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声回荡山谷。
第905章 母子天性
上京城，四方侯府。
方云盘坐床上，闭目不动。一缕神识，却已经深入命运虚空，感受天机的动荡。杀戮宗主那一剑发出的时候，方云也清晰的感觉到了这股毁灭的气息。
“杀戮宗主，是他。他终于破封而出了吗？”
方云对于杀戮宗主的气息，并不陌生。几年前，他还是大周军队中一名普通武将的时候，曾经进入过杀戮洞府，对于杀戮宗主的那股气息，并不陌生。
他并没有在杀戮宗主的出现上太过纠结。这个天下已经有太多高手了。连上古实力赫赫的混沌老祖都已经出现了。整个天下，已经多杀戮宗主一个强者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大神通榜一出，现在很多隐藏的高手都知道，躲起来是没用了，纷纷走到了明处。就连这些恐怖级的存在，也破封而出。这天下真是越来越乱了。”
方云皱起了眉头。现在唯一值得庆幸一点的是，在此之前，他已经修炼到了命魂境巅峰，体内有六道空间法则，算是半个传奇境武者，而且还有两件顶级的法器。有这场动乱中，已经有了一丝自保的能力。遇上地魂境武者，至少有一搏之力。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凭之鱼肉了。
“哒……”
就在此时，门外一阵清微的脚步声传来。方云心中一震，立即回过神来，望向门口。
“吱哑……”
房门打开，一身霞帔的华阳夫人，缓步走进来。
“娘亲！”
方云身形一晃，从床榻上轻飘飘的落下：“你怎么来了？”
“坐下吧。娘过来，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华阳夫人道。
方云看了华阳夫人一眼，若有所思：“娘亲，你先坐下吧。”
“云儿，你现在已经快有二十岁了。和你同样的年纪，上京城中已经不少王公子弟，早已娶妻纳妾了。”
华阳夫人道。
“娘？”
方云颇有些无奈道：“这件事情，我们不是已经商量过了吗？”
华阳夫人宠爱的笑了笑，摸了摸方云的头，仿佛他还是那个十四岁的少年：“孩子，娘不懂武功。不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到了什么境界。但在娘亲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华阳夫人叹息一声，“就像你说的，这天下是越来越乱了。但正是这种乱，才让母亲越发的希望，能够替你张罗一门婚事。这天下的变化太快了，你十四岁的时候，还是天下太平，儒家治国，一片大治，朝廷也极为的强势。但现在……府里的很多丫鬟，都被家里叫回去了，说是替她张罗婚事。娘能够理解，也随他们去了。”
“以前，四方侯府建成，我从蛮荒返回上京城，受了朝廷的册封，做了华阳夫人。那个时候，你父亲对我说，让要等一等。迟早有一天，他会来接我，抛弃手中的军权，向朝廷申请，随意调个地方，一家人幸福的生活。但你父亲的那件事情，让娘亲彻底的明白。这世上的事情，有太多难以预料了。”
方云呆了呆，望着母亲。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父、母亲当年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听母亲说起。
“娘亲没有什么大的意愿，就希望你们父子平平安安，有一天能回到母亲身边，过普通百姓家的生活。娘还希望，看到你和林儿成家立业，结婚生子。这样，娘亲一生也就没有什么大的缺撼了。你大哥如今已经成家，只有你，娘亲还放心不下。”
华阳夫人看着方云，目光温柔。恍惚中，方云感觉，又回到了十四岁的那年，自己以为家破人亡，从睡梦中惊醒，看到的那一幕。
“娘……”
方云喃喃自语，眼中微有些湿润。
“孩子，娘在上京城，打熬了许久。即便独自一人，面对所有贵妇夫人的排挤，各种阴谋暗算，娘亲都熬了过来。但是现在，娘真的看不懂这天下。娘现在只希望，看到你早日结婚生子，了解娘亲的一桩心事。”
华阳夫人叹息道。
方云闻言，鼻中有些发酸。或许一味的追求强大的力量，他反而忽略了身边最重要亲人。
“娘亲，我会结婚的。只是现在天下未定，不到安身之时啊……”
方云道。
“娘亲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华阳夫人黯然道。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对于天下的变化，早已感觉到了。
方云心中一颤：“娘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一定会长命的。不止是百岁，我一定会搜集天下的灵药，让你活上百岁、千岁、万岁。”
“傻孩子。”华阳夫人摇了摇头：“你不用拿这话来骗我。连荣廷荣大人这样与世无争，德高望重的大臣，都被人毒杀，何况是娘亲。”
方云沉默不语。荣廷荣大人的死，确实是个意外。儒家的这些大臣，都与世无争，但是在这场争斗，都成了牺牲品。
方云心中清楚，自己在宗派中惹得敌人也不少。这些人不管邪道、魔道中人。迟早有一天，会不择手段，把注意打到自己家人身上。
现在，方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管把已知的敌人，统统杀死，把一切危险镇压的萌芽状态。而且，尽量做好一切防卫，以防止出现意外。
上京城中，有人皇坐镇，斩时还不会有问题。但是如果真的群虎噬龙，所有宗派形成联盟攻打上京城。人皇就会自顾不暇。
如果这些宗派全部进攻上京城，整个上京城到时就可有夷为平地。所有的平民百姓，包括王公贵族，都可能死在这场战乱。
“不行，我一定要想个办法。让母亲离开这场纷争。”
方云望了母亲一眼，心中暗自道。
“云儿，你不用劝我离开。我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而且，如果堂堂朝廷的帝都都毁灭了。又有哪里会是安全的呢？”
“知子莫若母”，华阳夫人如何能不知方云的想法。
方云沉默了。正如华阳夫人所说，如果大周破灭了。皇权泯灭，宗派割据，执掌天下。这恐怕将是最坏的情况。
“不论如何，这场争斗，必须要阻止。所有试图颠覆天下的，都得死！这不只是为了朝廷，还有母亲和天下的苍生。”
方云目中闪过一丝厉芒。宗派还没有统治天下，但已经极度的混乱了。前车之鉴，后辙之师。有中古时代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的例子在那里。这件事情，已经想都不用想了。
“娘，孔雀的事情。我会认真的考虑的。”
方云沉吟许久，开口道。
华阳夫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云儿，还有一个姑娘。娘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娘，你说的是谁啊？”
“还能有谁啊？”
华阳夫人笑了笑：
“从十八岁开始到现在，黛月那丫头，在府中待了有一年多，快两年了。你和你大哥军务调动，很难在我身边。只有这丫头还一直陪在我身边。替我梳理身体，聊天解闷。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幸亏有她陪着。我都把她当成儿媳妇。我很喜欢她。”
“娘亲白天的时候，跟你说，并不希望你和父亲的一样，只娶一个妻子。就是因为她的原因。黛月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辜负了她。听你说，她好像是宗派出身是吧。这一年多，我一问起她的师门长辈，希望把这件事情落实。她就沉默，一个字都不说。真是让人心疼。云儿，她师门那边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就尽量帮帮她吧。”
华阳夫人心软道。
“嗯。娘亲，你放心吧。她宗派那边，我会照应的。”
方云道。这件事情，他倒是答应的很干脆。
虽然冷月宗的宗主做的有些地道，但是蓝黛月还是不错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以方云今日的修为。冷月宗想要抱自己腿，方云也不会为这点小事介意。
“嗯，这样就好。小姑娘一个人在上京城，举目无亲。并不容易，不能让她受委屈了。”
华阳夫人的道。将心比心，在这件事情上，她毕竟是个女人，能理解女人的感受。
母子两在房间里又聊了一会儿，方云方才送母亲回了房间。
到了半夜时分，命运虚空中的一阵剧烈的波动，将方云惊醒。这股波动并不远，就在上京城外大约几百里的地方。
“李亿玄！”
方云吃了一惊，目中颇有惊异之色。这个人居然是儒家青年第一高手李亿玄。他选择了在这个时候，突破命星境。
上京城是天子脚下，除了皇族。没有人敢在上京城轰破命星。李亿玄是儒家，已然是去了城外。
除了李亿玄外，在他身边，还有一道气息，磅礴浩大，如皓日昭昭，端坐虚空，永恒不动，却是三公的太保。
李亿玄冲击命星，太保亲自做保。
命运虚空中，一股股不怀好意的晦暗波动，在周围徘徊。似远似近，似乎只看情况行事。只是碍于太保的存在，暂时还没有动。
李亿玄属于儒家，对于儒家的高手，许多邪派强者来说，击杀儒家强者，实在是件值得做的事情。否则的话，以后大成，浩然之气一吼，还不知道又有多少邪道武者，死于他的掌心。
“夫子批命，李亿玄助我三次，就是欠了三次人情。也罢，这一次，我就先还你一个人情吧！”
第906章 双命格
上京城外，一座雄峰之上。一师一徒白衣袭袭，长身而立。两道清气，犹如狼烟，直冲云霄。
漫长的积累后，李亿玄也终于选择在这个时候，突破命星境。武道除了资质、天赋，后天努力，还讲究气运。
李亿玄乃是当年殿试的状元郎，天资、天赋一点不资。能名列儒家青年第一高手，后天的努力也可想而知。
只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方云、落星辰和帝一这样的际遇。儒家虽然有大鸿运，但儒家毕竟不是正统的武道宗派。而且，群虎噬龙，儒家遭劫，气运直转而下。已经很难再和以前一样，庇护李亿玄了。
此时此刻，护在李亿玄身边，也仅有太保一人。
虽仅有一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浩大高远，如皓日高悬，光照大千。足以让任何不敢轻视。而且，不远就是上京城，天子所居。李亿玄所面临的风险，却是小得很。
不过，尽管如此，依然有不少不怀好意的存在，默默打量着这位儒家星辰般耀目的师徒。李亿玄身上，虽然没有方云这样的好处可捞。浩气长剑也是邪道中人用不得的东西，但是想捞捞好处的人依然不少。
“开始吧！”
太保站立峰顶，目光朗朗，有如明镜一般。他的双手负在身后，看了一眼李亿玄，漠然道。
作为儒家由术入道的一条武道支脉，太保是当之无愧的儒家第一人。虽仅只有一人，却也有傲视天下的实力。
“是，老师。”
李亿玄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抬起头来，目光仰起，缓缓的望向了苍穹的深处。在他的目光尽头，两颗斗大的星辰，一左一右，悬浮在夜空之中。星辰熠熠，散发出一股文章武功的味道。
这是民间传说中的文曲星和武曲星。
李亿玄本是文状元，又转练了武道，却是无意之中，符合了他的天生双命格——文武曲星。天下之大，无奇不好。并非每个人生来都具有命格。其中，亿中无一。
九大真龙命格，无疑是属于其中极为强大的命格。像方云对应九条真龙之中的苍龙命格，轰破命星，命格呼应，便得了其中先天的“苍龙之力”。这种力量无疑属于其中非常强大的力量。
李亿玄并不具龙格，并非五帝后裔。但身上却拥有同样罕见的双命格。先不论威力如何，单单是双命格的形式，在某种程度上，比之九大真龙命格还都要稀罕一些。
这样的命格，恐怕整个中土神洲，也只有屈屈数人。
李亿玄望着夜空中，被自己的命气感应而来的文、武曲星，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却是想起不久之前，太保对自己所说的一番话。
……
“亿玄，你知道，我当初选了你。让你由文习武吗？”
太保的声音，透露出一股悠远、回忆的味道。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的宁静。
“弟子不知，请老师指点。”
李亿玄拱了拱手，一如往昔的尊师重道，恭谨小心。
“你命中的具有我儒家极为罕见的文曲星命格。天生秀气内敛，诗词华章信手拈来，无不如意。殿中的文试，高中状元，对别人来说很难，对你来说，却是很容易的事情。你年纪轻轻就得了文状元的名头，看起来不可思议，但在我和太傅、太宰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太保站在山峰上，颀长的身影，在夜中勾勒出的轮廓，伟岸雄浑，一如这四周连绵起伏的山脉，两者融为一体：“但如果仅仅是如此，那么三公之中，今日收你为徒的。不应该是我，而是太傅。我知道，你其实一开始，其实是希望拜入太傅名下。”
李亿玄沉默不语，他的神态显得很安静，安静之中却有一丝莫名的惆寥。状元郎啊……好久远的事情了。
其实，他从来喜欢的都不是武道。在骨子里，诗词文章在他的骨髓透度的程度，远远超过武道的真气。在骨子里，他依旧是那个偶尔有些喜欢掉书袋的少年书生。
在武道修炼的间际，他总是喜欢上京城街上，默默的行走。听着那些书馆书生之间，极为热烈的诗词捉对。这总是让他想起，某个遥远的时候，那个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香气，自称叫做眉儿，有点娘娘腔的小书生，和那个喝茶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的，年轻英俊的大哥。
美好的时候，总是过去的很快。那个时候，他以为三个人会是永远的好朋友。但是真相总是残酷的。
那个说话娘娘腔，总是喜欢粘着自己的小书生，原来竟然真的是女的。而且是异族狄皇的女儿，她到中原的游历，殿试，只不过是为了刺探真相罢了；而那个年轻英俊，身上总是散发着，让人亲切的味道的大哥，也不是什么真正的书生，而是海外瀛皇在大陆游学的皇子。
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亲近狄族皇室的皇女。
当真相揭露的时候，他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记忆中，隐隐有此空白。最后的记忆是，他加入到了太保的名下，被他收为了弟子。
“老师，其实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老师无关。”
李亿玄低垂着头，恭敬道。
哪怕他选了武道，在骨子里依然是个儒生。儒家纲常便为尊师重道。即便当年是太保而不是太傅收了他，他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满，更不会有怨言。
太保望了李亿玄一眼，沉默不语。儒家师生纲常之道，他又岂会不知。
“亿玄，这其实是你的命。选择你作为徒弟，并不是我的主意。稷下学宫每朝每代，都在搜寻拥有儒家文曲星和武曲星命格的人。儒家治理天下，不止要文，还要武。所有才会有兵法之道的流传。到了大周朝这一代，这文曲星的命格，就落在了你的身上。”
“但是，你和他们不同。你不止具文曲星的命格，同时还具有武曲星的命格。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把由文道，引至武道的原因。这是我和三公有意的诱导，却也是你命中命格所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你最开始接触的是文道，这也注定，你对武道不会太过喜欢。只是这已经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了。”
太保叹息一声，声音流露出浓浓的担忧：“儒家的际遇，想必你也感觉到了。如果现在是太平盛世，我自然会放任你去诗词文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是现在，大乱将至。具有文、武曲星命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