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小说和散文集- 第1部分

婚宴
张江看了看桌上的请柬；不禁苦笑；同村的张放就要结婚了；这小子不知行了什么狗屎运；才几年光景；就有车有楼；又抱得美人归；唉；同人不同命呀。　　　　　　　　　　　　　　　　　　

　　他的目光延伸；直到那远方的故乡；直到那美好的回忆。　　　　　　　

　　多年前；他和张放、张海就是亲密的伙伴了。他们上山捉鸟；下海捕鱼；是多么惬意。生活是平静的；如同无风的海面。生活是纯洁的；如同白纸没有抹涂的白纸。但是美好的光阴远去了；剩下的只有压抑和无奈。曾经轻快的脚步已蹒跚；曾经充实的心灵是那么空虚。　　　　　　　　　　　　　　　　　　　　　

　　那天早上他早早就起床了。梳洗完毕；穿上以前舍不得穿的黑西装；上了豪华大巴；中午才回到故乡。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路人。”见了乡亲；想打声招呼；就是张不开口；突然鞭炮声传来；那声音听来是那样刺耳和令人心酸。他加快脚步；循声而去；多年不归；人和房子都生疏了。　　　　　　

　　不少的车辆和攘攘人流就出现在眼前；张放满面春风；挽着美貌的新娘子。张江向他当胸一拳；不过很快他就发觉犯了一个错误。张放双眼透出的是冷漠；是权势；是金钱。社会真是个大染缸呀。　　　　　　　　　　　　

　　正尴尬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出现了。他一转身；便和张江四目相对。他不禁叫出声来；是张海。　　　　　

　　过了一会儿；；他们俩坐在了一块。同桌的几个人唾沫横飞；大肆喧扬风光史。江又苦笑。

　　菜陆陆续续地被端上来了；但江没有一点胃口；那几个人却大吃大喝。一个年轻人举杯凑近了江。　　　　　　　

　　“兄弟；干杯。”　　　　　　　

　　舌头打转了；酒鬼一个。江厌恶极了；推开他的手。那人一拍桌子就破口大骂。江一声不吭。张放出来解围了。　　　　　　　　　　　　　　　　　　　

　　“江哥；还是敬敬陈总吧。”那声音带着几分怒气；又带着几分哀求。　　　　　　　　　　　　　　　　

　　江一饮而尽；平静地面对昔日伙伴。　　　　　　　

　　“好；很好；我的好兄弟！”　　　　　　　　　　　　　　　　

　　江转过头来望着远方；一脸茫然。　　　　　　　　　　　　　

　　一个老婆婆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过来。是三婆！自从双亲去世后；她就是最亲的人了。她更黑了；更瘦了；背更弯了。江紧紧握住她的手；哽咽着。

　　室内满是蜘蛛网；院中野草挤满了每一寸地方。多年前的一幕浮现在眼前。　　　　　　　

　　“我不想念书了；我要去闯荡！”　　　　　　　

　　“啪！”面上留下五道鲜红的指印。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如此愤怒。母亲在一旁抹着泪。他冲出门去；没有回头……　　

　　想不到这一走就是永别；父母在车祸中丧生。父母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浮现；江却与他们阴阳相隔。　　　

　　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儿子健康幸福；我也祝你们在天堂快乐！　　　　　　　　　　　　　　　　　

　　他迫切地离开令人窒息的空间。道路两旁没有生机。山上只有几座坟墓和遍布的杂草；田地干裂；庄稼枯黄；河底露出漆黑且恶臭的瘀泥。　　　　　　　　　　

　　他大步流星；没有牵挂；没有留恋。　　　　　　　　　

　　他大步流星；把悲伤留下；把记忆留下。　。　想看书来

永别
他触到墓碑；冷；透心的冷。多年前他就该知道；那时要好好对她。　　　　　　　　　　　　　　　　　　　　　　　　

　　那时他位高权重；真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她这个乡下妹做媳妇；自然对她百般刁难；但她只是默默忍受。　　　　　　　　　　　　　　　　　　　　　　

　　解放的炮火渐渐逼近；大家都发疯似的往船挤；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一如婴儿对母亲的依赖；突然一个青年穿插过来；马上把他们分开；他竭力推开人群；环顾四周一遍又一遍；一无所获；一颗炮弹炸开；血肉横飞；人们更是拼命往船冲。　　　　　　　　　　

　　他拔出手枪；想杀一儆百；但手无力地垂下来；蒋家王朝将灭；他又能如何呢；只能随着人流浮到船上。　　　　　　　　　　　　　　　　　　　　　　　　

　　亲爱的；我一定会回来！　　　　　　　　　　　　　　　　　　　　

　　谁知道这一别竟成永远；三十年后；他已垂垂老矣；漫漫寻亲路终于到了尽头；只是等来的竟是永别。　　

　　当年分离后；她回娘家去；父母已亡；哥嫂把她赶走；无奈之下到他的家乡去。　　　　　　　

　　“打死国民党军官太太！”　　　　　　　　　　　　　　　　　　

　　“批斗反革命分子！”　　　　　　　　　　　　　　　　　　　　　

　　“共产党万岁！”　　　　　　　　　　　　　　　　　　　　　　　　

　　呼喊声此起彼伏；台下人群黑压压的；她的心凉了半截。　　　　　　

　　无数人上来控诉她丈夫的罪状；他们声泪俱下；所有的苦难和怨恨都如火山般爆发；她只能沉默。丈夫双手　

　　沾满了血腥；她明明一清二楚却无力阻止；她只是个出气桶。真爱换来无尽的屈辱；她无怨无悔。　　　　　　　　　

　　当晚她就被关进牛棚；彻夜难眠。蚊子铺天盖地地扑来；快要把她的血吸干；牛粪臭气熏天；思念更是令她撕心裂肺。　　　　　　　　　　

　　无休无止的关押和批斗；她心力交瘁。往日明亮的双眸茫然无神；脸色苍白；形销骨立。　　　　　　　　　　　　　　　　　　　　　　

　　多少次媒人登门劝说。　　　　　　　　　　　　　　　　　　　　　　　　　

　　“你还年轻；何必为了个永远不会出现的人牺牲一辈子的幸福呢；还是和他划清界线；找户好人家吧。”　　　　　　　　　　　　　　　　　　　

　　“不；我绝不会这样做。再大的苦我也能忍受；千山万水阻隔不了我们的爱。我会一直等下去。”来人摇摇头；叹息着走了。　　　　　　　　　　　　　　　　　　

　　*进行得如火如荼；她奄奄一息还看不到一缕曙光。月黑风高；她离开了这个令她心碎的世界；带着无尽的牵挂、希冀和仇恨。　　　　　　　　　　　　　　　　

　　听了村中老人的回忆；他五内具焚；为她的痴情；为他的无知带来的巨大伤害。　　　　　　

　　他告诉自己；要坚强活下去；再次摸了墓碑；不再冰冷。微风拂面；又再想起她的如花面靥和温柔体贴；不禁有些微醉。他早就该知道那时要好好珍惜；天长地久太难拥有。　。。

只在梦中重现
原以为；童年回忆永远被完全尘封；但今天；他的一部分身躯清晰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畅游　　　　

　　那天清晨；父亲要教我学游泳；父子俩便往村西的河行去。雾气滋润着我们的身心；让我们充满力量；所以我们很快就到了山边。　　　　　　　

　　穿行山中。一条草花蛇探头探脑。桉树们相互问候；皮为衣；无寒之忧；根深广；无饥之恼。百花的芳香引来了采蜜的群蜂和嬉戏的粉蝶。不知名的野花白里透红；一如羞答的少女；倾倒众生。几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给阴凉的空间注入一丝活力。　　　　　　　　　　　　　　　　　　　　　

　　行至山脚；河边雀儿轻歌；鹤亭亭玉立；鹰击长空；显示强悍和力量。　　　　　　　　　　　　　　　　　　　

　　我忐忑不安地下河去。水温柔地抚摸我；让我遍体清凉。我满心惊喜。　　　　　　　　　　　　　　　　　　　

　　我手脚乱划乱蹬；喝了几口水。看着我一脸惊恐和失落；父亲哈哈大笑。　　　　　　　　　　　　　

　　“冷静点；这样你就能浮起来了。”　　　　　　　

　　可惜我后来没记住这句金玉良言。浮躁的心态让我在人生之河越挣扎越下沉；几乎没顶。　　　　　　　　　

　　终于学会了。蓝天白云下；绿树红花间；清澈河水中；我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中；心旷神怡。　　　　　　　　　

　　真希望时光停顿；这样我就可以永远畅游；永远脱离一切罪恶和苦恼。　　　　　　　　　　　　　

　　这些美好的日子只能在梦中重现；一觉醒来；嘴角还留着梦的余香；但很快眼角添了泪痕。

　　“阿狗；我来了！”　　　“扑通”；一个“非洲移民”跳下来；他黝黑黝黑的；就是小军。他钻到水底；挠着我的脚心。我慌了神；拼命往河边“冲”。突然；小军大呼起来：“有水鬼呀；刚刚他抓我的脚；想吸我的血。”我面色铁青铁青的；一把抱起衣服就落荒而逃。冷不防；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撞上了他。　　　　　　

　　“哎哟；我的脸！”　　　　　　　　　　　　　　　　　　　　　　　　　　

　　惨叫声挑动我脆弱的心铉。我定晴一看；原来是大宝。　　　　　　　　　　　　　

　　“快走吧；我怕水鬼追我。”　　　　　　　　　　　　　　　　

　　“哪来的水鬼。”　　　　　“刚刚小军说水鬼吸血呢；坏了；我们快去救他。”　　　　　　　　　　　　　　　　

　　我拉着大宝拼命地走；生怕耽误一秒小军就没命。　　　　　　　　　　　　　　　　

　　我傻了；小军正象条小鱼与水融为一体。电光火石间；我明白受骗了；我转身就走。这黑鬼；哪次别人欺负他不是我当挡箭牌；枉我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居然骗我。　　　　　　　　　　　　　　　　　　　

　　大宝见势不妙；忙说：“原谅他吧；他只是开个玩笑　”　　　　　

　　我气鼓鼓的；老半天不说话。　　　　　　　　　　　　　　　　　　　　　　　　　　　

　　乐捕　　　　　　　　　　　　　　　　　

　　后来三人去村里的塘去；张大爷正在抽水；我们想“混水摸鱼”呢。　　　　　　　　　　　　　　　　　　　　　　　　　

　　“小姑奶奶；居然把米袋也拿来了；你是要清塘呀。　”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不过我抓的肯定比你们多。”　　　　　　　　　　　　　

　　小莲边说边跑；我们紧紧跟着。　　　　　　　　　　　　　

　　还没到塘边；哗；这么多人；三姑四婆五爹七叔公；小屁孩也一大堆；僧多粥少呀；我的天！　　　　　　　　　　　　　　　　　

　　先下手为强；很快我就摸到条大草鱼；我这才记起；没带东西装。不管了；用上衣吧。那边；“绝代双娇”的现场直播就没停过。　　　　　　　　　　　　　　　　　　　　　　

　　“我的我的；别抢；大哥。”　　　　　　　　　　　　　　　　　　　

　　“好大的泥鳅；做红烧；还不惹得小莲流口水。”　　　　　　　　　　　　　　　　

　　“我的脚好疼呀；流血了；那个家伙还让人活不；乱扔玻璃；就算不被人踩到；弄伤了牛猪鱼虾也是不应该的嘛。”　　　　　　　　　　

　　……　　　　　　　　　　　　　　　　　　　

　　“张大爷抓了龟；大家快过来看看呀。”大宝的破嗓子又响起来了。我们都围上前去；一个绿龟约两斤重；它用骨碌碌的小眼惊恐地打量着我们；四脚颤抖。　　　　　　

　　“大爷；这么大的龟蛮滋补的；你熬汤喝；精神不知该有多好。”“这龟是有灵性的；我要是喝了会有报应的。”　　　　　　　　　　　　

　　“那你就卖给我吧；我要给我坐月子的媳妇补补。”“你瞎说啥；我不是说了会有报应吗。”那人悻悻而去；张大爷把龟装好到河边放生。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满载而归；衣服里不仅仅是鱼；更是我们的欢乐；我们的梦想、希望。

　　蝉趣　　　　　　　　　　　

　　“咭──嘎──咭──嘎──”；又记起蝉声。　　　　　　　　　　　　　　　　　　　　　　

　　自打记事起；蝉就是我童年一道美丽的风景。　　　　　　　　　　　　　　　　　　　

　　天还没全亮；小军就抓“壮丁”了；　　　　　　　

　　“阿狗；太阳晒屁股了；快跟我去粘蝉。”　　　　　　　　　　　　　　　　　　　　　　　　　　

　　“大宝；想不想尝尝油炸公蝉；想的话就出来。”　　　　　　　　　　　　　　　　

　　多少次；他充满幼稚和活泼的嗓音在乡村的宁静和雾气中回荡。　　　　　　　　　　　　　　　　　　　

　　我们把泡好的橡胶球拉长缠绕在长竹的尾部；快乐的一天开始了。　　　　　　　　　　　　　　　　　　　

　　蓊葱的翠竹林传来的蝉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行近了；大的小的；青的黑的；全都卖弄歌喉；炫耀美丽容颜。　　　　　　　　　　　　　　　　　　　　　　

　　小军吞了口口水；仿佛看到了一大盆香喷喷的油炸蝉。他迫不及待地伸长竹子向一只大黑蝉伸去；十厘米；五厘米；再近点。突然；蝉停止了叫喊；四处逃窜；尿如雨下；把他全身都弄湿了。“这蝉大大的狡猾；我就不信你们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和大宝也动手了；我们很快就抓了一小袋；小军老大不服气；拼命地粘。把蝉赶得满天飞；我和大宝都有点火了。　　　　　　　　　　　　　　　　　　　

　　“站一边去；别捣乱。”　　　　　　　　　　　　　　　　　　　　　　　

　　小军静静地坐着；我们经过半天的奋斗；满满一大袋；小军把袋口打开；把那些家伙捏了又抓；抓了又捏；顿时蝉儿惊叫连连；我们捂住肚子哈哈大笑。父母焦急的呼唤声传来；我们踏上归家的路。行着行着；他们都从我的世界消失：小军被外省人砍成肉酱；大宝也不幸病死；小莲呢；失了几次恋；割了几次脉；她要在疯人院度过残生。　　　　　　　　　　　　　　　　

　　行着行着；风霜雨雪似要把路掩埋；种种灾难纷至沓来。　　　　　　　　　　　　　

　　行着行着；命运要我喝下亲手酿造的苦酒。　　　　　　　　　　　　　　　　　　　　　　

　　苦；透心的苦！　　　　　　　

　　伙伴别走　　　　　　

　　那年我才十多岁；放学了；我兴冲冲回家去。　　　　　　　　　　　　　　　　　　　　　　　　　

　　家里传来“汪汪！汪汪！”的声音；便循声寻去；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狗竭力拉着铁链；都快要把脖子拉断了；这时父亲赶过来；说是刚买的小狗；我笑了笑；摸了摸它的额头；它变得乖巧；摇头摆尾；不停地舔我的手。　　　“就叫它小汪吧。”我灵机一动。　　　　　　

　　一个月后；村外的小路上；总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个小孩背着书包慢慢走着；后面跟着个乐癫癫的小狗。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床下“呼呼”大响。我惊醒；猛然意识到很有可能是眼镜蛇。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黑影倏地冲了过来；是“小汪”；紧接着是血腥的撕杀；终于尘埃落定；蛇被撕成碎片；而“小汪”也遍体鳞伤；我心痛极了；拿了毛巾轻轻擦着伤口；它颤抖不已；很快就昏迷了；父母也束手无策；我整夜守候；生怕死神把它从我身边夺走；我才打了个盹；一抬头；它不见了。　　　　

　　我竭力找寻；仿佛找寻的是我的梦想我的生命乃至一切。　　　　晚霞满天；突然我眼前一亮；是“小汪”。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龙眼成熟了；我们满是喜悦；贼更高兴；因他们又有“奋斗目标”了。　　　　　　　　　　　　　　　

　　多少个日夜；我们无数次巡逻；受到石块的袭击。每次追逐盗贼它都冲在最前。　　　

　　几次投毒都没能把小汪解决。“挨千刀”的贼恼羞成怒；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小汪再次遍体鳞伤；只不过这次是“人渣”所为。　　　　　　　　　　　　　

　　“人渣！”我恶狠狠地骂；对天骂；对地骂；骂他们的祖宗十八代。　　　　　　　　　　　　　　　　　　　　　　

　　它顽强的生命力再次得到体现；很快就痊愈了。多姿多彩的光阴又回来了。我们一起捉鹌鹑；捕鱼；甚至杀鼠。　　　　　　　　　　　　　　　　　　　

　　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真希望日子就这样过下去；没有尽头。但是乐极生悲；我的“小汪”不吃不喝；日渐消瘦。爸爸请来了镇上的兽医；用了个大夹子把它夹住。它毗牙咧嘴。兽医给它打了针。后来它情况越来越糟糕；越来越虚弱。我抱起它；如纸般轻；仿佛骨肉都已蒸发殆尽。又过了几天；它已不能叫喊；只是泪眼汪汪。　　　　　　　　　　　

　　我亲爱的伙伴受尽煎熬；三天后；它离我而去；它死不暝目；我知道；它舍不得我。　　　　　　

　　伙伴别走；让我们再次走过那苦乐与共的日子；再次让贪婪、自私、残忍的人汗颜吧！

异乡浮沉
那年八月；高考分数榜上刺眼的数字瞬间让我崩溃。我徒步；不知经过多少条街；不知走了几远。我实在找不出身上哪一部分还有知觉；泪水迷糊了双眼。在河畔；我真想一跳了之。　　　　　　　

　　无奈之下；我上了北上的列车。当汽笛响起；我那不争气的泪水又滑落。我真有点背井离乡的伤感。今朝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归家。　　

　　当列车在崇山峻岭间穿行；我不禁想；有一个地方是我最后的归宿吧；这样我就可以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