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我在拍那个我讨厌的偶像剧。拍着拍着,导演一百个的否认我的戏表演得不到位,主要是觉得我“做戏”“做”得不够位。说到底,我没能做到像港台偶像剧中的那些男孩一样嗲气。而导演则认为我应当适当的嗲气一点。我又不是伸不直舌头,我又不是生活在“殖民地”,我干吗非要将舌头卷起来说话?!
文春雨导演明摆着说:“别不好意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才二十三岁,还有大把大把的青春在身体里,你说话就得用青春说话,让观众从你的声音里感觉到青春……”
“好的,好的。”我嘴上惟命是从的答道。其实表情神态里冲满反抗和厌恶。这不明摆着拿我的青春换观众的荷尔蒙么?可是,我再怎么不耐烦,再怎么憋气,也只得在心里闷着,不敢流露出来。导演可是不能得罪的。每次我看导演那副派头,我心里就升起一股懊悔来,我当初怎么就不选择导演专业呢?
我一边生硬地答应“好的,好的”,却并没有做到“好的,好的。”,反而越来越糟糕。我板着脸孔,模样儿像是故意跟导演闹别扭。其实,我是真的没法儿在导演的指导下找到戏里的感觉。
导演仿佛也跟我一样,心里早就憋闷着一股子气儿,现在他突然当着众多的演员的面漫骂我:“你不配吃演员这碗饭,你这个笨蛋……”
我气得直打哆嗦,但还是尽全力忍住了。
可是,最让我忍受不了的是那些够屁不懂的群众演员竟然也站在一边儿耻笑我。我受不了这样的羞辱。一个曾获得过“金鸡奖”提名的演员怎么能忍受得了没有受一天培训的群众演员的哄然大笑?!我的傲慢劲儿暗地里支持着我要为自已的自尊主持点公道。
“导演,一百个演员能演出一百种版本的哈姆雷特”。我强压住怒火,保持从前的温顺的态度向导演解说:“请给我一个自由发挥的机会好吗,导演?!”导演并不领情,对着我的脸向旁啐一口唾沫,以更为恶毒的语言羞辱我:“就凭你?!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哧——小白脸。”
“小白脸”这三个字象一把锋利的尖刀刺中我的心。我在底下握紧双拳,握得咯咯咯地作响。那样的响,响得很有些扎心。导演听见了我握紧拳头发出来的声响。轻轻地摇动着他的身子,撇了撇他厚厚的嘴唇,不屑地冲我笑道:“有种朝我这儿打过来呀?”他指着他的面部。他的面部丑陋得像一只刚剔除毛的生猪的脸,脸上明显地写着:“你敢么,你?!”
文春雨见我半天没出拳,就用他伸出他肉乎乎地手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拍拍,咬牙切齿地说道:“别得罪我,小子!不然没你好果子吃。”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朝导演的脸上狠狠地抡上一拳,好好的教训了这个固执己见的可恶的家伙。
文春雨被我一拳打倒在地,并用惊恐地、有些不敢相信他面前的这个一向不敢抵制他的我会打他。
我也冲他抖狠地丢了一句话:“我最讨厌别人说跟我摆出这副‘权力操纵’的德性了。”我朝旁边围上来的嘴脸瞥一眼,哼地一声阴暗地一笑:“别以为你在一堆滥泥里长成一朵花就得意得不行,我洛科才不吃你这一套呢。老——油——条!”
文春雨气哼哼地抚着脸,还是一股子倔气,用豁出去的模样也朝我恶狠狠的笑道:“你完了,不信你等着瞧吧,小子。”
我知道我的手在伸出去的那一刻,我就会在演艺界玩完了。还有,片场还有驻扎的娱记。一群人云亦云、见风使舵的“巴儿狗”。
老子完了又能怎的?问题是我完了,我心里怀着的那股子闷气也终于解了。
我说过,我早就想冲那家伙发火了。我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不是么?
可我知道,我接下来肯定要被我所在的电影公司开除。
一个月后,盛兴公司经过讨论决定,我被开除了。这是我预料中的事,所以并不感到有太大的压力。我想:“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虽然没有在电影届得到过任何奖项,但是我在国内设立的最高奖项“金鸡奖”获得过提名。为此,我并不担心我在电影界混不到一口饭吃。
事情还不仅仅是这样,导演其实是故意的为难我,因为,他不知从哪里知道我和他相好的那个和我演对手戏的女孩干过的事儿。
这也是我被电影公司开除了近一年后才知道的。是一个娱乐报的名记私底下和我喝酒时无意中透露出来的。
导演是公报私仇。这家伙,真不是个玩意儿。
但用名记的话说,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是啊,我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没辙?!因为我的确是睡过导演相好的女人了,我的确是在导演的眼皮下偷过他的相好的了,我的确是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习惯”给打破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后话总是味儿十足,因为带劲儿。但是,带的是从前剩下的、或从前不敢拿出来的劲儿。这劲儿其实过时了,用出来的话,没人说那是理性或者理智的做法。
一想到跟文春雨有关的事儿,我脑子就混乱得不行。先暂时扔掉后话,回到事发期间吧。虽然我一百个不愿意再提。
很快地,关于我动手打导演的事公布于报各大报刊和新闻媒体了。不用看,我就知道那些长篇大论最终倒向导演那边了。
“……著名演员洛科一意孤行甩大腕,导演好言相劝竟对其重拳出击……”娱乐报是最不可相信的。首先让我不可信的是:我并没有成为真正“著名”的演员,我只是一个有望成为“著名”演员的演员。报纸上就擅自称我是“著名演员洛科”,听听,多么荣耀。
我懒得理!全都是谎言和糊弄读者的鬼把戏。除了落在那狗日的文春雨脸上的一拳是真的之外。不过,不入娱乐圈,你就不知道什么叫虚伪、虚荣。这是“造假工场”,谎言谎行成堆的地方。
我陷于被孤立的状态之中。我只能自我安慰道:这样的“新闻”对我来说,也许并不坏。
很多不成名的影艺界小卒,都是靠这样的“反面新闻”而一夜成名了。不知怎的,有那么一瞬间,当文春雨那家伙的脸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的时候,我曾带着这样侥幸的想法。
我不否认我也许会因这样的新闻使更多的读者、观众关注我,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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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乎这个。我已经早在两年前就品尝到成功的荣誉了。虽然离成功还有一小步。
同许多同行一样,我渴望更大的成功,渴望更多的机会,但我有我的人生观、价值观,包括获取荣誉的途径。
我希望靠自已的演绎实力征服观众、征服导演、征服同行。而不要靠耍“小聪明”获得成就感。
关于反面新闻也可以给一个人带来机遇认识,我是从一个叫叶小片的记者那里理解的。以前也时常在报纸上看到某不起眼的小白脸,讨好比自已年纪大的女明星,借着与女明星恋爱、结婚为幌子而成名的例子多得用脚扒。可是,我一点也没从反面新闻中得到什么好处。相反,这新闻把我推向了演艺界的边缘。我在这个边缘上晃晃悠悠,随时都有可能摔死的可能。我只是个刚拍过一两部电影的演员。没有名气,也没有可以“上位”的名气可依,再多的菲闻都是有害而益的。
反正,从走出学校结束学生生涯的那一天起,我并未因为随着年纪与阅历的增长而被打磨得成熟和光滑起来。我还带着一些棱棱角角。我的成熟是发良不良的成熟,就象青涩的香蕉或别的水果上被人做过“手脚”而强行地去掉表面上的那一层“青色”一样。
一个人的生活,其实是由无数的谎言支撑着进行下去的。
报纸、杂志这样的媒体,也不是不能全信。偶尔相信一回是没错儿的。但相信时,你得把那上面庞大的内容压缩一下。就像我们上小学时做的语文题一样,把整篇文章用一句简明扼要的话概括出来。比如,去掉形容词呀、去掉夸张等修辞手法之类的。剩下的就是真实的东西了,跟蚂蚁的体积差不多了。
“洛科,是真的么?”雪晴是第一个打来电话问的。我不用问就知道雪晴所指的是报纸上写我的那档子事儿。
来电话询问我的还有我在学校认识的其他要好的同学,包括后来打架又合好的同学陈迎风和麦可。他们的语气里除了对我感到惋惜之外,还有一种无形的责备。
大家对娱乐报纸上的内容向来都表示疑义,但是,这并不影响人们看娱乐报道的兴致。就只当小说看吧,就这样说服自已说“无风不起浪”吧。
“嗯……”我每次就说这么一个字,倒也不是说,就是由鼻子里哼出来的。不知怎的,听着他们这样那样的关心的问话,我的心突然变得脆弱起来,倒开始怀疑起那起打架事件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想想,由名牌高校偷偷冒险出来考电影学院,又在电影学院耗上四年的美好时光,而今刚刚在荧屏上留下自已的足迹,却因为一时的任性而将前途给毁了。
那段日子,该接的电话都接了,该听到的安慰也听到了。但却没有接到柳迎风来的电话。这倒顶合我心意的。其实,我的脑子已经陷入半迷糊状态了,我若还清醒的话,还有点意识的话,是能够知晓柳迎风有半个多月就没有给我来一个电话了。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柳迎风有那么长的时间没给我来电话,当然,我也没给她去一个电话。拍戏的烦恼困扰着我,我不想把我烦恼传染给周围的人。更重要一点的是,打架打到都见了报,不是什么光荣体面的事儿。
所以,柳迎风没来电话,我不但不感到不快,反而暗暗感到庆幸。我想,这事顶好是不让她知道的好。知道了又有什么好处?还不是替我瞎操心?!还不是要责备一番我那“发育不良的个性?”
剧组把我由正在拍摄的电视剧中开除,并没有造成他们什么大的损失,因为电视剧才开拍四五个小时。他们一将我开除,很快就物色了一个新的“青春人物”来代替我的男主角的角色。
我把手机全都关闭了。我想静下心来想点什么,然后好好休息,归纳起来,在这三年里,我从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从身体到心灵。
我还想躲避讨厌的记者。尤其是叶小片。虽然我和叶小片关系不错,以好朋友相称,又有老乡作为后盾。我刚认识他的时候,还觉得好朋友和老乡是可靠的,可后来渐渐明白,只有平头百姓之间的老乡关系才靠得住。叶小片不是平头百姓,叶小片是某娱乐报响当当的名记。圈内早就流行这么一句话:娱记靠得住,母猪也上树。
我知道所有的认识我的和不认识我的人(尤其是记者和我曾经的影迷们)都想知道我怎么了或许我将要怎么?其实,我还知道,所有的人对我活着及活得怎样并不真的感兴趣,人们感兴趣的是近一年来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
——关于一个有点小名气的演员的堕落的整个过程的故事。
这年代,人们不用愁吃愁穿了,但人们愁的是没有“新鲜的故事可听。尤其是关于名人的隐私、私生活之类的。
人们的精神也堕落了。变得不像从前那么单纯了。
春色和夜色
第十二章
人真的是个变数,无时无刻都在变。比方说,明星在没出名时,非常羡慕也非常渴望被大堆的记者蜂拥而上的场面;可出名了,正好相反。我从拍戏的第二个年头就尽力想办法躲开讨厌的记者。尽管我只是个“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新人。记者的能赖简直大得叫人心痛,他们就是有能赖叫一条狗吐出象牙来。
我打开手机时,我的手机上已经有叶小片的二十余条短信。
“洛科,你好么,你现在在哪里?”;“洛科,咱们在XXX吧见面吧,怎么样”……
这混蛋记者,越是有人倒霉心里越是欢喜得不得了!而且,拿笔的尖儿就能开启香槟盖儿庆祝有新素材可取!
叶小片是一名某娱乐报的名记。人长得跟他的名字一样瘦不拉叽、小巧玲珑,白白净净,汗毛和胡髭一根也没有,皮肤光滑细腻得像个女人。我都怀疑他底下长没长###。总之呢,叶小片从外表上来看,的确能看出他是个十足的玩文字且只能把文字玩转了才能生存下来的人,但却不象个标准的男人。
用叶小片的话说,我们是好朋友。我拍戏的第一两年里,我的确是把他当作我真心的、依赖的好朋友。
我是在我的第一部电影因为被影界提名为奖的颁奖大会上认识他的。准确无误地说,我是在颁奖会刚刚完毕后不久认识他的。颁奖会完毕后,叶小片开始注意我了。他还特地抽个时间采访了我。采访的篇幅占去了娱乐版的四分之一的版面。其中,还登载了我的一张靓照。
叶小片是第一个这样郑重的采访我的人。我当时很新奇,很感激,很兴奋,也很得意。但对于叶小片采访我的稿件内容,因为觉得有些失实而感到羞怯。知道是假话、套话,我却只是沉默不言。
这自然是离不开叶小片的“开导”的。记者就是记者,有着鹰一样的眼睛,狗一样的嗅觉。
当叶小片把那篇写好的采访稿件给我“审核”的时候,我的脸因为那些过分夸张言辞而脸红,不自在。
叶小片说:“这没什么。大明星都是这样吹起来的。时间久了,你就会习惯了,也会见怪不怪的了。娱乐圈嘛,就是你娱乐我,我娱乐你。不能只你娱乐我,就不准我娱乐你?那叫什么娱乐圈呀?那怎么也成不了一个‘圈’的。要想不脱离这个圈,不被踢出这个圈儿,首先就得学会把脸皮厚着点。”叶小片往四周看看,叫我把耳朵给他。我想,他是肯定要给我传受点“祖传秘方”。我探过身子,靠近他。他说:“说俗点,就是无耻一点,再无耻一点。知道不?”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无耻这个词儿向来就不中听,从小学到大学我都没敢听到有人敢拿这个词甘愿用在自个儿身上的,而且还自个儿叫自个儿无耻一点,再无耻一点儿。这可是个贬义词,贬义得叫人咬牙切齿。
我回过神来,看见叶小片啧着嘴眯缝着眼看我。那是种不把人看作正常的人的目光,那目光里说:“看你,又来了,假装正经的小样儿!”
一触到那目光,我就在心底下发狠:贬义就贬义吧,贬义的我也收!
我想呵,叶小片是名记,名记能说出这样的俗话,可见他把我当成自已人看待了。别人有这个机会么?这样一想,我就嘻嘻地边说是的是的,边露出笑容。我想,我已经把无耻给实质上的用上了。
叶小片给我上了一课。自那以后,叶小片给我上了N课。叶小片给我讲了很多实用的理儿。叶小片的理儿在实践中不断的在升华,升华得就成了人生的哲理了。
我的上报的机会增多了,我的名气随着我在报上露脸儿的机会也越来越是那么回事儿了。
叶小片为我的演绎发展帮了不少忙。他用他的笔,也给我作过不少宣传的文字;为我在事业上出过不少力,献过不少策。演员是公众人物,不宣传怎么“公布于众”?没有观众赏识你,你演个屁呀,你?!
我问叶小片:“你为什么这样帮我?”
“咱们是朋友呀,咱们还是老乡不是?”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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