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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孔雀大惊又大怒，手翻一腕，那柄锋利无匹的匕首，立即扎了过去。
“孔雀，是我。”
一阵熟悉的醇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阵热气。听到这句话，孔雀身躯突然一软，紧紧抱住了对方，眼眶一红：“方云……”
“我知道了，什么事情都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方云搂紧着孔雀，和声道。怀中的这个女子，违背父亲，飘洋过海，千里来寻找他。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却感受得到，孔雀的深情。
失去母亲，已经让他辈受打击了。他不想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才幡然悔悟，明了自己的心迹。今生，他错误了两次，不愿再错误了两次。
这一次，他要守护一切能守护的人。
方云安慰了孔雀一番，同样的将她送入了天地万化钟的世界之中，身形一晃，再次消失。孔雀之后，还有一个人，他必须去见，必须去救。
“轰隆！”
方云带着孔雀消失不见，突然之间，岸边一波波的巨浪，冲起千丈之高。海面巨浪之中，一道金光犹如皓日，散发万丈金光，整个海面，都在他的威压下震荡。
“孔雀，你往哪里走出来，给我出来！”
瀛皇的咆哮声，响彻海滨：“你这个不孝儿，居然为了一个男子，背弃家族，背弃你的父兄，真是该死啊！”
庞大的神识，破体而出，搜罗方圆千里之内，但是找得到孔雀的踪迹。
沸腾的海浪，很快平静下来。瀛皇再不济，也知道出现了问题。
“该死，我明明算过，她此时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会落空？”
瀛皇目光之中闪过一道道想法，猛然神色变得极为狰狞：“是谁？是谁在干扰我的天机推演？是谁在帮助方家那该死的次子！”
瀛皇的声音，如雷音滚滚，甚至穿入虚空，在命运的虚空中，惊起阵阵涟漪。
“轰！”
海面再次炸开，浪涌千尺，巨浪落下的时候，瀛皇的身影也消失无踪了。
……
青州襄城的一家客栈之中，赵伯言眼皮浮钟，面色发白，身躯更是瑟瑟发抖。他原本也是昂藏的汉子，但是这一刻，却也禁不住满脸的惊惧。
赵伯言并不是胆小之辈，相反，他向来胆大心细。要不然，也做不了近百万蛾子的首领。赵伯言不怕人追杀，但如果这个人追杀的人，当今天子，大周朝的人皇就不一样了。
没有人不怕死，赵伯言也是一样。
数日之前，当方云不顾劝阻，踏出冠军侯府的时候，赵伯言就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危机。做为百万蛾子的首领，赵伯言对于各种危机和消息的敏感度，已经达到了一叶落而知秋意的地步。
三月禁闭期未满，方云立即破府而出，而且是要去天魔宗，从圣罚大军手中救下天魔公主。这样简单的事实，足以让赵伯言深感强烈的危机。
所以方云前脚后走，这位忠心耿耿的蛾子首领，立即就离开了冠军侯府，离开了上京城。上京城外，宗派累累，很多人都想置他于死地。但是这个时候，赵伯言已经顾不得了。
曾经的安睡之地，已经变成了龙潭虎穴，他只得出走。
做为一个间谍首领来说，未雨绸缪，是必须具备的品质。
当几日前，方家破灭，被贴上通敌叛国的标签时，赵伯言整个人出了身冷汗，几天几夜都心神不宁。直到传出，方云和父亲逃出上京城的消息。
赵伯言深深明白，他们这些人，已经被深深打上了方家嫡系的烙印。方云如果死了，那么下一个，就是他了。拨出萝卜带出根，方云死了，他也不会有好日子。
“侯爷，赵伯言一生忠心服侍。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一次了。”
赵伯言心中喃喃自语，他的双手合什，掌中一个模糊的钟形。这是方云以前送给他的，屏蔽天机的天地万化钟的投影。
凭借这个天地万化钟的投影，赵伯言可以一定程度的，屏蔽天机的探知。
赵伯言深深的明白，他这种人物，在人皇的眼中，就是蝼蚁一样的货色。但是如果人皇久寻方云不到，就会开始将视线转移到他们这些小人物身上。
赵伯言就是在赌，赌方云会在人皇注意到他之前，找到他，把他带走。天地万化钟的投影，毕竟不是天地万化钟本身，不能支撑太久，特别是在三大天机先生入主兰台秘苑之后。
“轰！”
房间中的一块空间，突然塌陷，光影一闪，房间便多了一条人来。
“赵伯言，辛苦你了……”
方云望着坐在床榻上，心神不安，等死一般的赵伯言，叹息着道。
“侯爷！”
看到方云，赵伯言怔了怔，等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后，砰的一下，倒头就跪了下去，匍匐在方云脚下，痛泣起来。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涌上心来。
这么多日的心神惶惶，在方云出现的一刻，奇迹的安定了下来。
“主公，还记得我，主公还记得我……”
赵伯言眼中浮现血丝，心里激动无比。曾经，他以为自己对方云而言，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被方云忘记、放弃了。但是在方云出现的一刻，赵伯言立即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
方云并没有忘记他。
从西洱城归来，赵伯言跟随方云，已经有数个年头。自从方云将构建消息系统的任务交给他之后，事无大小，他必定躬亲，可谓兢兢业业，毫无二心。
他曾经想要拥有强大的武力，让方云将提升到地变级。但是在逃离的那些日子，赵伯言明白了，他最想要的，不是这个，而只是活着。
几天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赵伯言的感知中，却像几年一般漫长。他也曾经以为自己被放弃了，也曾有过怨念。但在方云出现的一刻，所有的怨言，全部消失了，只留下深深的感动和愧疚。
“侯爷，老夫人她……”
赵伯言双眼含泪，泣不成声：“属下曾经让留在城中的蛾子，想把老夫人掳走。但是老夫人以死相逼，属下也毫无办法。”
“我知道，我知道……”
方云叹息着，喃喃道：“你已经尽力了……”
赵伯言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方云还能强求什么呢。他知道，以母亲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赵伯言的要求的，哪怕明知必死。
“起来吧。你待我有义，我待你也不能不仁。我现在也不是朝廷的王侯了，你以后，也不必称呼我侯爷。以后，就叫我方云吧。”
方云平静道。
“伯言不敢。”
赵伯言说着，站起身来。
“你准备一下，一会儿就跟我走吧。”
方云开口道。对于称呼上的问题，他并不想花太多时间去纠正。
“属下没什么好准备的，只要主公一声令下，赵伯言随时就能走。”
赵伯言道。
“呵呵，方兄要走，难道不带我吗？”
一声大笑声，从门外传来。赵伯言神色大变，转头望去，只见大门推开。一名器宇轩昂的男子走了进来，穿着星辰道衣，昂首阔步。
“庞巨源。”
赵伯言一惊，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赵兄，有礼了。”
这人，正是当年西洱城青年才俊榜，榜上第一“北斗君王”庞巨源。赵伯言身为西洱城内，曾经的五轮宗掌门自然认识庞巨源。
第1126章 稷下学宫
“赵掌门，有礼了。”
庞巨源笑着，施了一礼，走了进来。同在西洱城，庞巨源自然见过赵伯言。不过，庞巨源虽然是独来独往，但论地位，当日还要在赵伯言这位小宗派的掌门之上。
如果不是西洱城后来出的那些事情，赵伯言跟了庞巨源。两人之间，也未必有多大交情。
“方兄，好久不见。”
庞巨源只是打了个招呼，便望向了方云。方云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标。
“好久不见。”
方云目中掠过一丝异色，心中颇为疑惑，庞巨源怎么会恰时出现在这里。他却不知道，庞巨源找不到他的踪迹，直接就想起了他身边的心腹赵伯言。
方云身上有天地万化钟，能够屏蔽天地，但是赵伯言就没那么厉害了。三大天机先生出自宗派，对朝廷里的东西，并不熟悉多少。一时忘了赵伯言这号人物，但庞巨源怎么会忘记，所以就找上门来了。
“方兄，你现在处境极其危险啊。”
庞巨源也不多说，直接主题。他的目光，接触到方云血红的双眸时，动摇了一下。但很快，立即就避了过去。方云身上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但却不是重提这些事情的时候。
“我知道，大周人皇正在派人缉拿我。”
方云目光一闪，神色却是很平静。
庞巨源摇了摇头：“不止如此，你大概还不知道，三大天机先生已经入主朝廷，归顺人皇。你虽然有天机秘器，屏蔽天机，但《连山易》位列《八索》之中，拥有鬼神莫测的能力。虽然不能直接查探你的方位，但有的是方法。这一路过来，我已经替你顶住了数次天机台的搜罗。但是我的真气，根本不可能比得不过人皇，而且三大天机先生已经发现我了，我坚持不了太久。”
“什么？三大天机先生归顺人皇！”
方云眼中露出吃惊的神色，三大天机先生和宗派乃是一体的，怎么会归服人皇。
“此事说来话长，我的紫微斗数已经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他们恐怕随时会赶来。方兄，我们离开这里再说。”
几人不再多说，立即出发，破空离去。
“砰！”
几人离去，大概是一盏茶的功夫，大门砰的一声粉碎。鱼无服鱼公公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五、六名气息滚滚的皇宫强者。
“该死！又让他逃了！”
鱼无服气得要死，花白卧蚕一扯，射出一股冷厉的杀气。
“走。”
几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
“其实天机阁，背后的主持者，就是人皇。三大天机先生效忠的根本不是宗派，而是人皇……”
在一处空间之中，庞巨源将自己所知的，一一说了出来。
“我们当初还从聚宝阁中，换取丹药、黄金。如今看来，真是令人后悔。”
赵伯言眼中带着深深的惊惧，在一个俗世的帝王身上，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武功，更因为他可怕的心计和手段，比起武功，这些更令人忌惮和恐惧。
“我们一直低估他了。刘煓的心机手段，恐怕是所有帝王之中，最深的。这么多年来，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甚至没有人怀疑。恐怕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开始筹备这一切了。”
除了方云、赵伯言、庞巨源之外，天魔宗主也从天地万化钟内走了出来。他的夫人伤势已经稳定，所以也参加到了其中的讨论。
方云盘坐在地上，低着头，沉默不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就算我也有些不明白，三大天机先生为什么会归顺朝廷。如果说是上京城之役后，畏惧人皇的权势，为了保命才这么做的，那还情有可愿。可问题是，他们之间就已经勾结在一起了。随着三大天机先生暴露，聚宝阁的很多秘密，都已经暴露出来。”
庞巨源摇着头，疑惑。宗派中，很少有人会选择归顺朝廷的。归顺者，也会被其他人瞧不起。
“连山先生，这一切，应该是在连山先生在幕后主使。”
方云突然抬起头来，很确定道。
“什么？”
两人身躯一震，都看向方云：“怎么能确定，这就是连山先生的主使？”
“不需要太多的理由，直觉。”
方云的神色显得很平静，血红眼眸中，显然前所未有的清醒和睿智：“还记得群虎噬龙之前，三大天机先生说的话吗？大神通榜，是连山先生在一千年前，就制定出来的。直到现在，重新放出来。有很多年前，就能预料到这一切，并且和人皇合作，这种人绝对是有大野心，大抱负，或者是有极大愿望的人。三大天机先生虽然也有能力，却绝对不是有这种雄心霸气的人。”
“你的意思，是连山先生在主导。可是，他不是死了吗？难道是假死？而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几年之前，天下的形式，应该还不明朗吧。”
天魔宗主皱了皱眉道。
“他死没死，我不清楚。但是如果他没死的话，那么现在，应该是他由暗到明，正式重现天下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必有顾忌什么。”
方云平静道。脱出朝廷的羁绊，他的目光比以前还有睿智，洞察：“我并不清楚连山先生的目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目的，绝不是强大的武功。而是另有所谋。整个天下，如果说还有人知道连山先生图谋的话，那么只在一个地方。”
“那里？”
“稷下学宫。”
方云的目光抬起头，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望到了无尽的远处。
早在母亲出事之前，儒家就派出人，想偷偷地接母亲出去。普天之下，能未卦先知，预先知道这一切的，只的寥寥数人。
夫子就是其中之一。
在那几名天子祭酒身上，方云看到了浓浓的，夫子的影子。
“方云，离开吧。当时机到达，我会替你解开最后疑惑……”
数年之前，离开梅林茅屋时，夫子说过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是时候了，该找夫子，找寻最后的答案。”
方云缓缓地站了起来。
从一位圣明之君，变成一位野心勃勃的暴君，人皇的变化太大了。方云还清晰的记得，在悬崖边，人皇对他说过的话。这么多年了，一切又重归轮回，回到了原来的起点。而如今，只有一个人才能回答他的疑惑。
……
“冠军侯，你终于来了。”
长满青苔的山中小屋中，几名素服的天子祭酒，衣袍飘飘，静静的站在门外相侯，几人似乎早已料到方云的到来。
“几位先生，学生方云有礼了。”
方云行了一礼，在他身边，只有庞巨源和赵伯言。天魔宗主毕竟是魔道中人，而儒家是最恨邪、魔两道的人，不宜在此地出现，所以方云让他早早进了天地万化钟。
“庞某见过几位祭酒。”
“赵伯言见过几位老先生。”
两人跟着行了一礼。
“进来吧，此地不是谈话之地，跟我们进来吧。”
几名天子祭酒说着，转身走入了茅屋之内。刚刚进去，几人的气息立即消失，仿佛从人间蒸发一般。
方云和庞巨源相互看了一眼，都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以他们的能力，几位天子祭酒是没可能瞒过他们感应的。
“进去吧。”
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就在脚步踏入门内的刹那，一片浩荡的天地正气，扑面而来。无穷无尽的白光在眼前扩展，四周的一切，迅速变化。刹那之间，他们居然是踏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一百余株梅树，繁花满枝，屹立在大地上。轻风和煦，到处是一片静谥的气息。走到这里，每个人都感觉到，从肉身到灵魂，整个放松。
“好浓烈的浩然正气。”
庞巨源睁开眼来，赞叹了一句。这里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浓烈的浩然气息。刚正、秉直的念头，充斥虚空，那是大儒的意志。
方云看了一眼四周，他比几人看到东西，还要多。这个空间，根本就是浩然正气凝聚成的。不管是白洁的大地，成林的梅树，还是这个如云絮般的空间本身，都是由惊人的浩然正气凝化而成。
“天地有正气，沛然赋其形。在上为日星，在下为河岳……”
方云想起外公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