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两个小时以后就会回来。我有点担心,不知道约翰会如何反应,但是总不能把他的父亲关在门外吧。而且我对于这个在自己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男人怀有一丝好奇。
阿尔夫和我尴尬地聊了一会儿,大概是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形象和屋子太不合适,就说自己的头发很乱。我一直很喜欢理发,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我替妈妈理的。现在我很想拿着剪子把他那乱糟糟的头发剪掉,他也很高兴地同意了。于是我尽我所能让他看起来像点样子。几个小时以后,约翰还没有回来的迹象,于是他就走了。
当我告诉约翰阿尔夫来过了的时候,他非常生气,告诉我他们已经见过面了。几个星期以前,当约翰他们正在拍第二部电影《救救我!》的时候,他出现在了化妆室里。是一个小报记者把他领进去的,希望能抢到披头士与失散许久的父亲相认的独家消息。约翰气坏了,冲这个记者大发雷霆,然后让阿尔夫走开。我很奇怪他竟然没向我提起这件事,但是我知道,父亲是约翰的一个敏感话题。约翰不想提起,就把它丢到了脑后。
后来的几个月里,他开始见他的父亲,两个人变得友好了,尽管在约翰心里,对他们父子的关系始终是一种矛盾复杂的心理。他知道阿尔夫可能想从他这里得到好处,可那毕竟是他的父亲,在约翰的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有一位父亲的。“他很好,辛,就是有一点疯癫,和我一样。”他有一次对我说,“我现在知道自己身上的疯劲儿是从哪儿来的了。”对他而言,从父亲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知道自己性格的来历还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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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帝国勋章、父亲和毒品(4)
1965年圣诞节的时候,我们听说阿尔夫用更时髦一些的名字弗雷德·列侬出了唱片《那就是我的生活》。这张唱片糟糕透了,让约翰觉得很丢脸,而且他很生气他的父亲竟然这样无耻地追风。约翰让布赖恩尽量阻止它流行。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反正这张唱片并没有上排行榜,很快就消失了。
阿尔夫下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就是找了一个小得可以做他孙女的女朋友。她叫波林,只有19岁,还是个学生,而阿尔夫当时已经56岁了。他们发誓是真心相爱,不顾波林母亲的反对,准备结婚。阿尔夫求我们给波林找份工作,我们答应让她来处理歌迷信件,以及做一些其他的秘书工作。她和我们一起住了几个月,简直像噩梦一样。为了阿尔夫,她经常哭着和她妈妈争吵。她就住在阁楼上,所以我们听得到她对着电话尖叫,然后大声哭泣。最后,她和阿尔夫决定不再说服父母,私奔到了格雷特纳格林。他们后来一直待在一起,直到10年后阿尔夫死去。阿尔夫和波林还生了两个男孩,约翰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我们从未见过他们。我知道我和约翰离婚后阿尔夫肯定又找过约翰,而约翰让他不要再露面。而且,我还知道阿尔夫死之前,约翰给他打了一次电话,我希望约翰能和这个让他失望透顶的父亲最终言归于好。
这段时间我们生活的一个重大的变化,也是导致我们分手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约翰开始吸毒。在接触LSD① 之前,几个披头士好几年来一直在吸食大麻,那个时候,音乐圈里的人都吸大麻,所以我也不反对约翰吸。抽了大麻的人,会大声地嚼,咯咯地傻笑,而且有一点疏远。可是,作用很快就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后遗症。我认为在紧张的压力下工作十几个小时之后,抽点大麻可以帮助他放松一下。但是,LSD的反应就不一样了。一次我们和乔治、帕蒂还有另外一对朋友夫妇去参加一个晚宴,主人在我们的饮料里放了些LSD。尽管他认为那很流行,而且没有多大害处,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在没有告诉我们的情况下就放了毒品。当时很多人都发现了LSD,并且开始热衷于它。
吃完饭没多久,我们开始感觉很奇怪,整个屋子里的东西好像漂了起来,我当时怀疑我们食物中毒了。直到笑着的主人提醒了我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非常害怕,冲出屋子想赶快回家。来的时候是乔治开着他的新款迷你车来的,但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在伦敦市中心,要想回家还得几个小时,乔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天知道他怎么弄得,我们兜了几个小时圈子以后,竟然回到了乔治和帕蒂的家。约翰和我根本无法从那里回肯坞去,于是就在他们家过了一夜。我们感觉四周的墙壁在动,院子里的植物在说话,其他的人看起来都像食尸鬼一样,时间似乎也静止了。简直可怕极了,我讨厌那种失去控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第二天约翰和我挣扎着回到了家,一头倒在床上接着睡。先不去考虑这是一个愚蠢的恶作剧,这件事令我下定决心再也不碰烈性毒品了。可是约翰的感觉就不一样了。虽然和我们其他人一样,他也觉得既吃惊又害怕,但是他同时感到很新鲜,他喜欢那种失控和神秘的感觉。对我来说是一个结束,而对他来说才仅仅是个开始。他决定再试一次。
接下来的几个月,约翰定期服用LSD。他渴望一切新鲜的精力,并且从来不惧怕尝试。乔治也觉得很刺激,就又试了,保罗和林戈也是。但是约翰觉得毒品好像打开了生活的另外一个层面。其他几个披头士都是比较谨慎,但是约翰完全放任自己去服用毒品,他认为这能带给他新的灵感、创造力和快乐。
当约翰服用药物以后,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和一个陌生人生活在一起。他离我很远,精神恍惚,几乎都不能有条理地讲话。我恨毒品,恨它们把约翰拉得离我越来越远。我不愿意和他一起吃,所以他就去找能和他一起吸毒的人。接触LSD之后第一次外出的几个星期里,他每天都服用,我越来越担心了。药劲儿上来以后,我根本就没法和他讲话,迷幻状态过去了,他才恢复正常。
第五章 帝国勋章、父亲和毒品(5)
最开始,约翰吸毒并没有对他的工作产生太大的影响。通常录完音或者演唱会结束后,他才服用一些。但是后来,这渐渐渗入到了歌曲创作当中,但是那个阶段,看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很快,他开始往家带一些乱七八糟的人,都是吸毒的时候认识的。每次到俱乐部狂欢后,他就会带上自己遇到的人回来,不论认不认识。他们都很兴奋,在房子里东倒西歪,待上好几个小时,有的时候甚至一待就是好几天。他们会目光呆滞地到处乱走,然后砰的一声躺在沙发里、床上或者地上,饿了就去厨房找吃的,找到什么吃什么。约翰从骨子里是一个注重隐私的人,但是在毒品的影响下,任何人都能随意利用他。
我知道我不能无限期地容忍这种情况了。我们的屋子里进来了太多我根本不喜欢甚至不想认识的人。我为朱利安和我自己担心。我不想整夜听着嘈杂的音乐,也不想每天早晨叫儿子下来吃饭的时候,还得从横七竖八的人们身上迈过。但是我做的任何努力都是白费,我和约翰之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鸿沟,我不知道该怎样越过。我应该束手等待这个阶段过去吗?或者这是我们关系终结的开始?我不想不惜一切手段来阻止,包括放弃我的婚姻,但是,我真的不能忍受和一个生活在另外一个空间的男人待在一起。
约翰也不喜欢我们之间的这种疏远,但是他觉得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我也加入他的行列。他曾经努力劝说过我也再试一下LSD:“辛,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不会害你的。我们都能从那种迷幻的状态中得到乐趣。这将会让我们更加亲密。”他央求我:“求你了,辛,我知道和喜欢并且信任的人一起吃的话,你就会发现那种感觉有多么美妙了。”
最后,我同意了。我觉得我应该再试一次,因为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痴迷。我们约好了一个时间,我安排朱利安去多特那里过周末。约翰高兴极了,而且他知道我很害怕,所以又花了几个小时来坚定我的决定。
我真的很害怕。约翰找了一群朋友来“支持”我,最先来的是特里·多兰,是我们在利物浦的老朋友,现在给布赖恩工作。然后是乔治、帕蒂和她的模特朋友玛丽·莱斯(她后来成为影星约翰·赫特的最爱,却从马背上摔下来死了)。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约翰的朋友,我都不太熟。我们点燃蜡烛,打开音乐,互相传着苏格兰威士忌和可乐。这简直就是“辛西娅任务”:他们都在那儿,好让我放松一点,吃下LSD,而没有人意识到我的痛苦。LSD最常见的形式是药片还是糖块呢?开始我还在想,但后来,很快意识到其实我已经吃了一些了,可能是在饮料里,这下我就无法临阵脱逃了。
我开始感觉怪怪的,于是去了最近的卫生间,就在大厅外面。我往镜子里看去,却看到了自己的骷髅。这个影像还在变幻,从一个多棱镜变成了咧着嘴的骷髅。我被吓呆了,就记得听见约翰的声音在说:“辛,你没事吧,来,辛,你没事的,我和特里在这里,你很安全。”他用胳膊抱住了我,带着我走进小屋,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蛇,然后变成了一条鳄鱼。约翰的声音从一个怪物身上发出,那个怪物离我越来越近,身上的每一个鳞片都闪着光,变幻着颜色。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地狱里,我所看到的任何东西都在变换着形状和颜色,甚至地毯都像活了一样。
正当我四处跌跌撞撞,想抓住个结实的东西时,猫跟在了我的身后。它变成了一个多面体,而且有多种颜色。它的毛好像在跟着音乐的鼓点变幻。客厅里人们的笑声像大本钟的声音一样,然后长久回响在耳边。我觉得有人抱着我,对我亲切地说话,但是很快又迷失了。我已经无法正常地行动。
药力过去后,我又回到了正常状态。他们温柔地和我说话,吻我的脸颊。所有的人都恢复了常态,他们互相拥抱、亲吻,告诉别人自己有多爱对方。
我被这种热情吓了一跳,但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并不是为我。我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之间假装很亲密,而且我不喜欢毒品。对我来说,那可怕而危险。我不想用自己健全的心志去冒险,尽管我深爱着约翰,但我知道我不能跟着他走。为了我的儿子,我需要冷静、清醒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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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帝国勋章、父亲和毒品(6)
那次之后,我必须向约翰摊牌了,虽然他不想听。他接受了我的决定,没有再做努力,但是他自己继续像原来那样吸毒,和别人一起或者一个人。我则尽力去接受,希望最后终有一天他会厌倦吸毒。
那时发生了一件小事,让我意识到了毒品对约翰和我们之间关系的影响究竟有多大。我告诉他我想重拾画笔。为了我们的婚姻,我曾放弃了职业理想和对艺术的热爱,现在我想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约翰对此很支持,鼓励我去做。于是有一天,我打算在阳光浴室画一画我们的白色电视周围的静物。那里有一张躺椅,是梅特姨妈送给我们的,墙上贴着夸张的海报、照片,还挂着一些其他用品。约翰总躺在那张椅子上想事情,我们一家人也经常在那里吃早餐。
约翰在录音室的时候,我就花了几个小时画了电视机和周围的东西。晚上很晚才画完,我觉得骄傲极了,迫不及待地想拿给约翰看看。
第二天一早,我和朱利安醒来,正想给约翰去做早餐。一眼向我的画看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面粘满了不干胶,写着:“你应该去弄牛奶。”一定是约翰在大清早的时候又吸了毒品,然后进来,破坏了我一晚上的努力。我感到了深深的伤害,是不是他不喜欢我做自己的事情?是不是他希望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还是他根本毫无意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件事我没有向他提起。我知道他肯定是在毒品的影响下才那样做的,我不想听到他对我的努力不屑一顾,或者找借口。我决定把难过藏在心里。事后证明,我其实当时应该说出来的。但是我和约翰一样,不喜欢面对争吵。我认为之所以我们的婚姻最终破裂,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两个人都不愿意把不愿面对的问题拿出来讨论或者解决。我们都喜欢隐藏自己的感觉,但最终会以仇恨的方式再次出现。我一直认为,如果我们能够更加坦诚地面对这样的小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稳定和坚固得多。但那个时候,我认为掩藏起自己的感觉是最好的办法。
几个星期以后,我又服用了LSD,不过那是最后一次。布赖恩在萨西克斯的乡下买了一幢别墅,有一次请我们去那里聚会。约翰和我开着劳斯莱斯,带着其他一些朋友一起过去。路上每个人都吸了一点LSD,我当时被车上的气氛感染,就和他们一起吸了。这是又一个可怕的错误。
在布赖恩那里,我始终跟在约翰的左右,在经历那些可怕幻觉的时候,希望他能使我感觉安宁一点。但是他的心情不好: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个陌生人一样。我觉得孤独极了,在楼上闲逛时发现一个卧室的窗户是开着的,当时一霎那我甚至想一下子跳下去。想了几分钟,我得出了结论:约翰和我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鸿沟,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到过去。
这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回过头去,刚才短暂的思绪闪电一样飞过,但是我的情绪很低落。第一次,我开始考虑事情真实存在的可能:也许我的婚姻真的无法挽救了。
第六章 “我们现在比耶稣还要受欢迎”(1)
3年以来,就这样不停地旅行、录唱片、表演,约翰、保罗、乔治和林戈4个人都已经身心俱疲。那段时间里,他们每年有几个月的时间要花在路上,一年要进行3次大型的国际巡演,并经常整晚给数不清的歌迷们表演。同一首歌唱了一遍又一遍,可尖叫的观众们几乎根本就听不到他们在唱什么。这样的日子他们受够了!
最忙的时候,他们一年之内要出几首单曲和密纹唱片,另外还拍了两部电影。《救救我!》是他们拍的又一部电影,在1965年7月的时候进行了首次公映。这部电影和《辛劳一天的晚上》一样取得了巨大成功。男孩们甚至还计划再拍第三部,可是由于日程安排太紧,没有时间付诸实施。一想到接下来的一年还要这样忙忙碌碌,毫无喘息的时间,他们觉得必须要改变一下了,所以决定停止现场演出。这样的话,就可以集中精力写歌、拍电影或者进行一些其他的新项目,更重要的是,可以休息一下。他们太需要休息了!
在进行最后一次美国巡演之前,他们去了一趟德国,在汉堡受到了热情的欢迎,随后又去了日本和菲律宾。
对于停演的决定,约翰非常高兴,因为他已经筋疲力尽,以至于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待在家里,不被任何人打扰。而且,披头士在外出途中还吸引了大量尚未康复的患者和残疾人,这令约翰非常不安。坐着轮椅、拄着拐杖以及智障的人,在别人的陪同和搀扶下,排着队等在化妆室的门口。约翰一向对残疾人感觉很不好,这成了他的一个噩梦。学生时代,他就经常取笑残疾人,或者把瘸子画成一些像鬼一样的漫画。虽然他从不肯承认,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他很害怕残疾,这使他有一种负罪感。停止演出意味着这种特别的不舒服也会就此结束了。
他一直对写歌和录音很有兴趣,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