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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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状元-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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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要调查古山,不一定要用我父亲的人手。”风行烈嘿嘿一笑,说道,“你忘记了,我身边还有几十个护卫。古山在延州书院教了几年书了,书院之中,熟悉他的人,大有人在。书院之中,也定然留着他的材料。我派人走一趟,偷出来瞧瞧。”
  风行烈一番话说下来,倒是有条理得紧。我笑道:“原来你还真是干这个的材料。”
  风行烈笑嘻嘻的去了。接下来的日子,也没有多少可记叙的事情。不过是与同年考中的学子们,会会文论论经义准备一下接下来的院试而已。院试是由省里派学政大人来主管。因为张潜渊的关系,我成了院试夺魁的大热门。再因为有三篇《六国论》摆着,我在延州的学子们中间,已经取得了极高的威望。无论去哪里,都有拍马屁的人在。顺带交代一句,我的三篇《六国论》,已经被好事的书生刊刻出来,到处散发了。看着林子陌笑嘻嘻送过来的《六国论》,我半晌无语。嗯,虽然不是我写的,但是我毕竟是花了背诵默写的功夫是不是?这三篇《六国论》的知识产权应该属于我啊,怎么我连一分稿费都得不到?
  盗版啊盗版,实在害人!虽然我不在乎这么一点稿费,但是,被侵权的感觉,不爽,不爽,超级不爽!
  三天之后,风行烈将探查出来的材料送来,我看着材料,半晌无语。
  材料上,也没有其他消息。其中最紧要的,只有几个字。三年前,古山的一个学生叫泰飞连的,进京赶考中了进士,此后,就一直在京师中候补。去年皇帝陛下政变成功之后,这个泰飞连就担任了太子府的正字,一个九品小官。前些日子,这个泰飞连,曾经与古山有书信往来。
  风行烈看着,闷了半晌,终于说道:“我进京去!”
  我淡淡笑:“你进京去做什么?”
  被我这样不冷不热的一问,风行烈不觉又是颓然,但是依然还是咬牙问道:“我要去问问……问问太子殿下,问问东方常青,为什么要这样!”
  我将手中的资料,凑近灯火,点燃了,看着那火焰慢慢吞噬着我手中的纸团,脸上却是淡淡的笑容,道:“证据呢?没有证据,天下没有人会信你。堂堂太子殿下会下手对付一个小书生,说出去只是笑话而已。”
  眼睛眯缝起来,我知道我的眼睛里,放射出的是冷厉的光芒。嘴角依然含笑,我淡淡的说道:“太子殿下这样看得起我,我自然也不能辜负这番信任。风行烈,你身后还有家族,今天下午,你就回京去罢。没有别的事情,不要再出京了。你反正也没有考出秀才,那官场的事情也不要管了,一个女孩子家,做事情还是低调一点才好。”
  风行烈的脸色僵硬,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看着风行烈:“我是说,我要帮助我们的吴王殿下——夺嫡。你也知道,一旦卷进去,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成功,从此风光无限,一种是失败,从此万劫不复。我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不怕——但是你,不该卷进去,令尊大人,也不会许你卷进去。”
  风行烈的眼睛也眯缝起来,不过那眼神里,却是充满着嘲笑的意味:“早些还问过你,你是否知道五十步不可笑百步的典故?我与你朋友一场,关系早就牵扯不清了——再说了,我跑出京城,与他与吴王殿下混在一块,这么长时间,父亲大人并没有干涉,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父亲的态度?”
  “令尊的态度?”我喃喃重复了一句,心中猛然升腾起了一种难言的激动,“烈,你是说……我能将你家引为同盟?”
  风行烈笑了,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笑道:“不,我父亲的态度,永远是站在皇帝陛下一边。至于我,父亲大人允许我自己选择自己的辅佐对象。我还有一个堂兄,名叫风行云,现在已经是太子殿下的手下。”
  “这样……”短暂的惊诧之后,心中升起的是极度的震惊,还有就是极度的佩服。片刻之后我才苦笑道:“令尊好算盘。”自己站在皇帝陛下身边,女儿放到吴王身边,而侄儿却放到太子殿下身边。无论这场战争谁胜谁败,站在胜利者一边的那个,总能保全整个家族。至不济也能保全家族主要成员的性命。
  这才是真正的政客,真正的狐狸啊。
  突然觉得风行云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哪里听见过。
  风行烈笑了:“我堂兄的名字,你听着熟悉不是?不错,就是与浅绿姐姐交往的那位。”
  想不到这个始乱终弃的家伙居然是风行烈的堂兄,我目瞪口呆,片刻才说道:“原来你对浅绿姐姐好,是想给堂兄补一下当年的过错……”
  风行烈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我父亲站在皇帝陛下身边参与夺嫡,极为危险。为了保证家族不至于全部都赔进去,我父亲以族长的身份,将堂兄驱逐出了家族。堂兄落魄,幸好有浅绿姐姐相救。”
  “你那个堂兄,后来却做了始乱终弃之徒。”
  风行烈苦笑道:“当真是始乱终弃么……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堂兄也本想将浅绿姐姐接出青楼,但是我父亲阻止了。”
  终于明白其中故事。涩声说道:“你父亲两年前风行云中进士的时候就知道,如果皇帝陛下获胜,下一代也要争夺,就将风行云放到现在的太子殿下当时的世子殿下身边么?”
  风行烈摇了摇头,说道,“父亲并不清楚,只不过是防备而已。毕竟,那时的世子殿下锋芒已露,而吴王殿下,却是大智若愚。吴王殿下步步退让,或者能化干戈为玉帛也说不定。但是战争一旦发生,失败者一方的前途却可以想象……所以,父亲阻止堂兄接出浅绿姐姐,堂兄也同意了。”
  风行云声音,淡淡的,飘飘渺渺的,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过来:“既然不能保证能给她更好的日子,不如让她继续过现在的日子……其实,有时,放弃也是一种爱,抛弃也是一种爱……”
  “只是……这种欺骗,浅绿姐姐不见得高兴!”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既然是一种爱,既然全心全意的爱着她,那就不该欺瞒她,应该将事情真相分说明白,让浅绿姐姐自己选择!而不是……这样粗暴的抛弃!”
  “你指责风行云不该欺瞒,其实你对蓝十三,何尝不是如此?”风行烈的声音,蓦然冷了下来,她目光灼灼,像匕首直刺入我的心窝,“你故意对蓝十三异常冷漠,你故意将蓝十三气走!你睡了两天,醒来之后,故意不曾问起蓝十三一句话!你故意这样做……不是为了,让蓝十三及时离开你么?”
  “蓝十三……”蓦然生气了,我冷声道,“蓝十三?我讨厌他了,我不喜欢一个神神秘秘的家伙呆在身边了,我怎么了?我做错了?笑话,我故意将蓝十三气走?拜托,风公子,别弄错了,我不曾故意将蓝十三气走,我只不过是不想他继续呆在我身边而已!今后我要做的事情,可是大事,我不能让这样一个神神秘秘的家伙留在身边——这对我,是一种威胁!是的,你不知道,蓝十三的存在,是一种威胁么?”
  “威胁?”风行烈重复了一句,站起来,盯着我,“不要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敷衍我。是的,蓝十三来历不明,蓝十三是有神秘之处!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也知道,你的眼睛也不是白长的!你知道,蓝十三的来历神秘,但是——不能否认,蓝十三是忠于你的,或者说,蓝十三是爱你的!”最后一句话,风行烈简直是吼出来的,“是的,不用看烂十三救了你多少次,就看蓝十三对你的种种细节,你就该知道了!就在你中了杨凌一剑的瞬间,他完全可以抱着你往外冲……那时,他完全可以冲出来!只是,他手中还抱着你,你还有万分之一的挽救希望……他舍不得任何一块小石头小泥巴落在你身上!所以他抱着你往里冲……这些且不说了。你看你睡的床,软不?舒服不?你知道,那是蓝十三给你预备的……他说你在狱中一定睡不好,回来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又说你不喜欢绸缎,特意跑遍了延州,给你找来了棉布做被子!这样的细节,就是我,在边上看着也是眼热啊……没有想到,你出来之后,居然这样冷淡的对他!是的,我是看好吴王殿下,我希望你选择吴王殿下!但是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莫名其妙的就将他赶走,这对他来说,不公平!至少,他对你付出了那么多,他应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风行烈气呼呼的看着我,她的胸膛在起伏着。一番吼出来的话,抽干了她的力气,也抽干了我的力气。颓然的坐下,我喃喃的说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不后悔!”
  “不后悔?”风行烈盯紧了我。
  “是的,不后悔!”我目光灼灼,盯紧了风行烈,“不管你如何指责,我的立场不会改变……我与蓝十三是该分开了,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世界!他不应该纠缠在我的世界里!我已经选定了吴王殿下,我不将他送上那个最高的位置,我不会放手!这其中的风险,他一个局外人,没有必要来承担!而我,也没有必要与他说实话,说了实话,他就不会放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最好?”
  “你啊……”风行烈淡淡叹息着,片刻之后才说道,“你应该与林子陌断绝关系,你应该将秋如意休掉,你不应该接纳香墨回来……既然这样的话。”
  “你……”我一时回答不出来。风行烈没有再理我,自顾自出去了。临走,又转身道:“我父亲写信来,要我回京,去国子监读书,参加今年秋天的乡试。我原先还想再拖几天,现在看来,却是没有必要再拖延下去了。考个武举,弄个小军官做做,其实也不坏,是说是也不是?”
  “墨起参加武举……”我喃喃重复了一句。风行烈,也要走了……
  归元回京了,蓝十三被我气走了,风行烈也走了……所有的相逢,都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分别。
  风行烈是功臣子弟,本来就有免试进入国子监的资格。原先风行烈与我一起闹腾着考县试,也没有想到这一茬。现在风行烈耽误了府试,考秀才无望,走国子监的门路,已经是最后的选择。
  一块石头压在心中,压抑得难受。我面上却依然带笑:“你说的是正理。什么时候走?”
  风行烈淡淡笑:“捡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走……哦,顺带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院试是考功名的最后一轮考试,是最严格的……嗯,进门就必须到门口附近的小间里,由专门的小吏衙役给你搜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身,保证没有夹带。”
  搜身?
  我完全怔住。
  傻了。
  6狂状元二:且将短褐换儒裳 第二十四章 院试搜身(上)
  风行烈走了。人走了,却给我留下了几十个护卫,将小院子围了个牢牢实实。
  接下来的日子,连会文什么的,也懒得去参加了。一是那个讨厌的“搜身”在纠结着我,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身边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我安慰自己说:这大半年来,身边一直围着几只苍蝇,现在突然之间,苍蝇失踪,自然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至于搜身的问题,始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来。
  也曾走门路进监狱去见那只东门狐狸,却也没有说很多有价值的话。那些狱友见了我倒是另有一番欣喜。东门狐狸倒是安安心心做自己的教师了,笑着告诉我:“托你的福,县令大人看样子是干不下去了。出来之后我再来找你,至于现在,你还是安心准备考试吧。”
  我张了张嘴巴,想要告诉他心中的烦恼,没有想到,话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怎么做?告诉东门狐狸,我是一个女子?
  知道我是女子,东门还会帮我么?还会答应做我的门客么?
  再说了——东门也说了,他曾将万般念想,都埋葬荒丘。也就是说,他曾对这个世界失望过。现在,东门将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能将他的希望都粉碎么?
  所以,在监狱里呆了半天,与东门天南地北说了半天,要紧的话却什么也没有说,放下一堆食物,笑着走人。又塞了几个钱给狱卒,那狱卒自然欢喜。
  走出监狱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走在路上,心神有些恍惚。
  难不成要放弃科考,另找出身的门路?
  本来设想好的一条人生道路,却不想被一个小小的“搜身”给堵了个牢牢实实!
  我根本用不着作弊,我根本也不想作弊,但是这条为了阻止作弊而立下的规矩,却将我的前途,堵了个日月无光!
  想起了唐朝人的行卷之风,一卷诗写得漂亮,就能上达天听得到皇帝召见的例子,不由在心中懊恼。怎么时代相差不大,这个科举制度,却相差如此之大?像李白,根本没有参加过什么科举考试,不是照样做他的翰林学士——
  等等,李白能得到唐明皇召见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李白的名气已经够大,而朝廷之中,又有贺知章还有玉真公主等人帮他引荐——想到这里,猛然之间,心中升起了一个指望!
  历朝历代,都有“举遗才”的规矩。地方官吏地方官员,都有资格向朝廷举荐科举选拔遗漏的人才。当然,前提是:这个所谓的遗才,名气要够大,年龄也够老。前朝也有十几个所谓的“遗才”进入进行中枢的例子,然而,这些遗才,有个共同特点,年龄都是超过了五十岁!
  五十岁,我可等不到那时候!
  能不能——创造也一个例外?
  是的,我有能耐,我能创造出一个属于我的意外——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奋斗,我,是在站在无数后人的肩膀之上。我的见识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我相信,我有这个能耐!或者说,不是我一个人的自信,是所有穿越人士的自信!
  用怎样的办法才能更快的扬自己的才名?
  我想起前几天在公堂之上的场景。我那天的表现,我自己也相当满意。至少,那个张潜渊,已经非常看好我,直到前几天还有书信送过来,他已经急不可耐的要与我定下师生名分了。可惜,那样的机会不常有。
  现代推销技术告诉我:要打响名声,最快的方法就是广告。
  广告,对,广告!
  脚步快捷起来,用了几分钟的时间走回家,招呼香墨:“准备笔墨,公子要写书!”
  写什么?想起了那天三篇《六国论》出彩的经历,我决定,就写史书!
  为什么要写史书?第一,那是因为,史书是最能体现学者功底的。能写诗,能写骈文,不稀罕,那仅仅是才华而已。而史书,不但要求学者有极扎实的功底,还要求学者有跨越时代的见识,能站在超越时代的高度,去评价历史!
  文采上,我或者还略逊——但是,对历史的见识,我有足够的自信!因为我的思想方法,我的思维方式,就已经超过了这个时代。
  第二,那是因为我不擅长写经义。尽管我能写出新意,这几个月的恶补,我也对经义有了自己的理解,但是我保证,我不能超过真正的博学宿儒。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事,我不做!
  既然要写,就要写最好的——当下将窑洞之中,历代的史书都翻了出来。前朝蜀国的史书,尚未开笔,我自己也不熟悉,所以我选择的历史年代,是从传说中是三皇五帝开始,一直到三国归蜀。
  既然开笔,那么会文什么事情,都不去了。林子陌见我闭门写书,原先还不由着急,但是等阅读了几章之后,却不由惊叹:“兄长,你真的用这个体例来写史书?这样写法,难度可比《太史公书》要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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