极好,这点从府中那些侍女对他的崇敬以及隐凤城的盛世繁华就可看出。可他偏偏葬送了那些女子的性命,单凭这个,就令人无法原谅。清音不明白,如此繁华的一座城池,为何要有人祭那么残忍的仪式?她倒想知道,到底是那位神灵如此嗜血!
  
  她灌了一肚子水,还是觉得不够,正欲出门,却见门忽然开了,鱼贯走进四五个素衣侍女,带头竟是白溯风座下玉润。她们手中捧着各种金银饰品,绫罗绸缎,映的人眼花缭乱。
  
  清音怔怔道:“各位姐姐……”
  
  玉润笑道:“打扰姑娘休息了么?我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就随意拿了些过来。”
  
  清音急忙道:“姐姐不必如此,奴婢用不上这些的。”
  
  玉润道:“姑娘是城主的朋友,怎能自称‘奴婢’,这不是为难我们么?城主和我们这些做下人都感谢你救了二公子,这些东西只是小小心意。姑娘不妨过来看看喜欢什么。”
  
  清音被玉润拉着,只好来到那些物品面前,只觉得眼前金光四射,映的的头昏眼花,耳边听着玉润轻柔的嗓音:“这是血牡丹的胭脂,一小瓶就价值千金。”
  
  清音点头:“真是极美的颜色。”
  
  玉润又道:“这是东海鲛人的明珠,一颗就价值连城。”
  
  清音问:“是鲛人哭泣所出?”
  
  玉润道:“是。姑娘也听说过?”
  
  清音点头。玉润接着道:“这是西海桑人所织的紫缎,据说他们平日食桑叶,以自己的血饲蚕,看看这缎子,如此细腻,美的令人心折。”
  
  清音摸了摸那流光溢彩的缎子,却有一种摸人皮的错觉。
  
  玉润又介绍了墨玉环,紫金琉璃盏,白玉镇纸等物,甚至还有一盆西域的曼陀罗花,正在清音头晕脑胀之际,她忽然看到最末的案头上摆了一柄乌沉沉的匕首,鞘上刻有古怪花纹。也许是它太过朴素,以至在这些珠宝玉器中竟是最显眼的。她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
  
  玉润一笑,猛地拔出匕首,只见一片青光弥漫,寒气逼人,匕首轻颤,仿佛有龙吟之声,整个屋子顿时笼罩着一层肃杀之气。在场之人不禁后退两步,以免冲了锐气。
  
  玉润道:“姑娘好眼力,这是上古时代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名唤无钧,传说是天下至刚之物,姑娘不妨试试。”
  
  在场的侍女都倒抽一口气,她们明白这柄匕首的价值。清音却不甚了解,她只是觉得一把防身利器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宝物好用的多。她接过匕首,冲着那看似极结实的紫金琉璃盏一斩而下,只觉得似劈豆腐一般,那盏纹丝未动,无声的从中间一分为二,裂成两半。
  
  她露出惊叹之色,将手中匕首细细把玩,才道:“谢谢姐姐,此物最合我心意。”
  
  玉润却笑道:“你不该谢我,这是城主所赠。他说,姑娘非一般女子,凡俗之物根本入不了眼。奴婢本不信,这下看了姑娘所为,才知道城主说的果然不错。”
  
  清音怔了怔,道:“那就请姐姐转告城主,多谢他赐此利器。”
  
  玉润道:“这个自然。”她叹了口气,忽然向周围那些女子使了个眼色,那些女子纷纷跪倒在地,口中齐声道:“多谢姑娘救了二公子。”
  
  清音吃了一惊,她急忙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清音承受不起。”
  
  玉润眼中却含了泪珠,道:“姑娘真是宽宏大量之人,我们之前那样对待姑娘,姑娘却没有一点怨言。”
  
  清音苦笑道:“清音之前还差点错杀了二公子,现在救了他,只等于我和他互不相欠,姐姐们快起来吧。”
  
  玉润却道:“姑娘有所不知。你是从段总管由极远之地掳来,并不知道二公子的地位。你救了他,就等于救了整个白氏。”
  
  清音愕然,玉润正欲解释,一旁的侍女忽然唤道:“玉润姐姐……”
  
  玉润摇摇头:“姑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玉梵,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接着道:“二公子是白氏的巫觋,这件事除了身份极高的白氏后裔和我们这些贴身奴仆,没有多少人知道。姑娘却随二公子参加祭祀,想必也已知道了。”
  
  清音点头。玉润叹道:“其实姑娘有所不知,白氏嫡出的幼子是整个家族的命脉。”
  
  清音吃了一惊,道:“此话怎讲?”
  
  玉润道:“传说白氏祖先是由上古时代的一只凤凰将卵产在莲花中孕育而生。每代嫡出的幼子在十五岁那年就停止生长,直到终老。”
  
  清音怔了半晌,道:“哦。”
  
  玉润又道:“这些嫡出幼子无论男女,出生之后就是白氏的巫觋。而巫觋是仅次于先祖与神祗的存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缘由,在此我不能告诉姑娘。总之历代白氏以嫡出血脉为尊,其实是以巫觋血脉为尊。”
  
  清音心中明白了几分,玉润叹道:“他若是一死,白氏就会瓦解。虽然城主手段极高明,但是在以巫觋为尊而延续了数百年的白氏来说,也是存在极大隐患的。”
  
  清音也叹道:“是了,而且现在强敌在暗处虎视眈眈,二公子若是死了,你们白氏上上下下又有哪个能活的下去?”
  
  玉润笑道:“对。但是我们的性命轮不到他人动手。那日公子若是死了,我们在天亮之前就会自刎谢罪。”
  
  清音瞠目结舌,不再言语。整个屋子都存在于一种凝滞的气氛中。良久,清音苦笑道:“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玉润笑得极真诚:“因为姑娘是城主的朋友。”
  
  玉润和那些侍女走了。清音摸着无钧,想起第一次见玉润之时的情景,那时她和虞兰一起,浑身脏污,满心焦虑,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那时的自己,也绝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而玉润所说的机密,她其实并不想听。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不可能全身而退。她并不认为玉润真心当她是城主的朋友,她既然敢将这个秘密告诉她,想必也是白溯风的授意。
  
  清音忽然一阵愤怒,将手中无钧猛地掷出。那果然是天下至刚之物,竟然“噗”的一声嵌入墙中。她气的浑身发抖。那白溯风当她是什么?一个没有血性的废物?他凭什么认定她不会出手?既然无钧在此,她现在就杀了白潋晨,让所有白氏族人陪葬!
  
  她拔下无钧,刚推开门,却大吃一惊。只见白二公子站在门外,睁着一双波光潋滟的杏眼,直直的看着她。
  
  清音顿时僵住了。白潋晨却没有丝毫不自在的神情,只是盯着她手中的无钧,疑惑道:“这不是大哥的无钧?这是……他给你的?”
  
  清音怔了怔,良久才道:“是。”
  
  白潋晨叹道:“他原来无论如何都不肯给我的,现在却送给了你。想来你很合他的心意。”
  
  清音忍不住问道:“合什么?”
  
  白潋晨微有些不耐:“你当你是聋了么?让开,本公子要进去。”
  
  清音眼中划过一丝异样光芒。她微侧开身子让白潋晨进去,然后随手关上门。
  
  白潋晨进了屋,对那些流光溢彩的珠宝玉器视而不见,只是端坐在清音床铺之上,道:“我这几天被大哥罚去跪祠堂,所以都没来得及见你。”
  
  清音站在他不远处,紧紧攥着无钧,见他忽然开了话匣子,只得应道:“哦。”
  
  白潋晨垂下眼帘,苦笑道:“大哥只罚我跪祠堂,这算什么惩罚?大哥对我终究心软了,我犯了这样大的错,他都没有苛责我。”
  
  清音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语。白潋晨接着道:“其实我在祭祀前的想法,就是豁出命来见琉嫣一次,她毕竟是我最钟爱的妹妹。我只希望她嫁人之后,能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老想着我这个废人也是不成的。”
  
  清音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但她将无钧攥得更紧,终究没能说出来。白潋晨那双极美的眼眸却越发尖锐,又道:“那日她走之后,我甚至在想,若是有人杀了我也好。我这样子——”他忽然站起身来,柔声道:“像个男人么?”
  
  他站起来也只和清音一般高,绿衫衬得肌肤如白瓷一般光滑透亮。那双杏眸不知何时蒙上一层泪雾,极是动人,只是泪雾之下隐藏的却是深渊般的绝望和刻骨的恨意。清音怔怔地看着他,握着无钧的手终是松开了。她低声道:“您当然是男人。”
  
  白潋晨缓缓走向她,步伐轻盈,带着蛊毒般的笑意,直到两人相距不到一寸才停下。离得这样近,清音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沾染的熏香,以及湿润的呼吸。她没有闪避,只是直直的看进他眼眸深处。
  
  白潋晨看着她,忽然笑了:“你又在骗我了。你很会做戏。”
  
  清音哑声道:“我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在做戏。”
  
  白潋晨柔声道:“是么?本公子不信。”他笑得极为动人:“可是我这样子——连女人也要不了。”
  
  清音颤抖了一下,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潋晨却又笑道:“呵……这怎么可能。”他极美的面容忽然扭曲起来,厉声道:“你那日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清音忍不住后退一步。她的心怦怦乱跳,掌心也沁出汗来。白潋晨微微一笑,道:“不过我不能死。我若是死了,大哥怎么办?我早就答应他,要活的比他长久!”他又看了眼清音手中的无钧,冷笑道:“你本没有资格得到它!”
  
  语毕,他走了出去。
  




贵客【上】

  清音看着他离去,心中百转千回,竟不知是喜是悲。她终究没有下手。无钧何等锋利,轻轻一划就会血流如注。但是面对白潋晨,她却觉得手中的匕首好似有千钧重,紧紧握着,已是极限。
  
  白潋晨是个可怜人,她又何尝不是?白溯风实在深不可测,连她的心思都摸的一清二楚,就算得到天下利器,她依然是个废物。
  
  满屋金银玉器静静矗立,仿佛在无声的嘲笑。她攥着无钧,直到夜幕降临。
  
  翌日,是伏虎穆如氏抵达隐凤城的日子。据说伏虎城相距隐凤城三万六千里,座落在极北之地,紧靠大漠,是北方第一名城,平素以庄严大气而闻名天下,和隐凤城的精致繁华完全不同。城主穆如氏尚武,好杀伐,以猛虎为图腾。传闻其后裔皆流淌着战神血液,力量大于凡人。都说英雄美人,伏虎穆如氏的公子和隐凤白氏的小姐简直是天作之合。
  
  这次来的是穆如三公子穆如凡,前来迎娶白氏第一美人白琉嫣。双方都是大家族,穆如凡又是穆如氏嫡出的公子,场面也就更盛大了些。他们带来极北之地的夜明珠、血牡丹,以及各地的奇珍,那几乎是穆如氏巨大宝藏中的一半,用了百匹骏马才将它们送至。而隐凤城主则亲自出城迎接,其隆重更是无法形容。
  
  清音呆在偏院中,听到隐隐的丝竹之声,想必外面也是热闹至极。她静静等待,一直到四处里都安静了,这才披衣起床,去府邸中走走。
  
  自祭祀那日之后,段昀给了她一面令牌,算是给了她一个身份。只可惜仅凭那面令牌,她依然出不了城主府邸。此时她在府中绕了又绕,只见亭台阁楼,碧水绿树,竟没有一处破绽。她心中懊恼,忽然听到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清音遥遥望去,只见前方小道出现一群侍卫,众星拱月般的拥着白溯风和另一个男子向这边走来。今日的隐凤城主似乎兴致不错,素来淡漠的面容上竟带了些许笑意。此时他和身边那位男子低声交谈,不时传来愉悦的笑声。而他身边的那名男子——清音一眼看去,竟然倒吸一口气。
  
  那人个头极高,身材魁伟,浓眉、锐眼、鹰鼻,一袭蓝袍,其上绣有猛虎图案。虽然举手投足中规中矩,却依然散发着一股煞气。不知怎么,清音认为他一定杀过人,而且是很多人。只有杀人无数者,才会令人望而生畏。
  
  她见那行人走的近了,急忙退至路边,低头行礼。各色靴子自她眼前走过,眼看着最后一个人也要越过她了,前方忽然传来一人低沉的嗓音:“慢着。”
  
  那行人顿时停了下来,连交谈声也停止了。清音诧异的抬起头来,却见那男子闭着眼睛,似乎在凝神倾听。白溯风也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
  
  那人睁开眼睛,缓缓道:“在下听到刀刃在鞘内的鸣叫之声。”
  
  众人大惑不解。白溯风怔了怔,忍不住笑道:“本城主素来听闻伏虎穆如氏喜好收集天下利器,可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那人想必就是穆如凡了。他道:“城主有所不知,现在已有三百年的太平时光,我们穆如氏甚至忘了马背上杀敌的生活,除了收集神兵利器,还能做什么?”
  
  白溯风笑道:“也是。不过在这里——穆如公子,您真的没有听错?”
  
  穆如凡沉声道:“不会错。只是那声音极微弱,我也不知道到底从哪里发出来的。”
  
  此时穆如凡的声音竟然响自清音的头顶。她吃了一惊,急忙抬头,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的离她极近,只是双眼望向远处,似乎并没有看到她。饶是如此,她也感到一阵战栗。这个人太过恐惧,整个人就如一把带血的钢刀一般煞气弥漫。
  
  白溯风勾起唇角:“我那儿刚好有几柄宝剑,尚称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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