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对叶家不待见已久,这反应不算什么,此事上最重要的是暴露了实力,和叶青毫不妥协的战意——本来是州府的一次攻势,却让叶青的争锋相对,直接扭转了事件的性质。
不少人都恍然明悟:“总督已没有余力到叶青地盘伸手,否则,还会是呵斥这么简单?”
“看来州军平定各地阴兵,还是损失了些力量。”
“就算不损,未必能稳胜叶家军,那可是能击溃四十万阴兵……叶青自己受封青谨真人和少都督,朝廷是管不了。”
“这次连呵斥都不受,矛盾就决裂了,现在州内怎么样反应……”
熟悉事宜的家君,更暗自惊惧:“叶青要在本州崛起,总督和朝廷都不会容许这种情况,看来这次真要打起来了!”
有人不信内战会来的如此之快,但很快南廉山战备的消息——面对州府的动作,在赶走特使后,南廉山当日就提升军备,了第二次战争动员令!
这样强硬的态度,让所有关注者的心跳都骤停了下。
阴兵乱潮在州里已经渐渐销声匿迹,此举针对什么,再清楚不过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时朝廷权威还在,就敢这样当面反抗?
总督果然雷霆大怒,州府方面再度发文斥责狼子野心,再度征兵,并征召广元门的术师,再度扩大术师团,并号召各世家群起而攻之,倒有不少世家响应。
但更多是观望态度,尤其是在下土吃过亏世家,没几个再卷进这种冲突,甚至有些家君,在经过严重的考虑后,响应少都督府的号召——这其中有多少是出于盟约道义,又有多少出于投机,就不得而知。
在这样的风云渐涌之际,南廉山不为所动,在潜龙蛰伏半月休憩后,巨大的临战体制再度运转。
就似处在暴风雨的中心一样,叶青的生活越发平静,每日除了修行,就是看看军政总报,接见一些新人,这既是政治表态,也是根据前世的记忆在发掘人才。
总体来说,有些过于淡定悠闲了,直到三天后,一个等待已久情报传入金玉阁中,他才一跃而起:“俞帆回来了?到哪里了?多少人?”
“消息已经确实,据外州的探子回报,传闻此人西进三千里,席卷了两州的北方草原部落,杀戮无数,解救南朝奴隶尽数入伍,如今归至烟洲郡,历次战损极大,但沿途不断有人加入,总数达到两万兵……全部是换了草原良马的骑兵,这人数里面有很大水分,真实核心战力多少还不清楚,时间上预计两日内就会抵达郡城。”纪才竹禀报着。
“西进三千里,裹挟二万骑兵……他倒是长见识了。”
叶青笑起来,感觉此人比前世进步太多,战争本是相互促进升级,果是谁都没闲着,又从容说:“行文至郡城,要求俞承恩即刻带所属官吏撤出,两日内向我府移交郡城管辖权!不然,我自去取……无论他的总督靠山,还是儿子靠山,都只管来战!”
“是!”纪才竹振奋应着。
这个行文一出,石破天惊,全州哗然。
托讯盘和各州报纸的劳,因首次出现天庭直属的实力派,要夺取郡一级地方政权,这消息的传播甚至已经不局限应州,短短两日间甚至就传遍了北地。
这对同层级的郡望世家来说,是早有收集的信息,而此举,让叶青这个名字继高中榜眼后,再度进入许多寒门士子的眼中。
总体上,北地更关注的还是此事本身意义,关注的是这种以天庭军管的名义,进行郡一级夺权结果,成或失败都会产生连锁效应。
这些都是遥远的州外影响,在应州的家君和士子、术师们而言,最深切感受是身陷了烦恼漩涡之中,再没有旁观者的兴奋期待。
“这是要撕破脸了……”
“对阴兵战事方定,渡过天庭的底线强压,就开启私战,果是乱世乱象……”
“南廉山现在有木德青脉撑腰,这几次做事都根本不顾忌了,不会直接攻上州城吧?”
有人难以置信,这种造反,必会是出头椽子先烂,叶青会如此不智?
更理解深刻一些的家君就摇首:“关键这是天庭和朝廷的一次交锋,是天权和皇权的较量,结果谁能说的准?”
“对我们来说,怎么站队才是大问题……”
站队对于凡间世家来说,是个古老而永恒的话题。
俞帆远走高飞,秦烈企图挫败,剩下对决就只有州府和南廉山。
资源上州府占据绝对优势,但这个政府对战争的反应还有些晚,比不上南廉山地上到下土的未雨绸缪积累。
过去嘲笑叶青螳臂当车,穷兵黩武也好,在此际一战击溃四十万阴兵,甚至诛仙之后,将巨人一样身影展现在全州世家面前,有这样的力量不算,还露骨显出对本州的整合态度,展现了使用这力量的决心。
“真是难以想象啊……”
许多人回想起叶青在下土的逆天改命,这种态度,实际在下土时,让太后封应王,就展露过了,不过那时各世家还冷眼看着,这次就落到现实了。
面对这样相争的情况,站队成连郡望都要考虑的问题了,一时间,郡州风云变化,连帝都和天庭,都注目过来。
帝都誉郡王府
见着誉郡王读完一个报告,脸色顿时变的苍白带着铁青,楚高惊得倒退一步,说:“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誉郡王竭力压抑着感情,良久才平静下来:“没什么,看见这消息,我失态了,都二十几年了,这样子我自己也很吃惊。”
楚高急急说着:“王爷何必过虑,不过是一万军,朝廷天兵一到,立刻碾成粉末,下官甚至觉得,单是州里七万军,都可碾碎之。”
“事情没有这样简单!”誉郡王用着毛巾揩了脸,渐渐恢复了平静,挥手让外人都出去,又起身踱着步,见着走远了,才停住了:“这是天意!”
“天意?!”楚高惊得一跳,张惶望着左右。
誉郡王冷冷的说着:“是啊,天意,天庭早和父皇有过协议,这退出州府就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有英雄崛起,成就州侯!”誉郡王咬着牙狞笑着:“我们早有预料,却不想第一个是叶青——真是高深莫测呐!”
这话幽幽,楚高打了个寒噤,脸涨得通红,说:“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你也不必太担忧。”誉郡王这时脸色平静:“天庭自有所补偿我们大蔡朝,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后顾之忧反而都没有了,再说州侯还得奉帝都号令么,这还是大蔡的天下!”
“只是听见这消息,我还是心里疼的厉害!”说着,誉郡王长长吐出一口气,又怔怔看着远处:“可就算这样,都是绝密,谁知道天庭和朝廷的协议呢?”
“这时敢跳出来夺取郡县,不是傻大胆,就是刚毅果决深谋远虑,看准了才下手——又快又狠!”
“此子,要是当年,硬留在了帝都,就好了!”
第七百零二章 夺权(下)
俞承恩的五十大寿;因这次事件;过得很清冷;当晚一场寿戏;俞承恩看完便阴沉着脸;挥袖离席而去;弄得陪座的一于人面面相觑。
不过总督特使王双亲自去叶家庄施加压力;俞承恩略觉心定;才在自己院中小酌;话说俞家的俞子题;现在的总管事;因检查着库粮;发现由于最近连绵阴雨;粮食有些发霉;就要过来禀告俞承恩。
正才入了门;就见新提拔的管事何年绪;手里捧着一张文书;满头是汗;忙忙奔了进来;就问:“出了什么事;这样慌张?”
何年绪三十岁;脸色苍白;语气沉重:“王大人去南廉山;结果连门都没有得进;听说王大人又急又气;当场吐血了。”
“这还罢了;叶青行文至郡城;要求家主即刻带所属官吏撤出;两日内向都督府移交郡城管辖权;不然;就率兵来取……”
“七爷;您得立即去见家主;赶快分说这件事。”
“什么?”俞子题吓了一跳;忙接手文件;翻开就看;只扫了一眼就惊呆了。
这是道法传书;由于事情紧急;书写者字迹潦草;并且才寥寥上百个字;但事情说得十分明白
俞子题愈看愈惊;手捏文书踱了二步;说:“这事大事;你这就到里面去;把这文件呈给家主”
何年绪躬身说:“这是大事;似由七爷亲自分说比较好。”
俞子题起身;拍了拍何年绪肩;把文书还他;又说着:“这事大而急;但目下我得想想怎么在兄长面前说话;所以你先进去。”
何年绪想想;觉得俞子题说的有道理;没有再说话;奔到里面去了。
何年绪一去;俞子题一刻不停;即刻转到了一处门;在走廊沿着前去;见着四下无人;立刻对着一个亲兵说着:“你快去通报东房这个消息;让他们迅速联系大公子(俞帆);事急矣”
这亲兵立刻应了;一溜烟跑了不见;俞子题不去立刻见俞承恩;就为了这件事;这时才心安;转身去了大厅。
一到了大厅;果见这何年绪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脸上肿的和猪一样;巴掌印非常明显;就知道这是兄长大怒;找他发了火。
小心翼翼过去;就听着俞承恩阴沉着脸说话:“七弟;你在外面寻思;想出了什么办法没有?”
这话阴阳怪气;真不是滋味;俞子题心里暗恨——自龙气落在俞帆身上;这个兄长就越发不是滋味;近年来越来越刻薄刁难。
虽说为了大权;父子相残也不少见;但那是皇家;等闲郡望都弄到这程度;这人心胸还真是狭窄;怎么瞎了眼;让他当上家主了呢?
虽是这样;但是表面上沉吟片刻;俞子题正容说:“我来见大哥;就是为了这件事;总督治权就是有人承认;叶青不承认;就是决裂;除了兵权来说话;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大哥;我们和叶家龌龊矛盾很深了;一旦叶青进城;怕是没有好果子吃;现在之计;就是未雨绸缪;先行转移族人和财货——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能在这节骨眼上硬顶。”
“大哥您是家主;身系我们俞家的安危荣辱;你快快率着族人离去;我在这里顶上。”说着;俞子题用着余光扫描着俞承恩;认识几十年了;俞子题立刻看出颜色;俞承恩心动了。
“七弟;你的心我知道了。”俞承恩想了片刻;叹息一声;自斟自饮了一杯;说:“你说的都对;可惜的是;我现在是朝廷命官;是一郡太守;实在离不得;去不得啊”
“七弟;你处事果断;我素来知道;不如我就把家主让给你;由你率着族人迅速转移就是了。”
这话一落;仿佛一声霹雳落下;俞子题惊得面白如纸;他对兄长太熟悉了;不想这时还要试探;连忙跪下;颤声说:“家族最重宗法;长幼有序;越是关键时;越不能乱了章法;而且大哥才资德望;我不及你一分;怎么说这个话
“大哥;您是我们家的家君;心绪可不能乱;一乱后果不堪设想啊”这样忠心耿耿的回答;让在场的人都是动容;把目光注视俞承恩;心里不禁暗想:“家主;是不是多心了?”
“七弟;你有这个心;我就不提它了。”俞承恩眼中含着泪;吐了一口气;说着:“不过我的确不能离开;一离开;怕是给家族惹祸。”
“这几年来;我的确有着过错;你说的有道理;这时听你的。”
俞承恩也知道情况危急;咬住牙;终于下了决心;取出了一方小印:“事急矣;我不能离开;也不能动作;这大事;就落到你身上了。”
“这是家主大印;你凭着这信印;就立刻连夜转移族人和资产;有些田产不能变卖都无妨;我们早些年未雨绸缪;早就分散在各郡;在南沧郡内的田产;并不算太多——虽也让人心疼。”
俞承恩感慨一下;又继续说:“关键是族里的兵库、粮库、宝库;这是族里几百年积蓄的根本;你立刻把它们迁移出郡;万万不可有失。”
“只要这几个保持下来;无论将来情况怎么样;我们都可进可退;可以东山再起了。”
俞承恩终是不凡;这一套话;使众人都不禁点头称是。
临着头来;俞承恩又对着何年绪温声说着:“我最近有些心乱;刚才朝你发了些无名火;你别见怪才是。”
何年绪连连叩拜:“家主;你提拔我;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哪敢见怪;而且家主不朝我发火;朝谁呢?”
俞承恩听了;淡淡一笑:“你懂事;办事也利落;这样吧;你跟着七弟;一起把这件事办成。”
俞子题心里一凉;自己这大哥;最后还安排个监督;真是滴水不漏;当下就都应声说着:“是”
话才落;天空一声沉雷;出了门;就见大半个天浓云;不时传来滚雷声;接着;大雨倾盆而落。
虽连着下雨;但是事情紧急;自是特事特办了;只一天时间;就有一半族人迁移出城外;一些贵重的财货都已经装了几百车;向着外郡而去。
还有一半先在郊区庄园暂住;等待着运输着族库;这族库非同小可;是家族的根本所在。
何年绪心知自己是监督;见俞子题虽事事都不避着自己;心安之余;还是不能彻底放心;这时赶到族库门口;看了看天色还早;就松了一口气。
抵达一处石室;见着左右亲兵;而俞子题还等在门口;不由一笑;这时天还是沉雷一声接一声响着;何年绪就忙说着:“七爷久等了;雨大了;我们这就进去——”
“就等你了”俞子题有些不耐烦说着。
这和以前的态度不一样;何年绪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点点头;便取出了铁匙;按照家主所传的密码旋转;三进七退;才听见“咔”一声;铁门打开。
“七爷请进”
进了里面;此时云暗天低;里面点着火把;这里面是宽阔的密封石室;除了室顶四角有通气口;别无窗口。
只见石室宽广百步;兵器均以油布包着;安放木箱内;只打开一看;见着弓、箭矢、甲、刀、枪、剑;足以装配千人精锐。
又置有十个箱子;里面有三箱珠宝;琳琅满目;又有七箱黄金;每箱打开;都是金条;见此;俞子题目眩神迷;喜出望外;赞叹:“听闻这族库;是当年祖先跟随太祖打天下时所创;又经累代积蓄;果是丰厚。”
“是;这样多财货武器;是不是还要等家主过来检查了;再发货?”何年绪虽目眩神迷;反而多了些定性;移开眼问着。
“有大公子在;就不需要兄长了。”俞子题却阴笑的说着。
说话间;只见一个青年出现;这时穿戴着甲衣;腰配长剑进来;正是大公子俞帆;何年绪顿时呆若木鸡;全身发抖。
就见着俞帆旁若无人走到中间;一言不发;手一挥;有三十个亲兵散布开;封住石厅所有通道。
“大公子;你怎么回来了——”何年绪这时两腿微微发抖;却忙堆起笑来;说着:“家主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说不得多高兴……”
“何年绪;你这时还想要搪塞过关么?”俞帆笑着:“这些年来;你坏了我多少事?”
“我是家主的奴才;以前行事都是奉命”听了这话;何年绪就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态度反而变得强硬起来:“大公子;你在这里;与家规不合;还请出外说话。
“出外说话?”俞帆不由仰天大笑;突然之间拔剑;只见剑光一闪;何年绪惨叫一声;自胸而入;自背而出——拨出剑来;在何年绪身上一蹭;从容又插入鞘内:“是;你的确是我俞家的忠仆;所以我留你个全尸——七叔;记得明天;给他的家属送去三百两抚恤;对外就说是战死”
俞子题虽早奉他是家主;但几时见过这种场面;一时肉跳心惊;暗里就软了腿;听了这话;忙说着:“这个当然——家主;现在要怎么样?”
俞帆单手掂了掂家主印信;突笑了:“刚才我回来见了;叶青大军一万已经在城外五十里处;我的兵力虽号称二万;实际可战不过五千;而且刚刚凝聚;一路作战缺乏休整;全靠复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