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伪新帝莽贼。”太后蹙着秀眉;因末朝太后的切身遭遇;她对这种篡臣憎恶的很。
叶青就收了笑容;有些兴趣绕着转了圈;发现这祭坛数层;除最高两颗祸汉之首;还有些羌胡发型的首级。
“此是前汉武帝时霍去病击杀左贤王首;此是前汉元帝时陈汤在西域击杀匈奴郅支单于首;此是后汉明帝时班超取得的西域一些国主首级;此是窦太后称制时灭亡北匈奴的单于太后首级……”太后指着一个个惨白首级解释过去;眉也不皱一下。
叶青暗自纳罕;这种收藏首级的蛮;遗风听起来像是蛮夷作风一样;实际上也是汉羌系特色。
匈奴拿来做尿壶都有;再往后或被儒家士人视成黑历史;绝口不提。
叶青却反觉得那些儒士小家子气;本来不需要儒家涂脂抹粉标榜自家功劳……历史本就是由胜利者填写;胜利者不止兵事;还有文事。
堂堂正正显示仇敌的首级;这才是王者之风——真心不如天庭。
片刻出来时这样想着;叶青望着武库大门合上;抚摸着手里赤霄剑;感觉有些事要做些准备了。
“以下土灵气枯竭环境;功业滔天三代而衰;君子之泽不过七代;除非孔氏一族和张氏一族各有道统祭祀不绝;能维系几十代?”
“就算地上世界的五帝光辉照耀;五德流转的王朝遗脉不绝;但自身在人间也都成为传说。”
“传说黑帝、青帝崛起百万年前;各有血脉玄异;风采不同于寻常;但过于久远;甚至姿态容貌都早已不闻……举朝升仙天帝尤且如此;自己这中兴开国之君算得了什么?”
“而且转眼就要回归地上;时不我待啊……”
文武还在武库的前仓主厅等候;张方彪这时过来;说着:“主公;最近情况;高顺和王允去了长安;奉尊伪帝;命令董卓余部臣服。”
这可真是不识时务了……叶青目光冷下来。
第四百七十五章 要是不服,尽管来战(上)
这仅仅是微怒;不是针对张方彪;张方彪却觉得心里一寒;忙说着:“这两人实在不识时务;只要主公一声命令;臣就去取这二人首级。”
叶青冷笑一声;却摆了摆手不说话;靴踩得木板响着;带着人进了大殿。
这是一座新启的大殿;地处皇城西北;殿宇连堂结舍;十分幽深清静;楹柱漆皮都没有剥落;微旧而已;此时筵宴是早已预备;分布在两侧。
叶青带着张方彪而去;在门前站住了脚;注目看着匾额;漫不经心说着:“这两个匹夫自己寻死罢了;不过却不能不教而诛。”
张方彪听了;心中更是一凉;这两人是主公重视的人;这时却是这种态度;一时回不出话来
突然之间他有顿悟;刚才自己受慑;并非是叶青真有了王八之气;而是此时手握权柄;生杀予夺尽在一念之间;故凛然恐惧。
正思间;远一点叶青见此情况;眼中闪过一丝笑;随又敛了;大踏步上阶;才抵达里面;就听着一声唱词:“应王到”
这时;留守洛阳的大臣;原本叶青的臣子;还有新投靠的诸侯;连着一些世家新补的人;都一起叩拜;呼了一声:“拜见王上千岁……”
“都起来。”叶青笑着举手虚抬了一下:“这些日子;整顿洛阳;还民于乡;整编降部;大家都都累了;今孤就宴请各位;消消乏——来人;上宴”
“谢王上”
新任的太监和宫女一阵忙乱;又有钟吕馨铛齐鸣;乐声中菜肴进殿;布座安席;叶青先入席;百官一齐坐下;这些太监和宫女就悄悄退了出去。
这时偌大殿中沉寂下来;百官正襟危坐;目不转睛看着这位应王;等待他的话。
“孤受监国诏;已有三日;只是一直没有空。”叶青淡淡的说着;似是自言自语;每个字却都清晰可闻:“眼见着情况稳定下来;却要再建朝廷;这是第一等第一宗的大事。”
宴会的话自这里开始;所有人都不禁敛了笑容;个个直着腰听着;整个殿内一声咳痰不闻。
所有人都清楚;叶青说的这几句话;并不是没有用意——这是宣告自己的正统性;并且要重建这个正统性。
“孤受命监国;自要重建;有人劝我改弦易章;孤回话;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叶青看着众人;款款说着:“应推举老成谋国之士;任其三公;吾师卢公;孤觉得似可担其一;各卿以为如何?”
诸人顿时明了叶青的政治含义;心中暗自惦辍;都极是佩服。
东汉光武帝时;三公就被架空;只有议事功能;没有实际权利;尚书台成东汉时期的决策机构;但是声望还在;以旧朝大名士担任;可以迅速确定权威;这些真是滴水不漏。
想着;就有人进前一步躬身说着:“王上曲划极是妥当;卢公是王上之师;又担任九江、庐江太守;平定蛮族叛乱;复任尚书;此时担任三公;名正言顺。”
叶青含笑说着:“各卿既这样说;孤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扫了一眼殿内;又说着:“子师公是天下名士;又曾是我的恩主;论起情份;不在吾师卢公之下;可惜并不在此殿中;假如前来;我岂敢不敬礼有加;当拜为三公。”
这话说的温和;但是有人听的就是一片凛然。
“但君臣论的是气节和大节;董贼两弑皇帝;他岂能再立帝;原本大局未定;奉伪帝有保存朝廷元气之意;但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不尊正统;岂能说存有大节?”
“彦云;你前去说客。”叶青点了名:“子师公要是能率去长安的百官回都;就是有功;孤当拜之三公。”
殿中一些人相视一眼;暗暗松口气;朝中谁人不知王司徒固执;这个活可吃力不讨好;只怕王凌这亲侄儿去了也是徒劳无功。
但是应王的话已经定性;再要不来;就是有亏大节;形似叛逆了。
到时;杀之;罪之;赦之;都在一念之间。
并且叶青这行光明正大;谁也无话可说;更谈不上什么刻薄寡恩;王凌立刻悟了这点;脸色发苦;还是起身躬身应了下去:“臣尊命。”
下面就不说了;留着一个三公位置让这些人追咬去;至于掌实权的官位;自不可能留给这些人;必只给自己心腹。
这不但是酬功的意思;更是政治的必需;那种为了名声;而把要害交出的;无论是君是臣;只能说是中学二年级。
叶青这时就摆了摆手:“孤说完了;开宴”
顿时乐声顿起;众人谢恩后;都渐渐放松下来了。
这时自台上望去;文武满堂;是诸侯世家地上人纷纷投靠了;带来大批人才。
酒过三巡;不少地上人都投降;这时目光闪动;相互暗暗交流。
“听说俞帆一败难起;趁逃亡江东之际;叶青命黄忠立刻兼程南下攻取荆南……又命江晨去取并州;此人附身张辽;出身并州大族;姻亲广布;以前只能招些老兵;到这席卷之时;振臂一呼;降者云集;终显出方便……未雨绸缪至斯啊”
“叶青亲笔信去益州刘焉;表示汉中张鲁败走;斜谷道已通;愿与刘益州共同会猎于长安林苑……啧啧;会猎;打的是鹿还是天下?”
“还有张飞去取回幽州;带太后诏书劝降相对懦弱幽州牧刘虞……这是占有大势还不嫌足;又要整合刘氏宗族之力。”
种种用兵的讯息都是半公开;这时在人群中飞快蔓延;展现叶青的强大势力。
而且局限于凡间视角;不是谁都能看出外域在下土的侵染程度;更不知道外域与阴兵集团将会发起大战。
这些地上人此时几将叶青视成下土皇帝;就在心中计量——连三大阳神真人都杀了两个;眼看统一下土在即;地上应侯之位还能属于谁?
避退了的总督;还是逃跑了俞帆?
只会是叶青
这心思越是明确;这些地上人都不由急迫起来。
宴会散会之际;地上人就纷纷找上新入洛阳主持事务纪才竹——谁都知道他专门是负责叶家对外交涉;这时纷纷要求:“我家愿与叶公在地上联盟”
“我家就在南沧郡;愿背暗投明”
“我家在启阳城;愿内应……”
眼见这些家伙的条件越来越不要脸;有些家族实力差点的就急了;有个性急青年就大吼一声:“我家愿为应侯附庸”
这声一落;满厅肃静;人人都讶异回首看;朝廷还没给叶青封侯呢……
“怎么叶榜眼天人之才;我看不只应侯;应王都做得……这不;现在就已是应王了。”这青年见自己失言;却也不改口;狡猾说着;一语双关;影射叶榜眼将来还能更进一步。
这是托吧……许多地上人;都知道叶榜眼黑历史;腹诽不己;能不能弄点新鲜;每次都这样。
这时纪才竹笑着拍拍手:“请这位入内详谈。”
这青年听了;顿时喜滋滋进去;尚不知他面临的是一份厚达三寸合约;而有几个人惊醒起来;喊着:“我等愿投效”
“我愿为应王前驱”
有一些独立的术师;喊起来:“我愿加入福地将军的术师团”
现场气氛浓烈似火;有些郡望世家家君;见着都脸色难看起来……这些大族不可能这样没有脸皮;再说不要脸皮可以;得有利益——叶家还远远不够这个实力;也给不起这利益。
只是现在;应州各家精英还没有陨落的小家族;这时有大半都在此投效;别看这些小家族不起眼;但是汇集起来;却是一股可以左右应州的大势。
有着他们加入;别说是下土世界;就算是地上世界应州的归属;都要没有悬念了——只要应侯位一赐下;立刻就成应州第一人
几人到这时才惊觉;叶青为什么在下土投入如此多精力;甚至不惜以亲和土著的姿态来获取优势;一切都是为了一局而定……
纪才竹这时脸色涨红;用略带茫然又充满喜悦的目光挨次扫视众人;心里就是喟然一叹:“主公真是深不可测。”
他自是明白;男人的膝盖和女人的节操一样;这东西对某个人有过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这是谁都清楚的事情。
别看下土的投降表态只是口头没实质;多半存着换一株大树来靠着捞好处想法;脱离这种特殊形势利益环境;真回归地上履行度会大打折扣……
但叶青要真是获得了应侯位;这些家伙还会和这次下土一样坚持这么久?
多半是立刻就软了?
所谓应州群雄;只怕皆时乱争未起;就先雨打风吹地散去了
不提纪才竹寻思;这时叶青在一处侧殿对着报告的人摆手:“暂在外面候着”
又起身慢慢在窗下踱着步;看着远处;良久;才对着一人说着:“你是总督使者——总督就是这样的要求?”
“是;总督说了;现在叶君既取得大势;总督也是一心抗击外域;自不会玉石俱焚;便宜了外人。”
“只要叶君在下土登基后;封曹操为王;二州自治;总督大人就会协助叶君;迅速统一下土。”
听了这话;叶青眼中熠然闪光。
不愧是老吏;许多地方无胆;但涉及政治却看的又准又狠。
抗击外域是大事;但是这不是一个人的事;你叶青占了大势吃肉;我喝汤就理所当然;要是连这不肯;那你叶青独占下土;是何居心?
朝廷怎么想?
应州所有郡望怎么想?
是自绝于应州;还是融合到我们应州权贵圈子里;此可一言而决。
徘徊了数步;叶青已下了决心;冷冷的说着:“地上之人任官郡县甚至中央;我必敞开怀抱欢迎;共同分享气运。”
“甚至封王可以;但是裂土;你告诉总督;想也别想”
叶青说到这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我叶青崛起白身;所得一切;尽数是自己争夺而来;永远不会在战争里获得的利益;在谈判桌上交出去
并非是一意孤行;而是叶青清楚知道;在乱世里;什么最不值钱;就是原来的圈子和规矩。
凡是在乱世里;向旧势力俯首的;都是为新王开道。
“要是不服;尽管来战”想到这里;叶青冷冷一笑;说着。
第四百七十六章 要是不服,尽管来战(下)
并州
不过一月;传缴而定;汇集七万大军;这时步骑交加;军容严整;滚滚而来;旌旗赤红;连绵二十里。
这是张辽自并州回师。
而在这时;将车之上;贾诩再一次暗说张辽以故魏、赵之地自立。
江晨自在的听着;并不动怒;只是用目光看着周围的情景。
这里是太行、王屋夹峙而形成优良耕种盆地;此时满山葱翠原始森林;河流清澈蜿蜒;这处别称山西的地域;向是王者之地。
“山河表里之势难攻易守;退可以待中原时变;进可夺取关西、洛阳;最次识机投降也可受封王候。”
三次劝说不成;奇怪之余;这毒士就不再提;说起这策;他只是事主时的职业习惯;成与不成都无所谓。
此人虽以毒计出名;真正擅长的反是做实事;到哪里都有一口饭吃;越天下纷扰越是如鱼得水;这乱世对他来说不过是场游戏罢了。
又行了一里;观赏着景色的江晨突想起些;回首对贾诩说:“贾先生;主公临行说;若你再三劝我自立;就要我告诉你;他说……”
“……这群雄乱世的游戏结束了。”
听了这话;贾诩有些发怔;惊愕的表情长久留在了脸上。
江晨微笑着回转首;其实才取并州;刚开始种田;还些意外这时就被调回
此战虽是大功;却是顺风顺水;一路所遇皆降;自己这身体张辽本来就是出自并州大族;有千丝万缕关系;又上次为何进募兵时按主公吩咐收了些士族女子为妾;这次找他攀亲戚都不少;根本谈不出什么上规模战事。
这对好战的兵家门徒来说实是无趣;或考虑到这点;自家主公又在私信中透露着将派南下作战的意图。
江晨知道这种栽培之意;独当一面的统帅回到地上就是宝贵经验;更别说以大胜收获的气运资粮;足以⊥自己的个人修为突破更进一步。
“主公恩重培养;我江家必是牢附骥尾。”江晨在心中对自己说;决定回到地上就劝族长多派些子弟;参与主家对外战事。
女子方面;已有堂妹子楠被主公喜爱;看主公是念旧之人;就不必像一些新附庸家族那样不断送上新人了……
江晨对此有些不屑:“这些家伙一门子脑热;就不想想;送多了;芊芊夫人和静夫人会怎么看;以主公对她们重视;沾都不会沾一下;就打发去学织绣了。”
洛阳·六月
只见着人来人往;车马如织;论人气实比过去少了些;各行业百废待兴;但有过焚烧的街坊都在官方组织下重建恢复;盗匪禁绝;又自许昌运输了粮食和新式工坊货物过来;粮市和钱值基本恢复稳定;渐渐显出崭新气象。
祭祀、屯田、耕战都是常例展开;叶青有段时间忙于奔波礼祭与政务;终得闲时就想起有些疏忽家人;特意半天作陪。
应王府的花园有些历史;入住时听介绍说是当年南宫未修复时;光武帝所暂居;景致看不出多精巧;没烧掉也是庆幸。
叶青就留着陪两位夫人游赏;作鉴定字画的游戏;人人都知道应王只钟爱两位夫人;也无人敢打扰。
繁盛的花树下;盛夏的光阴斑斑点点透下;一阵清凉;宫装贵女衣衫也一样的清凉诱人;都在自家夫君面前无拘展示;言笑晏晏。
叶青看得出她们欢喜;微叹:“若太平盛世;我也能多陪陪你们了。”
“随遇而安;习惯了……”曹白静头也不抬;埋首在一幅古字中;琢磨着:“这字风不同于地上曾见;却有点眼熟;记得夫君……”
芊芊瞥了自家夫君一眼;笑着岔开话题:“可有灵蕴?”
“随便在府里翻出来;哪有这容易找到;过两日去武库看看或有……”曹白静没有提防着就被转移了注意;她很是开朗;又能给自己找事情做;除了修行和夫君之外不缺乏乐趣。
叶青在擦汗;又停下来;这身体虽强;不比天人道体无垢纯净;让芊芊几次都抱怨着不好闻了。
“不用夫人亲去;我叫人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