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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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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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得他这样说法,不由得大喜,忙道:“你的意思是,由我来亲自体验?”

国王道:“是的,你们今晚可以在宫中留宿,利用那……那……记录仪,获得你们另一个梦,等你们知道了这个梦境之后,我们再来讨论其它的问题!”

我连声道“好!好!”

国王按下了对讲机的掣,吩咐大臣进来,在大臣没进来之前,他指著那个柜:“你可以将那记录仪带到的你的卧室去,最好别让大臣看到,要向他解释,太费唇舌!”

我立时点头表示同意,在柜中取出那具记录仪来,脱下上衣,将之包了起来。这时,大臣也进来了,国王吩咐道:“好好招待卫先生夫妇,替他们准备房间,明天我还要和他们长谈。”

大臣恭敬地答应著,我和白素向国王行礼告退,大臣先带领我们享受了一顿极其丰富的晚餐。在经过了长途跋涉和长时间的谈话之后,我和白素都十分疲倦,所以当我们来到了大臣替我们准备的华丽卧室之中不久,我们将头枕在那具记录仪上之后不久,我和白素,就都进入了睡眠状态之中。

第十三部:第三个怪梦

一进入睡眠状态之中,我们就有了另一个“梦”。

在这里,必须略作说明。那样子的记录仪,到现在为止,一共有三具,“梦”也有三个,第一号记录仪,落在柏莱和辛尼的手中,使他们有了第一号梦。

第一号梦,只有辛尼和柏莱亲历。我知道第一号梦的内容,由于辛尼的转述。

我之所以要将“梦”编号,也是为了叙述的方便。

巴因卖给白素的那具记录仪,使我们得到了另一个梦,这个梦,我将之编为第三号,称之为“第三号梦”。因为我们在王宫之中,又得到了另一个“梦”之后,发现那个梦,应该排在第二,因为那个梦中发生的事,应该在第三号之前。

以下,就是第二号梦中的情形。

第二号梦中,开始,也是一个会议,但是会议的参加者只是六个人,那六个人,我在一进入梦境之后,就可以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是A、B、C、D、领导人,以及C的父亲。

我之所以将这个梦编为第二号,是因为显然那是A、B、C、D才回来之后发生的事,他们六个人先讨论了事情的经过,然后才在另一次较多人参加的会议中出现  那次较多人参加的会议,就是第三号梦。

我这样叙述,可能有点凌乱,但是事实如此。如果有心弄清楚那些次序,也是很容易的事。

一进入“梦境”,同样是柔和的光线,六个看来有点朦胧的影,围著一张圆桌坐著,开始时,是一片沉默,然后才是领导人的声音:“你们四个人的结论一致?”

C的声音听来很低沉:“是的!”

领导人叹了一声:“情形真的那么坏?”

C苦笑道:“只有比我们的报告更坏!由于我们对罪恶的认识不是那么深刻,我们的报告,其实还未曾触及他们内心深处的丑恶。他们的内心究竟有多么坏,只有他们自己才最清楚!”

A的声音愤然,指著C:“他的遭遇最不幸,他千挑万拣,拣了十二个人,认为是最有资格相信他们的了,可是其中的一个,居然出卖了他!”

领导人和C的父亲,同时发出了一下感叹声:“你认为他们罪恶的根源是甚么呢?”

A、B、C、D都沉默了片刻,B最先开口,语音平和:“是他们对自身的生命认识不够。短促的生命,在他们的心目之中,却是头等重要的事。”

A大声道:“不是,罪恶的根源,是由于他们根本就是罪恶的化身!他们的一生之中,不知要做多少丑恶的事,大规模的杀戮,只重视自己的生命,而漠视他人的生命,这才是致命伤!”

D叹了一声:“我认为最大的毛病,是在他们之间,完全无法沟通,没有一个人可以知道另一个人的心中在想甚么。可以沟通的语言,虚伪和不真实,虚假代替了一切,欺诈盛行。他们又追求莫名其妙的权力,专横和独断,超乎任何生物的对待同类的残忍。公平和正义,在那里完全找不到影子!”

领导人叹了一声:“这一切,正是你们四个,要到那边传达的,要不是他们如此丑恶,也不用你们四个到那里去了!”

A道:“是的,我们去了,也尽我们的力量,作了传达,可是收效实在太微,而且我相信,情形会愈来愈糟,罪恶会愈来愈甚,直到  ”

C的父亲沉声道:“直到我们要将之根本毁灭为止?”

C喃喃地道:“会有这一天的。我们承认失败了!”

A大声道:“我已经研究过,要将那个星球完全毁灭,只要使那颗十七等发光星的运行轨道,略作调整,对那个星体所在的星云,影响已是极小,对我们这里,完全没有影响!”

A的话之后,是一个相当时间的沉默,B才叹了一声:“不见得在那里的所有人全是这样的,尽管内心的丑恶,单为自己打算,牺牲他人的千百分利益,目的可能只能为自己带来半分利益,但总还是有少数人是好的,虽然是极少数,叫他们也一起遭毁灭,未免太不公平了!”

A道:“你有甚么更好的方法?”

B道:“我们可以在距离这个星球适当距离之处,作一个大型的接引装置。当他们的肉体功能丧失之后,他们的思想电波束,可以供我们作检查,是合乎回来资格的,就可以接引回来。我们可以作这个最后的审查。”

领导人犹豫了一下:“他们的头发功用完全丧失了,还有甚么思想电波束?”

B道:“极微弱,但还存在。在那边,也有个别的突发情形,思想电波束凝聚不散。我们的装置如果是够精密,可以接送合乎条件的人回来!”

领导人道:“很好,我会设法促成这个工作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顿:“你们不准备再去了?”

A、B、C、D四个人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道:“不打算再去了!”

D叹了一声,又道:“说起来很惭愧,我们失败了。我们已经够宽容的了,我甚至答应他们,不论他们过去的行为和思想如何丑恶,只要他们放弃过去的一切,就可以得到宽容。可是他们心灵中丑恶是如此根深蒂固地盘踞著,真正能听我话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领导人摆了摆手:“我们有了结论,他们的最大罪恶根源,是内心深处只为自己短暂的生命打算,在他们的生命过程之中,虚伪、欺诈、贪婪、妒嫉、凶狠、残酷、自私、横蛮……”

领导人讲到那些词的时候,语音十分生硬,显然他对那些事,并不是十分熟悉。当他还想向下讲去的时候,C的父亲苦笑道:“不必再向下说了,这些行为,单是听著也不舒服,真不明白他们何以互相向自己的同类,一生施展这种行为!”

领导人停了一停,没有再说下去,道:“我们派去的四个人,已经尽了能力来宣扬与此相对的种种善良行为,他们宣扬的道理,相信会一代一代传下去。现在,我们只能听其自然,由他们自己去选择。我们进行那个接引装置,已经算尽了最大的努力,何去何从,由得他们自己去决定好了!”

C的父亲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到这里,A、B、C、D先站了起来。领导人和C的父亲也跟著站起,领导人说道:“他们都等著听你们四人的报告,该去了!”

A苦涩地道:“也没有甚么好报告的,我们失败了,如此而已。”

六个人一面讲著,一面走了出去。

我和白素就在那时,醒了过来,背对背而坐,一声不出。那个“梦”,不但使我们讲不出话来,而且,使我们冷汗直冒!

C说:“他们究竟有多么坏,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我们究竟有多么坏?领导人用生硬的语音已经数出了不少坏行为来,但是那些坏行为,只不过是地球人所有的坏行为中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我和白素,当然也明白了何以国王不愿意叙述这个梦境的原因。我们,地球人,是如此邪恶!比地球上任何的生物邪恶!而我、白素、国王,全是其中的一分子!

我先转过身去,看到白素也在缓缓转过身来。我们互望了一眼,我先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声音也有点发颤:“他们放弃了!”

白素的声音发涩:“没有,他们在适当的距离,设了接引装置!”

我苦笑道:“就算有这样的接引装置,你说,地球上有多少人可以够资格回去?”

白素喃喃地道:“总有的,总会有的……或许,十四万四千人?”

我身子向后略靠,就和白素背靠背坐著,一直坐到天亮。大臣又来招待我们进早餐,早餐后,我们又进了国王的书房。

国王一见我和白素,第一句话就是道:“两位,你们是不是以为自己可以通过最后的审查?”

我和白素报以苦笑,无法出声。国王又叹道:“其实人人都可以通过最后的审查。他们四位的道理,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只要照做就可以了!可是谁都不肯做!”

我苦笑道:“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以传播他们四个人道理自居的人,又有几个能够做得到?”

国王搓著手:“虚假,没有一个人能知道另一个人的心中真正在想甚么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道:“在这样的情形下,任何人邪恶的心念,不为他人所知,也就没有了真实这回事,一切全在虚假的烟幕下进行,我真怀疑,虽然他们在适当的距离,装了一个接引地球人‘思想电波束’回去的装置,但究竟是不是有人曾经有资格可以被接引回去!”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白素已经道:“有确实证据被接引回去的,至少有一个人。”

我和国王都大表讶异,不知道白素何以说得如此肯定。白素道:“这个人,就是大发明家爱迪生。你们应该知道他临死时的情形!”

我和国王都不禁“呵”地一声,一起点著头。大发明家爱迪生临死的情形,有著明确的记载:当他弥留之际,医生和他的亲友都围在他的床前,眼看他的呼吸愈来愈微弱,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可是就在医生要宣布他死亡之际,他却突然坐了起来,说了一句话:“真想不到,那边竟是如此美丽!”

他一讲完这句话,就正式死亡了!一直以来,没有人知道他这句话,是甚么意思,也没有人知道他在临死之前的一霎间,究竟看到了甚么,以致他要挣扎著坐起来,将他所见到的那美丽的景象,告知他人。

这件事,一直是一个谜,虽然在许多正式的文件中都有记录,但是一直没有人可以解透这一个谜。

国王显然也知道这个事实,所以他才会在一听到白素的话之后,和我一起发出“呵”地一声惊呼来。这个令世人一直大惑不解的谜,大发明家爱迪生的最后遗言,如今在我们看来,实在再简单也没有!那是因为他已经“回”到了那边,看到了那边的景色,所以不由自主,发出了赞叹声来!

爱迪生回去了,这可以肯定!

国王呆了半晌,才又道:“那么快?人一死,就立时可以回去?”

我吸了一口气,道:“多半是这样,不然爱迪生不会那么快就看到!多半人在将死未死之际,‘思想电波束’就已经离开了肉体。肉体是暂时的,最多一百年,但是‘思想电波束’,却是永远的。而爱迪生之所以能成为大发明家,想出许多人类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看来也是遗传因子突变的结果。”

国王叹了一声:“思想电波束,为甚么我们不能自行控制?那些记录仪中,一再提到头发的功用  ”他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搓著手,神情看来相当紧张,又道:“和头发的功用之一,是不是有关呢?”

我道:“我想过了,我想,应该说是思想电波束,是经由头发而出入的,头发原来是思想电波束的通路,所以才生得如此接近脑部,而且构造又如此奇特,数量如此之多,地球上其它的生物,根本没有这样的东西!”

国王紧皱著眉,显然他心中和我一样,还是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我又道:“我还有一个想法,所谓永生,我想是生命中的一个转移,情形和柏莱由白种人变为印地安人相似,用我们的话来说,叫作‘借尸还魂’,或者是‘投胎’。思想不变,但是肉体转换。而且,我相信这种转换,也是通过头发的功用来进行的!”

国王又想了一会,才道:“暂时只好如此假定,因为没有人可以证明这一点!”

我刚想开口,白素已经道:“可以的,可以有人证明这一点的!”

国王先是“啊”地一声,对白素的话感到很惊异,接著,他随即明白了白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因为我已将我所知的一切全告诉了他,他也知道在那七层石室之中,有一个装置,可以令一个人“回去”!

当时,我们三个人都停止了不出声,心中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一股无形的重压,压在我们的心头。这种重压,由于我们现在正处于人类所有知识范围之外的一种经历而生。

我对于“回去”这个名词,多少有一点异议,因为就算一切事实,正如我们所知一样,我们到达这里,也不可能算是“回去”,我们是第一代被遣来的人的后代,从第一代起,已经不知经过了多少代。尽管时至今日,我们对于地球的环境,还是不能十分适应。但我们究竟是应该属于地球的,还是属于那边的呢?

这个问题,我无法解答,也令我的心情,十分迷惘。为了打破我们三人间这种难以形容的,令人感到十分不安的沉默气氛,我摊了摊手:“陛下,如果你的政务不是太忙的话,倒可以到那边去走走!”

我的话说得十分轻描淡写。可是国王显然也正在想著这一点,他竟因为我的话,而陡地跳了一下,接著,用一种奇特之极的眼光望著我。过了好一会,他才吞了一口口水:“我……能到那边去?”

我道:“为甚么不能,记录仪中的记录,说得很明白,可以有一个人到那边去!”

国王急速地呼吸著,来回踱著步:“我……如果去的话,怎么去?”

我摇著道;“我不知道,但如果我们到那七层石室中去的话,总可以找出答案来的!”

白素接口道:“而且巴因的那柄钥匙在我这里,可以直下最底层的石室!”

国王又呆呆地想了半晌:“去了,要是回不来了呢?怎么办!”

我和白素都陡地一呆。老实说,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去那边,应该是地球上所有人的最后归宿。像柏莱,就一直只想“去”,而没有想到“回”。可是如今国王却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和白素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国王又叹了一声,才喃喃地道:“我想我无法抛开一切,到那边去!”

国王的语音虽然低,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他的话,却在我的心头,造成了重重的一击!

既然抛不开,当然不能到达彼岸,国王是不会,而且也无法到那边去的了!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国王自己也显然想到了这一点,他的神情有点苦涩:“我现在不能走,两位  ”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望向白素,白素也望向我。

在那一刹间,我们两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好一会,还是白素先开口:“陛下,不论怎样,我们都得到那七层神秘石室中去看看!”

国王紧皱著眉,足有好几分钟之久,他紧蹙著的双眉,才舒展了开来,很明显,他心中的一个结,已经解开了!他搓著手:“我准你们两人,进那些建造在地下的石室去!”

我怔了一怔:“你  ”

国王摇头道:“我不去了!而且,你们去了之后,不论有甚么结果,也绝对不用再来讲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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