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帝国兴兴向荣的感染下;将士都相信这一天很快会到来。
重新汇集时;赵云扫视众将;对士气还算满意:“此时是国战;唯有胡道尽;才有汉道昌”
“胡道尽;汉道昌”上万大军一齐呐喊着;刀光冲天而起。
第七百八十四章 胡道尽,汉道昌(下)
兖州·陈留
深秋的清晨;天色蔚蓝;金色阳光遍照在城池上;刀枪如林;气氛肃杀。
而在城池西北郊外二十里;北魏营帐连绵;一眼望不到边;一条黑龙隐隐盘踞其上;气度威严;目光冷厉盯着。
慕容正脸色络太过完善;自己的突袭计划完全被敌人洞察;只能转为强攻了。
趁着陈留兵力空虚;或还有机会。
“试探进攻吧。”他这样说。
号角吹响;辽阔战场上烟尘滚滚而起;兵锋所指之处;西城门主楼上挂着龙旗;却是气氛平静;没有龙气异兆。
“陛下潜渊深伏;越来越深不可测了。”外面守着的术师都这样想。
里面稍显空荡荡的主厅内;君臣二人正襟对坐;阳光穿透敞门;依稀可以望见远处烟尘;一只小火炉在旁边温着酒;隐约闻到一点梅子的清香;让时节仿佛回到了春夏。
随着试探攻城开始;四面城墙上下很快就是箭矢如雨;喊杀声震;血光冲天;一阵阵秋风在战场上西北方吹拂过来;都带着浓重血腥气;以及不远黄河的水汽;以及一点青梅酒香。
战场上青梅煮酒;很古怪。
“我该叫你总督大人;还是孟德兄?”
叶青打量着下首的这个中年人;五年不见;这人依旧眉毛浓黑;目光如电;形容有些久病憔悴;分明褪去了虚浮地上人气息;显出一种沉凝本色。
“托陛下的福;族气力量在增强;严老匹夫又不敢亲身下来;臣才得以反噬其分魂;重见天日。”曹操微一倾身;神色稍带恭谨说。
“说的没错;严老匹夫是该死。”
叶青也不管这奸雄摆出的态度是真是假;但至少确定共同的敌人;就有些共同语言;递给他一份军报:“孟德长于军事;不妨看看。”
“北魏的行军路线…河套至兖州并无秦直道捷径;兼着绕过阴馆、邺城、巨鹿、广宗等重城;起码要走二千百里;再寻水缓处渡河;就这样渡河奔袭陈留郡?开什么玩笑……”
曹操皱起眉头;反复浏览这份异常的军报;又凝视城外造器攻城的北魏军;目光里就有了些怜悯。
这城池外二十里;黑压压大片全都是胡骑;一个个方阵的错落分布;簇拥着许多攻城器械;树木早半个月就先期砍伐殆尽;不给敌人轻松获取制作材料的机会;但几十万人合力还是做出不少攻城器械。
此时敌人箭楼上弩矢交织如雨;火雷的黑影轨迹在半空中交错滑过;又被各自术师拦截许多;而更多殉爆。
两边都是差不多四百架的投石车;都是大规模的对轰;但汉军投石车有主场优势;防守上躲在城墙后脱离敌方视线;攻击上在敌至之前就已经过落点试射;分区规划了攻击范围;这时就集火敌方投石车在城外的分布地段;逐个点名摧毁敌方投石车。
因双方术师有拦截火雷的能力;使这重火力对决耗费了很长时间。
到下午时;终于彻底压制了敌方火力;可以抽出放近了投射距离;压制敌人制作粗糙的箭楼、冲车;火力群袭优势彰显;就连敌人的术师都拦截不住这许多火雷了。
“慕容正还算是有备而来;可惜不太懂重火力的配置方法……当然此时也没几个懂。”
叶青置评说:“胡人各部不擅攻城;就算北魏军金脉术师组织;匆匆而就的水平也不过如此了。”
话音刚落;沉闷的号角声响彻战场。
北魏的中军骑阵分裂开来;一面金色的大旗出现在守兵的视野里;其下是身穿金甲的慕容正;一阵神识波动辐射全场;似在鼓动;引起全军高呼。
叶青平静望着;和慕容正隔着虚空对视一眼。
“叶青敢不敢出来战一场”慕容正冷声传音道。
叶青不言不语;只在高楼上俯视他;就看一个死人。
“也算枭雄了;却不想想北方都遍地坞堡重兵;三十万骑侵袭二千里;如此荒唐的军事玩笑;难不成陛下的二千里防线都是筛子?且如此逆天顺利;这个所谓大单于就没怀疑一下?”
曹操嗤笑一声;也不知在笑叶青还在笑慕容正;在未辞兖州刺史时;他自信只调十万郡国兵就能沿河对峙;最后率虎豹骑击败。
叶青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胡骑还是有些机动优势;这在术师组织和讯盘体系下加成;敌人才有千里奔袭不掉队的能力;至于顺利突破防线……朕放他进来是因忌惮场外的因素;不想拖的太久;某种意义上;我们都在寻求速战速决;朕得给他一点以多击少的希望。”
实情如此;汉军步卒的大黄弩阵、组织度、将士悍勇都是高水准;汉军对胡骑野战常态是以一敌三;十万郡国兵结营防御或者凭城拒守;更能将这股三十万敌骑拖延个一两年;农耕族群的国战依靠存粮能超越四季局限;游牧部族局限春秋季节根本撑不住这么久。
幽州还在手里;汉末骑兵集团还是保留一些;这就不同于丢失所有养马地的宋朝;保证了围歼能力;而不只是击溃。
胡人骑兵到秋末冬初撤退时都已困乏;只会被汉骑衔尾追杀;这损失可就比击溃大了十几倍;来年就能直接报复杀到这胡人老家去;灭族筑京观。
“每个人都有自身局限;朕就不擅长大兵团作战;所以放手给将军;而孟德你性格自是善于审视。”
“但慕容正这人;据我了解;其自奴隶出身爬到万户长;就在于杀出个黎明和未来;根本不会考虑失败后果;也不可能考虑。”
“他并无根基;只能有进无退;过程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结了多少仇;一旦他有了迟疑;刀锋一弱;就是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觉得这种人;会有别的选择?”
“陛下说的是。”曹操一想;就知道这是正理;这种人根本不可能停下来
酒香渐渐溢满室内;青梅酒已经温好。
叶青往桌上两个漆木杯子里倒酒;笑说:“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给他放一丝空隙就能钻进来了;或此人还以为天命加身;正当其时呢”
曹操木着脸色;前半句在演义书中是自己说的;却在这时;给皇帝拿来反套自己。
叶青推了推杯子;送至他面前:“演义中英雄得继汉运者;惟你我二人……这一局是朕赢的侥幸;但幸赖神州元气不伤;你觉得呢?”
喊杀声在消褪;又一阵秋风吹入阁楼里;血腥气隐隐。
“胡无人;汉道昌;固是我愿。”
曹操注视面前的酒盏;凝思少顷;喝下了这杯酒。
“料想我既非真龙;无碍于应武朝;陛下又不缺人手;寻我这闲人何事?
“我在下土不缺人手;地上还是很缺;孟德也知道这一次错过;严慎元永远不会再下来。”
叶青注视他的眼睛;说:“你纵是气宇宏量;这占身夺业、妻妾被人所用之仇如何?严老匹夫可是白白享用了你十年生命。”
曹操脸皮抽搐一下;没有说话。
汉时重义复仇;英雄更是如此;叶青慢慢喝着;炉子里火炭渐渐熄灭;楼阁里一时静默下来;两人都只观看城头的攻防战事。
北魏军损失大量攻城器械;局面就已渐渐转成蚁附攻城;效率乏善可陈;说实话草原上连爬山的机会都不多;一个个都习惯了马上持刀厮杀;就算有术师协调也好不了哪里去。
很快到了正午;胡兵丢下数千尸体;撤退回营;虽在术师支援下直接战死不算多;但受伤还是很多;神情都是稍沮丧;汉人?大城在他们看来简直和石头一样硬;听说这是土做的;怎么可能
“陛下带过来的都只是郡国兵步卒;很容易被慕容正发现异常……下午;臣带人为陛下出战吧;有攻有守才是正常。”曹操平静说;他手里还握有一支五千人虎豹骑;历时十年方成;估计皇帝是惦念很久了。
叶青笑起来:“也好;朕给你单独的虎豹骑编制;再发五千套北军服饰;免得惹慕容正怀疑朕北军骑兵主力动向……拖过了今晚;他再要走就晚了。”
并不怕曹操弄什么手脚;因除了十万郡国兵之外;还有五千道兵亲卫;南军除了留守洛阳皇宫的一千;全都带来了;十多万军气加持下;真龙伟力近乎仙人;叶青从不会放松自身安全。
但他知道此役关键不在自己这里;而在更遥远北面草原。
“讯识静默;却不知赵云到哪里了。”
三日后;临着滔滔黄河的北魏大营。
连日的攻击并无多少成效;这其实是攻城时拉锯常态;但对没经验的各胡人部落来说;都有些人心浮动。
这片中原是他们千年以来都未曾深入的地方;坞堡比冀州少些;却有遍地火灵工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密集城市;丝毫没有腹地虚弱的样子;显的是陌生怪异。
“工坊的关键设备都早被拆走;叶青分明有所防备;却故意放出主力远离;吸引我来攻击;他在拿自己做靶子?还是说……”
慕容正巡视回来;心底莫名焦躁。
进了军帐;负责联络的萨满正在里面团团转;见着一下跳起来;脸色苍白和纸一样;使人一见;就油然而生不祥。
这时;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禀告:“大单于;安插在南匈奴萨满传讯来报;有大股汉人骑军乘虚而入;攻陷了南匈奴王帐;现正包抄我们草原本部……敌骑数目起码七万以上”
慕容正听了这话;头就“嗡”了一下;死死盯着这个地上带下来的术师;踉跄一步;跌在了座上。
金帐里顿时静成一片;慕容正终不是真正的大单于;喘息了阵;恢复过来了;死盯着萨满;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这不可能河北留了骑兵封锁;黄河水师没有异动;就连张辽那两万昨天还在巨鹿;怎长翅膀飞过去?且哪里来的七万;应武帝有没有五万骑兵都难说;还以为是汉武帝时?”
“大单于;当务之急是确定消息真伪;并探查张辽军真实动向……如真是瞒天过海;恐怕我军危险了。”
慕容正沉默一阵;压制着心中心悸;冷冷命令:“联系本部下令防备……还有封锁这个消息;不许泄于任何人。”
鲜卑山的老巢还是留有三万人马;只是防备草原袭击;真是叶青主力偷袭;还是有失控的危险。
当日讯识来回;再次通传的军情更明确起来;让慕容正的脸色更是阴沉下来。
“不是走雁门郡;也不是走辽东……那到底走的哪条路?”
几个地上人?大将;这时已恢复些冷静;想了想;摇首:“不清楚;族中对汉人内地情形记载不多;或可以问南匈奴几个头领;匈奴人和汉人纠葛最久;肯定知道点。”
“怎么问?告诉他们老家已灭了吗?且这消息必须封锁严密;不能透给外人……否则人心就散了。”
“大单于;本部的防御?”几个人问着。
不说外族;本族的人心都已浮动了……慕容正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此际要么后退要么决战;自己这一次豪赌已压上全部身家;一旦退回草原必压不住内部裂隙而分崩离析;只能和叶青决一死战……
“鲜卑山是祭祀圣人所在;岂会容许汉人放肆?”
慕容正扫一眼众人;凭着西方圣人的权威压服了人心;不敢再耽搁;直接命令下去:“总攻吧”
说到这里;慕容正却似笑非笑一哂;仰天大笑:“就算全部死光了;又怎么样;我慕容正又不是没有过失败;大不了;带着你们;再从百夫长于起”
这话一说;几个地上人?大将;都心一定。
不错;自己又不是真鲜卑人;就算匈奴鲜卑全部死军;甚至血狼军全灭;自己回去也可以从新于起。
当下众将就大声应命;本来慌乱;一扫而光。
第七百八十五章 血色黎明(上)
“杀”
火光冲天;喊杀声潮水一样;身披重甲;手持刀盾的胡兵登上云梯;不断向上爬来。
这时;有军官大喝:“炮石檑木;放”
听到命令;士兵紧张而娴熟的将炮石檑木倾倒下去;顿时一片惨叫;这些炮石檑木也许并不重;但自高空堕落;就算那穿甲举盾;都无济于事;不断有胡兵惨叫重重摔下。
“金汁;放”
金汁就是煮沸的粪汁;甚至故意混有各种各样污秽;听见上面传来命令;下面的胡兵都吓的颤抖;有几个甚至直接半途跳了下去;只见大锅抬到垛口高处一倒;沸滚的粪汁立时倾下。
“啊”惨叫响起;云梯上攀爬的胡兵;立时惨叫摔下;全身嗤嗤冒烟作响;皮肉烫开;露出了白骨。
这些人摔死还罢;没有死的在地上惨叫着;粪汁腐蚀;必死无疑;但却有漫长的几个时辰;甚至几天哀号而不得死;受尽痛苦;所以胡兵畏惧如虎;甚至比炮石檑木更加畏惧。
见此;一个千夫长一挥手;身侧亲兵上前;沉着脸一一挥刀;将这些中了金汁的人砍死。
同时;鸣鼓催促;督战队踏步上前。
在这压迫下;胡兵又鼓起勇气;在云梯上爬去。
金汁虽厉害;但实际上很难弄;故几次后;就没有了;虽继续还有炮石檑木;胡兵士气反而大振;杀了上去。
硝烟中;不时有着人;惨叫着从云梯上摔下。
而敌我本阵;都丝毫不为所动;肃然整立;赤甲拥簇着汉帝;白甲或黑甲拥簇着大单于;都巍然不动;坐看着蝼蚁一样潮水相互撕杀;都透出一股沉静的味道。
“这就是魏王的境界?坐镇万军;幽深莫测?不想我放下执着;就领悟到这兵家境界;有这领悟;成败如何;那都无关紧要了。”慕容正这样想着;但是又想:“我是放弃了北魏兵;脱离了出去;才有这境界;这叶青又是怎么样想的呢?”
城楼·观战台
“陛下;此贼还很凶悍镇静”曹操眉一挑;说着。
“是有点兵家之气;不过也就这样罢了;心性境界;终不是王道。”叶青笑了笑;说着。
北方二千关羽九万步卒和江晨两万骑兵串联;已基本上把所有杂鱼围住;就在绞杀中。
慕容正但在黄河到陈留一带;自己以十万郡国兵和曹操虎豹骑兵一起形成铁壁防线;抵挡住这条大龙攻势。
从敌人反常的表现来看;赵云肯定有了一定成果;四万骑军自秦直道深入草原;能不能真正拔掉鲜卑山这颗钉子不要紧;钳形攻势形成;整个战略上就已经合拢。
“差不多到时了;令关羽和江晨解决杂鱼;率步骑进攻黄河浮桥;断敌后路;准备包……馄饨吧。”
叶青笑说着;却想起汉时不叫饺子;这是清朝才有的称呼;现在叫月牙馄饨。
“不必打着一举消灭的注意;敌人有术师团在;黄河水面并不是天堑;摧毁浮桥只能暂阻;必须层层扼杀;最后使得它们死在突围的道路上……”
几个大将面面相觑;迟疑道:“这得先挡过敌人的反扑;陛下这里……”
“在这中原之地;黄河中流;神州中心;没人可以击败朕。”叶青这样说着;语气平淡:“就是这所谓大单于不动;朕也要动手了。”
这在原本地球世界;或有点夸张;但这里龙气加持;天命加持;又有女娲保护着;就算西方圣人都奈何不了;而台面上堂堂正正战斗;自己又怕得谁来
云浓浓滚过;云缝里掣着闪电;雷一阵阵;苍茫雨夜里;慕容正阴沉着脸;远远眺望。
虽早有准备;这还是一场噩梦。
这几日对峙大战激烈;叶青亲自加入战场;龙气加持;所向披靡;让北魏军处境恶化。
慕容正驱使大军几次围剿叶青;都是失败;折兵无数;才意识到叶青实力强大到可怕。
最关键是请求圣人出手;没有获得回应。
沉思良久;雨小了些;还在没完没了下;不时传来阵阵雷声;这时一阵脚步杂沓;睁开眼看;却是地上人?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