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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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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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的神情来。

我陡地吸了一口气,握住了她的手。白素口唇掀动著,好一会,才说道:“卫,那七层石室之中,有一种特殊设备,可以使人  ”

我就是知道白素想起了“梦境”中B的最后那几句话,所以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而白素果然想到了这一点!她讲到这里,停了一停,道:“我们可以回去!你想想,我们可以回去!”

她现出极其兴奋的神情来,以致双颊都因为兴奋而变得发红,甚至讲话也变得有点喘息。她继续道:“那么美丽的环境,我相信那里的空气,才最适宜我们呼吸,还有,你想想,永恒的生命!”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度的诱惑,永生,回去  在这里,“回去”的意思,就是“上天堂”或到“西方极乐世界”,这对任何人来说,是无可抗拒的诱惑。我并不怪白素变得如此兴奋,这是任何人必然的反应,我自己也是一样!

不过,我至少比白素略为冷静一点,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问道:“你可曾听到,B说:一个人!”

白素呆了一呆,道:“是的,B是那样说,但他既然能使一个人回去,也必然能使两个人回去。秘密就在那七层石室之中,那是B建造的,记录仪也是他留下来的。秘密就在那七层石室之中!”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著白素,白素凑过脸来:“我心中十分乱。”在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际,房门上突然发出了“砰”的一下巨响。

我和白素,都是反应极其敏捷的人,可是这时候,由于我们才从那“梦境”中醒过来,心情的混乱,达到了极点,比起寻常人所谓“生死大关”来,我们所需要考虑的问题,更加严重得多!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们的反应,比起平时来,慢了不知多少!

所以,当房间传来“蓬”然巨响之后,我和白素只是偶然抬起头来,向房门望了一眼,一时之间,竟不知发生了甚么事。

而房门在“蓬”然巨响之后,又是一下响。门被粗暴地撞开来,柏莱已经出现在门口。当我们看到柏莱之际,最直接的印象,是一个印地安猎头族的战士冲进来了!柏莱的神情是如此凶恶和愤怒,他一双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目光一扫,就停留在那具记录仪上。

接著,他用力将门关上,向前走了过来,我和白素直到这时,才站了起来。柏莱急速地喘著气,直向白素走来,白素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一步,柏莱的双手紧紧握著拳,扬了起来,用极其难听的声音吼叫道:“你们这两个卑鄙的猪!”

我冷静地望著他:“你凭甚么这样指责我们?”

柏莱伸手向记录仪一指:“你们早已得了我们要找的东西,可是却瞒著不告诉我!我以为我们是同伴,是一起来寻找这东西的!”

我道:“是,我们先得到了!就像你一看到白素,就将巴因打昏了,拖进小巷子去一样,我们之间,暂时向对方都作了一些隐瞒!”

柏莱的拳头捏得咯咯响,看样子,要是他不是深知我和白素在武术上有极高的造诣,他一定要毫不留情地向我们下手了!

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和:“柏莱,你可以不必那么激动,这具记录仪中所记录的一切  ”

我才讲到这里,柏莱已经吼叫了起来:“你们知道了?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没有权这样做,这是我的,回去的权利是我的,你们是甚么东西,你  ”

他的神情,愈叫愈是凶恶,面肉在不住抽搐著,我忙道:“柏莱,你听我说,你可以回去,可以  ”

我的话才讲到这里,柏莱陡地一挥手,已经掣了一柄极其锋利的尼泊尔弯刀在手。

我不知道他甚么时候买了这样一柄刀,或许是在他性情变得暴戾邪恶之后的事。他一有刀在手,大叫一声,向我冲了过来,一刀直砍我的头颅,看他这一刀的势子,全然是想将我的头劈成两半!

我心中又惊又怒,一等他手中的刀,快砍到我头顶之际,伸手一托,就托住他的手腕,紧接著,一抬脚,膝头已经撞在他的小腹之上。

那一撞的力道不轻,我并没有留力,柏莱要杀我,我当然要自卫。所以,一撞中他的时候,他发出了一下怪叫声,整个人向后跌去,手中的刀,也在那一刹间,给我夺了下来。

柏莱跌出了两步之后,手按在一张沙发的扶手上,站定了身子,他是如此之愤怒,以致他的手指,深陷在沙发的扶手之内。我顺手将刀抛开去:“柏莱,你好像忘记了,地球上的人要怎样才能回去!”

柏莱的声音嘶哑,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陡地用又尖又高的声音,向我发出了一连串恶毒之极的咒骂。柏莱足足向我骂了三分钟之久。在这三分钟内,我才知道人类的语言,用在恶毒的咒骂上,词汇竟是如此之丰富。我很明内柏莱这时的心情,所以我任由他去发泄,等他咒骂到可能停一停之际,我又道:“柏莱,我绝无意和你争著回去!”

我一面说,一面伸手指著那具记录仪:“你可以取走这东西,这东西的确是一具记录仪。它会告诉你,那四位使者对世人感到了何等程度的失望。你是一个有知识的人,应该知道那位B,在临去之际,曾经说过些甚么?”

柏莱大口大口喘著气,只是望著我,并不出声。

我吸了一口气,说道:“B在临回去之前,就是世人称他在临入灭之前最后的几句话是:一切万物无常存,生死之中极为可畏,你们精进励行,以出生死之外!”

我讲到这里,又停了一停。

柏莱的面肉抽搐著:“生死之外!你知道甚么叫生死之外?我才知道,我已经有过死亡的经历,现在,我不要和你谈甚么生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他最后这一下“我要回去”这四个字,是声嘶力竭,叫了出来的。

他的那种情形,叫人看来,又是憎恨,又是同情,我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我已经说过,你可以回去,尽管以你的行为而论,你没有资格回去  ”

柏莱又嘶叫道:“你有甚么资格下判断!”

我苦笑道:“为了达到目的,你的心灵之中,已经充满了邪恶,和一切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做出种种邪恶行径的人完全一样!”

柏莱吼叫道:“我不需要你对我说教!”

我叹了一声:“好,我不和你多说甚么,你带著这具记录仪走吧,祝你快乐!”

柏莱向著那记录仪,直扑过去。他一扑到那具记录仪之前,双手抱住了它,竟急得不及站起身来,就抱著它滚到门口,陡地跃起,向外直冲了出去。白素立时将门关上,背靠著门,向我望来。

我向白素摊了摊手:“对不起,我将你的东西,给了柏莱!”

白素苦笑了一下,也摊了摊手,过了半晌,她才道:“其实,我们可以赶在柏莱前面!”

我心中一怔。我当然明白白素的意思。我们已经知道了这第二具记录仪中所记录的事,知道了在那七层石室之中,有著可以使人回去的设备。而柏莱却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获知这一切,如果我们现在就出发,有极其充足的时间,赶在他的前面!

我呆了许久,白素一直盯著我看著,在等著我的决定。我终于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这一切完全没有发生过!”白素低低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再说甚么。我苦笑道:“利达教授请我到尼泊尔来找他的儿子,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那样!无论如何,我们总算没有对不起利达教授,我们帮了柏莱!”

白素道:“像柏莱这样的人,不值得帮助!”

我又呆了半晌:“正像柏莱所说的,我们没有资格判断他人的行为,除非我们自己绝没有罪恶的遗传因子。”

我续道:“那位C,早已看透了世人全是罪恶的,所以他才有‘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这句名言留下来,让我们回味!”

白素笑了起来:“好,既然你那么看得开,我也将所有发生过的事,当作一场梦算了。虽然还有很多谜团未曾解开,也只好永远让它是谜团了!”

我笑了起来:“所有的谜团之中,你猜我最想知道答案的是甚么?”

白素摇头道:“我猜不到,但是我自己,已在心中问过自己千万遍,头发,究竟有甚么用!”

我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就是不明白这一点。头发有甚么用呢?”

我们两个,再讨论下去,也讨论不出头发究竟有甚么用处来,所以我们也未曾再说下去。这时,我突然想起:“那钥匙,巴因给你的那柄钥匙!”

白素现出一丝狡猾的笑容来:“这柄钥匙,应该算是我此行的一个小小纪念品。”

我道:“可是巴因说过,如果没有这柄钥匙,根本进不了底层石室!”

白素转过头去:“你要我现在追出去,将这柄钥匙送给柏莱?”

我苦笑了一下:“应该这样!”

白素道:“你没有看到柏莱刚才的样子?我再走近他,他说不定一下子就将我杀死了!”

想起刚才柏莱的那种神情,我也不由自主叹了一声:“要是他进不了底层石室,他……他……”

白素道:“他就不能回去!像他那样的人,如果可以回去的话,那么,当年也不会有遣送这回事了!”

我心中很乱,对白素的话,柏莱的行径,都无法下一个正确的判断,白素又道:“我们帮助他,到此为止,别的事,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吧!”

我只好同意白素的说法,这时,我的猜想是,在柏莱获知了第二具记录仪中的记录的一切之后,自然会到那石室中去,他可以设法进入,回去。我们在尼泊尔,也没有甚么再逗留的必要了!我的意思是,我们立即回去。白素也同意立即回家。

不过我所持的回家方法,和白素有异议。我主张白素仍然搭飞机出境,我则由陆路走,我们一起在印度会合,再回家。

第十二部:和国王的一次详谈

可是白素却不愿和我分手。她要和我一起由陆路走。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奇怪。一个看来无足轻重的决定,可以影响人的一生命运。如果白素照我的方法回家,整件事就已经结束,不可能再有新的发展了!可是,白素却跟了我一起由陆路走。

如果我一个人由陆路走,我一定尽快赶路,赶到印度去和白素会合。那么,我至多需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离开尼泊尔国境,就不会给国王派来的人追上。可是我和白素在一起,沿途又有许多值得逗留观赏的地方,我们走走停停,有时将车子驶离山路,停在峭壁之前,远望雪山、蓝天,也会消磨两三小时,以至到了第三天,我们还在尼泊尔境内。

就在第三天早上,我和白素商量著,是不是要到前面的小镇上,去购买露营的设备,索性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住上几天之际,我们的吉普车,正在崎岖的山路中行进,两辆军用大卡车,自我们的后面,疾驶了过来。

当我初发现那两辆大卡车之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由于山路相当窄,我将车予驶向一边,好令得大卡车安然驶过去。

但是,当我的车子才停下,大卡车驶到近前,也突然停下。在两辆大卡车中,至少跳下了四十名士兵来,而且一下车,就毫不客气地用手中的机枪,指住了我们。就在我和白素愕然不知所措之时,两个军官,和一个中年人也下了车,向我们走了过来。

一看到那中年人,我就苦笑了一下,向白素道:“糟糕,御前大臣来了!”

白素向我望了一眼,还没有说甚么,御前大臣和那两个军官,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车前。大臣的态度很不友善,冷冷地望著我:“你又来了!”

我感到极其尴尬,我一再失信,实在想解释也无从解释起,我只好道:“我正准备离去!如果你当看不见我,保证以后绝不再来!”

大臣冷笑一声:“保证!我不知道你的保证,究竟有甚么价值!”

我只好又苦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境内?”

大臣道:“一个叫柏莱的人说的!”

我陡地吃了一惊:“柏莱?他怎么了?他应该不在……他……怎么……”

白素在这时,听到我们的行为是柏莱所透露的,也现出极其讶异的神色来。

大臣却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喝道:“下车!我要带你回去!”

我摊手道:“这次,我再来,实在没有做甚么,我的行动,对贵国全然无损!”

大臣不让我再说下去:“你放心,不是带你回去砍头,而是国王陛下要见你!”

一听得是国王要见我,我不禁大大吁了一口气,再见到国王,其难堪程度,固然在见了御前大臣之上,但国王是儒雅君子,他一定不会为难我的!我忙道:“你怎么不早说,我乐于见他!”

大臣冷笑一声:“你别太高兴了,你可以被控许多项严重罪名!”

我已经跳下了车,一听得他这样讲,不禁发怔。天地良心,我这次来,真的甚么也没有做过,我忙分辩道:“你一定弄错了,我没有做过甚么!”

大臣盯著我:“那个柏莱,他是你的同党!”

我有点啼笑皆非,说道:“同党这个名词不怎么恰当,他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儿子,这个人有点古怪,要是他做了甚么不对的事  ”

大臣一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头:“他杀了一个人,这个人在我们的国家中,受国王的特别保护,地位十分特殊  ”

我和白素失声叫了起来:“巴因,柏莱杀了巴因!”

大臣的神情极其愤恨:“是的,他杀了巴因,而且他行凶的手法之残酷,绝不是一个正常人所愿意宣诸于口的!”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巴因被柏莱杀害。这一点,其实我早预料到了的!

当那天晚上,在街道上,我看到柏莱用这样凶恶的态度对付巴因之际,我就预料到了!可是我当时一心以为柏莱要在巴因的口中套出秘密来,不至于下手杀他!

柏莱凶神恶煞地冲回酒店来,当然是他终于从巴因的口中,逼出了那具记录仪的下落。巴因不认得白素,但是柏莱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在巴因的形容中,知道巴因是将东西卖给了白素!巴因一定隐瞒了那钥匙的事,不然柏莱也会向我们追问。

那么,巴因是甚么时候遇害的?是柏莱离开我们之后,认为巴因已没有甚么秘密可告,所以就毫不顾惜地杀死了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巴因的死,我多少有一点责任!因为如果让柏莱一直以为巴因还有秘密可以出售的话,巴因是不会死的!

我叹了一声:“可怜的巴因!大臣,你不见得会以为我是同谋吧!”

当我在这样问的时候,我真的极其担心。因为柏莱如此不正常,如果他被捕,说我同谋,我得颇费一番唇舌,才能替自己洗刷清楚!大臣冷冷地道:“你是不是同谋,谁也不知道!”

我问道:“那么,柏莱呢?”

大臣道:“柏莱,他闯入军事禁区,夺了守卫的武器,击毙了两个士兵,本身也中了枪  ”

我愈听愈是心惊,大臣继续道:“这个凶手,临死之际,居然还在胡言乱语  ”

我更是大惊:“死了,柏莱死了?”

大臣白了我一眼:“禁区有一连军队守卫,军队还击,你以为甚么人可以生存?他中了二十多枪,倒地后不到一分钟就死了!”

我不禁紧紧地闭上眼睛:柏莱死了!

在那片刻之间,我心中的混乱,真是难以形容。柏莱竟未能进入那建于地下的七层石室,他一闯入“军事禁区”,就和守卫的军队起了冲突,被射死了!

柏莱死了!柏莱的“死”,和普通我们所了解的死亡,有著截然不同的意义。就普通的死亡而言,柏莱已经死过一次,那是若干时日之前,当辛尼用一柄利刃插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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