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平日本就在一众下人之中威信甚高,兼且武艺出众,为人豪爽,很是深得人心,何况又有二爷在后面给大家撑腰,当下这些下人,不管是小厮还是府门外的护卫长随,顿时人人奋勇,个个当先,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只吓得对面的下人们目瞪口呆,眼看着围在大爷张海身边的管事们,一个个被人家凶狠的打翻在地,十几个小厮更是机灵的跑到灵棚附近,拾起堆放在地上的木料,拖着长长的木棍,照着被拔下裤子的管事们,用出吃奶的力气,噼啪的就是一顿暴打。
顿时十几个管事不停地哭爹喊娘,全都被重打的鬼哭狼嚎,张灏也不理会他们,他知道就算是老太爷和太太朱氏出来,也不会阻止他管教下人,这要是被叔叔张武撞见,弄不好这十几个人全都得丢了性命,就算他们都是朱氏的心腹,就凭着这些天朱氏对待自己亲亲热热的态度,以她的性格为人,肯定也不会为了下人而和自己翻脸。
拉着大感解气,神色感激望着他的张海,兄弟俩一起走进府门,路过一个个下人时,人人全都敬畏的低头走路,他们清楚,如今就算是二老太爷,轻易都不敢得罪这位爷,那些管事也活该今日倒霉,正好被灏二爷瞧见他们的恶心嘴脸。
相比国公府占地广大,伯爵府则小了很多,不过同样是庭院深深,张灏也没打算进去,站在准备放置灵位棺木的大棚前,指着摆放的稀稀落落的祭品,皱眉道:“怎么还未布置好?棺椁呢?”
张海顿时苦笑,叹气道:“兄弟,不是哥哥矫情,可咱家不是那小家小户,就算是母亲想节俭操办丧事,这规模气派又能真的小了吗?根本是不可能啊,唉,何况故去的又是你可怜的嫂子,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啊!”
说完一身白衣的张海,那脸上泪水就流了下来,显得神色凄凉悲苦,只是张灏却未安慰他,站在身边冷笑道:“此时后悔又有何用?平日几次三番奉劝你,别见到美貌丫鬟就抬不动脚,而你偏置若罔闻,娶了嫂子后也不收收心,接连又纳了几个丫鬟你心中清楚,纳了就纳了,可还不给人家个交代,要不是你前些日子把个玩腻的丫鬟赶出院子配了小子,何至于引得其她人心生怨恨?结果这惨事却要嫂子和侄儿来替你承受,要不是念在你我乃是骨肉同胞的情分上,死去的又是嫡亲的嫂子侄儿,哼,我都不愿理会你。”
这一通劈头盖脸般的教训,可说的张海顿感羞惭无地,张灏看到他那懦弱的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看在故去嫂子的面子上,他都真想狠揍这个哥哥一顿。
可是事已至此,张灏也不想管他的混乱家务事,自己不争气,任是谁来相帮恐怕都无济于事。
正好远远瞧见四五个下人费力的抬着几块木料进来,后头还跟着几个工匠打扮的外人,张灏一愣,指着他们说道:“你们都过来。”
呼喝着口号的下人早就看到大门外暴打众多管事的精彩一幕,此时早有心理准备,听见二爷一声传唤,赶紧故意露出辛苦费力的模样,好似费劲力气才把木料抗进来的一样。
“小的们给二位爷请安了,二爷,您老有何吩咐?”几个下人奋起余勇,扛着木料快步走到张灏跟前,轻手轻脚的放下几块厚重木料,恭敬的回道,而三位工匠则不知所措的站在远处,没敢跟着过来。
张灏心情不好,只是仔细看了几眼那几块用大红毡布包裹的粗板,他也知道凡是真正的富贵人家,基本都不会购买现成的棺木,而是采买上好的木料,或是早就命下人从深山老林中,采伐些珍贵木头运过来小心存放,然后请木匠过来连夜打造,毕竟逝去之人的身份不同,都得有相应的繁琐规矩礼仪来对应。
“这是什么料质?花了多少银钱?”一边的张海此时收起窝囊样子,走过来询问。
领头的管事赶紧回道:“两位爷,这可是上好的桃花洞,还是前面街口的老尚书为了老夫人购置的,这还是人家做四川知府任上从民间搜购而来,总共是三副,如今老尚书和老夫人一人预备一副,这剩下的也没用,因这木料可听说是姻缘板,大抵一物抵一人的,一般人可消受不起,正好他家的管事和小的熟络,就禀报了自家老爷,这老人家一听是咱府上为了少奶奶准备的,非常痛快的就同意了,原本张口要白银一千二百两,这不,一口给改成了五百两整,小的当即替少爷做主,就给拉了回来,您看,都是现成的墙磕,底盖,堵头等都俱全,一共大小七块。”
身后一个木匠此时再也忍不住,抢上来指着木料赞叹道:“两位爷们,这可是真正的桃花姻缘板,小的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几次,您要不信,行。”
说完从斜跨着的布袋里摸出一把斧子,小心翼翼的抬起木料一角,仔细的看了下,这才一斧头劈了下去,别说在场有那懂行之人,就是包括张灏这些外行,也瞧得分明,人人不免吃了一惊。
顿时一股子木头香气涌了出来,气味有股子药香,又带些樟木楠木的清香,而那茬口更是齐齐整整,只是劈出的口子只有绿豆般大小,这一斧子下去,竟然发出的是那类似金属碰撞的金铁声响,至此就算是再不懂行的人,也看出这些木料确实是口上佳棺材板。
“这几块木板全都是五寸厚,二尺五寸宽,七尺五寸长的,这可是上佳的尺寸,别说才要您府上五百两银子,就是当街叫卖二千两,那也有的是人抢。”
大声叫嚷,那三个木匠此时全都蹲在地上,赞叹的摸着纹理漂亮的板料,不时的互相议论。
为难的摇头,张海清楚自己手里没钱,前头加上自己多年积蓄,一千多两银子购买白布,木料,火烛,香纸祭物就花的干净,别看这些东西便宜不起眼,可是架不住府上人多地广,每样所需都是极大的,就是给五百多口下人换上孝衣孝帽,就花费了整整四百两银子。
眼巴巴的瞅着弟弟张灏,张海不免又是唉声叹气,其他人的眼光也都聚在二爷身上,就等着看看这位爷,能否真的出手相帮。
正巧,只见十几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管事们,此时狼狈不堪的被人搀扶,一个个耸拉着脑袋,呲牙咧嘴的被送进后院去了。
而打人的家人们,则帮着张梁带领的十几个长随,抬着十几口沉重的木箱子,费力的鱼贯而入。
人人惊讶,此时不免放下手头的差事,全都偷跑进来瞧着热闹,远远瞧见大爷的书童张二狗,此时一脸的扬眉吐气,高昂着脑袋看都不看别人一眼。
还好刚想好生吹嘘一把的他,没等说话就看见二爷沉着脸站在少爷身边,赶紧换上一副恭敬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的站着不动,就等着主子们默许,好马上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混蛋们,也瞧瞧咱大爷和灏二爷之间的兄弟情谊。
可张灏却没任由他道出实话,反而板着脸,冷冷的大声说道:“好了,哥哥这几年交给我的银子,连本带利的都抬过来了,总共是五千多两银子,多出来的,就算是弟弟的一份心意好了。”
全场愕然,这话只听得所有下人都神色复杂的盯着一脸感激的大爷张海,这心里全都暗暗嘀咕不已,人人震惊,谁也没成想,大爷竟然能积攒下如此多的银子,还有远见的交给弟弟帮着打理,平日可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这位真会暗度陈仓,至此不由得他们不对张海刮目相看,谁不知道二爷张灏一言九鼎,从不妄言骗人,可哪里又会知道?这位爷平日是不骗人,可一旦骗你,那就是骗人就要人命的主儿。
第062章 姐夫唐瑛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当满满五千两的真金白银出现在后,整个伯爵府的下人全都轰动了,顿时人人摩拳擦掌,在几个大管家的调派下,好似无头苍蝇般四下乱窜。
张灏无语的摇摇头,对于这边府上的混乱大感无奈,好在张海经常在外办事,忙不迭的吩咐下人纷纷提着银子,有出去采办各种东西的,有去请和尚道士的,有挨家亲戚世交通知的,也没个章法,想到哪就喊出几个名字,然后发下一笔银子,接着下人们就一窝蜂似地涌出府门。
不时有一脸茫然的下人过来请示,不是这个短缺就是那个不知摆放在哪,总之气的张海仗着有弟弟在一边站着,不时急的脸色发青,稍有不顺就踢打小厮下人。
最后实在是闹得不可开交,可能定夺拿主意的人太少,张灏少不得挽挽袖子准备帮忙,正好几个仵作和官差从内宅走出,身边陪着个中年管事,张灏见状一推兄长张海,小声说道:“迎来送往的都由我来,哥哥你还是管管琐事吧。”
浑身是汗的张海也顾不得客气,感激的点点头,赶紧转身朝着灵棚走去,身边跟着过去一帮子下人。
张灏亲自迎了上去,这几个仵作官差开始还没当回事,一见主家竟然派出来位少年打理外事,只是随意的点点头,面色难免有几分不悦,可当那管事诚惶诚恐的介绍后,这几位顿时脸色都吓得绿了,忙不迭的打躬作揖,一个个连赏钱都没敢讨要,狼狈不堪的告辞而去。
张灏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苦笑,不过这样也好,内宅的主子此时都像是死了一样,竟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真是令人心寒,而自己要是挨个应酬,恐怕也根本忙不过来,拿出身份吓跑一个是一个,倒也省事了。
张灏心中不舒服,难免就询问了管事几句话,此时他这副要管事的做派一出现,那可是扎眼之极,顿时吸引无数道目光,别有深意的望了过来。
不过随着那中年管事插了几句嘴后,张灏这才知道还真是错怪朱氏等女主子了,原来这一大帮子家眷连同二老太爷和几位兄弟,可全都在内宅忙着迎接族里老辈和各家女眷呢,难怪一时间没有什么亲戚朋友的上门吊唁,敢情先一步过来的都是至亲,人家全都直接走后门了。
这帮下人看见二爷亲自上阵,顿时人人精神抖擞,不时凑到张灏跟前请示,闹得好似这位才是真正的主子一样。
“二爷,这是头前刚买的三十桶魁光麻布,三百匹黄丝孝绢,还有各色纸花,外面还有十位请来的彩匠,您看是否马上把彩棚搭建出来?”
一位管事小声问道,张灏一愣,不是搭建灵棚和供奉牌位和棺椁的孝棚了吗?不过他知道自己没经历过这个,这搭建彩棚应该也是此时的习俗,只是皱眉问道:“这些材料能搭建几座彩棚?”
“正好五座,不过按府上的品级和少奶奶的身份,原本应该搭建十五座彩棚的,只是头前缺银子。”那管事小心翼翼的说着,眼中却闪过一丝期盼。
“哼,那就去买,就按照规矩来,不过爷警告你,除了允许你贪墨五两银子外,多贪一个铜板就要你去给嫂子殉葬,此外还得把事情办得干净利落,听到没?去吧。”
那管家顿时吓得一哆嗦,赶紧老实的点头,不过心中却欣喜异常,原本就能私下贪得十几两银子,二爷这一张口,只要自己紧守规矩,那这五两银子可是光明正大的好处了,何况先前还得了二两银子的好处,倒是该知足了。
张灏也没在理会那个离去的管事,他清楚水至清则无鱼,此等红白喜事本来就是下人和外面那帮闲汉得些油水的大好机会,只要不过分,任是谁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谁闲的没事过来帮忙。
那位刚走,就又有一个妇人凑到跟前,低眉顺眼的请示道:“二爷,买回来的四十桶荆雌缀昧耍褂腥吧郯撞迹肓私稚系牟梅旌脱诀呙牵丫现瞥隼茨棠涛葜械尼∧唬首樱牢В渌亩冀桓饷婀苁铝耍褂腥腴绲囊聬恫急竿琢耍欠窀冒焉倌棠痰氖砀氤隼矗俊
听到这妇人的请示,张灏心中略有些难过,当下轻轻叹了口气,急忙吩咐道:“那是,你先回去命下人好生上香守着,等我换过衣衫就带人过去。”
“是二爷,奴家这就回去等候。”弯腰施礼,那妇人欲言又止的张张嘴,却没敢说话,犹豫的转过身去。
看见她一身打扮并不是府上的下人,倒像个族里的亲戚,尤其是当着自己的面自称奴家,恍然大悟的张灏赶紧说道:“张梁,快给这位姑姑二两银子,还有,让小七跟着过去,把所有工钱都给结了,做活的丫鬟和亲戚一人赏一两银子,嘱咐大家这几天多担待些,回头我还有赏钱。”
那妇人顿时转身欢天喜地的道谢,其实这也是大户人家的一个讲究,毕竟她们是在停放尸体的屋子或是院子附近缝制布料,如果没有额外赏赐的话,那还有谁愿意过来,又不是什么吉利的好事。
等妇人和一位长随过去后,张灏朝远处一个丫鬟招手,那丫鬟盈盈走来后,张灏问道:“是谁负责缝制孝衣?我怎么瞧见很多人都只是围着一块白布,这成什么体统?”
那丫鬟想了想,赶紧恭敬的回道:“前头是李妈妈管着的,可是银子不够,刚刚还瞧见她带着几个人出去采买了,二爷您稍等下,还有些刚缝制好的衣物放在后院呢。”
“嗯,那麻烦你去给我取一套过来,现在就得穿上。”张灏这边说着话,就看见远处几个青年进到了院子里,不由得大喜,赶紧又补充道:“快,都预备几套,这有几个亲戚爷们得一起换上。”
“唉,婢子这就去。”那丫鬟为人机灵,知道给二爷做事那是极大的荣耀,不说还有赏钱,就是没有,那也是心甘情愿的,想这位二爷何等身份?为了逝去地位不受待见的嫂子,能亲自做到这一步,好似一位管事一般操劳,这公道自在人心,整个张家可都找不出第二个如此亲和体贴的主子了。
不提丫鬟心中感慨的朝后院走去,这边张灏已经迎了上去,不过今天这日子毕竟特殊,也不好随意谈笑,其他几位青年那还罢了,这当先一人却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只见此人年纪在二十岁许,长相英俊贵气,举止精神干练,走路间英气勃发,顾盼之间竟然带出一身的杀伐之气,而为人做派却偏偏儒雅谦和,斯文有礼,更是显得此人与众不同,乃是难得的一位英伟男儿。
那几位青年神色举止间也是一派精悍从容,此时都看见张灏走过来,全都微微点头示意,神色亲切,当先那位青年更是关切的皱起眉头,不悦的低声道:“你如何能过来,年纪这般小,也不怕被煞气上了身?”
张灏顿时苦笑,赶紧解释道:“姐夫,这也是正巧赶上了,难道还能视而不见吗?”
这一声姐夫出口,听的那青年俊逸的脸上也不由得微微发红,身边几位青年更是趁机挤眉弄眼的,其中一个想笑又不敢笑,难受的嘟囔道:“就是,灏哥儿年少又怎地?一个大老爷们还怕这个,咱们可都是武将世家,杀人放火都不怕,难道还怕个故去的鬼魂不成。”
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对味了,显然这青年还不知是府上哪位毙了,不过其神态满不在乎的,估计就算是知道,看他的神色举止,显然是个大老粗的武将,也不会在乎此等禁忌。
张灏也未在意,他知道这位平日就是这副大大咧咧的性子,走到哪都是这副说话口气,为人可是相当仗义豪爽,不藏一点心眼,乃是个实心肠的好汉子。
他没动气,反而他未来姐夫则沉着脸呵斥道:“滚一边去,此地也是你放肆的地方吗?”
那青年赶紧心虚的头一缩,别人他可以不在乎,这张灏的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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